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憧憬着爱伦坡式的美人之死。
有一幕是梦露坐在观众席中看着自己主演的电影泪水涟涟,惊觉于银幕上自身形象的不现实性。
“那个银幕上的女人不是我”“我不能再扮演玛丽莲梦露了”好吧导演把梦露的悲剧归结于她无法消弭真实的面貌和虚构的自我之间的差异,这让我想到加里格兰特的那句名言:“所有男人都想成为加里格兰特,包括我。
”格兰特也意识到了(当然意识到的不止他一人)演员形象中虚构与真实之间的差异,但是他能够通过角色扮演使两者自洽。
虽然他把自己的几次婚姻搅和得一团糟,对妻子冷暴力还强迫她服用LSD,但至少他没想着要去自杀。
显然《金发梦露》的导演认为梦露不能和男人一样处理好这两者,毕竟人格的两面性一直以来被认为是男人的特权不是吗?
《化身博士》中的杰基尔半是温和的绅士半是骇人的怪物。
而与之相对的女人则在孕育之前就被劈成两半,一个淑女和一个妓女,永远不会合而为一。
《金发梦露》的导演痴迷于精神分析,梦露的一生都在找爹,死了还能看见她那个完美的爹朝她走来。
那么他所认为的梦露无法接受虚构的自我是出于哪种精神分析上的原因呢?
女人没有完整的超我?
阉割效应?
女人无法处理好本我和自我之间的关系?
讽刺的是,尽管导演试图用他这个版本的梦露来否定那个被建构的无脑傻白甜形象以还原一个真实的“梦露”,一个楚楚可怜痛苦忧伤无助的小女孩,“哦,父亲”,但他所塑造的“梦露”也无非是一个置于男性审美下被广为误读的梦露的形象。
人们喜欢这样的故事,女人因为得不到男人的爱,她父亲的爱而去死。
导演本人声称,他并不关心真实的梦露和她的奋斗,那么这种对梦露的消费和戕害和将她塑造成无脑傻白甜的电影公司有什么区别呢?
视听华丽,能看出电影揭露批判男性凝视、媒体和好莱坞工业剥削的意图……最大的问题、最讽刺在于,在大众消费梦露符号那么久之后这个电影再次以更血淋淋且饱含目的性的方式重构了“玛丽莲梦露被嫌弃的一生”。
演员歇斯底里的演技堪比《斯宾塞》里的小k。
大篇幅匪夷所思的cg婴儿情节背后浮现的是清晰的保守党反堕胎宣传,一个以梦露为主角的电影梦露却依旧是一个影子,一个填充导演私货的容器。
多米尼克非常狡猾地把自己想宣传的意识形态嫁接到他塑造的角色的自我愿望上→金发梦露根本不想当梦露,她不想火,她只是一个破碎可怜被不断侮辱的可怜女孩,她只想找到爹然后生很多孩子,都是好莱坞和男人(基本都是左派男和好莱坞大佬)逼的。
为了实现自己的表意,导演再次炫技在荧屏上塑造了他心中的“Norma Jean”,精神分裂,脆弱胆怯,破碎缺爱,一生寻爹,做一个儿孙绕膝的良家妇女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人生最大目标。
我感受到了恶意。
ps. 我觉得很多细心影评人甚至高估了导演的表达。
比如非常low的一点,很多看好它的影评人帮它解释:“这是同人电影,有随便阐释人物的自由”,然而,多米尼克本人可是在片中用大量笔墨还原了现实中梦露所有经典照片、私人affair、三人行、被潜规则等等最符合大众窥私欲的情节,可见导演本人可能完全没有影评人这种觉悟,而是用自己的方式试图给一个已经去世的名人盖棺定论,毫无尊重可言。
在Oates40年前的小说中,梦露的妈妈几乎是个疯子,让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个梦境里。
如冰与火之歌,梦露一会儿被逼到大火中,一会儿被逼到水缸中。
一切都因为母亲痛恨这个孩子。
希望她没有出生。
这部电影延续了女作家《浮生如梦》呈现的主观世界,让人印象至深:缺席的父亲毁了妈妈,毁了一切。
她的人生就是一场追父之旅。
—— Where is my father?但是这卓别林的儿子告诉她,她有让两兄弟羡慕的自由。
她的第1任运动员丈夫告诉她,她是个荡妇(她也把丈夫当成了父亲的幻象)。
第二任剧作家丈夫告诉她,你是我的玛格达。
私人医生怀特利说,停止叫喊吧。
第135分钟总统告诉她,你这个肮脏的Slut.她总是喊他们Daddy。
Not that kind of sugar daddy. 老天爷,即使看到那么真实的玛丽莲在活着,都是那么令人快活。
即使我们是一无所知的观众。
时至今日,玛丽莲·梦露已经去世整整六十年。
梦露是谁?
回望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我曾通过电视、书籍、报刊、杂志等各种媒介,对梦露有一个朦胧的印象。
首先呢,她是生活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的一位美国金发女郎;然后,她是“性感”的代名词,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是20世纪最有名的人之一,还是二战后流行文化领域影响力最大的一个符号,甚至可能都不用加之一。
直到看完《金发梦露》这部电影,我才知道,原来玛丽莲·梦露还有另外一个名字,Norma Jean Morteson,诺玛·简·莫泰森。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本名。
电影《金发梦露》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这首先是一个符号或标签,被无数后来人将她跟“金发”、“性感”等词汇彼此勾连的时代标签。
其次,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名字,属于曾经在这个星球上生活过的一个女人,她叫诺玛·简(Norma Jean)。
那么,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虽然我对梦露的了解非常有限,但据我所知,她肯定不是一个胸大无脑的空花瓶,她非常热爱知识、非常热爱阅读——否则他就不会嫁给阿瑟·米勒。
梦露与阿瑟·米勒关于她热爱阅读,这在影片《金发梦露》和很多其他相关的影视作品中都有所体现。
她尤其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和俄国文学情有独钟。
在我看过的另一部影片《无足轻重》中,甚至虚构过她与爱因斯坦共处一室,探讨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桥段。
梦露很热爱阅读
电影《无足轻重》梦露与爱因斯坦后来我又了解到,梦露有神经衰弱的精神疾病,平时就特别依赖药物。
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跟朋友约会,包括片场拍片的时候会经常迟到。
这一点,在很多影视作品中也都有体现。
与此同时,她还有着一个颠沛流离的不幸的童年……
梦露人生中的这种种境况,让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复杂而丰富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非常“有戏”的人。
想必,这也正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作家和导演来讲述她的原因。
影片《金发梦露》无疑是备受瞩目的年度重头戏,自威尼斯电影节首映后,其热度便一直都高居不下。
一方面,今年刚好是梦露去世六十周年;另一方面,该片有着出色的卡司阵容,安德鲁·多米尼克担任导演,最新一任“邦女郎”安娜·德·阿玛斯饰演梦露,艾德里安·布洛迪饰演阿瑟·米勒。
电影《金发梦露》中文版海报然而,这部影片自面世至今,却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口碑大扑街,无论是在评论界还是在观众群体中,都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和分歧,各打分平台的评价都明显两极分化。
目前豆瓣评分仅5.6为何如此?
首先我们得注意,这并非像《甘地传》那样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传记片,它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而成,其拍摄的底本是小说,而不是真正的梦露本人。
它是在演绎(小说)的基础上所进行的再演绎,难免带有非常浓厚的创作者主观色彩。
所以,光是影片中的情节,就跟梦露生平的公开资料和事实有着很大的出入。
比如,影片中梦露和卓别林的儿子,及另一名男子之间的3P关系,在现实中并非如此。
再比如,影片中梦露的三段感情分别对应她的三次堕胎事件,但在现实当中,她其实只在跟阿瑟·米勒的婚姻阶段有过一次流产经历,等等。
在我看来,影片口碑上的两极分化,恰恰是因为,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梦露。
而影片所呈现的,表面看是创作者(导演和原著作者)眼中的梦露,但其实它所指向的并不一定就是梦露本体,而更多的是“梦露”这个被剥削、被消费过无数次的核心概念。
正是这一切,将她一步步推向死亡的绝境。
纵观网上一系列差评文章,主要观点总结起来大概是——(不必要的)裸露镜头过多,男性的凝视过重,父权/男权的意识太过明显,这是对梦露的又一次剥削和消费。
但在这里,我想要稍稍地提及一下,别忘了原著作者可是女性啊!
