三个小时的影片,优美的摄影镜头和哲学思辨的对白让这段旅程充满了文学般的体验。
在欣赏土耳其诗意的乡村景色同时,也需要时不时细细品味人物对话,我惊讶于导演强烈的个人叙事风格,也渐渐沉浸到主人公锡南写书出书的这一段艰辛的旅程中,并开始审视故乡与自我,与文学的联系。
全片主要围绕着有作家梦的毕业大学生锡南回到家乡的几段经历和对话展开,每一段对话都有着或明或暗的主题,我只能粗浅地谈谈我对于这几部分的理解,应该说理解了这些有浓厚文学和哲学意味的对白,可以更理解影片想表达的主题。
第一部分是锡南找到市长商量资助出书。
由于锡南个人化的写作并不能像旅游书籍一样对当地有实际利益,因此市长把他推给了一个读书很多的赞助商。
第二部分是锡南遇见自己初恋情人哈蒂杰的对话,这一段对话隐晦而忧郁,有关于女性的处境。
锡南直言不讳自己不打算留在家乡,留在这里腐烂,这触及到了哈蒂杰内心的隐痛,迎接她的命运和大多数女性一样,将是结婚,无所事事。
可是对她来说,只能选择离她最近的生活,这令她感到悲痛。
从谈话的深度可以看出她也喜欢文学,曾受锡南的影响。
但不是谁都能跟锡南一样有教师父亲,支持他完成自己的学业。
虽然哈蒂杰笑说是自己不想读书了,但也可以窥见女性在受教育上的普遍处境。
之后对婚姻的谈话中她透着极深的人生悲剧意识,对着自己曾经迷恋过的锡南,自己将要到金银之下都是蝎子的婚姻里去。
然而她还是爱着锡南,留下了唇边一个深深的印记,这也是她想让他记得自己的方式。
锡南没有做什么,和曾经的情敌目睹了哈蒂杰结婚之后,情敌把与哈蒂杰爱情的失败归罪于锡南而大打出手,这种失去理智的嫉妒,只是一种无奈的宣泄。
锡南的爱情,似乎也就以一种平淡的悲剧方式收场了,最后母亲问他有女朋友吗,他说自己穷而且失业了,不会有的,也是他经历过这段爱情后的真实感受。
不过锡南最大的人生动力还是出书成为作家,现实差距让他不可能对哈蒂杰有很深的感情,因此接下来也就是继续追梦了。
第三部分是锡南在书店遇到一位书写“文学与乡村”的知名作家后的暗藏锋芒的谈话,这一部分也是重点描述了锡南对自我写作和文学表达的看法。
锡南称自己的作品为关于生活文化的虚构元小说,他担心自己个人化的写作不会引起大众兴趣,而自己没有工作,也并非天赋异禀,但同时他也不喜欢那种为自己做广告似的传记写作,以及作家建议的重技巧写作。
研讨会的作家们觉得语言才是文学唯一的中心,锡南骨子里对这些贩卖故事而非关注现实处境的作家是鄙夷的。
他认为艺术是孤独的,是反对一切的,如作家所称的“痴迷的浪漫主义者”。
最后作家也经受不住这番质问,彻底暴露了本性,其实他的文学创作的目的是有巨大的功利目的的。
作家们觉得不能不写作不是出于真实的自我,而是对成功的渴望,形成所谓的艺术联盟更像是一种标榜。
锡南最终激怒了作家,让作家评价作品的请求也就不了了之。
让自己的作品得到圈内人指点的尝试破碎了。
后来锡南终于出书了,而书一直无人问津,他离开书店时看到门口挂着作家新书的宣传照,不屑地转过头去。
第四部分是锡南找到市长推荐的出书赞助商,这一段可以看成是锡南以大学生身份和故乡大多数人看法的碰撞。
土耳其以悠久的历史和旅游文化闻名于世,而锡南在意的是乡村里除了那些历史丰功伟绩之外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故乡的文化是由一个个人组成,是独一无二的,不应该被那些历史的宏大叙事所掩盖。
比如他写的一个80岁仍然在工作的老人,那个老人背后有生命的秘诀,旅游遗址已经有无数人写过了,而人们真实的生活状态才是更值得关注的。
文学写作不应该是宣传的工具。
赞助商对锡南的想法嗤之以鼻,并开启了他的一番大道理,在他看来,没上过大学的人比上了大学的人过的幸福多了,“当然,教育很好,但这是土耳其。
如果你想在这个国家生存,你需要适应。
”我想这里赞助商的观点应该表明了土耳其社会精英和大众之间深深的割裂,大众对精英群体有一种自然的不信任,尤其是锡南虽然作为受过教育的大学毕业生,但是他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在世俗观念中仍处于弱势的那方,所以跟他一样的青年内心其实存在与世界很大的撕扯,即教育带来的更多的社会和人生思考与现实的反差。
当然所谓赞助商其实也并不怎么读书,出书只是为了做生意,这一反差也让锡南意识到家乡的现实。
然而他对家乡始终有着复杂的情感,即使知道自己不会回到这里但仍有一种精神层面的乡愁,对家乡的人们有一种最本能的理解和感知。
这一点我觉得和很多以故乡为创作蓝本的作家和导演类似,比如梁鸿的《中国在梁庄》,贾樟柯的《站台》《小武》,科长曾说这是一种“作者性”,因为他最了解家乡人,他把这看作是对自我精神生活的忠诚。
故乡也许不美好,但可能终其一生我们都在那片土地诚实地书写。
第五部分是锡南和村里的两位教长争论了宗教和存在、自由意志的话题。
教长说信徒只需要对宗教绝对的忠诚,而锡南觉得信徒应该能够自我批评。
锡南显然是无神论者,他用类似萨特存在主义的理论来反驳教长——人应该按照良心和自由意志行事,他应该自己建立责任而不是被迫接受,且必须承担行动的所有后果。
因此他觉得,有勇气的人应该选择存在而不是被宗教奴役。
信仰和宗教就好比强者把弱者拖着走,教长觉得这是控制人们的最好的方式,否则人们会失去精神支柱,感到孤独,而且没有人想找到自己的真相。
这里教长还引用了土耳其民众最爱的诗人尤努斯·埃姆雷和哲学诗人伊本·阿拉比的名言。
而锡南尖利地指出了宗教的悖论,宗教阻止人们自己获知真相,人们把一切归结于命运和因果,而不觉得自己是纯粹的(契合存在主义观点)。
萨特说,“人是从不存在到存在之后愿意成为的那样。
人除了自己认为的那样之外,什么都不是。
”总之这一部分哲学和宗教的交锋十分精彩,教长的角度是宗教可以拯救一个地区的穷人,然而锡南显然更关心人如何找到自己等关于生存本质的哲学问题。
以上的对话是电影主线之一,另一主线则围绕着锡南的家庭生活,代际间的关系展开,这部分影评里大多也都有分析到。
耐心地看完了一场场对话,实在是佩服导演的电影文本功力。
