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千利休》主要是写日本的茶道。
我是看过一些不是针对于这个影片,他是针对于日本的茶道和中国的茶道的一些有趣的意见。
大概意思是说这种东西在我们平常家里随便都有,只有在特别珍稀的地方才会研究出罗里罗嗦的步骤。
很有趣的观点!
我看过的日本电影,大都给我给一种宁静的氛围。
是很缓的流水,流过我的脑海,我的心里。
这部电影很奇怪,刚开始看看不懂,但是还是把我吸进去。
落花圆月茶杯,很让我联想到中国古诗词的意境。
看到中间其实我觉得茶更像是贪欲了。
至美至欲至死。
整部电影用一个倒叙的手法,写利休去世前多少多少年。
画面非常的唯美,个人很喜欢。
人生在世会遭遇三种邪恶之火的炙烤,欲望,愤怒以及傲慢,也就是贪婪,狭隘和愚钝。
唯有美丽之物,才能让我低下头颅。
年少时惊鸿一瞥,情根深种,一起赴死却独活与世。
成茶道却与我失心。
一截指骨是痴念还是戒醒。
最后夫人未砸碎的绿罐,是悲伤还是愤恨或者是怀疑利休对自己的情义呢?
我偏向于放下,遇见太晚,可相守已长。
【美物的内在】世间所有的争斗,都是由最外层的碰撞开始的。
就如人与人之间的争执,分歧首先不会出自个体本身,而往往爆发在各自的坚持。
都是这样的人啊,可以包容对自身的攻击,但无论如何难以容忍的是对我所认同和坚持的否定。
世上存在这样一种东西,出自于自我,却又得到自我超过本身的爱意。
诞生于我的,会比我要珍贵,每一个自我如此行为。
如同孩子来自母亲,但是母亲对孩子的爱却超越自己。
如同人会爱惜自我的表达,而超越爱惜自身。
“世间正因这些宝物而改变!
”这是影片接下来的镜头,是利休的弟子宗二在库房之中对宗恩说出的话。
库房之中尽是茶器,而宗二一进入则表达各种赞叹茶器的价值,还提及了三岛茶碗。
三岛茶碗是朝鲜,当时称为高丽,流传入日本的器物。
当时陶瓷之技术,最顶尖的只在中国。
高丽因为是附属国,所以才得以流传一些烧造技巧。
而日本偏远,并无优良技术,需从中国和高丽进口。
如若知晓一段日本战国史,即知宗二说这句话之时,在小田原大战之前,也就是丰臣秀吉召集大名进攻北条之前。
彼时日本之战国发生的变化,是从大名混战渐趋一通于秀吉之手,社会渐得安定,万民得以安居乐业。
世间的确因宝物而发生了巨变!
宗二在此的台词暧昧,有所表达,不能只当他在谈论茶道和器物之美。
从宗二的话中可以察觉一点,诸位大名领主对于利休之崇拜,更提及了领主们愿出多少钱购买茶器,价值颇为不菲。
这不是闲话,而是体现了利休对许多大名的影响力,也就是利休的实力。
宗二还有一句话,“但是,美丽的东西也是可怕的,侍奉在师父身边的我,对此深有体会。
”争斗需要力量,而世间所有的争斗,都会牵连至个体的影响所及。
影响越广,牵连越大。
无论是情感的维度,亦或者是利益的同盟。
世间的争斗表明了,所谓的自我,并不只是一身,更在一身所及。
宗二的话,表示清楚了一个意思。
利休和秀吉的争斗虽然并未公开化,但是已经在各个维度表现出来了,蔓延到了各自能够影响的力量。
从影片本身来看,此处的安排并非闲笔,一个三岛茶碗也不是独立台词,关联到后续的情节的暗示与完整。
同时也是上一节利休和秀吉争斗的展开,承接剧情和节奏,慢慢地将铺展开一代茶人和一代枭雄的斗争。
物有初心难见,事成之后有歧,是世间的常态,何况来自两个强大的主体。
秀吉所理解的利休,最后落实在一个女人。
在男人面前提及女人,以此代表欲望。
身在欲望之人,只能以欲望理解,而所理解者,只是欲望,此所谓从自我到自我。
秀吉如此,但是利休究竟为何呢?
如果是为了平定天下,那么辅助秀吉不就可以了吗?
那么就如秀吉所理解的一般,大欲所存,只在取高位而代之。
因此下一个情节便是,就连老匠人也不理解他。
“都按你的要求做出来啦!
”伴随此语的黑色乐烧的完成。
这是和利休结合的最为紧密的力量,老匠人代表的来自天皇的部分。
在某种程度上,目的应该都完成了吧。
从支持秀吉的行为之中,将自己从被信长推翻的危险之中解脱出来。
得到的结果是秀吉向天皇献茶,接受赐封,这是对双方的认可,完成合作。
没有贵族身份的秀吉以此提升了地位,成为贵族,得到支撑;拥有地位,没有力量的天皇以此得到力量的保护,维持荣誉,得到秩序。
这已经是天皇一系的力量在其中获取的满意的利益了吧。
所以不由得连老匠人也疑惑,利休这是还要做什么呢?
因此抱怨利休“老是提一些苛刻的要求”。
看来不只是这一次,利休平时的作风绝对是强硬的,哪怕是同盟都会有微辞。
利休以无比珍惜之感,缓缓拿出了绿色小瓶,老匠人一眼看出了,这是高丽的瓶子吧!
入手之后,老匠人领悟:“原来如此啊,正好能握在手里!
”这是秀吉要看的绿色小瓶,利休拒绝没有向他交出。
而前文交代,这绿色小瓶也是象征了利休所有的坚持,并因此和秀吉分歧的原因。
但是此时利休却主动向老匠人展示,这是向自己结合最紧密的合作之方,展露了自己的本意。
千利休的心意!
关于他辅佐秀吉,以及他一切行为的真正目的!
利休主动将小瓶掀开,一片莹白光润的指甲赫然在目,不免让人感受一丝错愕和震惊。
向来展示一身寂美之态的茶人,怀中所藏,居然是一片指甲,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利休提出要求是,请老匠人完成一个,与此指甲相配的更坚固的容器,以来保存!
这就是怪话!
电影是表达的艺术,而高明的表达永远是含有引申,如诗之兴。
一枚指甲,藏在绿瓶,已入奇诡。
非要在此时让老匠人铸造一个更为坚固的容器来存放,更是滑稽,老匠人可是烧制陶瓷之器的。
世上器物,比陶瓷更为坚固的,大有之在。
为何要找脆弱如陶瓷的器物来实现坚固?
中国写史有一个习惯,遇上难言且不可言,就写怪话。
怪就是不正常,不正常的意思是有隐情。
所以这一段的表达,不是含蓄,而是别有寄托。
看来是那么回事,但实际上一想都不符合常理,就可以思索表达。
这样表达,或许是有难言,或许是表达者本身也不确定,以此表达思索。
如影片之名,是一次寻访。
之前曾经探索了,利休的茶室,其实是天下。
那么他的茶,正是用以驱策天下之人,如那些为他的茶所吸引的大名们,团结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弟子。
利休的茶道只是表相,真正的内涵是通过茶,吸引了众人。
而绿色小瓶,却是传授他茶道的恩师所赠,那么也就是说,这小瓶正是他茶道的来源,是他为什么要进行一切行为的源头。
影片至此,利休的茶室,利休烧制的茶器,都已经完成。
但苛刻的利休却拿出了绿色小瓶,这才是他真正要完成的。
换言之,他和秀吉所形成的天下,已经完成,却并不是他要实现的天下。
利休要的,是一个足以能够保存这片指甲的容器!
一个能够保存这篇指甲的天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下,那么疑问就在此处了,影片至此,才算显露了利休的心意,却转瞬进入迷雾之中,这片指甲意味着什么?
如果放开思绪,或者可以重新去发现老匠人与利休关于香瓶的话。
一是合手,二是更为坚固。
刚好能够握在手里,合手的东西,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合乎自身的感觉,与自己相配的合适。
引申一步,那就是自我可以完全的掌握,而不必会出现掌握不住的部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利休是觉得秀吉的天下,有着无法掌握的部分,或者大胆的说,并不合乎自身!
这个自身,也许是秀吉本人,但从另一个维度,不妨觉得,即是日本。
甚至说到了坚固,以此类推,利休也认为了,目前秀吉的天下并不坚固,是怎么样的不坚固?
无法保存这片指甲!
从字面意思可知,所谓的不坚固,是无法容纳!
无法容纳洁白如玉的指甲!