《金发梦露》原著作者乔伊斯·卡罗尔·欧茨显然,这种种观点主要都是从当前流行的某种政治正确的立场出发,这当然没有问题,但也并非绝对必要。
我倒觉得,我们或许不必太过执着于创作者的道德立场,而大可以试着从创作者的立场出发来看看,这次创作是否出彩和成功。
我没有读过小说,没法从原著来对照;就影片本身而言,我觉得拍得并不好。
最主要是在于,导演对梦露/诺玛·简的角色塑造过于单薄和片面。
先说一下“单薄”。
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是梦露的艺名,诺玛·简(Norma Jean)是她的本名,这一点在影片当中是被特意强调和着重区分的。
梦露在影片中不止一次说过“梦露只是一份职业”,她是在“扮演”梦露,等等这样的话。
如此看来,她是把诺玛·简这个身份看得比玛丽莲·梦露这个身份更为重要的,或者说是更“本真”的。
我们从片尾演员表也能看到,阿玛斯对应的角色是诺玛·简,而不是梦露。
由此可以明显看出,这一点是创作者的设定,并想要着重强调的。
只可惜,影片中的大部分篇幅,主要还是在讲“梦露”,而不是在讲“诺玛·简”。
显然,影片中对于她这个人作为“诺玛·简”的这一面展现得实在太少。
也许只有她跟母亲、跟阿瑟·米勒、跟卓别林儿子在一起时,她才是“诺玛·简”(而且母亲那条线还有头没尾);其余的大多数时间,她都还是在扮演那个承载着众人欲望的“梦露”。
另外,我在前文中有提到过,梦露向来是一个爱知识、爱阅读的人,她对于电影艺术(主要是表演方面)的追求,对于文学尤其是诗歌的热爱,还有她为世界各地的儿童所做的各种慈善等等,这些都没有足够充分的表现。
因此,影片中的这个人物形象显得单薄,不够饱满。
再来说说“片面”。
纵观影片中梦露的短暂一生,主要是这样三条线——求(寻)父,求爱(三段感情/婚姻,包括肯尼迪的话算四段),求子(三次流产);其中对“父亲”(既抽象又具体)的追寻是重中之重。
我不知道这些是原著里的情节还是导演的设定,但我所不能理解的是——从始至终都一直缺位的父亲,在她的精神/情感世界里所占据的比重会大得那么夸张。
我相信她会有恋父情结,也相信父亲在她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甚至“叫爸爸(Daddy)”的这个设计,我也不去计较它是真的还是艺术加工。
但我始终认为,父亲在她精神世界里的比重绝对不会大到那么离谱。
创作者把梦露一生所作所为的主要动机(精神/潜意识)全都归到恋父这一点上,绝对是有失偏颇的。
这无疑是创作者的一种主观片面。
相较而言,梦露与阿瑟·米勒之间的感情关系,还有她的精神疾病对其生活和表演事业所造成的巨大困扰和影响等等,这些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在影片中明显着墨不够。
当然,创作者自然拥有他的创作自由。
而说到影片中的最出彩之处,主要还是集中在摄影、音乐以及灯光运用等这些技术层面,很多文章都已经写过,在此我也无需赘言。
感受一下影片的摄影技术最后,我再简单地来说说梦露/诺玛·简这个人。
其实,相较评论这部影片,我更想谈谈梦露这个人。
可惜,我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只能浅谈。
但说实话,即便是我看了她出演的所有电影作品,以及大量关于她的书籍、资料、出版物等等,恐怕也没法很“准确”地谈论她这个人。
因为,在她死后,“梦露”这个名字,已经渐渐地变成一个可供各种文艺和影视作品无限取材的“无尽IP”,而附之于其上的还有无数真真假假、相互交错重叠的各种故事、各种说法,甚至各种阴谋论(包括她的死因,以及与肯尼迪兄弟的关系)。
你根本无法分清,关于她的故事和说法,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又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
你也很难分清,当你在谈论梦露的时候,到底是在谈论梦露她本人,还是在谈论“梦露”这个符号及其所牵扯到的种种一切。
所以我就觉得,一千个人眼里便有一千个梦露,谁也说不准,梦露是谁。
但众人对她的认知还有个最大公约数,那便是性感。
那究竟是什么令她如此性感?
身材?
裸露?
都是,但都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使她性感动人的,是她自身的生命之光。
她是一个散发着生命之光的人,尽管她的一生总体上是个悲剧。
这么说或许有点虚,但我确实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儿。
影片《金发梦露》中,有一段她曾经出演《热情如火》的重要情节。
那我便就着《热情如火》来简单谈谈她带给我的感受吧。
首先,至少在这部电影里,她的性感是非常健康、充满亲和力的那种性感,而非带着魅惑和危险的性感。
影片《热情如火》中的梦露其次,她演戏更多不是靠演技(准确说是技术),而是靠生命力本身去演。
这样的表演其实会消耗更多的能量,所以她才会那么依赖于状态,乃至药物;因为有时候,她会需要很长时间来酝酿情绪(就像《我与梦露的一周》里表现的那样)。
影片《我与梦露的一周》我再补充两点我对梦露的看法。
其一,我觉得她未必像《金发梦露》里所描述的那样不喜欢或者否定“梦露”这个身份。
毕竟她是以“梦露” 这个名字,参与到电影这门艺术当中来的。
根据我涉猎的资料所述,她还是挺热爱自己这份事业的,而“梦露” 这个马甲应该也让她在电影里体会到不少独特的、在日常生活无法捕获的一些生命体验。
其二,我认为她是专属于电影这门艺术(准确点说是专属于电影镜头) 的一个明星。
我记得在《我和梦露的一周》里有“她是一个明星,但不是一个伟大的演员”这样的说法。
这让我想起前段时间,电影《分手的决心》引发的关于“汤唯到底有没有演技”的讨论。
有一种说法是——其实有的时候,导演是不需要这个演员的演技的,需要的只是通过镜头去捕获和呈现这个演员的某些特质。
电影《分手的决心》中的汤唯这个说法,放到梦露身上其实是非常合适的。
她是一个天生就适合通过镜头去表现的演员,在这种时刻,她的演技如何可能真的不太重要。
如此说来,说梦露这个人是上天赠予电影这门年轻艺术的一件礼物,似乎也不为过。
当然了,她这个人,不仅属于电影。
她以性感而闻名,那她算是后来六十年代性解放运动的先驱或是象征吗?
她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尝试脱离电影大厂,自己组建制片公司,而随着近年来,女性/女权话语大热,那“女性独立的先驱”这样的帽子能扣到她的头上吗?
所以还是那句话,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梦露。
作者| 曹林;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现代性与导演意志
1.或许从这位《综艺》杂志影评人的评价来说,“一场隐藏着原始尖叫的甜美表演”是看似深刻地从本质到表象称赞表演的评价,和现如今最时髦最流行的心理学上,所谓的{微笑抑郁者}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性,这对于多米尼克的《 Blonde》而言,像是某种揭示:眼见的外现中永远光彩夺目、明艳无俦、笑靥盈展的梦露,内心里始终掩藏着巨大的悲伤与抑郁需要释放与缓解...... 当然,传记片如果不能揭示所谓普通观众们对传记主角“鲜为人知”的另一面,从最基本的类型片层面上,可能就已经要被划归为不合格的那一类。
而当把“鲜为人知”作为一个神秘/惊奇(揭秘/解答)来构建影片,赋予“众所周知”的是“假面”,后来居上揭示“假面”指向揭示的反讽,前后对立,知与不知的张力自然就会成为传记片有效戏剧性的一个来源。
但神秘/惊奇作为悬念的低端结构,运用在传记片中,始终存在着一个难以忽视的忌讳,就是用“原来如此”来封闭叙事,因为知不知的裂缝撕扯迫使观众无时无刻地都在意识到,银幕上的传记主角其实是在“表演”而已,进而引发这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历史原型人物”(比如本片),最终导致“不过如此”的轻蔑甚至敌视危险。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无懈可击的方法,就是找历史原型的本人来扮演传记原型的自己,进而出现“卓别林本人去卓别林模仿大会模仿卓别林最终只能得到第三名”的悖论笑话...... 这也从传记片旨趣上“再认识”本质上说明,{微笑抑郁者}式和诸如{PTSD}式、{原生家庭}式等等“再认识”构建,是对外部环境和秩序的彻底切断,指望一种“神奇”接近魔法的心理技术,经由声画手段,表现人物的内心只有我导演知道的表里不一“唯我论”。
那么面对微笑抑郁者式传记,要么必然过度反应,要么只能三缄其口,几乎就成了两种极端的结局。
极端恰似乐与悲,加诸在梦露身上圣女与妓女的符号极端,总是占据着对梦露的认识与再认识。
当然,从认识顺序的角度上说,并不意味着人们意识不到一个非常简单的中道,即在圣女与妓女之间,还有着一个叫做诺玛·简的普通女孩的选项,这是认识的真正起始,是大部分女星的成名之路的起点,也是《 Blonde》叙事的开端。
2.在《 Blonde》的故事中,电影从始至终都捏住一个问题不放,就是梦露找寻自己的爸爸,并且最终也是寻而不得没有答案。
对于梦露的再认识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庸俗的问题,但换个角度看,这却是一个梦露的人类学解释问题。
人类学的解释中,梦露有一个平凡、贫乏且神经质的母亲,和一个神秘、显赫却不知道在哪的父亲。
这不禁人想到,在《会饮》中,苏格拉底转述曼提尼亚的女先知狄欧蒂玛叙述说,爱神(Eros)爱若思究竟是谁的神话......传说,当时是美神阿芙洛狄忒的诞辰,诸神举行宴会,出席的有智慧女神梅蒂的儿子丰饶神波若。
他们宴饮结束的时候,贫乏神贝妮亚来向他们作节日例行的行乞,波若因为喝多了琼浆,走进宙斯的花园,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贝妮亚由于贫乏,很想和波若生个孩子,于是就和他睡到了一起,怀上了爱若思。
爱若思诞生为一个非为不死神明,也不像有死凡夫的精灵,由于是丰饶神与贫乏神的孩子,爱若思就总是处在这样一种境遇中:它永远像它母亲一样贫乏,它却也始终像它父亲一样追求美好,一会发荣滋长,一会枯萎凋谢,它得来又失去,不断流转着...... 3.《 Blonde》正是从这样一个叫做诺玛·简的普通女孩的人类学溯源开始,揭示梦露终其一生处在某种贫乏却渴望某种丰饶的过程。
从来就没有什么泪流满面的父亲-卡西 但结尾的明信片揭露了“父亲是谁”的真相,死亡的卡西寄来的童年包裹,正和开篇序幕中诺玛·简与妈妈在巨大的山火中,向虚无缥缈的所谓顶级山顶防火别墅驶去呼应,父亲只是一片明信上的空白,一场烈焰焚山的空寂,代表着难以触碰、遥远、毁灭的谎言和虚无,也和我们已知晓梦露早早香消玉殒的史实贴合。
所谓丰饶美好其实只是虚无,那些梦露与之结合和交往的爸爸们,甚至连两位星二代也算(因为他们假冒诺玛·简父亲口吻的来信),之间产生的“爱”,也就充满了谎言的属性。
正如狄欧蒂玛在之后对苏格拉底的教诲:爱追求完满,但爱永远不可能完满,爱像爱若思一样想占据美好,并永久占据美好,但凡人注定有死,想永久占据美好,就需要克服死亡,而凡人能达到不朽的唯一途径,就是孕育.........所以可以看到,梦露的几次流产,无论是自己选择、意外事故,还是被迫无奈,正是她与父亲们之爱永远不可能的证明。
但谎言之所以是假的,是因为它让人以为它是真的,就像流产必须要建立在真的怀有一个孩子的前提之后,表演之所以是表演,表演者可以开始表演,同样是建基在真实的感受之上。
确定与真也正是因为有了不确定与假遮挡在前,有了可以解蔽的现实意义和足以审视的判断距离,去看到永远缺乏渴求完满的梦露 和 爱欲相似的真相阶梯。
那就是,人即便不孕育,不去想超越死亡,甚至对最基本的合理性毫无诉求,也是在时刻变化的,变化是人的某种形式和性质,人可以意识到变化并理解之后,就会被迫的观察并实践这种变化的法则,而法则一定是公共的,爱欲追求美好、抵抗变化、超越死亡,一定是一个由外向内的过程。
集中注意注重外在的花哨、浮夸和痛苦的镜语与叙事,把梦露这个人物忘记,去看梦露的名望声誉,那同样是绝对属于她自己的事物,不过名望与声誉,是靠不属于自己的承认获得的,而承认,是他人的,是超越梦露属己范围由外向内的非属己之物。
获得承认,其实也相当于获得了不朽,获得了爱。
直到最后一幕,那些看似华丽的声画、童话、男性幻想、梦幻星光,终于汇成大流,消逝在梦露的死亡中。
“书写人生故事的时候,你该如何下手?