锡南是喜欢思考,逢人就爱辩论的理想主义的文学青年,而和他争论的人们,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不堪,但二者的观点交锋也是提供了一个地方文化的立体展现,也是锡南故乡写作的基础。
如果没有锡南这种探究的精神,我们无法洞悉家乡真实地生活着的人们,这里有人可以跟你走在路上谈论哲学和宗教,也有人看似热情实则虚伪利己。
导演镜头下的这种争论,并不带有明显的价值取向,我们甚至也不知道锡南在受挫后的内心活动,只是通过影像传递给人一种情绪,如每场对话之后都响起同样的那段压抑阴冷的音乐,我们便可以在这种淡淡的情绪感中,继续观望着下一步锡南该何去何从。
最后用锡南和父亲的谈话来总结。
我们都是不和环境的,孤独的,畸形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质,关键是能接受和喜欢它,野梨的果实就像你说的那样畸形,但有几天我早餐吃了它,非常美味。
前面的经历虽然很丧,但锡南在经历了这么多现实碰撞后,意识到并接纳自身的独特,并开始用行动尝试凿开生活无解的困局。
#ICA 感觉电影探讨了理想主义者面对世俗世界内心的冲突。
个体的理想与家庭在到社会上升的讨论,整体的结构非常清晰,依然是一场奥德赛的“归家”之旅。
感觉影片有很强的自传性,这里让我想到了几部相似主题的电影,角色家庭关系的描述非常有伯格曼电影的感觉,而整体的轮回式的表达让我想到了英国导演特伦斯戴维斯的作品《远方的声音》,那种对于父亲纠结的情绪可以说非常相似,同样也时代有很强的自传性。
角色上,男主的形象就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模型,但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正面形象,角色塑造非常丰满,父亲的形象完全可以替换男主,即使男主非常鄙视他(这里让我想到了莫拉维亚的小说《鄙视》,“一旦鄙视开始,就不会消失”,最搞笑的是《鄙视》也引用了奥德赛),但就如同另一个作家告诉他的,他还年轻,虽然听起来有些爹,但人毕竟还是经验主义动物。
电影中其他的大量角色也都是用于帮助男主“归家”的,不过实在是太工具人了。
隐喻上,最明显的肯定是野梨树和水井,野梨树是男主的梦想,水井是父亲的梦想,结尾处的互相肯定则是一种明确的和解。
还有几次剧情画面上的隐喻感觉是非常贴近意识流的“内心思考”和焦虑的视觉体现。
片中出现了几个作家的照片,感觉都是跟影片有些关系的,他柜子上贴的加缪的作品《局外人》表达的被社会疏离的人和《鼠疫》中人面对荒诞是的反抗精神。
伍尔夫的照片出现在男主与作家的讨论时,影片也明显有意识流段落的呈现。
视觉上,影片整体还是挺喜欢的,长镜头的镜头运动,室内摇镜头等,对于角色的塑造很有帮助,剪辑有几处比较突兀,不太喜欢。
半场之前都很喜欢,不过到三分之二处不知道为什么饱和度变高了,运动镜头的质感也有些丢帧,很难受。
景别上大远景的几次都很美,搭配上非常考究的构图…真的是惊呆了。
还有一场大远景的争斗印象也很深,大远景很大程度的起到了去戏剧化的作用。
还有开场的一幕就比较喜欢,伴随着海浪声和玻璃反射的海边,一股自由的气息,当然…还有那三个行走的镜头感实在太熟悉了,感觉《撒旦探戈》好几场戏都是类似的镜头,不过剪辑还是比较破坏整体的时间流动性的。
听觉上,自然音的部分依然喜欢,现场收音的呈现也不错,还有利用声音的连续性的转场也非常流畅,只是这个台词还是太多了,讲得太明白很大程度的破坏了诗意。
结尾泪崩,锡兰处理结尾的手法细腻优雅,最后一定给你内心重击。
对于主题的探讨,不在于成长或是完成某种思辨,它在探讨生活本身的剥削性质,存在的既定。
你和你的土地、家庭、国家、学历深深绑定,要如何面对它们对你的限制。
“被忘记的梦想也很美”真的扎心。
写一本家乡的书并感谢家人是自己的私心。
它反射的城乡结构和内心困境同中国当代高度相似,锡兰是怎么和青年人站在同一阵线?
只有佩服锡兰是真正关注每个人尊严的导演。
突然发现,所有泪崩都是在资料馆。
原本觉得概念和概念的思辨是文科的灵魂,但惊奇于还有那么多疑问没被提出。
锡兰通过人物的行走,尽可能展现记忆的风貌。
不得不感叹一个老导演还能如此清晰地还愿二十出头的状态。
二刷反而有了更多的疑点:狗是怎样一种幸福?
父亲是那个掌握幸福秘密的老人吗?
是我们自己选择忽视幸福吗?
为什么父亲故意提起300元?
为什么没有办法选择参军以外的生活?
为什么可以选择的时候,我们却只能选择原样?
为什么中国无法有平民关于形而上的探讨?
为什么结尾一开始阳光绿草,归途却大雪纷飞?
参军的一个镜头,就时间来看是怎样的区间?
这部片子可以看无数遍,每次都可以让人思考自己的真谛。
另,片中男主和父母,祖父母的关系和相处方式和自己太像了。
是一个关于梦想、父子关系、宗教的故事,总得来说还是关于梦想。
电影的前半段显得冗长。
主角的不切实际、愤世嫉俗、又因囊中羞涩掣肘。
故事讲到家里,观众才恍然大悟,主角是因为这个不争气的父亲才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我们随着主角一起气他、怨他。
考试赶车的那场戏,父亲的讪笑、小心思,被我们「一览无余」,他又去赌了,又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加明晰,为了赌父亲偷了他辛苦存下准备出书的钱,甚至不顾家里停电,非要拿钱去赌博……最后父亲在远离尘嚣的小屋里拿出他的书,引用他写过的话,电影前半段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过去的那些不明朗,在此刻又被提出重谈:父亲修门究竟是不是为了挽回赌博的形象假模假式,停电那天钱究竟有没有发,消失的300块是不是父亲拿的,考试那天早上父亲跟那几个人说话是不是在赌……就像父亲说的:现在我做的一切都跟赌博有关了!