女人的指甲?
这是老匠人的感触。
下一个镜头,是两双握住的双手,形成传递的动作,很明显一双属于男子,一双属于女子。
让人联想到指甲的主人,果然出现了女子。
秀吉没有猜错,但秀吉猜对了吗?
老匠人也没有说错,但老匠人也不明白这片指甲的女人的一切。
一片珍藏在胸口的指甲,意味着的是利休的内心啊!
而他这样的人,会有怎么样的内心呢?
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指引了利休进行怎样的茶道!
利休将之展现给了老匠人,是向天皇一系表达了自己的内心。
从解读上,就可以表达为他要塑造的是一个和秀吉不一样的天下。
斗争是一个过程,总是从相互的试探开始,完成从合作到敌对的过度。
这不是保守,而是适应。
祸从口出,宗二被赶走,是秀吉的动作。
自古因言获罪,罪从来不在所言,肯定是在之前就有成见。
鼓声威严,透露争战的气息,石田三成向秀吉进言,表明了一个事实,利休身边有一大批支持他的大名,更有甚者,他们认为是利休促进了天下一统。
如果之前还单纯以为利休只是个茶头,追求的是茶道,那么至此也该明白。
让别人产生了是他促进天下一统的意识的人,此前究竟会做了些什么!
两段剧情,争斗从秀吉和利休转到了手下之人。
敌对的意识散步到了各自的团体,斗争的意识开始确立了。
但是秀吉却在做一个奇怪的事情,用金沙来喂鸟,口中喃喃念着,怎么回事,不够吗?
这一幕是象征着秀吉心中的自己和利休的关系。
为什么出现黄金养鸟的情节?
之前的解读之中,影片出现了两处鸟,一是利休用灯光造成的光影之鸟,二是秀吉在利休的茶室外只闻其声不见身影的鸟叫。
也就是说,双鸟一直都是在比喻秀吉和利休!
如今却是秀吉在用黄金喂养一只笼中鸟。
正是秀吉心中对利休的态度,他希望的是利休在他的牢笼之中、掌握之内,他不惜洒出大量的黄金,意味着他不介意给利休更大的利益,但前提是来自他的赐予,利休还在他的掌控。
怎么回事,不够吗?
秀吉是在问,为什么利休总是无法满足呢?
但是秀吉也向石田三成表达了,他还需要利休。
因为他还有很多想要的东西,而且是想要得快疯了的东西,权势不过其中之一。
这一切,需要利休的帮助,因此他还没有决定要对付利休。
秀吉想要什么?
权势只是其一,那么如秀吉还会想要些什么呢?
很简单,权势不过是力量,此时的秀吉已经是日本当时最为强大的力量,但是天下尚未一统。
比权势更高的,是地位。
比地位更高的是超越日本界限的领土的地位,比如占领高丽,继而进攻明朝!
欲望之大,在于得到期待之后会产生更大的期待!
秀吉还需要利休,所以不能让他死了!
这时候,鸟叫了,秀吉欣喜若狂。
为什么欣喜,因为一直不叫的鸟开口了,意味着是利休向他妥协了!
利休的妥协,并不是屈服,而是因为他有更大的目的。
这一切的变化,表现在镜头上,只是一支花的区别。
从茶花,变成了木槿花,是利休在插花!
茶花代表的是秀吉,木槿花则别有所属!
插花之下,是茶室之中武士和利休的对话,内容表达出了关于秀吉要进攻朝鲜的讨论。
显然武士并不同意,表示此举事关国运。
而所谓高丽瓷器流入日本,对日本茶道有所影响,这是一个事实。
因日本无技,高丽得中国之传,在日本战国时期曾流入大量瓷器。
之前宗二所谓的三岛茶碗即是其一。
正是因为这些瓷器的传入,日本的茶也从足利家时代的唐风华美,渐渐转入清寂,因此渐渐形成后来日本生活种种给人的整体印象。
但从另一点,讨论征战之事,为何提及高丽瓷器对茶道影响?
难道因此就不能进攻高丽吗?
一茶之事,如何事干国运,岂不荒唐?
并不荒唐,因为武士真正表达的意思是,秀吉这样的举措,违背了利休的茶道,也就是违背了利休对引领日本如何前行的道路。
利休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了三个字,木槿花,用的是高丽语。
旁边的宗恩补白,利休并没有进攻高丽的意思!
利休为什么不支持进攻高丽?
鸟叫之声,表示妥协。
但转瞬矛盾分歧就又摆在了面前,终于说明,秀吉和利休的矛盾,并不是利益的分配问题,而是道不同!
因为道不同,所以目标不同,所以行事不同,所以处处不同。
利休为什么不支持高丽?
或许是因为,不合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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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就美物之能】丰臣秀吉是何时出现的?
其实早已出现。
在引子之中,那个与一代茶人对峙的权力主宰,在正片开始那个在街边自得其乐哼哼唱唱的织田家臣,就是丰臣秀吉。
他更出现在,当宗易化现水月幻景之后,那个凑上来的家臣,露出无比惊讶表情。
略知日本历史,便不会不知道丰臣秀吉的名字,结束日本战国,一统天下之人。
但他却出身连姓都不能有的底层,幼年时候叫做日吉丸,成为了信长的武士之后叫做滕吉郞。
据说因为自幼生活艰辛,所以身材很是矮小且容貌委琐,被称为猴子。
传闻他之所以获得信长赏识,是因为他在为信长提草鞋的时候,将草鞋在怀里捂热了,大获信长的好感。
丰臣秀吉喜爱茶花,在15世纪的日本,曾下令在京都各处多种茶花。
宗易不取阁中之花,却选择了流水石臼之中的一朵茶花,就是对应了舍织田信长而取丰臣秀吉。
信长出身高贵,一如阁中之瓶花,而丰臣秀吉出身卑微,正合水边臼内的物象。
由此观之,其中缘故,或许就有瓶花已经成形,而野花无样容易包裹的缘故吧!
一朵茶花从藏于怀中,成为了过渡到下一个情节的线索。
我曾看见有影评说本片被生硬劈分成段,是导演的失败,其实看明白了才知道,这是导演的用意,内中藏着无数的表达。
再来已是千利休切腹前十二年,片中出现的是两位葡萄牙传教士,抱怨着日本的茶道。
问题首先是来自于那极不合脚,为了进入茶室需要更换草鞋。
草鞋是入茶室的规矩,西方之人并不习惯,但镜头一转,却是丰臣秀吉着一双草鞋,仍旧哼歌自乐,无不安然。
当然此时的丰臣秀吉,还是织田的家臣滕吉郞。
他与传教士的对话透露一个信息。
信长正合西方势力有所接触,因为两位传教士带着西方极具价值之物,前来取悦织田信长。
传教士视茶室如鸭棚,茶室之中的一切毫无价值,甚至认为喝茶的日本人都是头脑有问题,是愚蠢。
这是西方文化的自狭之处,难以理解另一种文明,也是典型的西方式的傲慢和自大。
说明他们对于信长并非真的认可,只是想要在信长的支持之下,实现自己的目的。
在此之前滕吉郞所谓的论得天下者定是我家大人,若能取悦他便可无惧一切。
一茶过后,信长以一茶罐发问,价值几何?
作为怀抱于国的人,在西方人面前自然不只是问茶罐,而是要确定自己在他们眼中的价值。
一如之前自称带来西方最具价值之物,传教士也坦诚表示此小壶在他们眼中并不值钱,没有人会愿意为此付出高价。
不是完全没有价值,只是没有高价,这是做交易的谈法。
信长自笑名贵之物、竟无人欣赏,是西人不识得他是个英雄,转而将话头抛给了一侧的宗易。
这里就清晰无比地体现了宗易的角色,是茶室之中的一等谋臣。
一个小小茶罐,究竟有什么样的价值?
与其说这是传教士的问题,不如说这是宗易的问题。
因为所谈论的茶罐将因人而不同。
织田信长在谈茶罐是谈他自己,传教士也所谈也是一样,只是不能相信信长真的能够统一日本。
他们的相信需要对方来证明,这就是交易。
但宗易的回答却是:“那朵花蕾,您觉得如何?
”是传教士在库房之中看见的竹筒之中的茶花,对应的是此前传教士与滕吉郞的相见相谈。
宗易称之为生命的萌芽,之后却突然话锋一转,再次提及一杯茶让人心情愉悦。
别忘了,宗易此前说过,茶,是合乎心意的。
那么怎样的一杯茶才能让传教士心情愉悦呢?