”梦露离世之前不久某次接受采访时,曾自问自答过这样一个问题,“真实的故事,往往极少能被大家传诵。
越是虚假的东西,越是……所以,书写人生故事,第一步就是要基于真实。
” 源于真实、混合了偶然与必然的现实一刻,梦露的光环正是她的死亡 {The princess, the little girl, the goddessand and the prostitute was dead; you are alive} 而活着的你,无论承认梦露与否,她的不朽和她的逝去,依旧有着的欧茨浮生如梦叙说的,从那个时代偶像陨落到的这个浮华时代爱殇,悲剧的终点或依旧可能是爱的起点。
《金发梦露》讲述了玛丽莲-梦露的一生。
在这个故事中,一切都是痛苦的,没有快乐。
安德鲁-多米尼克的传记片是一次无止境的精神分析,它沉浸在这位银幕偶像的痛苦中,忽视了她真正天才的部分。
如果用恰当的视角观察,玛丽莲-梦露是个天才女演员——对她来说,性象征的地位是打星号的,因为她并不会无助地被她的偶像符号限制——她不仅是服从当时社会放纵的情欲的奴隶,不仅是许多人误以为的丰满的金发女郎而已,而是梦露这一的角色的非常精妙的工程师,一个机智的、聪明的、有自知之明的人;对她来说,当时环境的低期望其实是一个合于时宜的玩物,而不是僵硬的限制——如果你相信这是玛丽莲-梦露吸引力的真相和她永恒的本质,那么这部影片,由安德鲁-多米尼克导演,安娜-德-阿玛斯主演的《金发梦露》,可能不是你理想的那种电影。
首先,这并不是一部关于玛丽莲-梦露的电影。
相反,它想成为一部关于Norma Jean的电影:这个角色背后的女人,饱受遗弃和虐待困扰的受害者。
对她来说,"玛丽莲-梦露 "这个角色像一个监狱,拥有囚禁她的权力,让她受到更深的伤害。
在这个框架中,"玛丽莲-梦露 "是充满毁灭性的伤害的源头,崩溃中的Norma Jean甚至学会依靠这个身份,祈祷玛丽莲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保护Norma Jean不受其他人和事的影响。
本片对这个女人的才华也不是完全忽视,但真正的主题显然与此无关。
相反,这部电影关于她的痛苦,这不是什么新鲜话题。
但多米尼克——他在2007年艺术化的西部片《神枪手之死》放弃了追捕逃犯的枪战戏,转而讲述了一个关于妄想的名人追逐者的故事——可以期待他用自己的折射、拉长、层层推理等方式探索熟悉的玛丽莲和Norma Jean的神话的一生。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金发梦露》概括地追踪了梦露从少女时代(8岁)到死亡的一生,一路上经历了各种恋情、电影角色、与父母的伤心遭遇和剧烈的崩溃。
这部电影充斥着泪水。
单是影片开头的一段——就塑造了一种模式:倒叙和闪回、有节奏地扣题、印象主义的联想等,于是整部电影从头到尾如此走向——并在后续的不断重复中得到了印证。
玛丽莲-梦露:在童年时,母亲格拉迪丝(朱丽安-尼科尔森)试图将她淹死在浴缸里,她哭了。
格拉迪丝被送进福利院,小玛丽莲则被送到孤儿院。
玛丽莲-梦露:在 "Z先生"(大概是制片厂巨头达里尔-F-扎努克,著名的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总裁)的办公室里被强奸时哭泣,她视之为一次试镜,为此她得到的回报是在约瑟夫-曼克沃茨的《彗星美人》中的一个小角色,虽然小但对事业有帮助。
玛丽莲:在表演课上表演一场戏时哭了,当时恐惧和悲痛的全身泛滥,冲破了她的演员的身份,她失控了;事后,梦露仍然泪流满面,告诉好奇的老师,她没有通过 "思考 "来挖掘那场崩溃,冲出她身体的感觉一定来源于记忆。
正是这个想法——梦露的痛苦是原始的、内在的、完全超乎思维控制的——《金发梦露》似乎特别热衷于探索,也许是自然地好奇,所有这些痛苦的根源,为何仍然可以将成年玛丽莲的重创到如此幼稚、恐惧、动物性的状态?《金发梦露》的缺点已经被一些不讨喜但实在的描述(自命不凡、厌恶女性、受虐狂、野蛮)等批评指出。
但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有强烈的精神分析性。
从头到尾,《金发梦露》试图从女主角的行为(和她为了掩盖这种行为而创造出的面具般迷人的角色)到她的经历,就像一些被诅咒的心理地图似的,给出一条线性路径。
传言中,她有情绪障碍(可能是遗传自母亲),在这里被戏剧性地归因于其他行为。
矛盾的是,这部电影充满联想、近乎非线性的结构,在多个长宽比和视觉风格中切换着讲述梦露选择性、象征性的经历,理顺了她复杂的情感线索。
呼应比比皆是。
一个关于女人伤害孩子的角色的试镜让玛丽莲想起了母亲,并把她带回了那个场景之中。
一句关于感觉自己像一块肉的不经意的话,与她后来被抬着——从地上抬起来,像热菜一样端上来——进入半裸的肯尼迪的酒店房间呼应。
最明显,最弗洛伊德的是,她与她缺席的父亲的关系,每次她称呼情人为“爸爸”时,都会让人感到不安——不是zaddy,不是性感的语调,而是Daddy,用一个孩子对父母说话时的那种赤裸裸的语气。
梦露作为一个银幕形象仍然在散发魅力,甚至对今天才发现她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因为它的神秘性,演员本身的轮廓很难描摹和追踪,她的银幕形象有着不寻常的鲜活生命力。
相比之下,《金发梦露》中的梦露并不神秘,甚至充满随机性。
一切都是偶然的。
越到后期我们会发现,这种处理角色的方法并不限于影片中对梦露的描绘。
《金发梦露》是一个电影明星的肖像画,但它绝不是对她生活进行公式化描述,没有围绕她最著名的角色的时间轴展开情节。
我们确实看到《绅士爱美人》的提及,她在《七年之痒》中的微风拂起的裙子,她在《热情如火》片场的后台烦恼;我们瞥见了德-阿玛斯被剪辑到梦露电影中的高光,看到她的脸在大屏幕上闪烁,出席电影的首映式。
但这些时刻被一笔带过,与梦露和Joe DiMaggio(由Bobby Cannavale扮演)、Arthur Miller(由Adrien Brody扮演)以及她生命中的其他男人相比,淡化许多。
是这些恋情,组成了这个故事的主干,而非她的电影成就。
对于这些经历,主创鼓励我们注意这些男人看她的方式,他们是如何在她说话时凝视她,看透她(或试图看透她)的——仿佛只有通过男性的分辨力,人们才能够找到玛丽莲的伪装之下和开始成为真正的女人地方。
(肯尼迪是个例外,他几乎不看她——从本质上讲,把她简化为一张嘴)。
我们被鼓励去注意她,注意她如何从每个男人的凝视中逐渐退缩,她变得几乎羞怯,像是一个似乎知道自己被探查、被怀疑的人一样。
在一部充满权力形态的电影中,这些互动往往是有用的。
虽然是在试图向观众推销一些显而易见的想法,但并不因此失效。
由于德-阿玛斯的表演更倾向于诺玛-珍,而不是她的公众形象梦露,她对这个角色偶尔缺乏控制的表演往往在她与埃文-威廉姆斯和泽维尔-塞缪尔(扮演名人的儿子小爱德华-G-罗宾逊和小查尔斯-卓别林)、布罗迪和坎纳瓦莱的共同戏份中达到最好。
也许因为这些场景真正让她有话可说,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些场景让人相信这就是玛丽莲的形象在观众瞪大眼睛惊讶张嘴的关注下,女人们冷笑地怀疑下,应有的样子。
德-阿玛斯动人地,而且在最好的时刻巧妙地,成功出演了一只被钉在原地等待男人评价的昆虫——或者更进一步说,像是一个害怕自己随时被男人看穿的人,仿佛这些男人如果看得仔细,一定会发现她浪荡的本质。
导演多米尼克将这些关于玛丽莲内心世界的想法推向了令人讨厌的极端。
最明显的是在堕胎的场景中,这些画面演变成了奇观,暴力的畸形表演。
其中玛丽莲被窥阴器撬开的阴道内镜头,属于纯粹的煽动性的恐怖画面,这让人遗憾。
还有,在陌生人面前,一连串与婴儿对话的诡异的尝试,将玛丽莲腹中的孩子动态化等。
此外,恋情部分还出现了过多的插入镜头。
他们的暴力镜头总体上是平静的——甚至平庸,更多的是一种权力不平衡的表现。
她的对象们是否 “真爱”玛丽莲,并不完全是《金发梦露》的关注点。
(参考其他男人——当她以离开房间就讨论她的屁股,她引用陀思妥耶夫斯基时轻视她,完全无视地插入扩张器——答案显然十分清楚。
) 多米尼克的剧作对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感兴趣,即这些男人是否知道如何无私地爱玛丽莲——"玛丽莲-梦露 "这个偶像是否能吸引任何近乎无私的奉献。
自私并不一定与爱背道而驰;这也是爱如此残酷的原因。
梦露与米勒和好莱坞星二代(一对)的恋情中弥漫着幸福的迷雾,就是因为如此,最终才被怀疑所割裂。
卓别林和小罗宾逊觉得自己的父亲不爱他们,自己始终活在名字的阴影下,他们在玛丽莲身上看到了一个同路人,一个值得他们自轻的性满足的爱的对象。
米勒,他们中最突出的人,看着玛丽莲像看到了他以前的初恋情人。
这部电影中的玛丽莲似乎到处都能看到父亲的代替品。
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这些试图投射在别人身上的,本质关于自我实现的失望,这些人从来没有找到过。
《金发梦露》是由乔伊斯-卡罗尔-奥茨的同名史诗小说改编,出版于2000年。
这不是第一次。
乔伊斯-乔普拉(Joyce Chopra)和劳拉-邓恩(Laura Dern)的开创性电影《甜言蜜语》(Smooth Talk)也是根据欧茨的作品改编的,早在2001年。
在一部电视电影中由波比-蒙哥马利(Poppy Montgomery)扮演玛丽莲。
这个版本将奥茨那本严肃的小说压缩成一个比多米尼克新作的风格平淡得多的故事。
奇怪的是,这两部电影——一部将小说改编成老式的肥皂剧(不是贬义),另一部则追求前卫——都采用了奥茨小说中许多相同的、轰动的节奏,甚至包括一些相同的、令人难忘的台词,比如当玛丽莲对阿瑟-米勒动心时,说他不需要叫她玛丽莲,甚至是Norma——他甚至不需要叫她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嘿 你'!