一切好像都与赌博相关,但一切又都无有定论。
父亲拴在小屋前的狗,代表着主角对父亲的态度。
往日里狗子在门口守着,不声不响;300块失踪后,主角对父亲彻底失望,卖狗凑钱出书,自此狗子完全离开了父亲;再到主角服兵役结束,狗从沙厂逃走,一路寻回家,主角也与父亲见了面……之前,主角给母亲的to签说「一切都归功于你,也只有你」;到后来,主角终于对父亲说「我跟你,和爷爷一样,我们身上都带着愤世嫉俗,都有一些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孤冷」。
影片结尾,主角跳下十米深的井,想帮父亲证明他没错。
说到底,主角的出书,父亲的赌博,又或是今天的井,都是一个人的执念罢了。
母亲说,他(父亲)真的离开过,但…。
但什么呢?
他是为了什么归来?
却又因归于平庸琐事中沉迷了赌博。
除去大段大段的纯对白讨论,主创用母亲的两次辩论、用村民的辩论,一步步逼我们深思:父亲有错,但父亲真的全是错吗。
“家庭就像你自己的反物质,你的家庭就是你从虚无而生的地方,是你死后的归处。
其中的悖论在于:你越被拉近,就越深入虚无。
”——《冰风暴》 锡兰在井里吊死的那一幕,这种自洽并非妥协,这种理解无关乎认命。
隔了这么久,我才深感共鸣,锡兰对年轻自己的重现,也是我自己现阶段的感受。
也或许一切都有预示,在那个满脑子只有《野梨树》的夜晚。
家庭往往被视为枷锁。
回家的锡兰带着一些思考。
当这些思考有意地去碰撞家乡的一切时,锡兰发现乡土坚不可摧。
出书不利,赌狗父亲,理念不合的老派作家,保守的穆斯林,乡土在浓雾中没有发展地太快,锡兰满怀不甘地回到这个漩涡里。
当然,后来一切都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发展,他当众羞辱父亲,卖掉父亲的狗。
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父亲选择了包容退让,因为他也曾这样过。
不仅是电影里的土耳其,在中国我们的父亲也许也会在耳顺之年独自回到老房子里,与自己和解,与父亲和解。
反抗父权最近是个热词,《哪吒之魔童闹海》着重提出。
如果说一些东西都被冠上父权的名号,那么,李安贾樟柯,锡兰阿巴斯等导演,解构的父权则是人情的矛盾和挣扎,否则不会出现父亲三部曲,不会执着于乡土。
在我身上,比起一味地反抗,我选择吊死自己,至少是一部分。
锡兰这部电影表达比较乱,估计他也比较挣扎,边拍边想,没想明白,最后勉强给出了答案。
画面真的太像我的家乡了,简直一模一样!
无论是山岭、田野、树林,还是房屋、小路、风土人情,乃至人的生活状态!
好像看到在家乡拍摄的电影。
每个导演当然不同的,但若归类,我会把锡兰与李沧东归为一起,他们是绝对的同类,很擅长讲残酷现实对人的浪漫、情怀和理想的毁灭,以及小人物在其间的挣扎。
虽然锡兰更光明,至少这部片子是。
最终父子和解了啊。
其实很难讲这部是关于父子、小镇青年又或是人生幻灭的片子。
也可以讲儿子与世界和解了。
父亲也是曾经的理想主义者,中年后自暴自弃,沉迷赌博。
儿子大学毕业不知何去何从,骄傲又无助,对父亲又爱又恨。
他们做了最伤害彼此的事情。
但最终儿子发现父亲一直在默默关注他的文学成就,儿子唯一的一本书,是卖掉父亲最爱的狗筹钱出版的,他只送给了母亲,但父亲是唯一读过的人,读了好几遍。
出版时的报纸刊文,父亲一直珍贵保留。
但儿子并不知道。
父亲是羞于表达对儿子关切吧。
自己苟且偷生,甚至不顾尊严的偷窃儿子的钱,儿子也时常对他冷嘲热讽。
他的失败造就了他的避世,又或者他避世,选择放弃人生。
他的理想就是盖一间小屋挖口井守着自己的狗,最终成了牧羊人选择回到自然。
那口井仿若是父亲人生的寓言,村民都说没有水,父亲不放弃努力多年,证明一无所获。
儿子看到父亲的一生,锡兰给了两个镜头结束:雪天儿子自杀吊死在水井里,再一转,父亲喂好小羊找儿子,走到水井,儿子在弓身挖井,他不认命。
电影在儿子在挖井声中结束。
父子在漫天飞雪中听羊叫那个镜头太动人了。
配乐是巴赫的Passacaglia in C Minor, BWV 582。
看看我那些上过大学的朋友,有些人为我工作,有些人为其他地方的小人物工作,有些人离婚了,一个人甚至自杀了。
你在学校学习东西,但街上是不同的,它总是向前发展的,你明天学到的东西将毫无用处。
这就是为什么现实会打击他们,他们无法调整,他们对普通人冷漠,他们看不起他们。
市场是无情的,不同情任何人。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消失了,永远消失了!但我还在这里。
片子还是有些冗长。
但想想毕业生的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等待等待,很长的时间后才得以实现。
母亲: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我从未对此失去信心。
人们会说你坏话,但我从不听。
有些人甚至说你不正常或暗示你疯了。
好像出版的书没有卖出去,不过老板说过些日子再看看。
他和老爹都总是梦见一些“负面”的事,比如毕业生梦见和作家争吵理论。
父亲梦见儿子在井里上吊等。
最后儿子开始帮父亲挖起井来。
文/铃鼓先生公众号:抛开书本土地
首先,《野梨树》毫无疑问是一部自传性质的电影,这个故事来源于本片的联合编剧兼演员阿金·阿克苏的父亲的真实故事。
导演把这个故事搬到了自己童年生活过的海滨城市恰纳卡莱,而男主角叫Sinan,导演本人叫Ceylan,名字很接近,都译为“锡兰”。
整个故事也讲述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回到自己的故乡,筹钱出版自己的小说《野梨树》,这之中反映的困境定是锡兰导演自己所曾面临过的,或是当下的境遇。
锡兰导演本就是大器晚成的作者,从他的短片处女作《茧》,《野梨树》已经是第九部作品了,在这个可以拍摄自己的《八部半》的时候,总结自己的导演生涯的时候,他却把目光聚焦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事业刚起步的时候,这颇有一种初心不改的意味。
努里·比格·锡兰 电影的取景地,恰纳卡莱,正是特洛伊古城废墟的所在地,在这广场上矗立在一个巨大的木马,而这个木马正是美国拍摄电影所用到的道具,赠给了这座历史名城,成为了这个海滨小城的一大标志。
特洛伊的木马,众所周知,中空的木马里藏匿着的希腊士兵最终打开了特洛伊城的大门。