当然是要合乎他们的目的。
信长是一代英主,自有主见,已是成型的瓶中之花,配合困难。
但是那一朵花蕾却还在生命的开始阶段,意味着未来的无限可能。
只是“唯有独具慧眼者,才能发现此物的价值。
”这一段情节为,信长和传教士谋求合作,为了凸显自身的价值。
信长带了传教士进入茶室,让宗易进行说服。
不料宗易却另举出了一个能让库房的土墙都能生辉的人,竟是信长的部下滕吉郞。
因为宗易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传教士对这一朵茶花的另眼看待。
宗易的逻辑应该是,有如此部下的人,自然是将来征服天下的人。
但信长却警觉到这一朵茶花的志向,是无限绽放的生命的力量,对自己的威胁。
所以马上追问了一句,发现的价值,将由谁来决定,是不是由他?
自信之人是不会询问主宰之权的,因为他们会将权柄牢牢紧握。
但信长如此之问,暗含的意味是,他从宗易的判断之中感受到了来自滕吉郞威胁。
出口询问,是试探!
他是否还能够掌控滕吉郞!
宗易的回答是,出乎意料:“美,由鄙人来决定。
”惊动茶室外滕吉郞抬头!
“鄙人所挑选的珍品,能够孕育传奇!
”此言出口,宗易目光如虎。
什么是他所挑选的珍品,当然不是茶具,而是人物。
信长有识人之能能欣赏他,他也一样,能够发现滕吉郞!
日后当滕吉郞成为了丰臣秀吉,正是他所挑选的珍品,孕育了日本的战国传奇!
此时信长不由失笑“这家伙,是个相当坏的人呢!
在我左右又添欲夺天下之人了。
”是在左右而不是身边,因为是有两个人。
信长说完之后,转身叫名:“是吧,滕吉郞!
”滕吉郞开门相见。
信长让传教士将贡品带回,看来是他拒绝了与传教士的合作。
实际上的情况是真正得到传教士的助力的人,是滕吉郞!
历史上,丰臣秀吉和织田信长一样,曾对西方天主教刻意怀柔示好,只是到了丰臣秀吉掌权之后,突然发布了驱逐天主教的政令。
这一态度转变,世人不解,史上称迷。
但说穿了又何其简单,不过是利用完了而已。
真正和传教士有所联系的是宗易,因为第一个传教士对第二个传教士说,那个男人会改变你的看法。
而在茶室之中,所发生的一切,正是宗易所主导着每一分的变化。
这是一段完全是属于电影语言的情节,一定不是真实的历史片段,却是电影可以编织的讲现实关系讲清楚的表达,是高明的手段!
电影是象征和比喻的艺术,从某种角度而言,象征和比喻才是艺术,只会写实,便失去了空灵变化的趣味,俗不可耐。
而同时象征和比喻也是另一种层面的欺骗,影片如此欺骗着观众,宗易本人何尝又不是如此,是布局弄幻的高手,拨动人心!
此前织田信长挑选美物之时,等候已久的人询问宗易如何姗姗来迟。
原本一路小跑而来在不远处才缓下脚步的宗易却淡然道,还早了一些。
既然还早,此前何必匆匆,这是他展现给世人的样子,因为他是堺之三茶人。
但既名为茶人,为什么呈现给信长的美物,却与茶无关?
因为他知道信长需要的是什么,能够做出合乎心意的事情。
这不是道,而是术!
明白了织田信长如何起了猜忌,才能明白下一个情节,为什么丰臣秀吉大人会愁眉苦脸的前往千利休的茶室。
值得注意的是两点,第一是原本的滕吉郞已经成了秀吉大人。
第二点是当秀吉走在进入茶室小径的时候,突然听闻了一阵鸟叫,明显是两只鸟的叫声,抬头查看,却看不见有鸟的踪影。
名字的变化,是身份地位的变化。
看不见的鸟来处,那是因为这两只鸟源自开始的烛火光影,来自宗易的那一句,为吾妻者,非您莫属。
当时他选择的茶花,此刻正自投门而来。
隐喻早已埋下,却到现在才传出动静。
所以秀吉来到门前,树后转出宗易,原来是早已等候。
在物之初,便已经能够看见物之壮,这就是先知。
世人所谓的先知,往往以为是能知未来,其实真正的先知,不过是能先觉罢了。
其心入微而后入妙,能觉人所不能觉之纤细,便是先知。
弟子口中交代了秀吉恐有斩首之过,这是信长起了杀机。
弟子之言被宗恩制止,称言多必失,说明相会是密事,不可外宣。
秀吉区区一个家臣,起自卑微,以日本注重出身的社会,竟然会让胸襟广阔信长动了杀念,其中原因可想而知。
秀吉声称为茶而来,但是宗易却待之以粥。
人在虚弱的时候,不需要茶。
因为茶是假相,而粥是实际的果腹之助。
粥后有一杯茶,宗易说让他好好品尝生命的喜悦。
一杯茶,能够品尝的生命的喜悦是什么?
此前说花蕾是生命的萌芽,唯有绽放才是生命的喜悦。
信长口中的无限的生命力量正是要在此时绽放出来。
秀吉进入茶室的第一句话是说临死之前,因此地备受推崇,所以前来尝试。
若真的是说茶,何必临死之前才来尝试,平日机会甚多。
人到生死关头,想要尝试的,很自然的应该是求生吧!
何况是秀吉这样的出身,求生之本能会让他不择手段。
强调临死之前,意味颇深,表示此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时机不至,没有让他有足够的居心。
说到生死,表示没有退路,也表示决心已定。
由此便知秀吉来求的不是一杯茶,而是一个生机。
求人有道。
今天的人难以求人,往往开口便错,一不留心便成了用情感要挟、利益诱惑,甚为地下。
看秀吉求人,就知道此人非凡,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能被宗易视为珍宝。
本来求人,却说试茶,更绝口不提一字自己的处境,却说了一段自己小时候的生活。
这不是闲话,而是示弱,真情流露。
让人不禁心生悲悯。
世上的人都会觉得孩童无辜,却很少可怜成年人。
所以真正的示弱,不是一味自贬,而是让人看见自己的可爱之处、值得呵护珍惜之处。
这才能策动人的善念,策动人心。
读古书看见处绝境的人往往装疯称病示弱,得以脱身,如孙膑装疯、刘邦示弱、司马懿装病、几成惯例。
因为疯子行为之中有自毁,弱者如尘埃渺小而被轻视。
毁坏了的东西,往往让人心生悲戚。
如颓坏了的屋子,破碎了的花瓶,容易让人心生怜惜,是一样的道理。
这个世上的人,都活在他人的悲悯之中,因恻隐而得活。
看见毁坏,心生恻隐,这是获得活路。
当然这也要看对象,往往要是对高贵者、上位者,因为他们往往没有经历太多残酷,享受优渥,心不残忍。
要是面对自下而起之辈,心意决绝,就未必有那么好的效果了。
比如宋江也装疯,却被小官吏打到熬不住为止,只好认了。
这应该算是秀吉和宗易第一次交锋,秀吉遂了心愿,宗易亲口答应会去为秀吉说情。
表面看容易让人误会是宗易要去信长面前为秀吉说情,但细思信长要杀秀吉的原因,真的是可以说情而解决吗?
生死之事,当以生死之决,那么要救下秀吉这一条命的,如果不是一次求情,又会是什么呢?
一碗粥,一杯茶,粥前茶后,影片都给出两个画面,是茶室之中一副墨迹,是个闲字。
导演精细,不会浪费镜头,如此重复,必有深意。
从茶室而言,似乎是宗易给出的茶境,让秀吉暂忘烦恼,体会当下之心。
一个闲字,能治烦恼。
而秀吉的烦恼来自信长,能治信长的闲字是什么?
影片的下一个情节,是宗易来到了一处作坊,找到了一位正在做泥塑的老匠人。
宗易恭谨上前,语态谦卑,自称茶人,想要让老匠人帮助烧制茶碗。
老人诧异反问,让老夫这样一个制瓦作泥的匠人吗?
制瓦作泥,如何能够烧制茶碗?
宗易不答,却拿出了怀中的图纸,原来他早有准备,有了详尽的方案!