" 这些电影看上去都不一样;一部认为它的情节性是顺其自然的,而另一部则努力把它的戏剧性歇斯底里地推到更智识的高度。
奇怪的是,它们都朝着同样的既定结局走去,这并不意外。
我们总是忍不住重复讲述关于玛丽莲-梦露的经典故事。
诚然,对于一个希望摆脱这种循环的电影人来说,避开奥茨的小说会明智一些。
不是因为小说本身大量简化(尽管在其发布时有少数人指责过度描写,关于受虐狂、近乎色情的情绪失控),而是因为奥茨的诠释实际上是一个陷阱,很容易以这种方式滥用。
这是一位曾以第一人称虚构Chappaquiddick、JonBenét Ramsey和Jeffrey Dahmer谋杀案的小说家;她可一点也不怕夸大事实耸人听闻。
而且,她也很容易逃脱批评,因为她主要的风格就如此,过时的哥特式。
丑闻、噱头等双刃剑是她的工具,而且是有用的工具。
奥茨利用我们对死亡景象的无助迷恋来对付我们,激发出真正的厌恶感,就像一个诡计多端的精灵警告我们要小心许下的愿望。
她的小说经常有失控的危险,正是因为如此——她尝试倾注的情感,在她风声鹤唳的、观察敏锐的散文中,是不计后果的。
相比之下,多米尼克的《金发梦露》则是在打安全牌,并否认夸大和滥情。
它最真诚的成果也只不过是在粉笔轮廓上增加了一点额外的阴影——精美的镜头和Nick Cave/Warren Ellis的配乐。
她是性的象征,既被大众所喜爱,又被大众所毁坏。
他们依然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人行道上摊开的内脏,同时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教训,从飘舞的玛丽莲的生命和形象中我们可以学到一些东西。
《金发梦露》不过是对这个故事一次公开的淫秽演绎,没有更真实也算不上聪明。
它留下的空间太小(尽管有2小时40分钟),无法调和这个女人完整的现实。
这位性暗示的大师同时也是性虐待的受害者;这位明星并不仅仅会被那些取笑她价值的剧本惹怒(正如这部电影所描述的那样),在她的采访和表演中可以看出,她似乎找到了妥善地腐坏这种东西的方法,她的假装天真和双重诱惑经常静悄悄地消失,人们乐于相信都是她不经意的。
这位女明星与多米尼克在《金发梦露》中的玛丽莲紧密相连:这就是同一个人。
《金发梦露》试图通过否定她是谁的方式,教给我们她是谁;用惩罚她来当作对我们的惩罚。
数学上说不通,但影片中昭然若揭。
原载:Rolling Stone作者:K. AUSTIN COLLINS
玛丽莲·梦露在36岁英年早逝之后,关于这位传奇女性的传闻甚嚣尘上。
良莠不齐的传记夹带着谣言添补窥私的眼睛和耳朵。
揭秘玛丽莲·梦露,显然也是《金发梦露》的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的愿望。
从执导过《神枪手之死》的导演,到主演“007女郎”安娜·德·阿玛斯,再到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金发梦露》的前期卖相不可谓不好看。
然而,自《金发梦露》首映之后,影片迅速从毁誉参半的状态决然倒向“毁”的那一半,豆瓣评分定格在5.6分。
不喜欢这部电影的人认为本片对于梦露的描写严重失实,把好莱坞最具影响力的女星拍成了一个深陷恋父情结的无助“傻白甜”。
也有部分支持者表示,影片的“男性凝视”恰恰是为了揭露好莱坞对于女明星敲骨吸髓的盘剥,并认为影片用特殊的拍摄风格和剪辑手法建立了“媒介自反性”,迫使观众发掘男性视角的荒谬之处。
电影《金发梦露》海报。
在本文作者看来,《金发梦露》把梦露拍成好莱坞和男权社会的受害者背后,更为本质的问题是:玛丽莲·梦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多人被《金发梦露》冒犯到,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它把梦露拍得很“惨”,而是把梦露拍得很“蠢”。
与此同时,尽管导演一再宣称“我感兴趣的并非真相,而是影像”,但影片的间离效果并不明显。
在有别于梦露那个时代的当下,她们都值得说出自己的故事。
撰文 | 雁城恶劣杜撰,抑或全然失实?
玛丽莲·梦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绝大多数人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印象都是符号化的、碎片式的:是金发,是唇边痣,是《七年之痒》里的那阵来自地下通道的风。
我想到的,是纪录片《乐士浮生录》里一处很妙的细节:因古巴革命,美国曾对古巴锁国数十年。
当外交关系和缓,古巴的乐队来纽约巡演,耆耋老人们在街头橱窗里认出了卓别林,认不出玛丽莲·梦露。
时代的断面、互不相闻的数十年,文德斯轻描淡写地用这样一处闲笔就揭开了。
换个角度说,也只有玛丽莲·梦露这样的人物,配为一整个时代做背书。
纪录片《乐士浮生录》剧照。
但玛丽莲·梦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揭开偶像的面纱,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从传记作家,到小报记者,从同行好友,到影迷拥趸。
尤其是在玛丽莲·梦露在36岁英年早逝之后,关于这位传奇女性的传闻甚嚣尘上。
良莠不齐的传记夹带着谣言添补窥私的眼睛和耳朵:《玛丽莲·梦露的一生及其离奇的死亡》《是谁杀死了玛丽莲?
》《女神:玛丽莲·梦露的秘密生活》……揭秘玛丽莲·梦露,也显然是《金发梦露》的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的愿望。
从执导过《神枪手之死》的导演,到主演“007女郎”安娜·德·阿玛斯,再到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金发梦露》的前期卖相不可谓不好看。
虽然是拉丁裔,染了金发红唇微张的安娜在海报上一特写定格,已像是梦露本人。
然而,《金发梦露》的口碑在首映之后迅速从毁誉参半的状态决然倒向“毁”的那一半,豆瓣评分定格在5.6分。
不喜欢这部电影的人认为本片对于梦露的描写严重失实,把好莱坞最具影响力的女星拍成了一个深陷恋父情结的无助“傻白甜”。
360度无死角对于女星底裤的拍摄,比梦露在世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地意淫和消费了女性。
也有部分支持者表示,影片的“男性凝视”恰恰是为了揭露好莱坞对于女明星敲骨吸髓的盘剥,并认为影片用特殊的拍摄风格和剪辑手法建立了“媒介自反性”,迫使观众发掘男性视角的荒谬之处。
电影《金发梦露》剧照。
众声喧哗,激起了我对玛丽莲·梦露的好奇心。
说实话,此前我对梦露的了解,并未深过符号性的金发红唇与街角巷尾流传的八卦。
《金发梦露》之后,我紧急观看与阅读了一系列梦露相关作品,试图剥除叙事的主观性,拼凑出一个最接近于真实的梦露。
我想知道:都说《金发梦露》失实,而它究竟有多失实?
结论首先是:《金发梦露》对梦露的展现并不全然失真。
影片的确渲染了无耻的好莱坞和男权社会中弱势的梦露。
不是那些被权力裹挟而被“老板”或“总统”侵犯的戏——实际上它们的真实性最为堪忧——而是梦露在本片中难得的张口说话、表达自己想法的片段:在面对前运动员(身份对应梦露的第二任丈夫,棒球运动员乔·迪马吉奥)时,她说:“我想去纽约学表演,严肃的表演。
”然而由于对方没有给出积极反馈,她立刻转换话锋说出更符合“人设”的愿望,“但我主要是想安定下来,和每个女孩一样有一个家庭。
我特别想要小孩。
”这个机敏的转换说尽了她所遭遇的习惯性打压。
电影《金发梦露》剧照。
我更喜欢的一个对话发生在她和剧作家(身份对应梦露的第三任丈夫,作家阿瑟·米勒)之间。
他们当时在讨论剧作家的作品,女主角玛格达的原型是他早逝的女友。
梦露说,这个角色让她想到契诃夫《三姐妹》中的娜塔莎,因为她是“强势、狡黠而冷静的”。
而剧作家颇为意外地质问她:这是谁跟你说的?
他并不相信梦露读过书,也不相信梦露对于女性角色的阐释。
梦露踌躇了一下,补充了一个猜想:“玛格达应该不识字,当读爱人写给她的诗时,她只是假装阅读。
”剧作家恍然大悟,流下热泪。
为什么这次他信服了玛丽莲提出的阐释?