在片中,这个木马反复出现,是锡兰心中故乡的象征——他梦境里遇到危险时躲进了木马的内部。
在锡兰的潜意识里,故乡,仍然是在与畅销作者长篇大论后的挫败之中,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可以退守的城池。
城内的木马,也是内心里的柔软处,最终梦醒,被现实拉出木马。
锡兰导演镜头下的故乡有着十分的诱惑力,草木的生长,泥土的芬芳,这里有熟悉的事,爱他的人,故乡绝非一无是处,粗鄙丑陋。
但锡兰,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却不想在这里“堕落”。
这位年轻人所拒绝的,是庸常的生活,这是容易的,也是舒适的生活,同样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生活。
美国诗人弗洛斯特写道:“林子里有两条路,我选择了人烟稀少的那一条。
”面对庸常的诱惑,这份拒绝显得弥足珍贵。
还有一种与乡村小镇的庸常生活类似,便是现代都市的庸常生活,比如《帕特森》式的生活,帕特森提笔写诗,本质上也是对庸常生活的反抗。
人物《野梨树》以锡兰回乡的见闻为主,各式人物登场,高强度的对话辅以绝美而含蓄的镜头,展现了官僚做派与主流价值,探讨了爱情、文学艺术与宗教信仰。
官僚做派,便是虚伪与推诿,相信大家并不陌生,而主流价值体现在采石场经理对“生活文化”的看法上。
锡兰认为自己的小说揭示了恰纳卡莱的“生活文化”,比如一个戴帽子的80多岁的老人仍然在景点工作,锡兰相信他身上有着关于“生活的秘密”,这个老人只要250里拉就能解决自己困苦的问题。
而这个经理认为恰纳卡莱的“生活文化”应该紧紧与战争公墓联系起来——这样一座历史名城,应当贴上宏大的历史的标签,而生活的现实的经验不能够成为它的注脚。
恰纳卡莱,也正是一战最大的登陆战役加利波利战役的所在地,土耳其人正是在这里抵挡住了协约国的进攻。
诚然,国家与历史的记忆使这座海滨城市闻名于世,但这掩盖不了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在这个问题上,经理辩不过锡兰,只好以过来人的口吻給年轻人以忠告,他以自己的经历说明一个问题,在土耳其,教育未必能改变命运——他自己经营着采石场,而他的那些上了大学的同学混的不如他好。
他诋毁,或者说是陈述知识的无用,以此彰显自己的存在。
在这样的对话之后,你会愕然发现,影片揭示的问题咱们并不陌生。
关于爱情,锡兰首先在对话的开头就调侃了一下时髦的女权,同时也是有意无意地告诫观众,对于接下来的人物形象的刻画,不要过度分析,一点就着,这位锡兰的旧爱,本质上就是一俗人。
随着锡兰与旧爱的对话,我们发现这位年轻的姑娘对于爱情对于婚姻对于生活的有着看似混乱、天马行空,实则统一、无比现实的看法——浪漫的爱情、稳定的婚姻、优渥的生活。
这位姑娘对爱情停留在美好意象这样的表面上,对婚姻停留在坐在家里带孩子这样的认识让,对生活停留在渴望物质财富这样的状态上,这没什么问题,正如锡兰所言,这是个人的选择,但对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过于“成熟”的状态,一个安全舒适并且容易达到的状态。
(当然除了物质财富,这不容易得到)两人面对面这样的暧昧气氛,在热吻中结束,姑娘咬破了锡兰的嘴唇。
而这暧昧气氛的表达,也非常之含蓄——镜头从两人身上切到四周金黄的树林,风掠过树梢的响声占据整个屏幕,再从树叶间一点点拉近到两人。
含蓄,是锡兰导演一大特色,他一直巧妙地运用镜头,对戏剧性强烈之处的“弱化”处理,使得整个电影处在一种朴实而优雅的状态之中。
之后,锡兰与这姑娘的前男友发生肢体冲突时,也同样是先从旁人的反映,再到酒瓶摔碎的声音代入,最后到远景固定镜头。
《野梨树》时长三小时,这其中有着大量长时间的对话,这不同于导演先前的作品,在关于文学艺术与宗教信仰的对话时长分别为15min和20min。
而这样的长对话绝不是蜻蜓点水,不纠结于某个具体的问题的答案,不停地向前推进,人物态度的细微转变也包含其中,也正因如此,对话的信息量极大,而观众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的一切,这就给观众留下了一个整体的印象,大量的对话在这时变得“无意义”,呈现了锡兰这样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内心世界与精神状态。
锡兰与本地畅销作家的长篇大论后,这个年轻人的态度被导演用了一个象征性的行为表达出来:锡兰无意间碰到了桥上美人鱼雕塑的一块本就碎裂但仍然贴合的碎片,他想了想,把这块碎片推下掉进河里。
锡兰不愿维持着这样一种完美的假象,他想揭示假象背后的真实,同时也是这个“成功”作家在他心里的形象崩塌了的写照。
他们俩对文学对艺术有着本质看法上的不同,你会发现,锡兰才是真正关心艺术关心文学的人,尽管他年轻、冒失,尽管他服完兵役后回来发现自己的书一本也没有卖掉。
讽刺的是这个并不关心艺术与文学的所谓的畅销作家则继续出新书卖新书。
关于宗教的大讨论中,这漫长的20分钟里,三人的对话被出现三次的摩托车分割为四个小部分,每个部分有各自的与宗教相关的主题。
摩托车出现前这一段对话,即第一部分,以锡兰的恶作剧开场,并以调侃两个伊玛目吃苹果这一象征性的事件,奠定了这一部分的尖锐与现实性,即关于宗教(伊斯兰教)的保守与改革。
苹果,是诱惑了亚当与夏娃的禁果,是基督教里原罪的象征;伊玛目,即伊斯兰教里的神职人员;两者并置,伊玛目被诱惑犯下原罪,引出关于伊斯兰教与现代社会(基督教世界)的讨论。
这一部分主要由两个伊玛目的你来我往而展开,一个是身着西装、推崇变革的“改革派”伊玛目,一个是固执己见、抗拒改革的“保守派”伊玛目。
这场对话以“保守派”的闪烁其词而终结。
摩托车第一次出现到第二次出现间的对话,即第二部分,锡兰以高举“自由”旗帜的无神论者的身份加入到两个伊玛目的对话,承接宗教的保守与改革,过渡到宗教的作用这一话题,先前锡兰与“改革派”的“同盟”关系,变为锡兰“以一敌二”的局面。
锡兰主要的观点是信仰对于信徒的作用十分有限,而真正可靠的是拥有良心与自由意志的人,并用现象反推本质,即“无神论的国家犯罪率低说明道德与信仰无关”。
这无法说服伊玛目,因为“良心”与“自由意志”本就建立在先验的基础之上。
伊玛目的观点也受到了导演或是编剧自身认知的影响,两个伊玛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顺势提出了“无神论的国家自杀率高”,以此证明宗教的精神作用。