这里不妨插入一段,据说影片拍摄所用场景,都是日本国宝级建筑物之中实地拍摄,其中所用的茶碗,皆是当时真品,影片之中出现了包括千利休本人使用过的黑乐茶碗等珍贵名器,是日本茶道家族的协助。
而演员在接受饰演邀请之后,准备工作长达一年,不仅学习了各种茶道、历史,乃至还购买了利休传世茶器,力求感应人物。
而在真实的历史之上,千利休的确也在日本天正初念,找到陶工长次郎,由利休设计,长次郎烧造,创造乐烧茶碗。
茶碗主要是黑、赤二色,这一点可能是因为日本笃信佛教影响有关,佛门《四分律》规定,僧徒的食钵只能使用黑色和红色,与此相合。
言归正传,宗易除了拿出方案之外,还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是要烧制一只不是摆设的茶碗。
若是摆设之物,便是闲物。
不是摆设之物,便要起用,岂能闲置。
既名茶碗,便应该是盛茶而用,世上岂有闲置的茶碗?
难道说,宗易的意思是,在他的审美之中,见自己所在时代的一切茶碗,都不符合他的茶道理念,所以索性要自己动手,亲自创造吗?
影片在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出了一个消失的身影。
借用宗恩的口中叙述,每当木槿花开的时候,宗易总会不知去向。
这时候的镜头给出,是一片汹涌的大海,远处一座破败小屋,宗恩来到屋前站定远望。
从这样的镜头语言来看,她是知道宗易去了哪儿的,只是不知道小屋之中的情形罢了!
影片至此,似入幽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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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入】这是一本很美的电影。
一直以来我习惯用“本”来作为电影的量词。
或许是因为在我心中,电影如书。
电影是运用声光色的艺术,哪怕演员也是如此,所有的演技绽放也是形成此三者与观众交流。
我爱电影,正是喜欢这声光色交织而成的物态迷蒙与因果幻变,如心梦之写影,境限之别立。
若其中若稍有不谐,便是不美,即不足为观,因而此道弥远。
我对日本历史所知不多,看了电影之后,也去寻访了一些千利休以及日本茶事的事迹。
千利休,是日本战国安土桃山时代著名的茶道师。
所谓安土桃山,是织田信长的安土城和丰臣秀吉的桃山城之名。
以城池之名命名时代,足见二者都是日本战国时期的强人,影响深远。
而千利休正处其间,以茶为事,先后过侍奉两人。
据闻日本茶道肇端自村田珠光,曾拜会日本禅宗著名人物一休宗纯——也就是我们熟悉的聪明的一休,学禅有得后将参禅与茶事相糅,爱在茶室悬挂宋僧圆悟克勤禅师的墨迹,创草庵茶,而日本遂有茶禅之说。
唐朝宋朝都影响日人至深,日人取名也是类似宋朝高僧的法名。
受珠光影响的茶人之中,有一位名叫武野绍鸥,便是千利休的老师。
说明这样的传承关系,可以了解禅事对于千利休的影响,也更能理解日人之茶道师的精神内涵。
千利休出身商人之家,幼年便开始学习茶道,拜师武野绍鸥。
日本茶道内容既为珠光开创、绍鸥完善,而利休则可以说是完成日本茶道之人,最终形成“和、敬、清、寂”日本茶道,对日本实在有着莫大的影响。
如果夸张一点,几可以说今天其他国家的人所感受的日本人的形象,都可以从中寻摸精神源头。
利休因擅茶汤而先后成为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的茶头,举办茶会,成为当时日本第一茶匠,声名之盛,一时无两。
但是最后之结局,却是被丰臣秀吉下令切腹自杀,而原因却不甚分明,杂议纷纷,难以定论。
其中值得玩味的一种说法,是遭到了丰臣秀吉的嫉妒。
疑问就是在此?
察当时丰臣秀吉已经弥平战火,君临岛国,何至于嫉妒区区一位茶师?
日本人以武士道自诩,切腹的传统,剖开肚腹,挑出内脏,有表露肝胆的意思。
为什么丰臣秀吉会让一位茶人以切腹的方式自决?
回头来看,影片名叫《寻访千利休》,或许也意味着导演本身在面对这样一个对时代产生过巨大影响并依旧在影响时代的人物的时候,也怀抱着探究的心理。
去探索千利休的内心世界,去寻访他留下的点点足迹,一切的美好!
影片开始,即为丰臣秀吉以三千武士逼迫千利休切腹。
大雨倾盆,混蒙天地,利休之妻宗恩手持灯火行于廊下,小心翼翼。
狂风暴雨,灯火飘摇而不灭,宗恩身形柔顺弯曲,如有所受。
来到跪坐的千利休身旁,第一句话便是“好猛烈的暴风雨啊!
”是风雨猛烈,也是利休要面对的三千武士。
“春日多伴暴雨”,利休淡然以应。
好的电影,台词往往精妙而意味深长。
三千武士围逼,所以宗恩说风雨猛烈,是从风雨猛烈说三千武士猛烈。
但利休之言出口,“春日多伴暴雨”,一句话顿时从困境显出超拔之感,风雨消却兵甲之气,还原成为风雨,纵使再猛烈,不过春日常态,可见其心不为三千兵甲所动。
处困之际可以见心,因为此时一切无所隐遁,人为的克制被揭去,看见真实的修养。
利休说完这句之后,又让宗恩灭去灯火。
灯火是外光,能照人而不能自照。
利休心中分明,便不需借助外光,因为他已洞然。
内心不动,守住的是自己,但并不意味着境遇会因之改变。
因为境遇的改变只会是因为人的行为,而不是人的内心。
所以灯灭之后,利休谈起了眼前的兵甲。
对付一个茶人,竟用三千武士,这是他眼前的境遇。
三千武士,对付一个终日操弄茶具的茶人。
不得不说其中大有让人思量之处,丰臣秀吉如此安排,岂不是可笑吗?
以他的地位权势,不论他想要完成怎样的目的,哪怕只派一人,千利休也应该只有俯首切腹一途,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三千一夫,悬殊之下,丰臣秀吉是为了成全利休传奇之名吗?
世人见此,诧异惊奇,往往模糊以为是丰臣秀吉之狂悖,心中更趋向认定一代茶人之美,让丰臣秀吉嫉妒成狂,由此对利休更心生向往之心。
而此时,影片之中的利休则说了一段颇值得玩味的自白:“我将这一生,都献给了那杯茶,一生只为精益求精。
这尽头竟是……”尽头是什么?
是门外的三千兵甲吗?
利休骤然停顿之后,突然语气一转,说道:“驱动天下的,不仅仅是武力和金钱。
”一生只做一件事,将至于何等精纯之境。
想来夫子赞叹文王,说文王之德之纯。
纯字是很难体会的,错会了便是僵化。
尽头是什么,利休不曾明言,但他眼前所遇的再是明白不过。
一生奉茶,精益求精,尽头何以致刀兵之劫?
两者之间,因果难说,不如不说。
或许是利休出口发觉了,似乎不能将自己奉茶和眼前的刀兵联系成为因果,所以半途住口,转而说出了下面一句。
驱动天下的,不仅仅是武力和金钱。
这句话,就是让他住口的原因,因为致刀兵的的确不是茶道,而是因为,他用一杯茶,驱动了天下!
世间事大多庸俗,细小啰嗦而不值一看,因为不能震惊耳目。
街头的斗殴不会载入史册,但匹夫和天子的抗争却会。
利休以杯茶驱动天下,而丰臣秀吉正是他口中那个,用武力和金钱驱动天下的人。
丰臣秀吉出场之后,众人才发现,原来他并不一定要利休死,而是要他低头,甚至只需献上一物即可挽回性命。
但利休神情夷然,平静回应,能够让他低头的,只有美好的事物。
可见在利休眼中,丰臣秀吉并非什么美好事物。
那么利休眼中的美好事物是什么?
在匹夫和天子的传奇对立之中,宗恩的一个问题,恰恰给出了答案:“您的心中,一直都想着那个人!
”惊雷响动,如心起念,才知往事历历在目。
【世间美物】影片是倒叙的手法,引首已经交代结局。
倒叙有时候并不讨巧,或者说增加了叙述故事的难度,因为结局已露。
众生畏果却又贪执结果,在一切结果发生的时候,便会兴味索然。
但世无绝对,高明者却能反其道而行之,在结果之中构建悬疑,让人想要探询这一切为什么会演变至此。
能让利休低头的只有美好的事物。
影片正式的开始就是织田信长快马闹市,寻求美好的事物。
挎刀骑马的自信强干之人,号称日本战国三英杰,一生传奇。
贵族出身的他不仅有着超卓的远见,同时也有着对与生俱来的对于美好事物的鉴赏能力。
所谓与生俱来,很多人会觉得是上天给予的天赋,但往往更实际的意义是来自一个家族世代累积的风气对于后代的影响。
织田信长打破了日本战国乱世僵持的局面,将战国的日本带向了统一和近代化的道路。
但这样一位时代之英,并非一介武夫,而是带着家族所赋予的气质和见识,让他对于美好的事物有着超越常人的鉴赏能力。
有一句话是,世上从来不缺乏美,只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我深以为然,好比我们随意向着窗外放眼,即能看见天地所生的万物与造化之美。
大多人只是习而不察,更是缺乏对于美好事物的感知能力!