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记忆中的完美女性会是聪明或残忍的。
他只接受她比自己的想象还更加愚蠢且深情。
对于自己在男本位的好莱坞的弱势地位,梦露一直有敏感的认知。
影片中她反复强调身为孤女的诺玛·简(她的原名)与玛丽莲的距离:“我是这个玛丽莲的奴隶”“爸爸,电视上的女孩不是我”。
她有意识地扮演“梦露”,以金发美人的形象博取大众的喜爱。
电影《金发梦露》剧照。
这种诺玛·简和玛丽莲之间的微妙关系,在梦露的自传中也频频出现。
比如,梦露有爱迟到的坏名声。
她在总统的生日宴会上迟到,主持人开玩笑称呼她“迟到的梦露”。
甚至福克斯把她从她的遗作《双凤奇缘》剧组里炒鱿鱼,明面上的原因就是她经常迟到旷工影响拍摄。
但在自传《玛丽莲·梦露:我的故事》中,她这么解释自己的迟到:我终于开始穿衣服了,能有多磨蹭就有多磨蹭。
我开始感到一点内疚,因为我的体内似乎有种冲动,让自己尽可能地迟到。
迟到让我倍感快乐——人们都在等我。
他们迫切地想要见到我。
他们需要我。
我想到了自己被嫌弃的童年。
无数次地,没有人想要看见这个小女仆——诺玛·简甚至包括她的母亲。
在惩罚这些等待我的人的过程中,我获得一种畸形的满足感。
但是,我真正惩罚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多年前抛弃诺玛·简的人。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一种惩罚。
我感到兴奋,仿佛去参加派对的是诺玛·简,而不是梦露小姐。
我迟到得越久,诺玛·简就越开心。
梦露是诺玛·简赋能和“复仇”的武器,同时也是她窒息的面具。
纪录片《玛丽莲·梦露:最后的日子》中,一个受访者回忆道:梦露曾说自己很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这让对方十分惊讶:“每个人都想成为玛丽莲·梦露!
”而梦露说:“但我希望和你们一样获得尊重。
”这是她作为顶流“艳星”始终无法获得的。
在自传里她也写过:“我想要他们把我当成一个人来对待,这个人在摆脱孤儿的身份之后终于获得了一点权利。
”《金发梦露》中有一句台词写得很好——我没有查到这是否真出自梦露之口——梦露说:“在电影里他们把你剪成碎片,但这个碎片并不由你来拼,你只是拼图的一部分。
”这痛苦的认知,与梦露早期跑过龙套的《彗星美人》中的一场戏不谋而合:纵然所有人包括导演都承认女明星是天才,但在和她吵架时,男导演还是气急败坏地说:“没有一架钢琴会以为杰作是自己谱写的。
”女明星只是素材、乐器、灵感的源头、被凝视的对象,只有经由男性艺术家的手才能成为杰作。
再没有一幕会更能展现女性,尤其是身处艺术界的中年女性,歇斯底里背后的结构性失语与无助。
纪录片《玛丽莲·梦露:最后的日子》剧照。
那么,《金发梦露》把梦露拍成好莱坞和男权社会的受害者究竟有什么问题?
其实,它引导我们去思考的本质问题是:梦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影片内外:梦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多人被《金发梦露》冒犯到,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它把梦露拍得很“惨”,而是把梦露拍得很“蠢”。
现实中的梦露在好莱坞中过得确实不顺遂,尽管她已经街知巷闻。
自传中她写道:“当全世界的人都注视着这个叫玛丽莲·梦露的人,掌握我的命运的扎努克先生却只看得见诺玛·简。
”扎努克就是当时梦露所签约的福克斯的实权者。
对于自己的不受欢迎,梦露则非常精辟地归因道:“他们(电影公司的高层)像政府官员一样喜欢提拔自己的候选人。
他们不喜欢公众站起来,把一个不上镜的货色丢到他们的大腿上,说,‘这是我们喜欢的女孩’。
”能越过个人恩怨,看透这场斗争的核心是权力游戏,玛丽莲·梦露不是一个愚蠢的女孩。
让人遗憾的恰恰是,《金发梦露》只让她的洞见、对表演的热情、读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停留在少数台词之中。
她永远在镜头前笑,在生活里哭,在梦境中惊惧。
飘摇在戏剧化的情绪光谱之中,她唯独缺乏愤怒,因为愤怒才驱动改变。
《金发梦露》里几乎没有以梦露为主体发起的、事业相关的积极行动。
我在影片中唯一一次感知到梦露在事业上的棱角,是当她得知作为女主演的自己和男主演收入悬殊:“所以简·拉塞尔可以获得一百万?!
……去你的玛丽莲!
”不知道导演是否觉得这样的她太市侩,所以这份关于金钱的不快再未重现。
但愤怒比其他感情更接地气,让她唯一一次宣泄对自己的不满。
其他时候不愤怒的梦露,只是一个脆弱的孤雏。
电影《金发梦露》剧照。
这点没头没尾的愤怒,和现实中梦露的力量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梦露想要什么?
她想要拥有自己选择剧本的权力,但公司甚至不在开拍前给她看剧本。
她被安排了一部又一部浅显的电影,扮演一些她自己“引以为耻的人物”。
真实的梦露并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在影片中,她面对亲密关系对象也会闪烁其词,把事业目标换成家庭目标;而现实中的她说:“因为我想要成为一个艺术家,而不是色情怪物。
我不想要被当作色情片售卖给公众。
任由他们看着我,然后颤抖。
”危机感来自于清醒的自我认知:“如果我不抗争,我会成为一件商品,在影碟推车上被售卖。
”她开始和电影公司的长期抗争。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都在努力盘活剧组,重启拍摄。
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在接受BFI的采访时说:“我想她(梦露)是一个卓越而有力量的女性,但我不觉得她如今天的人们想象得那样生来成功。
每个人都有一些有力量的时刻,并且人们倾向于说她拥有对于人生的控制权,但她其实想要的是毁掉自己的生活。
”这种解读具象化为影片中的梦露:无助失能,且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面对有毒的两性关系,她颤抖地亲启朱唇,痛苦的控诉化为香艳的呻吟,把它处理成看客眼中欲拒还迎的“伪父女关系”。
《金发梦露》中,梦露不仅是“蠢”的,还是“疯”的。
而且这种“疯”,和她的女性特质血脉相连。
梦露的精神不稳定,首先被认为是来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的遗毒。
对于母亲的病,旁人先三缄其口,然后闪烁其词:“她得了一种神秘的病。
”梦露则惊惧追问:“我妈妈的病会遗传吗?
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呢?
”来自母系的血液是流毒的,父亲则是永远活在墙上的“克拉克·盖博”,隐匿而坚不可摧。
电影《金发梦露》剧照。
片中的梦露在母亲的病榻呢喃:“你做了正确的事,你生下了孩子,你生下了我。
”虽然是安慰,肯定的却仅仅是母亲的生育能力。
影片对于梦露母亲的职业——电影剪辑师——以及其对女儿的职业生涯可能产生的影响避而不提。
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会真以为格拉迪斯·贝克和所有文艺作品中疯了的母亲一样,只是一个不祥的疯女人,除了生小孩和发疯没做过第三件事。
从母亲处继承了“疯病”的基因,经由好莱坞的盘剥,《金发梦露》中梦露的疯癫由数次流产被逼至最大化。
每次流产都在强调梦露最大的遗恨是成为平凡的母亲,而非严肃的演员。
如果要从《金发梦露》里提出一个最精彩的场景,可能很多人都会想到以下这一段:梦露从堕胎的手术台上惊起,一路向外奔跑,跑入记忆中母亲纵火的火场。
蒙太奇把童年阴影和夭折的婴孩联系在一起。
梦露频频重返创伤处,如同梭巡在犯罪现场的凶手。
插入影片的电脑动画里,婴儿在痛苦地抽动,像神秘主义的谶语。
电影《金发梦露》剧照。
在历史上,疯癫,尤其“歇斯底里”,一直具有强烈的女性气质。
在18世纪西德纳姆的《实验医学》里,这位医生言之凿凿地说:“当一些妇女向我咨询某种我无法判断的疾病时,我便问她们,是否只是心情悲痛时才引发这种病……如果她们大体上承认这一点,那么我就能断定,她们患的是一种歇斯底里。
”多么严谨!
一个身体不适且情绪低落的女人,就可被盖章为疯癫。
《疯癫与文明》中,福柯进一步揭示由古至今女性肌体和疯癫之间的关联。
怀孕、分娩、月经等一系列女性生理反应被视为是女性“格外敏感”的征兆,而“格外敏感”所代表的就是歇斯底里的可能性:“一般而言,歇斯底里患者的内向感觉是极度敏锐的,而疑病症患者的敏感程度要小些。
当然,女人属于前一类,因为子宫以及大脑是与整个肌体发生交感的主要器官。
‘子宫发炎通常都伴有呕吐;怀孕会引起恶心、反胃;分娩时阴道隔膜和腹肌会阵缩;月经期间会出现头痛、轻微发烧、腰背疼痛和腹痛。
’女性全身都遍布着不可思议的模糊而直接的交感通道。
女性的身体总是处于交流之中,从而形成一种对于交感绝对有利的场所。
女性的肌体空间永远包含着歇斯底里的可能性。
女性肌体的交感感觉散射到其全身,使女性易于患上被称为忧郁症的精神疾病。
”在《金发梦露》中,胸部、嘴唇、大腿和子宫都在承载欲望的同时,成为滋生疯癫的温床。
生育的女人把疯癫遗传,不孕的女人则面对流产和无后作为终极诅咒。
我想很多观众产生强烈的不适,因为他们看见的不只是扭曲的梦露,而是千千万万个“阁楼上的疯女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梦露确实患了抑郁症。
但她保持工作,甚至被认为状态“达到巅峰”。
在她人生的最后几次采访中,她像一个永不止息的战士,甚至影视生涯的结束都不会把她击垮:“我非常反感媒体说我患有抑郁、跌倒了低谷这种话,就好像我完蛋了似的。
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沉默,尽管在拍电影的事情上完蛋了,但是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那种工作就像是百米跑一样,你终于到了终点,你叹了一口气,说自己终于成功了。
其实你永远到不了终点。
永远有下一场戏、下一部电影,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从梦露的时代到当下:她们值得说出自己的故事其实,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一再宣称:“我感兴趣的并非真相,而是影像。
”切换在黑白和彩色、幻觉和理智、胶片与真实之间,《金发梦露》也玩尽了媒介游戏。
古巴裔的女主角安娜,始终保留着一些古巴口音,这一切都时时在提醒观众,你所观看的可能并非现实。
然而为什么,这种效果并未将绝大多数观众说服?