最后以“你想活在真主存在的还是没有真主存在的世界”这个尴尬的问题结束了这一部分。
摩托车第二次出现到第三次出现间的对话,即第三部分,由路过的锡兰的父亲引出关于生活与命运的话题。
这部分相对简短,主要是对“生活是否荒谬”与“命运”这一概念的阐释和作用,这两方面简单呈现。
摩托车第三次出现到对话结束,即第四部分,以摩托车这一工具,引发了关于宗教与技术、现实的讨论。
锡兰认为技术改变了物质生活,那么技术会作用于观念,物质会作用于现实,眼下之意是“你们这套宗教迷信落伍了”,这个“保守派”的伊玛目没有正面回应。
锡兰接着讲出了一个残酷而讽刺的故事,即“有人在石刑中扔出了自己的Iphone”,以此为例证,说明宗教提供了单一假象,并阻止了人们寻找现实与真理。
“保守派”伊玛目的回应很简单,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会逃避现实,忙着救自己。
特写镜头在这里切到中景,这“改革派”的伊玛目低头玩手机。
这个镜头即是说,逃避现实的一大方法是躲进虚拟的网络世界,顺承锡兰的逻辑反而说明了技术阻碍了人们对现实的探索。
锡兰的回应是,这样糟糕的局面,即自顾自地逃避现实,每个人都有责任,没人是纯洁的,并以质疑伊玛目的收入终结了整个关于宗教的大讨论。
果实锡兰的母亲与父亲,他们分别对应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爱。
母爱,是直接的、热情的,毫无保留的。
她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的孩子锡兰。
锡兰当然明白,并在自己出版的小说扉页写下“这一切归功于你,只你一人”赠予母亲,“只你一人”明显是针对他父亲而言。
但是母亲却在自己的孩子指责自己的丈夫时极力维护,并回忆自己丈夫年轻时风华正茂、谈吐不凡,与其他庸俗的追求者截然不同,并信誓旦旦地说即使知道如今的境遇,再选择一次仍然会嫁给锡兰的父亲。
在这里,母亲这一形象迎来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刻画,即真切地爱着丈夫并愿意承受生活的苦难。
这当然不是逆来顺受,而是真正理解自己丈夫沉迷赌博的原因,尽管这个原因她无法描述。
锡兰自己倒是在与伊玛目的对话里轻松地说出了这原因,即“这(堕落)是对荒谬生活的反抗”,但他对自己说出的这话并没有切身体会,仅仅源于一个有有一定文化修养的年轻人的理性思考。
面对自己嗜赌的父亲,锡兰一直持鄙夷的态度,嘲弄父亲年轻时写下诗句的用词,甚至怀疑父亲偷了自己出版书籍的300里拉,进而背着父亲把他的爱犬变卖。
然而,这一切仅仅出自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视角,正如那个畅销作家所言他还太年轻。
两年困苦的兵役归来,导演本人也正是在兵役后决心踏上电影之路,锡兰回家发现母亲并没有读过自己亲手签名的小说。
这里并非讽刺,而是接下来为揭开深沉的父爱而作的前奏。
归来的锡兰,发现自我流放的父亲才是真正关心自己写作的人,父亲也自然是自己的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读者,严格来讲小说出版的钱也是父亲出的,因为锡兰卖了父亲的狗。
父亲熟知小说的内容,不仅于此,父亲不仅不责怪儿子刻薄的批评,甚至认为这是年轻人进取的标志。
经历了“荒谬生活”的磨练后,锡兰这才真正明白生活之荒谬,那个并不关心文学的作家继续畅销,明白父亲同样也年轻过,明白他为何绝望地堕落,把残存的希望放在山上打不出水的井里。
到最后,父亲放弃了挖井,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一事无成。
在影片的最后,迎来了漫长3小时的高光时刻,年迈的父亲昏睡过去,梦里见到了吊死在井里的锡兰,这与先前锡兰在自己梦里见到年幼的父亲,形成了一个循环。
摇篮里还是婴儿的父亲满脸爬满蚂蚁,这一意象道出了父亲是这片土地的儿子,儿子、父亲、父亲的父亲祖孙三代被这片土地养育,被它禁锢、束缚,他们都是野梨树上结出的丑陋孤独的野梨,但正如父亲所言,野梨甜美多汁。
锡兰面对故土、面对现实,作何打算呢?
唯有继续挖父亲放弃了的井,纵然这口井永远挖不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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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看过《冬眠》之后的,导演锡兰又一部长篇,足足三个小时多一点,仍然冠以文艺标签的土耳其剧情电影。
2014年凭借《冬眠》拿下金棕榈后,土耳其电影大师努里·比格·锡兰带着新作《野梨树》再次杀回第71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尽管这部影片被排片在竞赛单元21部参展影片的最后,虽终不敌《小偷家族》未能斩获任何奖项,但是它依然不负期望地给人留下了压轴好戏的印象。
记得看《冬眠》时,自己一个人裹着棉被坐在床上,也是熬过了三个多小时,体验的是一种坚持到最后的美丽回味。
《野梨树》影片的拍摄地是连接爱琴海的达达尼尔海峡东岸的土耳其恰纳卡莱市,该地也是距古代特洛伊遗址最近的现代城市,城市人口的百分之三十都是大学毕业生。
这里山峦青翠,流水潺潺,果树满山遍野,红瓦白墙的农舍点缀其间,是土耳其爱琴海岸典型的农村风光。
在影片的一开始,男主思南就作为一个小学教师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在男主疲惫的步履下,衬托着久违的家乡海峡两岸景色,码头边伴着盘旋飞舞的海鸥,转乘上归家的汽车,行驶在秋色渐浓的乡村田野,一个航拍广角镜头立刻带来一股浓浓的怀乡之愁。
下了汽车男主第一个遇见的家乡人是镇中心小店的老板,一阵寒暄后,店老板告之他的父亲借钱忘还的事实,这样的消息让一个踌躇满志的青年是多么扫兴啊。
影片的开端就交代了父子矛盾冲突的伏笔,此时的父亲在乡村小学任教即将退休,竟不知何时起染上了博彩赌钱的恶习,并到处借钱欠债,母亲无业在家看电视剧消磨时光,偶尔打工挣些零钱,妹妹仍在读中学,爷爷一个人住在乡下老宅。
经济萧条的社会背景与这样的家境下,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会有什么出路呢?