在儒家而言,便是格物的道理。
格物,便是能够与物发生感应,便是亲近事物,是一物栩栩,直入心中。
格物的难处,不在如何去格,而是在什么样的人去格。
按照儒家《大学》的义理,格物之人必须是明明德之人,不能明明德,是谈不到格物的。
只有做到格物,才能真正的亲近万物,发现万物,懂得万物,最终领悟蕴藏在万物之中的美好。
这不是粗鄙之心可以领会的,其基础是人全部的灵性和真纯的内心,和高超的理解力。
但凡能够驱动时代的人,往往都具备这样的能力。
织田信长如是,观他面对众商人收集的珍品的态度即可见其欣赏美好事物的能力。
三件珍品,分别是北宋赵昌的工笔画、唐产的花饰茶罐以及足利家的传家之宝。
对于北宋故物,织田趋近欣赏,离开之后仍露流连眼神,抓出一把金子之后,又再抓了一把,这是他的认可。
至于唐产的花饰茶罐,唐产并不一定是说唐朝之物,日本人仰慕大唐,早年习惯以唐称呼中国。
近代自大之后,则称中国为支那。
支那一词,源自印度,据说是秦的音译。
后世的china等发音,皆系从此。
支那是否蔑称,也有纷纭之说,但是可以看见的是从称汉唐到改称支那的转变。
唐产,就是中国之物。
织田信长执之而端详,最后表示赞许而留下了金子。
前后两物,无论是画还是茶罐,都是中国之物,存宋代备极精简之感,自有美态。
信长为日被驻足一代之人,对异国之物有如许赞赏,可见无夜郎自大的盲目而有欣赏他人美好的胸襟。
等他来到第三件物品之前询问,持物商人称一个白底黑身的大碗为足利家的传家宝,表情倨傲,语气刻板,有刻意自抬身价之感。
但信长随意端起看了一眼,便弃如弊履一般迅速走开了。
略读日本战国历史便知,足利家正是建立了室町幕府的家族,而足利幕府的结束,正是因为最后一代将军足利义昭被信长驱逐。
是手下败家,所以无足观取吗?
从来胜利者对败于己手的对象会展露十足的轻蔑,信长也是如此吗?
如果是这样信长就不会端起来看了,大可冷笑一声直接走过。
但如果是这样,信长也就不是信长了。
轻蔑对手是自信,但岂能因此侮辱珍品美物?
因为别的缘故,故意轻视美物,那样的话信长真是粗俗可鄙了。
看了一眼,走开了。
证明足利家的传家宝,真是无足观取之处。
将无足观取之物作为传家宝,可见足利家只是因循旧好,并无眼光。
美物不同古物,不是传之越久就越好。
美物除了自身之特质,更需是时代之英,能够凝结一个时代的气息,犹如精华。
抱着古物,是为抱残守缺,难怪足利家败于信长。
传家宝流出却不入信长的法眼。
因为古物已成俗物,一时代当有一个时代的造形,一时代当有一个时代的风物。
中国人讲唐有诗宋有词元有曲,就是创造之力,是时代的文明。
若时代无挺立之物,区别不同,就是个庸俗的时代。
看古代器物,每代皆有造形,唯独清代富艳乏味,便知文明已衰。
没有对时代的敏锐地感知,是无格物之能,自然会时代之英所替代。
中国人讲时势造英雄,但为何英雄是他?
因为他能亲近时代,具足法眼,看见前途。
观物之后,织田信长手执马鞭,质问在场众人,已经没有了吗?
这表示虽然在场有他所认可之物,但并无他所倾心之物。
欣赏是认可对方,但倾心是需要满足自己。
赵昌的画不是很好吗,唐产的茶罐不也是美物吗?
只是其中有两个要命的问题。
首当其冲的,这两件东西都是古物,属于另一个时代。
第二个问题更严重,它们都是中国文化的造形,不是日本所创造。
站在时代前沿的英明之人,本身便是所处土地之上的美物,信长所需要的是能够匹配与他一起,引领和创造时代的,属于日本自身的价值!
浅白来说,他人的东西再好也终究是他人的,有自立意识的骨气人格,需要创立的是自己的时代,挺立天地。
宋物唐产再好,也只是欣赏的角度,信长想要创立日本新的时代,需要的是属于日本的文明,能够创造新的造形的文明,这是他的热望。
征服天下,不是震慑天下,而是让天下心悦而诚服,是为王道。
这就是利休的价值,当然这时候他的名字还是宗易。
漆盒不是名贵之物,所以被前面的持物商人嗤笑,说是雕虫小技。
但宗易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举止安稳轻灵,开窗置盒,注水为引;随后太虚一顾,借来天上明月一轮,令漆盒形成潮起生澜、夜月飞鸟之景。
这等造形自然具足美感,信长蹲下细看,一言不发,然后拿过所有的金子倾泻与地,引来哗然一片。
信长肯定的是这一造形之美吗?
如若只是如此,未免太过单薄。
漆盒已是易得,明月更是不需一钱之买,一时灵感相合形成眼前美景,真的能比得过前面耗费心血人工的器物吗?
信长重酬如此,未免让人觉得有怂恿机心、贬低心血的嫌疑。
信长所赞叹的是什么?
黄金掷地,所买究竟是什么呢?
借月之后,影片再出的情节是借来春意。
在春花烂漫的季节,宗易将樱花绑在屋内顶部的格子架上,饮茶之人不觉。
只有等到宗易的弟子开门送风,花瓣飘落茶碗,才让人回神惊觉,顿生赞叹。
这一情节出现是导演的高明,是为了补充说明上一个情节,信长所赞叹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夜月生辉的机心,而是在造出此等美形背后的宗易,那能够抓住时机的能耐!
无论是天上的明月,还是山间的樱花,都能被宗易借来为其所用。
弟子说,如果是他来说,定会用诗歌八重樱,做成型的八重垣。
这样的思量就是普通人的想法,充满规矩意味,在常识之中,顺遂人情,让人觉得合理,但是却永远不会有意外之感,得到更大的惊喜。
所以宗易说这是知识。
知识,就是确定的事,了无新意。
人心都是喜新厌旧的,熟悉就会失味,所以总需要新鲜感。
儒家的传统,都会强调圣王的自新。
比如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今天所见的一切,都是知识中事,合情合理却不能让人兴起,产生意外。
儒家有诗教,就是要让人兴起,人心兴起才不会沦落俗气之中。
所以宗易说,茶,要合乎人的心意。
什么是人的心意?
人不同,心意也会不同,怎么能合乎那么多不同的心意?
其实意,就是感觉。
所以合乎心意,就是要让人起兴,人起兴才会有感觉。
意中人,是那个让人不断产生感觉的人。
合乎心意,是让人起意,而不是去寻找对方本的意在哪儿,然后去迎合。
世间但凡是迎合,便不能引领。
宗易的茶,能够让人起意。
这才是他合乎人意的地方。
他的茶,让饮茶的人满意。
而他的人,却能让信长满意。
黄金掷地,岂为俗物,自然是为了世上的英才。
信长看中的就是宗易能够把握时机之处,能够合乎人意之处。
历史上,宗易就是成为了织田信长的茶头。
茶头知道什么时候该组织茶席,知道如何用一杯茶让人兴起,活泼于意,是信长的配合无间。
所以在宗易说出合乎心意之后,出现了一个镜头,他路过两个房间,看见插在瓶中的花,但没有任何举动,最后却选取了蓄水石臼边的一枝茶花,藏之于怀!
这就是他的选择!
只是信长所选是宗易,但宗易所选就是信长吗?
这一点从下一个情节便可看出。
一张白纸,剪出两只飞鸟,烛火照形,熠熠生辉,跳跃枝头之际。
观者想必都心生赞叹与模仿的心思,而此时宗易身旁的宗恩却在问是否能成为他的妻子。
女子求偶,宗易却面色深沉而无欢喜,没有男女之色的愉悦表情,正当我不解,以为其中有变故,没想到宗易忽然说道:“为吾妻者,非您莫属!
”随即是凝重转身。
琴瑟和谐是美事,为什么如此凝重?