我认为客观原因之一在于,影片的间离效果(alienation effect)并不明显。
早在二十多年前拍《阮玲玉》的时候,关锦鹏就采用过史料、演员采访和表演交错剪辑的方式起到更好的效果。
比起《金发梦露》中对非英语母语者几不可辨的古巴口音,《阮玲玉》一会儿展示作为演员接受采访的张曼玉,一会儿展示扮演成阮玲玉的张曼玉,让观众更清晰地辨识阮玲玉和张曼玉、现实和虚构之间的距离。
这样,才避免了与阮玲玉死前留下的“流言可畏”一起同流合污。
电影《阮玲玉》剧照。
客观原因之二则是,我们确实处于一个对性别议题高度敏感的时代。
在描述这个时代之前,我想先说梦露的时代。
在读梦露的自传的时候,我发现她是一个很智慧且有力量的女性。
但坦诚说,有一件事让我隐隐不快,那就是梦露偶尔出现的“厌女”言论。
比如她说:“事实上,我的人气,只局限在男性之中。
女人们要么假装喜欢我,要么就直截了当地表达我激怒了她们,毫无掩饰。
”当她在南加利福尼亚大学进修时,有一个女老师,她说:“起初,这让我感到失望,因为我不认为一个女人能教会我什么。
”当然,后来女老师的才华让她折服。
在这里,我并不是想批判梦露“雌竞”。
我感慨的是,梦露的心态是多么典型。
彼时,女性广泛地成为被消费的客体,且为了竞争掌握在男性手中的资源,而缺乏同性同盟关系。
当时的世界远没有准备好尊重一个“女艳星”,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梦露确实被很多女性所嫉妒着。
自传中,比起关系好的女性,她写了更多与之有龃龉的同性圈内人。
《玛丽莲·梦露:我的故事》,[美]玛丽莲·梦露著,宋慧译,浦睿文化 | 湖南美术出版社,2015年7月。
但女性同盟真的不可能存在吗?
梦露这样的女人,注定要活在男性凝视的消费和女性的排挤之间吗?
在看《玛丽莲·梦露:最后的日子》时,让我最感动的是梦露的医生说的一段话:“(梦露死后)我接到几通普通妇人的电话。
她们的反应是,如果她们早知道玛丽莲有麻烦,她们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帮助她。
这时我才了解,玛丽莲不仅吸引男人的目光。
女人了解在她内心那个失落的小女孩,她们对这种状况有所反应。
”这样的声音在当时或许微弱,幸而在如今逐渐由涓流汇成大海。
正如弗吉尼亚·伍尔夫在《达洛维夫人》中反复提到“花与花联合起来”,如今流行的是“女孩帮助女孩”(girls help girls)。
或许,当下我们才终于开始学会理解玛丽莲·梦露。
也因此,如今的人们看到《金发梦露》中陈腐的角色塑造,才会感到怒不可遏。
上文中也提到,比起还原梦露生平的传记片,其实导演多米尼克更倾向于定位 《金发梦露》为一部基于乔伊思·卡罗尔·奥特兹的同名小说创作的改编作品。
还原现实不仅在“现实-小说-电影”的多重转换中变得希望渺茫,而且从一开始就并非导演的本意。
多米尼克想创造的,原本就是一个真假参半的叙事诡计。
电影《金发梦露》剧照。
但这仍然不能消解观众的愤怒。
不仅因为电影作为大众传媒,会很大程度参与公众的记忆重塑工程,也是因为这是玛丽莲·梦露的故事——这个女人生前身后已经被讲过太多版本的故事,意淫和造谣沸反盈天。
在她短短的36年韶华中,却没有多少时间让她说心里话。
遗留下半本自传,最后一篇手稿写于她与第二任丈夫相识时,再无续笔,此生未完成。
《金发梦露》中,梦露对剧作家说:“爸爸,你永远不会写我的,对吗?
”但她随即发现自己还是成为剧作家原稿里的一部分。
电影编剧应该想到,这样写真实的玛丽莲·梦露也是残忍的。
很多时候,成为叙述者是一种特权,成为被叙述者则是一场劫难。
《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中有这样一个巧妙的譬喻:“作为由男性‘用笔创造出来的’创造物,女性‘被监禁在笔杆之中’。
”最近刚好看完了著名的历史音乐剧《汉密尔顿》。
我很喜欢这出戏,但观看全程始终有个小遗憾:即使颠覆了历史,大胆到让有色人种扮演美国国父,但戏中的女性角色基本还是围绕着家庭单位打转。
然而,在这出戏的结尾,一首动人的《谁会活着,谁会死亡,谁会将你的故事传唱》(Who Lives, Who Dies, Who Tells Your Story)竟然力挽狂澜地弥补了这种遗憾:当男主角死去,同时代的人纷纷老去,是谁来讲他的故事,让他活在后辈的记忆中呢?
答案是他的妻子伊丽莎(Eliza):“我重新把自己写进史书。
”拥有了叙事者的身份,这个女人终于不再只是一个英雄的配角、一个曾遭背叛的妻子和一个丧子的寡妇。
跳脱出故事,她成为讲故事的人。
音乐剧《汉密尔顿》剧照。
《汉密尔顿》给我的惊喜,恰如《金发梦露》给我的遗憾。
前者把女性从叙事中稍稍解放出来,成为叙事的创造者;后者又把女性监禁回笔杆之中。
英年早逝的梦露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故事了。
我的愿望只是不要再封住更多的她们的嘴。
她们都值得说出自己的故事。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柳宝庆。
1953年,已经成名的她公开发表《我所认识的饿狼》一文,讲述好莱坞形形色色的“饿狼”。
多年来她遇到过有想用金钱礼物换取一夜风流的电影制片人;有忽悠她上“选角沙发”的导演;有逼她上游艇陪玩,否则撕毁电影合同的已婚高管。
英国女星Joan Collins也曾回忆:她刚到美国发展时,作为前辈的梦露好心提醒她小心好莱坞的“饿狼”们。
梦露在发表的文章里提到几头典型的好莱坞“饿狼”:有导演在聚会尾随她上楼,企图侵犯。
她奋力逃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看杂志。
导演疯狂敲门“我只是想聊聊”然后大骂了半天,最终累了走掉。
还有经纪人以慈父的形象出现,借钱给她改善生活,之后把欠条裱起来挂在办公室“我要让全好莱坞都知道这是我的女人!
”得知对方企图后梦露赶紧还清欠款,又威胁要打官司才从对方手里要回欠条。
还有次她坐在沙滩上,旁边的男士戳着她的腿说她胖:“我喜欢能摸到骨头的苗条女孩。
”梦露反怼:“那我去拍一张X光片送给你不就得了。
”男士被气走了“我最讨厌有脑子的姑娘!
“梦露说:“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棒的评价。
”
目录第一章 电影只是男人的伟哥?第二章 无耻的湿梦第三章 我们都是性变态第四章 用淫荡打败淫荡第五章 观众不再是观众第一章 电影只是男人的伟哥?“这部电影把我看到精神创伤。
这个女人太可怜了,依旧是如此男凝如此物化的镜头在展现她,一场场没必要的赤裸场面,一遍遍重复被掀起的裙子。
然后你告诉我,她人生最大的痛苦都来源于父亲和未出生的孩子。
玛丽莲梦露是被制造出的,而诺玛简依旧是个模糊的影子,她到底是谁呢?