思南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作家,能够出版自己在大学期间的文学作品《野梨树》。
因此,他来到市长办公室,希望得到赞助资金。
小城镇的市长先是大谈特谈政府如何大兴民主之风,如何敞开大门服务底层民众,最后还是道貌岸然地以种种法律、制度等理由推辞无法出资帮助,并把问题支给一个经营采石场的老板。
实际上后来思南找到采石场老板,发现采石场老板也不过是一个披着文学爱好者外衣的唯利是图的商人,当然也不会为其出资赞助。
现实中的屡屡碰壁,让其尝到真实的生活并不会有文学作品中的浪漫,在这个金钱决定一切的社会,文艺就是苦逼装出来的狗屎,让人唾弃。
内心怅惘的思南沿着城镇到乡间的林中小路回家,途中偶遇中学时的初恋哈蒂杰,在这里,树下一段长达12分钟的对话后结束于一个深情告别之吻。
导演锡兰在影片的这段安排了唯美的场景描写,有着摄影经验的他,用飘落的树叶,掠过长发的山风,前景后景的交替虚化,拍出了层次感极强的人物特征。
美丽的土耳其乡间秋色下,初恋时清纯的女孩儿虽美如从前,然而如今却成熟了许多。
最后初恋用狠狠的一记吻,咬破了思南的嘴唇,并告知他即将嫁给一个有钱年长的珠宝商人,这种靠青春和身体换取所谓幸福的现实,彻底让他失望了,“如果我是独裁者,我会在这个城市扔一颗原子弹”,一路上思南与当了警察的同龄伙伴的一通电话表现出对现实生活的极为不满。
而后,导演插入中学时代的情敌一起驱车到空旷的山谷,曾经的义气兄弟为了失去的初恋大打出手。
同性之间的矛盾激化一样反映的是当前的社会矛盾,理想的破灭、失业无所事事,曾经青春与血气早晚会向金钱和世俗低下高昂的头。
年轻一代在小镇中成长,从获得,再到失去,经历了甜蜜的憧憬与苦涩的失落,让人更加迷惘与消极。
而朦朦的远山依旧在那儿绵延伫立,清澈的河谷却寒意潺潺。
出书不成,思南决定参加国考,像父亲一样当一名小学教师。
父亲以送他为名一路上向他借钱买博彩,这让他觉得父亲是一个“失败者”,丧失了往日知识分子的尊严。
考试结束,预知结果并不理想的思南来到市中心一家书店,卖了爷爷留下来的一本旧手稿换到钱。
此时,他遇见了本地知名作家苏莱曼先生,于是便向他请教关于写作的意义、文学的成功,满怀期望能够得到认可,然而在16分钟的激烈的对抗辩论后,作家终于不耐烦地离开,并且认为他就是一个“痴迷的浪漫主义者”、“荒淫的年轻人”。
言语上的刺激让思南故意碰掉已经断掉的桥栏上的雕塑手臂,这种玩世不恭与肆意毁灭,加上逃之夭夭的侥幸心理,让思南从躲藏在特洛伊木马中的恐惧的梦中惊醒过来,此时,公交司机告诉他“到站了”,他才意识到残酷的现实竟无法躲藏。
影片中后部又一段长达20分钟男主与两名神职人员的对话,其中对宗教尖刻的批判,以及对生命价值、信仰、社会矛盾的讨论,还有他人对父亲的评价“一个好人”,“好人是什么?
”,“尽职尽责”,“平时在教学,休息日到乡里劳作”。
其实,思南的父母正如大多数的父母一样,尽管身上存在一些社会陋习,那也是“对生命荒谬的一种反抗”。
但是,他们依然将你养大成人,教会你初识这个世界,并把天赋遗传给你,支持你继续坚持理想。
影片中,大量的儿子与父母的对白,展现了千千万万个家庭的日常生活场景,两代人的隔阂与理解,年轻人的表面任性与做父母的宽容和隐藏式的慈爱,都被锡兰用语言逐一刻画。
锡兰明显受到俄式批判现实主义作品的影响,强调冷静客观地观察和描写生活,通过人物语言与环境描写,塑造了典型人物的主要特征。
影片中两代人父与子间感情交割仍然是剧情的主线,父子、母子间的情感流露表达自然,那些不经意间流下眼泪的镜头都是亲情展现的最深之处。
一次,思南将手中签好自己名字的借钱出版的书交给母亲,并说这一切归功于母亲(因为此时仍对父亲抱有成见),此时,母亲欣慰地流下眼泪;一次,思南来到乡下老宅,偶然发现父亲的破旧钱夹,里面竟藏着自己出版书籍时的新闻报导剪页,让男主瞬间泪目。
年轻一代叛逆疏离又血脉传承,父母的秉性永远都会潜移默化遗传给你一辈子。
契诃夫曾说:“我们的天赋源自我们的父亲,但我们的灵魂源自母亲。
”影片中思南骨子中的天赋正来自父辈,喜欢写作,能够欣赏自然,而执着、倔强、理想主义、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的性格也一脉相承,正因如此,父亲才是那个部分章节默默读过两遍的唯一读者和时刻关注自己的人。
同样,思南在母亲的口中得知父亲骨子里深藏的文艺,“其他人都在谈论金钱和计算谁拥有什么的时候,他谈到了泥土的气息、羔羊的气味和田野的颜色,而这依然没有改变”,“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如果再次让我做出选择,我相信我会再次做同样的事”(就是再次嫁给他)。
母亲能够欣赏父亲这样的人,也懂得欣赏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嫁给他,才会容忍了父亲一时沉迷赌博的陋习,或许因为经济所迫,才导致父亲的执迷不悟。
影片结尾处父亲在退休后,终于用退休奖金偿还了所有外债,并改邪归正,拾回性情本真。
所以,母亲始终还是没有选错人,这种直觉和坚持同理给了思南坚定的灵魂。
其实,正如男主所言,《野梨树》书中的内容实际是对家乡的真实写照,它不是一部旅游介绍,也不是什么小说、散文,他只是作者内心的真情回忆,是父亲通过对野梨树及其果实等自然知识的真切传教,埋下童心里其追求理想主义的一颗种子。
影片极力描绘了乡村山野秋日的风景以及漫长冬日的薄雾飘雪,并配以悠远的轻交响化的背景音乐,虽然冗长的对话情节让人着实有点困倦,但到结尾处则渐入佳境,让人为之深深感动。
这是一部值得你耐心坐在屏幕前直到观看结束的电影,臻于完美的摄影,用色讲究的背景画面,以及对待理想主义的反思,对待亲情深刻内涵的理解,都会让你觉得它是2018年终不该错过的最后影片。
影片中对亲情的诠释,那是一股奇妙又充满了无比宽容的力量,有时面对失意和挫折,亲情是最好的良药。
当思南服完兵役后选择再次回到家乡生活,与父亲在乡下羊圈相见,两个人坐在屋檐下,天空飘起了雪花,彼此深情表白。
父亲一开始坚信要在山坡上挖一口水井,让那里周围变成绿洲,可是最后终于承认那无异于“一场通向地心的旅行”。
井没有挖成功,那是因为生活过于理想化,目标终究会化为泡影。