按影片交代,当时情节在切腹前二十一年,宗易当时应差不多有五十岁了,宗恩应早已就是他的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情节呢?
这是一段隐喻,历史上,信长面目秀美,是被误认为女人般的美男子,爱作女子装扮跳舞。
曾有一次打了胜仗,众将庆功之时却不见信长。
等到喝了一半,忽有一位盛装美妇,绝色倾城,令人纷纷侧目却不知是谁。
等到女子落座信长位置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
以男女比喻君臣关系,不是奇事。
所以女子求偶,事实上是信长欲求宗易。
宗易能够处处呈现美好,才是织田信长所求的真正美物。
世间最美之物是什么,是人,尤其是能创造美物之人。
但怀藏茶花,却让人知道宗易心有别属。
日本历史上,爱茶花者是丰臣秀吉!
(这不算是观后,而应该属于解读。
暂时设定会有五篇,但具体视情况而定。
一本电影,需要五篇文字来解读,是我智慧不足吧。
)
利休的死歷來眾說紛紜,但小說作者能從個中角度入手,可說是有心思的。
通常改編成90分鐘左右的電影,在情節鋪排上都有一定難度,因為既要表現利休在茶道上的成就,對美的執念,也要表現其中的人物關係。
朝鮮女子的殺入,被詬病俗套。
觀者認為,此女子及其物(指甲及高麗香合)的存在能夠成為日後利休之死的關連,以及影響利休對美的審視,這都是作者大發奇想的地方,甚有意思。
眾讀者認為此套俗,俗在何處?
很久没有一部片子,能带给自己惊艳和叹服的感觉。
千利休有两个朋友,两个爱人,一个同道知己,半个敌人。
先说朋友,朋友者,未必懂你知你,却能容你处你,求其同而存其异。
在影片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分别是织田信长和利休的小徒弟。
当信长当着外商的面问利休,我可是定义美之价值的人时,利休淡然道,审美之义,由我决定。
时值巅峰的织田信长却并没有面露不快,只是无奈一笑的说,身边又添欲与我争夺天下的人啊。
信长和利休的同,在于对美的向往。
二人的交往颇有些像民国时期的军阀和学者。
用现在的话说,信长身为一代雄主,对于审美虽无特别造诣,但却有着简单的直感和认知(最初利休捧出一水明月时,信长二话不说,将所有的金子都倒在里利休面前)。
他对美的态度是虽不能达,心向往之。
自己没有,你有,就会忍不住亲近你,希望学习你,并用自己所能去帮助和维护你。
不存嫉恨,一心向好,所以信长对在审美能力上比自己强的利休,始终不吝尊敬,也甚为器重。
利休和修行归来的小徒弟坐而论道,以往对自己敬若神明的小徒弟言辞锐利的说利休的茶道一味求简,堪称滑稽。
其态度激烈的很有些要对师傅发难的意思。
然而就在下一刻,小徒弟却因为维护师傅给自己的茶碗而顶撞关白,一向淡定不屈的利休急的当即下跪为徒弟求情,而徒弟却说何必去求那种人,最后慷慨赴死。
徒弟和利休的关系,则是学者之间那种情谊,观点之争,可以视为死敌,但是心之所向,却终在一处。
所以利休可以为诘问自己的小徒弟屈膝,小徒弟则宁死也不肯师傅自降尊严。
都可以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却不肯因为自己而折损对方。
这是利休的两个朋友。
两个爱人,一个是朝开暮落却刻骨铭心的高丽少女,一个是侍奉终身温暖人生的结发妻子。
初恋的生灭将利休引上了执著于美的人生道路,而妻子则尽心厮守的帮陪利休走了下去。
初恋的爱如流星飞曳,虽是刹那却闪彻夜空,妻子的爱如净月当头,不明不暗却芳华隽永。
而利休对两者的爱,其实也是没有偏倚的,他把前者化为心头的一团火,不容任何人轻慢夺取,最终也没有交出那个小小茶罐,最终以同样壮烈决绝的方式死于此。
而对后者则柔情似水温和相待,两人在相处时话语清淡却别有余韵,眼波流转而处处默契,当真也是羡煞旁人。
如果说在情感上初恋给了他一个因,那么他最后还了一个果。
而中间的路程,却是和妻子相敬相爱的执手缓行。
妻子到了最后,几次忍不住想把初恋留下的茶壶摔了,却中没能下去手,心中的不甘大概还是觉得自己输了,输在丈夫心里装了另一个女人一辈子,输在她赢不了一个死人。
其实换了初恋的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输了妻子,输在真有妻子这样的女人可以与利休心灵长契,静好一生,输在一段真实甘苦,淡看风云的人间岁月。
就算是利休自己,也称不上赢家,他对妻子说了一句,长久以来,一直让你受苦。
其实利休的日子并不差,这个苦从何而来,是否只是一人之苦,两人也不用多言了。
感情一事,三人行必有死伤,本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死去的失去了可能,活着的也只能带刺前行。
利休的同道知己,是戏份极少的制陶工匠。
工匠见到高丽的茶罐,立刻眼睛一亮,随即一改之前对利休不冷不热的态度,以一种恳求的语气声音发颤的说,让我看看吧。
利休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其放在了工匠掌中,比起之前对丰臣秀吉要求看茶罐时的冷淡判若两人。
至天下议论毁谤利休时,工匠则不屑的说了一句,不过是欲加之罪。
影片中出现的各界名流之士,对利休或嫉妒,或崇敬,或视为异类,唯独没有一人如陶匠这般将其平等视之。
陶匠虽不懂茶,但对于美,却有着与利休共通的鉴赏力,利休是借茶求美,借美求道,陶匠则是同在道中,借道审美,所以能与利休互通。
而利休得此知己,大概也会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最后这半个敌人,便是丰臣秀吉。
秀吉和信长相比,聪慧都是一等一的,然由于出身低微,导致秀吉身上总有种挥之不去的自卑。
这种自卑在他执掌大权后更是被放大的近乎极端。
比起信长的你有我学,秀吉则是你有我让你没有。
自卑症患者比较明显的特点一是物欲膨胀,需要大量的物质财富去填补内心的自卑空洞从而建立安全感和自信,而权力是攫取财富的最佳捷径,所以秀吉不容任何人有威胁自己权力的可能,而那时利休却为各界所推崇,这一点就让秀吉很是不安了。
二就是被看不起妄想症,心胸狭隘敏感自私,总觉别人话中有话是在针对自己,没有容人之量。
何况那时的秀吉已贵为人主,自然更需要大量形式上的称颂和臣服,他命令众人笑的时候,唯独利休不为所动,这自然让他杀心暗起。
甚至完全不顾利休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其实利休并没有看不起秀吉的出身,当初秀吉来利休处求救,利休端给他的一碗稗子粥和梅干,秀吉说你也是觉得我的出身低微,就这种东西才配得上我吗?