Stop objectifying her!”“宣传“探讨梦露的精神世界”结果只是肤浅地展示了她的情绪失控,忽视了她的思想,还有面对挫折时坚强的态度。
全片都在弱化、丑化梦露的印象,企图抹杀公众眼里梦露坚强的一面,淡化了她的努力和贡献,和之前为本片造势的纪录片一样扯了一大段毫无根据的黄谣一样纯粹恶心人,导演采访时透露出的偏见就足以窥见这部片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了”这是来自豆瓣上对《金发梦露》较为典型的两条批评,若我们要对某一观点进行反驳,先对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阐明是很重要的。
因此我们需要从这两条较为典型的批评提取出其核心,并将其放在系统性与专题化的理论语境下进行讨论。
这两条典型批评可以归结为对于《梦露》的两个层面的批评:①片中对于梦露的凝视与虐待是为了满足男性幻想而服务的②梦露的角色塑造是被动无能,总是围绕着男性角色的过时女性角色。
而这两个层面对本片的阐释都是一样的,即《梦露》是一部男性视角下的,对女性进行性消费的电影。
我们先不立即对这种阐释进行反驳,而是对其进行进一步的阐明。
这种阐释方式实际上非常类似于劳拉缪尔维式的女性主义的文本分析,因此我们就现在缪尔维理论的语境下对《梦露》进行阐释,以对批评观点进行较为彻底的阐明。
劳拉缪尔维是一位电影理论家,她的电影理论很大程度上都基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将目光聚焦在对于男性中心主义的电影快感机制上,因此在阐述缪尔维的理论之前,首先必须先略微讲述缪尔维所使用的关键精神分析理论,即男女的性别差异。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认为,在父权制的性化机制下,女性是被阉割的,她是不具有费勒斯的,因而女性知晓费勒斯是不存在的,但是男性由于有自己的物质性阳具作为基础,因此认为费勒斯是存在的,并穷尽一生去对其进行追寻。
因而男性与女性的关系是矛盾与复杂的,女性本身所代表的缺失给带来了阉割的焦虑,但同时男性又需要女性去伪装成费勒斯本身,对其的缺失进行遮蔽,将其当作物恋对象,来进行享乐。
我们由此再次回到缪尔维的理论本身,在此精神分析理论的基础上,在电影中,面对女性角色,男性为了去缓和其所带来了阉割焦虑,只有两条方法,一个为观看癖,与物恋紧密相连,即将女性角色性感化,美化来对其进行审美符号的消费;另一条则为窥视癖,与虐待狂紧密相联系,男性角色对女性角色的罪行进行宽恕或是惩罚。
而两者则构建了典型的男性视角电影,其中包含着看与被看的二元关系,女性永远充当那个被凝视,被消费的奇观,而男性则占领权力关系中的高地,对其进行凝视,以此在消解女性角色带来的匮乏的焦虑的同时又以此进行享乐。
而这则构成了男性中心主义电影享乐机制的其中一个层面,即色情的层面。
而另一层面即在叙事结构上的男性中心主义,在传统的好莱坞电影中,男性角色总是推动情节发展,起到关键作用的,而女性角色总是被动的,等待男性角色救援的,而女性角色在片中唯一的作用就是引起男性角色的欲望或是情感,或者说女性角色就是男性角色的欲望本身。
而这电影中使得男性角色产生快感的两个层面,也使得电影院中的男性观众产生快感,男性观众会不由自主地与男性角色产生认同,由此在对女性角色进行凝视的同时又产生了无所不能的全能幻想。
因此可以说这种传统的男性叙事建构下的好莱坞电影是男人精神上的蓝色小药丸,而在电影的幻想机制的基础上,其中的女性角色还需搔首弄姿地去迎合男性观众的精神病式的全能幻想,以及通过电影的快感机制去巩固其虚幻的男性气概。
而缪尔维对此的反抗策略则是在电影技法上去打破这种男性观众中心的电影快感机制,例如让摄影机在视角上获得时间与空间上的自由,以此来破坏男性观众的观看快感以及破坏凝视者的特权。
第二章 无耻的湿梦在缪尔维的语境下,我们可以理解为何《梦露》对于许多观众是恶臭下流,消费女性的男性视角下的影片了。
按照先前的阐释标准,首先《梦露》将梦露塑造成了一个“暴露癖”式的女性形象,渴望被男性角色凝视,渴望得到一个个父性角色的爱,而为此愿意付出一切,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臣服。
在缪尔维的语境下,此片流落于非常典型的男性中心主义式的好莱坞影片,其中的女性角色的唯一意义就是提供色情奇观,激起男性角色以及男性观众的欲望,她就是男性欲望本身,这就是她为之存在的原因。
其次,《梦露》中的梦露形象塑造又是非常典型的被动无能的女性形象,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受虐狂”式的女性形象,对于其他男性角色的强暴,殴打,占有,利用以及辱骂逆来顺受,即使无论遭遇多么糟糕的对待,梦露仍然想要去满足那一个个父亲形象的男性幻想,最终沉沦于好莱坞的大火之中。
而经过此种阐释,本片就如同一个无耻,无下限的粘腻湿梦,其中包含着一系列对女性进行性剥削,性消费,性虐待的丑恶的男性幻想,且号召着各个男性观众一同加入这咸湿的无耻湿梦当中一同进行淫荡的享乐。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对于此片的阐释真的只有这一种方式吗?
如上文所说,若我们要对一观点进行反驳,我们必须先对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阐明,而这种阐明不仅包括对观点本身的进一步阐明,也包括了其底层理论预设的分析,这也就是上文所做的。
因此若我们要对《梦露》的批评观点进行反驳,只需找到此类观点的底层基础理论预设,即劳拉缪尔维理论的缺口,这些批评观点便不攻自破。
劳拉缪尔维的理论中主要具有两个缺口,一个为认同以及其涉及的快感机制的问题,首先为何观众对于角色的认同会成为电影快感的机制的基础,此论断的合法性从何而来?
其次为何男性观众必然会对作为凝视者的男性角色进行认同,而女性角色又为何不对凝视者产生认同,同样在电影的快感机制中获得享乐呢?
另一个则为缪尔维对于观众本身的反思性与自反性的忽视,缪尔维的理论很大程度上束缚了观众的阐释,不可否认的是,缪尔维所指出的男性叙事下建构的影片不在少数,但是这种阐释方式也会带来很大程度上对于带有自反性,对男性幻想结构剖析以及解构的影片的误读,而全然将阐释放在了打破主动与被动,凝视与被凝视的二元结构上,并将这些旨在揭示男性幻想结构的影片解读为沉浸于幻想当中的影片。
而这便是本文的根本目的,即从劳拉缪尔维理论中的缺口引发的问题出发,对其理论进行补全的基础上进行再阐释,以论证为什么劳拉缪尔维理论并不适合来阐释《金发梦露》一片,以及《梦露》为何不但不是深陷于男性幻想结构中的男性视角影片,还是近年来对于男性幻想结构以及凝视机制最为深刻的剖析与解构的作品之一。
第三章 我们都是性变态·电影是在场的不在场在探寻电影幻觉与快感机制中最重要的元素——认同之前,我们首先需要直到我们对其认同的到底是什么,即电影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对于电影没有任何相关知识的观众,也能知道这一点:电影是摄影机拍摄出来,电影的影像来源于摄影机对于物/人的拍摄。
那么这一事实的得出是毋庸置疑的,即影像/电影本身并非是真实的,其所展现人或物只存在于电影拍摄时的片场之中,而当电影放映时,这些人与物并非真正与观众们同在。
因此电影/影像本身就是一种虚构与幻想,是以一种在场的方式指涉,象征了不在场之物,因此电影是一种在场的不在场。
若我们观看的是非纪实的纪录片,那么电影内部的叙事本身又是另一层幻想与虚构,因此故事电影是一种双重幻想,因而混淆电影虚构与其所象征的在场的现实是一种自我欺骗以及对电影营造的幻觉的过度沉浸。
·观众是不在场的在场当然,毫无疑问的是,一个接触过电影的理智成年人都能够知道电影并非真正在场的事物,那么我们能够在其中获得某种认同,情绪体验,沉浸于其营造的幻觉并在其中获得快感呢?
因为,虽然电影本身是虚幻的影像,但是它却能够真正调动起我们的知觉(视觉与听觉),让我们在明知影像并非真实的情况下,仍然拥有一种无异于真实的体验。
因此作为观众的我们实际上也在“电影中”扮演一个极为关键的角色,即知觉者,若电影的声音与图像没有观众的感知,那么电影也就无法呈现出来。
那么既然我们是电影种的角色,为何我们无法在电影中看到我们自己的身影,而既然我们无法看到我们自己,我们又如何对电影进行认同呢?
在此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在精神分析中的认同概念,拉康精神分析中认为,婴儿在一开始是没有一个整体性的自我身体感的,有的只是一种零碎散乱的感知,直到9-16个月,婴儿开始观察镜子中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的镜像,误将镜中的那个形象当作了自己,对其进行认同,由此产生了自我的同一性,产生了自己身体的完整影像,产生了自我。
但是,所有去观看电影的观众早已不是十几个月大的婴儿,不可能将电影中的形象当作自己,更何况电影中并找不到与观众同一的形象,那么观众到底是对什么进行认同,以获得观影中的自我同一性呢?
答案就在我们的眼前,以一种不在场的方式在场,即摄影机本身。
如上文所说,摄影机如同其所摄的人与物一样,在电影放映时早已不在场,但是它本身,它最核心之处仍然存在于电影当中。
要明白为何观众会对不在场的摄影机产生认同,我们必须要了解观众与摄影机的相似之处,拍摄本身是一种凝视,而凝视是一种双向度的活动,一方面,摄影机对被摄物的光进行捕捉,另一方面被摄物的光线被聚焦在CCD或CMOS上,经过加工存储于相机的存储卡中。
而我们人眼的工作原理是与摄影机或者相机的原理大同小异的,或者说摄影机便是对于观众心理过程的完美隐喻。
当目光投向银幕时,我们是投影仪,而当影像为我们接收时,我们则是银幕,因而当我们观影时,我们则是摄影机。
再加上影片当中那个无形的,也作为视与听的知觉者的摄影机,在此观众则能在观影过程与摄影机形成一个堪比婴儿时期的镜像认同的电影中的原初认同,这种认同甚至可以说比镜像认同更为镜像的认同,当我们在凝视电影时,我们是在凝视凝视本身,当我们在知觉视听时,我们是在知觉知觉本身,我们不是面对着摄影机,而是与摄影机产生了完美贴合的重合,由此形成了电影中的天衣无缝的自我的同一性,而电影的幻觉便基于此。
·那个偷窥狂不是我,我是这个偷窥狂对于摄影机的认同是观影中的初级认同,也是使得观众在清楚知道影像的虚幻性的同时又能够沉浸于幻象的主要原因,但除此之外,还具有一种次级认同,即对于影片中角色的认同。
这也是劳拉缪尔维所聚焦的认同,但是在此只聚焦于角色认同的一个面向,也是最容易对观众造成迷惑的一个面向,即对于角色主观视角的认同。
在观众对此角色的视角进行认同时,此角色一般情况下总是会处于局外,即处于一个ta所看角色们并没有发觉的位置,对其进行窥视,因此这个角色和我们观众实际上是“一丘之貉”,甚至可以说是我们观众在影片中的代表,和我们同出于局外来窥视这个世界。
而因为其所处的位置以及其所看到的事物都与我们完全相同,因而我们观众则会产生另一种幻觉,即这个角色的视角似乎就是我们的视角,与这个角色产生了又一重虚幻的同一性,在此强化了电影所营造的幻觉。
但是,我们需要在初级认同的基础上再度审视这一次级认同,这个角色的视角是否就是我们的视角?
而他所见是否就是我们所见?