一口井也可以折射出个人的价值取向和对待生活态度的两面,要么自我牺牲,承认失败;要么怀揣梦想继续挖下去,不管底下会不会冒出水来,那种有梦想的坚持或许比什么都好。
直到结尾思南跳入井中,埋头挖井,而父亲望着儿子的背影,两个人瞬间和解同化了。
一个自认为讨厌别人的作家,费尽周折后终于出版了自己的作品,而父亲才是那个与你产生共鸣并认认真真的读者啊。
人究竟应该像一颗野梨一样保持孤独、畸形、不适应环境的个性,还是及时撤退,向现实妥协。
“我们都是不适应环境的、孤独的、畸形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质,关键是能接受和喜欢它”。
野梨尽管外形扭曲不耐看,却拥有非同寻常的美味。
现实虽然无奈,但坚持理想仍然可贵。
一部《野梨树》书中内容也正是来自童年回忆懵懂少年的真切的精神追求。
导演锡兰曾坦言:“我们的灵魂就像是一个黑暗的山谷,那里有很多东西,在一些情况下,这些东西就会冒出来,有时你只是没有注意而已。
但我相信我们有能力做任何事情,所以当我写剧本的时候,当然我写下了自己的一些感受,但这些感受我想其他人也会有。
”在《野梨树》中,我们是否能够找到自己的影子,是否也能感同身受呢。
记得三十岁的时候,我一心想办自己的个人画展,实现这个年轻时的梦想。
当年的情景与影片中思南的经历几许相似,晚饭后骑上小摩托去大学张贴宣传海报,找作品装裱的赞助商,恭听老画家意见,想办法少交一些场地费......那些半夜里伏在画板前不知疲倦地作画的我,仍历历在目,而那时女儿已经4岁,她也出席了我的画展,站在我的作品前静静地观看,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对她幼小的心灵产生了何种影响,也许是好的吧。
还有自认为拥有绘画的天赋是否也同样遗传给了她,以及野梨树一样粗糙的、孤独的、不适的个性。
至今,我也不觉得办一次画展有什么目的,结果是好是坏,那只是我喜欢坚持做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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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资本论》拍成了一部电影,这种想法很神奇,这种抽象的东西怎么对应影像。
最近接触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电影,像冬眠、地球最后的夜晚,还有这部,野梨树。
毕赣的电影像碎片化的诗歌,锡兰的电影像叙事的抒情散文。
《野梨树》是一部厚重的小说,有人说锡兰像陀思妥耶夫斯基,贯穿着相似的敏感又沮丧的情绪。
电影里大量的对话,空镜还有演员的表情动作,对应成一本书的话,都是作家的随想,大师作品里必有闲笔,写成文字是很实的存在,但要转换成影像就难免有一些抽象,导演把这种抽象用最容易理解的对话形式呈现,但看多了也会觉得单调,或许这就是一个天生的弊端,证明了“视觉”承载的抽象信息永远没有“文字”那么丰满、确切。
枯死的野梨 家庭关系像盘旋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或许丢了一点钱,矛盾便一触即发。
这种类型的电影就像用高饱和的艺术滤镜来看日常又琐碎的生活。
失败的父子关系有很多,但《野梨树》呈现的这种关系有些奇怪,严肃的儿子和散漫的父亲,似乎有些本末倒置,年轻人会比老一辈人更苦闷都是因为环境的改变。
更广阔的视野,更丰富的学识,年轻人的野心很容易被充满,也很快被击溃,就像锡南。
但两代人不可同日而语,失去一条牧羊犬的代价显然不能和失去成为作家的机会相比拟,但也没有人可以论断谁的悲伤更深沉,所以这种矛盾就呈现为父亲无法支持儿子,儿子没法理解父亲。
我觉得《野梨树》也一定有一个类似初衷的东西,不论是《冬眠》还是这一部电影,镜头里的风景总是有一种大于故事的感觉,尤其是雪景,似乎不是为了烘托某种氛围、关系,该是时候下雪了,万物都会走向一个终结,人与其他动物也无异,造化于前,只有规驯,两个故事的终结都是自然而然的。
《冬眠》
《野梨树》 《野梨树》印象最深的几个镜头:一是锡南跟女主相遇:女主口中描述的,繁忙明亮的街道,夏天晚上,醉酒,被雨淋湿,一切,生活。
当所有这些美好事物是通过“语言”来展现时,视觉上的沉默是电影给观众的留白,这些间断的,毫不相关的词汇或许构成了更诗意浪漫的内在景象,风声很大,但总归寂静,有风的山丘,风的存在感大于人。
记得以前一本书里写“人岂可与山石同日而语?”要让一个人的命运显得无力又渺小,那把他放在最原始的事物面前即可,就像无拘无束的风。
二是女主婚礼后,锡南和女主前男友在一个湖边碰到,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开打,而且争端是从第三者的视角开始的,伴随摔碎酒瓶的声音,草丛里睡觉的人被惊醒。
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就笑出来了,这一幕真的好像动物世界,先从野兔、羚羊受到一些惊吓开始,镜头再转到打斗的动物——一个快要干涸的池塘边,两头野牛因为争夺水源扭打在一起,再加上那种怒号,特别原始。
我在想这个镜头到底有没有意义,但是海报上就是这个湖边,而且这个斗殴镜头之后的所有时间,男主脸上都带着伤,让人很难不注意。
但是我真的不懂为什么非要打这一架。
三是男主因为把美人鱼雕塑的手扔进河里被警察盯上,然后躲进了特洛伊木马的那一幕。
这个片段我也觉得挺好玩的,把锡南的懦弱愤青气质刻画得入木三分。
愤怒又怯懦的锡南故意把破碎的美人鱼雕塑推进河里,什么人会无聊到做这种事,故意毁坏公共事物一定是想标榜某种反叛,用这种既有害又无意义的行为创造些“死水微澜”,况且锡南毁坏的还是一只美人鱼,童话的符号。
最讽刺的是,片段最后,锡南即将被抓住时,他从公交车上醒来,就连这种毫无意义的反叛似乎都遥远得只是梦里的东西。
当你把冲突剥离,那么电影和人生就没有了区别此后观众所有的震撼都源于自己私人的共鸣我觉得这不对劲这不叫好看
全程在抬杠,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有趣的杠,影像也有点太随意了。体验很不好,锡兰怎么有点像洪尚秀plus了?