利休笑而不语,秀吉不知道这稗子粥和梅干,恰恰是原来利休给被囚禁的初恋煮制的。
一直觉得利休其实是赏识秀吉的才华并对其寄予厚望的,所以明里暗里都在点化秀吉。
从秀吉险死时给他端上茶碗,说的那句请放下万般重担,享受这人生的片刻欢愉。
到秀吉后来急于出征时巧意劝其静待时机而送上的茶室名帖“待庵”,无不看出利休对秀吉的期望。
而真正对秀吉的绝望,应该是在秀吉取得天下后沉迷酒色,暴戾恣睢之时。
利休送上了自己的改名“利休”,宗师对秀吉的夫人说,利为锋利,利休此名应该是取收敛锋芒之意。
而在我看来,利休送上此帖,实则一语双关,是暗示丰臣秀吉已无大志,“锋芒休矣”的意思。
说难听点,就是你这种货色也就到此为止了。
利休所看不起的,不是秀吉低贱的出身,而是秀吉不修德行,不知节制,粗鄙自满,不求上进的人生态度。
是所谓朽木不可雕也。
而秀吉对利休,其实也并非是完全的不理解的,不然就算不上敌人了。
要做敌人,至少也要在同等层面。
之前利休送来待庵的名帖,秀吉一眼就看出了利休的意思,并且听从了利休的暗示。
包括后来建造黄金茶屋,给天皇冲茶之间的对话,都能看出秀吉对利休内心的矛盾态度。
一方面,他知道利休是高人是大师,有他所极想具备却不具备的才能和境界,这一点让他很是羡慕。
可另一方面,利休那种轻描淡写就能对他造成极大帮助的指点,总会提醒或加深他远不如人的自卑感。
所以秀吉更加渴望利休对自己的臣服,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可惜秀吉不是信长,这种精神上的天人交战持续到了最后,秀吉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自卑感,而由于他对利休所用的招数手段实在过于低端,所以只能算半个敌人。
丰臣秀吉下令利休交出自己怀中的茶罐,否则就将其赐死。
利休闻命后身着白衣,于茶室内从容切腹,享年70岁。
喜欢这部电影,因为其以千利休对美之执念为途引,呈现的却是如一代宗师中宫羽田所讲的三个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千利休的一生,见了自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走什么路,做什么事。
见众生,其中人物个性凝练,特征鲜明,富有代表性。
不过寥寥数人,却透过利休生平串点隐现,能窥人世。
见天地,则可从一点洞穿,就是美。
利休朋友的夫人见过利休,说利休好像在敬畏和害怕什么,他怕美好的东西。
小徒弟在茶具房翻看众多精美茶器,忍不住惊叹,同时又意识到了毁灭的危险。
利休说茶会杀人,秀吉说明知道可能会失去生命,还是要喝么。
要有这样的觉悟啊。
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却没说见此大美的代价。
而影片中,却很好的诠释了美的某种特点,欲求大美,必有大毁之觉悟。
这似乎也暗合了文化里的天道天机不可谓凡人窥视的道理。
而其中蕴含的成败一心,生灭禅念,更让人回味无穷。
三见之中,有着难以言说的苦,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甜,极致的幸福往往脱胎于极致的痛苦,二者或许本就是一体两面。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固执于斯而有为于斯,就算前路茫然,结局难测,至少,还可以感受这人生的刹那欢愉。
至少,对这天地大美,幻化人生,曾在其中,终有所见。
PS:此片甚好,可做审美入门鉴定之用,虽然后三分之一处闪回略长稍扰节奏,却也只是白璧微瑕,值得那些自说自话故弄玄虚卖弄风格的所谓文艺片编导们庄重刷舌排队跪舔。
不得不说,日本电影虽已巅峰不再,但对于一些形而上题材的理解、把握和表现,依然是亚洲首屈一指的。
另有三处动人,一处为利休偷生后得知初恋说的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时于雨中的痛哭。
一处是妻子宗恩结尾时的简短独白。
一处是宗恩问利休妾身可否做你的妻子时,利休微微一笑,答,能为我妻者,非你莫属。
能见大美,乃是天命造化,而能有个默契相知的爱人厮守终老,与君长笑亦长嗟,方是人间幸福。
雨后天晴的午间,阳光不重不浅,伴着凉风,窝在沙发里。
大概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看《寻访千利休》。
千利休是茶事界的一个传奇,对侍茶的美感的追求其实已经与茶本身无关,是真正上升到哲学的一种美感,说矫情也不为过,可这种庄重以及自信的对待茶事的态度,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以至于觉得茶具再贵重也是值得的,其中融合的美无价。
不明觉厉啊。
如果现在我有一柄千利休制作的茶勺,一定奉为神明,与他的成就无关,与它的价格无关,这是他精神力量的感知和延续,是能够被教化的力量。
千利休千利休(日本语:千 利休/せんの りきゅう,生于1522年,卒于1591年4月21日。
日本战国时代安土桃山时代著名的茶道宗师,人称茶圣。
本名田中与四郎,家纹是“独乐”。
时人把他与今井宗久、津田宗及合称为“天下三宗匠”。
切腹时遗留辞世之句为:人生七十 力囲希咄 吾这宝剣 祖佛共杀 提る我得具足の一太刀 今此时ぞ天に抛意为“人世七十,力图命拙,吾这宝剑,祖佛共杀,提我得具足的一大刀,今在此时才扔给上苍”。
利休侍奉秀吉的10年,是他茶道境界不断提升,艺术才华充分展现的黄金时期。
他对茶道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和完善,由于茶道本身就是融会了饮食、园艺、建筑、花木、书画、雕刻、陶器、漆器、竹器、礼仪、缝纫等诸方面的综合文化体系,因此,利休的影响远远超出了茶的本身,扩大到了日本文化的各个方面。
人们常说,技能臻于极致就是"道",达于"道"者,一举一动无不是技艺之巅,利休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他越到晚年越趋于古拙稚朴。
未曾料到,这却给他自己的命运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侘寂侘寂[chà jì](わび さび/wabi sabi)是日本美学意识的一个组成部分,一般指的是朴素又安静的事物。
它源自小乘佛法中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尤其是无常。
所以对于这个词,我们或可以用“禅寂”来理解。
侘寂(Wabi-sabi),是一种思想,一种美学,一种世界观。
它不是直接从日语翻译到英语的词汇,其背后的理念也不会立即在那些以前不知道它的人们心中转化生根。
简单来说,它指的是一种直观的生活方式,强调在不完美中发现美,接受自然的生死循环。
最好地了解侘寂的方式就是接受这一观念,并开始在个人日常生活中注意侘寂的例子。
侘寂一词也并不总是连在一起的,在日语中,它们可以单独使用。
侘,根源于a€œwa,a€,指的是和谐宁静。
其意义经过了发展变化,由描述某种悲伤荒凉之事,逐渐变为描述某种有意的谦卑,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状态。
侘a€,字面意思是说,一个侘之人可以“用更少做更多”,满足于摆脱物质牵绊的生活。
想想梭罗,或者更近一点儿的名嘴大丈夫(CadillacMan),他最近在《纽约时报》上高谈简单的快乐,以及多年来在纽约数区所度过的无家可归的自由生活。
“侘”在日本是常用于表现茶道之美,人们称自村田珠光兴起的草庵茶开始,到千利休达到最高点为止的利休茶道全系统为“侘び茶”。
“侘”成为茶道的一个理论,也就是“侘び茶”这个词出现的时期是江戸时代。
茶道当中“侘”所包含的意思不仅是粗糙,也包含虽然外表一般但追求质感,追求美感的意愿的这层意思。
“侘び”的意思通过“侘び数寄”这样的熟语来表达,指的就是指清淡但高质的茶,以及喜欢喝这种茶的人。
而侘茶人,如同《山上宗二记》所写,也就是那些“不持一物,唯觉悟、工夫、技术三者齐备者也”的人,也被称作“贫乏茶人”。
到了千宗旦的时候,单独一个“侘”字指的是“无一物”的茶人。
这个字最初也不是什么特别美的概念,《徒然草》等古书中记载这个词有年代久远的书册散发出阵阵浓味的意思,这确认了那个时候已经有了鉴赏古旧之美的意识。
到了室町时代,这个概念在俳句的世界中得到了相当的重视,还被纳入了能乐等艺术形式中,并开始理论化。
此外还成为松尾芭蕉之后所创作的俳句中占据了美意识的中心位置,但一般认为松尾本人就这个词并没有留下什么直接的评价和记录。
俳句中的“寂”尤其指旧物,或者老人等所共同持有的特征,用寺田寅彦的话来讲,像是从旧物的内在渗出来一样,与外表没有什么关系的美感;举一个形象的例子,比如生了苔的石头。
谁也无法推动的石头在风土当中表面开始生苔,变成绿色。
日本人将此看作是从石头内部散发出来的东西,尤为注目。
可见,侘寂描绘是的残缺之美,残缺包括不完善的、不圆满的、不恒久的,当然也可指朴素、寂静、谦逊、自然……它同佛教中的智慧一样,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这个词用语言来表达时,有很广的包容性。
侘是在简洁安静中融入质朴的美,寂是时间的光泽。
LeonardKoren在介绍侘寂的一本书“Wabi-Sabi:for Artists,Designers, Poets & Philosophers”中有一段话:Pare down to the essence, but don't remove the poetry.Keep thingsclean and unencumbered but don't sterilize. (削减到本质,但不要剥离它的韵,保持干净纯洁但不要剥夺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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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喜欢这部影片!