锡兰再次拍摄第三世界/三线城市小知识分子的局外人处境。但比起野梨树下的三观讨论我还是更喜欢野梨树下的返乡之旅,那段闲谈显得太长太尬了,是没处理好的不自然。其他都很锡兰,把安纳托利亚拍那么美,一定是很多旅游产业找过他了~#发现自己是锡兰粉,竟然都看过了#
9.0 锡兰最佳,数次落泪。这是一个有关于失意的孩子的故事,学成而归的小镇青年sinan厌恶着一事无成,欠钱不还的父亲,追逐自己的作家梦,质疑着作为权威的作家和宗教,他就像一个理想主义者激进地对抗着这个现实的残酷世界。一切毋庸置疑的失败了。费劲苦心撰写发行的新书无人问津,饱受嘲讽的父亲却是唯一支持他读完全书的人,而那位知名的作家依旧畅销......那个理想主义的sinan自杀了,他回到了现实,与父亲一起挖掘着那个不出水的井,反抗着这个失语的社会。这是锡兰创作中第二次重要的转折点,强调语言和对话的同时去除符号化的意向,以挣扎与梦境揭露着青年人的困境,何其伤悲。我们都像是sinan,被困在了那个特洛伊木马中无处脱身,任由社会摆布着自己。
音乐还可以
好像看了一部时长三个小时的粗剪....好想把里面的水词都剪掉.....
#5500. #Cannes71# 7分。摄影好的没话说,看到金秋的山野啊冬日的雾气啊树叶间的阳光啊都美好极了,然而半小时起的不着调对话实在是无聊,根本没有必要搞这么长……关键还不只一场。所幸各种小招数都不错,没事儿翻个做梦什么的。结尾半小时感人至深,差点就能翻盘了。不着调的爹和又丧又嘴欠的儿子。
比起富有哲学思辨的绵密台词,氤氲的山雾、通透的光线、风声掠过的窸窣、苍茫的远景更让人沉醉,光晕流转在斑驳树叶间,宛如是生活底色的未知多变。又一次锡兰自身创作意识的投射,沉沦在文字世界是否能拯救生存危机,当命运重返旧日轨道如何作出“正确”的选择,信仰是否需要真相,小镇青年在接受都市历练返乡后面临的尴尬、理想与现实反差间的巨大失落、广袤天地间无法融入周遭环境的孤独;三段对话在境界和格局上呈递进升华,三段梦境在心绪转变上的分水岭。四时更替,终明白及时放手也是一种胜利,无论是兵营还是书本都无法教会我们生活,冬日里的新生与贯穿首尾的枯井互为映照,暗指父子关系的解冻、与过往的冰释和自我接纳;「井」的意象、父子关系以及同为土耳其的地理背景,想及《红发女人》,他终于接过父辈的工具,一心向地心进发。
好无聊,感觉人生被浪费了三个小时。
又长又没意思
安纳托利亚再度在锡兰的电影里由秋入冬。人到秋年的锡兰定是意识到人生好多问题无法回答,才在[野梨树]和前作[冬眠]里把许多关于社会和个人的讨论放在秋天的章节里,并最终在白雪下一片死寂的冬天里找到新的行动力。剧情上和食物三部曲的[乳]极为相似的本片却在精神上不尽相同,锡兰的抒情性让他的每寸画面里都沾满了melancholy。他的主人公在社会各个层级里游走一番后,获得了更多的问题和零个答案,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他笔下的那株野梨树,祖祖辈辈都与环境格格不入,却依旧矗立着。父子的和解于是带着这样的丧气质,这便是锡兰电影忧郁的源泉。
金棕榈后,保持水准并寻求突破之作。如果知道被戛纳放到了垃圾时间,不如改去威尼斯。
在冗长的对话里寻找生活的价值,如同我们在贫瘠的山坡上挖一口水井,锡兰作品的沉静悠远,力道在于早上醒来还在回味他的故事。以及庸俗说一句:土耳其太美了。
导演的表达欲太旺盛,但又没什么合适的点子,就直接放弃了情节的讲述,最后拍了一段段连篇累牍的bb说是电影!?全片就是几段对话构成,和女同学,市长,父亲,喜欢的著名作家,母亲,爷爷的继任者(阿訇),传说中的赞助人,父亲,然后男主和每个碰到的人要聊20分钟起,期间这个话密的啊,嘴像是租来的。关键是聊天时镜头都不怎么变化,无外乎是切男主后脑勺和正脸的区别,这能叫电影?!就说你聊的话题包罗万象,自我-平权-社会-家乡-宗教全都有,那有怎么样,这也不能叫电影啊?!随便拉个访谈节目都比这好看!胖子说电影让人类的生命延长了三倍,拍腿,可不是吗,度日如年啊!物理课都不如这片子沉闷,相声演员都不如这片子能白话,动物世界都比这部有情节,MV都比这部运镜丰富,支撑我看完的,是因为我花的票钱,浪费时间浪费钱,血亏
—我想起一颗野梨树,如此格格不入,离群索居,怪异畸形。—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品性,关键是接受和喜爱它。野梨的果实确实非常畸形,但是有几天我早餐时吃了它,非常美味。【叙事有契诃夫的涩味,土耳其安纳托里的故事可以映射到每一个中国的小城,俄罗斯土耳其中国,亚洲的边界,里面的芯儿竟然如此惊奇地是一个味道】
非常非常无聊的大大大闷片,可能咱们贫穷基准线让我无法对标到他们的生活,房子装修得这么好家里的摆设也很不错,兄弟姐妹几个有吃有穿的真的不像是家徒四壁的样子,一点带入感也没有,这样无法调动到观众情绪波动的
最喜欢的一部锡兰,浓浓乡愁,勿忘野梨树。
一流的摄影和配乐,但拉拉杂杂说的也不过是个亲缘的延续与和解的老故事。小镇青年无处安放的愤怒、彷徨与梦想源于对可预见的人生的绝望。这样的生命太过荒芜,有人一出生就已经死了,有人却在荒芜的尽头看见了一口井。时长有点太长了,可以,但没必要。
【土耳其】凿不开的井、漫天飞雪的家乡和席卷冷浪的河流--游子的乡愁和一对父子关系的和解都在这三个小时中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更偏向导演自己的私人记忆,即使也有着关于时政和现实话题的触及,但还是变得细腻温缓了许多;Sinan捧着自己的书,小心翼翼签给母亲,到沦为门背后的“两块搬砖”,几个细节却看得最近的我感同身受,几度湿了眼眶。
缺乏媒介自觉的后果是既耗费了影像又怠慢了文学;散文电影或诗电影的概念离开视听语言的散文化/诗化后并不成立——所以为什么不写成小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