单纯从电影角度看未必是一部非常杰出的经典,但那种美,让人念念不忘。
从前时间慢,一生只够做一件事,每一物件都倾注所有。
休利对初恋的羁绊,不在于相比妻子爱得多少,而关乎生命的联结和领悟。
从少女身上他看到自己的软弱和不堪,也因少女之死才得以踏入茶道之门。
他是苟活之人,濒死重生,定义了他的美学。
他的妻也因为那位朝鲜少女,才得以遇到现在她爱上的休利。
千宗易,本是一介茶人,可以说与世无争,却因为受众人爱戴,搞到丰臣秀吉都嫉妒起来的地步。
武将有武将的办法,可以逼人切腹自尽,以永葆自己的江山和地位。
他在死前说得很明白:能让我低头的,只有美丽的事物。
丰臣秀吉出身低微,一旦攀上了权利的顶峰,仍改不了土气,要建造华丽奢靡的行宫,甚至恶俗的黄金茶屋。
人心所向,滥用权力者,只会叫令人恐惧,不会真正被尊敬。
这一场角斗,明显是茶人赢了。
取利休这个名字,利为尖锐刀剑之物,时刻训导自己不要太锋芒毕露,把锋芒收起来,即利休之意。
饰演千利休的市川海老藏是歌舞伎演员,出身市川流宗家名门,举手投足都是举重若轻的味道,像飘在半空中。
中谷美纪有种隐隐含蓄的气质,尤其嘴角,很适合不卑不亢服侍大茶师的妻子宗恩一角。
有个令人动容的情节,一天晚上,千利休点起一盏镂空两只鸟形状的纸灯笼,光影投射在纸拉门上,正好画着一枝梅,风吹动纸,双鸟像是扑着翅膀落在梅枝上。
宗恩怯怯地问,“不知我是否能做你的妻子?
”利休也不看他,故作逃避闪烁的眼神答,“为吾妻者,非你莫属。
”《寻访千利休》从剖腹开始,倒叙追溯了茶人的一生,只是后半段关于高丽公主的闪回有些突兀。
与其说是一代茶人的自传,倒不如说是部美学教育片。
影片开头,一行人给织田信长献宝物,有北宋赵昌的画、唐产的茶罐、足利家的传家宝等等,的确都是珍贵的艺术品,但是呢,没有令人心头一动之物。
天黑时分,利休才踩着木屐,姗姗来迟,门口的官员替他着急,“怎么这么晚啊!
”“好像还稍微早了一点呢。
”怀中用布包着不起眼的黑色盒子,打开,仍没有什么特别。
信长双目矍矍地盯着他,利休不慌不忙打开拉门,把盒子放在适当的位置,注入清水。
再一看,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金色的波涛和飞鸟之间,镶着一轮当时的水中明月。
这种极致日式美学的体验还延伸到茶,樱花开放的春天,前来喝大师茶的人络绎不绝,打开门窗,春风溜进来,不知哪里落下的樱花花瓣,恰好飘进抹茶碗里。
惊叹之余抬头看,原来天花板上绑了一枝樱花。
弟子故作聪明道:果然是师傅啊,看到刚才大家惊艳的表情,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春意吧。
要是换做我,肯定会用诗歌中传唱的八重樱,然后做成八重垣形状的茶壶吧。
师傅也不反驳,淡淡一句,“专业知识没人比得上你,但茶要合乎心意才最重要。
”他年轻的时候,师傅绍鸥给他看新建的茶室,但总觉得坐席差强人意。
千宗易过去,拿起锤子,将壁龛的花瓶敲掉了一个角,仿佛神来之笔。
曾在冈仓天心的《茶之书》里读到过类似的一个小故事,一次茶道宗师千利休(せんのりきゅう)的儿子绍安在打扫洗刷茶室的庭径,完毕之后报告父亲。
利休认为不够干净,吩咐他再打扫一次。
过了一个多小时候再次禀告:父亲大人,已经没有东西好清理了,小径洗刷三次了,哪怕一根小树枝一片落叶都没法在地上找到。
千利休这才忍不住呵斥儿子蠢货,说庭径可不是这样扫的。
于是走入庭中,抓住一棵树干摇起来,院内顿时洒满红黄落叶,所谓洁净,并非徒有一尘不染,而是兼有美感和自然。
懂茶之人,都是有大智慧和爱美之人啊。
专注一致、身心合一的投入的时候是生命最美的时刻。
观影开始也会有人觉得茶道形式做作、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静静看故事里人物性格各异,是一种乐趣。
静看那种追求极致的人更是一种乐趣。
有人追求权力,有人追求美的极致,看着看着就不再觉得做作好笑,而是开始敬佩。
能够随自己的心专注去追求的人,是完全同自己在一处的人,是知晓自己使命的人,是有力量、勇敢的人,是真切体会生命的人。
虽然生在现实中都有无奈妥协,有遗憾胆怯,但他们让人体会到执着、纯粹的力量,痛苦的质感和洒脱的痛快决绝,像美一样令人战栗,震撼人心。
一些事情为什么久久让人或痛或难忘呢?
最终的答案是那些记忆,哪怕最寻常不过的瞬间都是让人觉得美好的,想起会温暖的笑,想要好好珍惜呵护的……然后戛然、破碎,遗憾也是一种极致的美,伴随的疼痛也是。
最爱的人不一定或大多不是陪伴一生的伴侣,影片后半段讲述主人公千利休的一段人生执念。
为什么茶道要那样一板一眼呢?
为什么茶要那样喝?
为什么喝茶有道?
看似荒唐的,只是人以自己眼光思想去反射出来的结果,返照出来的是自己的层级和样子。
那所谓的一板一眼,真正专注其中的时候,什么也不想,所有心思都放在那碗茶汤里,头脑中寻常的焦躁感觉也会不知不觉消失掉,那时候,人就是百分百放在当下的。
这样专注的时候多了,一切都简单了,慢了,更美好有趣了,就这样好像回到了儿时那种敏锐和纯粹,过去的自己同现在的自己在某一刻合二为一的存在着。
每种茶都有自己的特点,有适合它最佳的器皿、水温,更有随性它的季节和心境心情。
喜欢便会觉得惊艳或好,喜爱没有种类优劣。
什么毫香,豆香,花果,岩韵,花香,菌香,槟榔香,参香,药香……无论那种,都是它们生命的味道,品饮的经过是交换的过程,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细细感触,是体会存在、体会当下、体会茶、体会自己的过程。
不过是一个蛮有创意的产品设计师吧...对这些器具真是有点过度欣赏...嫉妒这种欣赏
《利休》的高仿品,掺入了大河剧的流行味。有一些自己的设计,却是个大烂尾,为了吸引现在的年轻人,骨子里却俗不可耐。
牛逼乙方代表千利休桑,整个篇幅前面有点挤了,原来故事重点是在日韩友好这个桥段。鄙人觉得要是能再精简一些深入一些就更好了。
想起《吴清源》。
不太懂历史和内涵,但看得到美
不能完全视为传记片,一如日本电影弱化叙事,更着重对意境和主题的表达。对于至美的表现确实令人惊叹,更为趣致的是在平淡中寻找至美。1是利休献给信长的扁盒,盛水月光下纹路栩栩如生;2是利休为妻子弄烛,映在墙上画上闪动翅膀的小鸟;3是那一枝木槿花;4是利休打破瓶耳让茶台生动起来。只是恋爱略生
日本美学大师、茶道大师千利休千利休的美学和茶道,茶室“待庵”织田信长死后,丰臣秀吉嫉妒逼死千利休。
这片当然是歌颂和赞美千利休的。尽管很多观众都感受到了美和震撼,但我觉得编,导在讲故事上做得并不够好。1 他担任过丰臣秀吉的政治顾问:私事找宗易(千利休),公事找宰相(秀长)。这就相当于内相了。利休并非纯粹的茶人,政治,商业,宗教各个领域他都有参与。2 片首尾都重点借利休之口说: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事实上,名,利都并不美好,但利休对这两样有极高的欲望。3 所以要赞美利休对茶道和美的贡献,就最好不要走丰臣秀吉这条线。因为这两人对名利的欲望旗鼓相当,不过是形式不同。
过于浮夸想要展示大师所代表的日本茶道之美,其中穿插的脸谱化政治人物秀吉,和初恋时一起私奔的高丽公主,都明显有衬托和解释的意味。整体较躁,没有静的意蕴,唯有台词在不断渲染所谓“静美”。
千利休说,唯有美丽之物,才能令我低下头颅。
剧情 时尚了!
没有道出太多所以然来。
挂着茶道的幌子,
美才是人最本能的需求。美才是人光辉的体现。
侘茶之影,美则美矣,好久没有看到如此故弄玄虚其实内里空虚的美学电影了。前半部政治,后半部爱情,如此高度不统一,如此做作在装逼。好美的影像,好虚空的内涵。
爛片,生硬瞎夾帶純情片偶像劇進去,簡直是褻瀆利休和茶道。沒救了的日本“青春偶像趨流行矯情膚淺化” 典故翻拍。騙外行誤導之作。
中谷美纪演得真好
如果是作为一个传记片 那很糟糕 作为普通剧情片 又没看点
茶道和色彩
编剧水准拖美术摄影后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