如上文所说,我们的视角是与摄影机同一的,因此我们是通过摄影机看到我们所看到之物的,就抛开初级认同来说,这些事物实际上也是通过摄影机拍摄而成为影像的,而不是真正对一个角色视角的展现;而与此对应的,我们所认同的那个角色则是通过自己的视角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事物。
因此,不是我们通过那个角色的视角看到事物,而是我们通过“自己”的视角看到事物。
事实是,我们观众与那个角色只是两个独立的偷窥狂,恰好都到了那一个隐秘的角落一起偷窥罢了。
·我们都是窥视癖在阐述了观众观影中的两种认同后,一个问题产生了,即既然电影实际上是在欺骗观众进入其这种幻想的认同当中,而没有任何观众会愚蠢到真正地认为影片中的那个感知者以及影片中的那个角色就是自己,那为什么观众还会心甘情愿,甚至沉迷于被电影的这种幻觉机制所欺骗呢?
从此问题我们来到了对于电影快感机制的探讨,这也是缪尔维理论的核心,只不过在此电影快感并非是单一性别的,而是适用于所有人的。
这种快感首先基于我们的两种性驱力,视觉以及听觉性驱力。
这两种性驱力的与中不同之处在于,一般的性驱力,例如唇或者肛门性驱力都需要与客体的直接接触才能够缓解其张力,满足与驱力相关的愿望。
但是视与听的性驱力却基于与客体之间的距离,视觉与听觉与其被看与被听的客体先天就是无需接触的,因而我们可以说这两种驱力就建立于客体的匮乏之上。
而这便是视与听性驱力以及窥视癖的运作机制,去窥视那个不可触及的事物,从而从这种不可得到中得到一种无止尽的欲望的快感。
因而观影的本质便是一种窥视,我们的本质只是坐在黑暗当中的一群窥视癖,窥视着面前虚幻的影像,指涉着早已不在场事物的在场,去渴望那个银幕背后的遥远客体,从那个不可能性中得到无尽的快感。
而这实际上揭示了人类主体欲望的结构,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有这么一个于出生之前完满的状态,而我们都会穷尽一生去追求某种东西去让我们重新回到这种完满,而这种东西在拉康精神分析的语境下被称为客体小a,而客体小a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这种不可能性则会永远驱动着我们的欲望,去无止尽地追寻一个又一个客体,希望某一天我们终能回到那个完满整全的世界。。。。。
但是观影并非只是一般程度上的窥视癖,让我们审视一个日常生活中的窥视行为,便能够对观影行为的特殊性略知一二。
在脱衣舞店的男性顾客是典型的窥视癖,但是他并非算的上是足够彻底的窥视癖,因为由于他的窥视对象,即脱衣舞女郎是真正在场,也知晓这个顾客的窥视,因此男顾客会做出一个假定,脱衣舞女郎既然在场且默许了我们的凝视,那么她必定是许可的。
那么观影于这一情形进行比较,则显得极为性倒错。
因为我们观众同样作为窥视者,与脱衣舞店的男顾客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我们所窥视的客体甚至并非真正在场!
更甚的是,这个客体还并不知晓我们对其的窥视。
这使得观影本身成为了一个相比于观看脱衣舞而更为彻底的,更为性倒错的终极窥视癖!
·我们都是恋物癖除窥视癖之外,电影快感机制的另一基础为恋物癖/物恋。
要理解恋物癖在观影过程中如何起到作用,我们首先需要了解精神分析语境下的恋物癖的运作机制。
弗洛伊德认为恋物癖与阉割的恐惧紧密相联系。
在我们出于婴儿时期的时候,我们通过对于母亲身体的感知,意识到了我们与母亲身体结构上的相似与差异,男孩能够意识到有人的阳具是缺失的,自己是有被阉割的可能的;而女孩则意识到自己与母亲一样都是缺乏阳具的,而为自己已被阉割这一事实感到恐惧(在此需要注意的是,阉割是对于缺失的一种隐喻,或者是一种原初的缺失,是往后人生中所有丧失的一种原初原型。
而男性阳具之所以在其中占着中心位置,是因为我们是在描绘父权制下的性化机制,而我们如此陈述不代表就认为其应是如此,而只是对其是其所是的一个如实阐释)。
而这种匮乏或者缺失的可能性或者事实对于孩童来说实在难以接受,因此孩童则需要依靠某种方式对这种缺失进行遮蔽,而对于缺失的遮蔽之物则成为了孩童的物恋对象。
典型的例子就是孩童的毛绒玩具,这个玩具不仅仅是孩童的一种玩物,其本质上是对于父母此时不在场/缺失的一种遮蔽,因而使得孩童在明显知道父母并不在场的同时,又不对这个事实进行情感上的接收,而这种对于缺失相信/不相信的矛盾态度是依靠物恋对象所建立起来的。
而孩童对于缺失客体的情感则会转移到对客体缺失遮蔽的事物上,由此形成了恋物癖。
而我们观众在观影时,实际上与一个迷恋于毛绒玩具的孩童是无异的,作为观众过的我们深知电影上的影像是虚幻的,其背后指涉的那个被观看的客体早已不存在了,但是通过影像这一物对于缺失的真实客体的遮蔽,通过对于电影本身的物恋,我们则又能够同时进行一种自我欺骗,让自己沉浸于影像构造的虚幻之中,去对其产生情感,欲望以及情欲,在其中达成一种对匮乏与缺失的虚幻的填充。
第四章 用淫荡打败淫荡·曝光那个窥视癖!
在我们于上文陈述了电影的认同,凝视以及快感机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本文的核心部分,也是本章各小节将详细叙述的,即《金发梦露》一片为何是一部关于电影本身的电影,它是如何做到对电影与观众的想象性认同,电影活动的凝视机制以及其中快感机制进行揭示,解构以及通过其自反性结构打破电影幻觉对于现实中观众的影响的。
《梦露》一片揭示了电影内外的三重凝视结构,或者说曝光了电影内外沉浸于电影幻觉的那三个窥视癖,以此来对电影的整个凝视机制进行解构,以此来击碎观众的两重认同,以及将观众在电影中快感机制的享乐的实质一丝不挂地展示在我们面前。
·深柜的窥视癖兄弟会如上文所说,电影幻觉机制以初级认同为基础,也就是观众对于摄影机视角,摄影机的凝视的认同。
因而要对电影的幻觉机制以及快感机制进行破坏,那么我们首先就得从观众的初级认同开始,让观众意识到自己的视角并非是与摄影机完全同一的,也不需要与其进行同一,由此使得观众对摄影机本身,对电影中的那个知觉者进行反思,而不是与其随波逐流,进行完全自动化的观影。
《梦露》的以梦露《七年之痒》的著名摄影作品的背后故事作为整部电影的开场,场景从记者们的相机对梦露的捕捉/投射作为开始,紧接着是一群神情着魔,热火朝天的凝视着梦露的一群男性观众,直到这两个镜头过后,一个男人转动了硕大的聚光灯照向某处,此时相机,摄影机以及凝视者们一直在凝视的客体,也是本片的主人公梦露才真正登场。
而这一特别的设计正说明了此片是关于电影本身的电影,是关于凝视,是关于“看”本身的电影。
而在影片的后段,我们又再次回到了这一场景,通过一个升格的摇镜头,我们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男人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梦露,相机与摄影机不间断地闪烁着,试图去捕捉梦露这个欲望的客体,梦露的裙摆一次又一次地被掀起,而摄影机与男性一次又一次地对其进行凝视与捕捉。
梦露巨大探照灯的照耀下,早已失去任何的细节,就如同一块亮丽性感的平面广告牌,她在此是被物化的,如同一个在市侩上被小贩吆喝叫卖的一块肥美牛肉,而我们正见证着这头牛是如何被残忍杀害,并被切成七零八碎的肉块被人售卖的。
而这些凝视者,这些屠宰者在残忍的同时也是淫荡的。
此场景的淫荡之处就在于在场的所有的凝视者都见到了他人的凝视过程,对这个可怜的女人的物化,性消费过程,但是却并未认识到自己也在做同样的事,而是仍然选择了纵情沉浸于凝视所带来的性倒错快感之中。
因而此场景与我们所能想到的最为淫秽不堪的场景是别无二样的,如同色情片中,一群男人围绕着一个裸露的色情女星,而齐齐对着其进行自渎,但是在这过程中,就如梦露面前的那一群男人以及他们所持的摄影机一样,他们都看见了身旁的人与自己如同镜像式的相同行为,但是仍然在其中纵情享受。
因此这一行为的实质则是,每个男人都只是看着自己/其他男人对着女人自渎的镜像/影像进行自渎,但其中的淫荡的同性之间的性快感对于这个男权主义的共同体是相当可怕的,因此只能接着中间那个可怜的女人,这些兄弟会的成员们才能尽情地绕在一起享受兄弟之间的淫荡的性爱。
但是不要以为我们就只是一旁的单纯无辜的观看者!
如上文所说,观众的原初认同是对摄影机本身的认同,那我们则需要重新审视摄影机在这一场景中所扮演的角色,那么我们则能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它也是那个绕着圈子自渎,那个残忍地分食“牛肉”那个凝视梦露的一份子不是吗?!
摄影机见证这个罪恶过程的一切,但是它还是义无反顾地和所有人意义加入了这场罪恶的狂欢!
因此,对于这个场景中影片内部与外部的摄影机双重凝视的自反性展示,我们才能够意识到在此摄影机的凝视到底意味着什么,见识到摄影机们的真实面目,由此我们才能够与其真正划清界限,拒绝成为这罪恶的窥视癖兄弟会的一部分!
·窥视癖视奸窥视癖在消解了电影中的初级认同后,现在轮到了次级认同。
《梦露》一片对于这种对角色主观视角的认同是相当自知的,因此一直试图避免这种对男性主角主观视角的展现,或者在展现时使用一种间离化的方式。
例如在展现男性角色对梦露凝视的过程时使用全景或者远景,让我们观众意识到凝视意味着什么,同时也将凝视者从旁观的窥视者的位置上拉下来;又或是当展现男性角色在凝视梦露的主观视角时,梦露同时也是在凝视着男性角色,凝视着观众。
而这一切都是让观众注意到角色的凝视,避免陷入对角色视角的次级认同。
但是影片的最为重要的对于次级认同的自反性结构在这一场景,我们将目光聚焦在影片中《热情如火》的首映礼上。
梦露坐着车来到首映典礼上,在她要下车的这一刻,我们观众与梦露,这个被凝视者的视角产生了同一,由此我们看到了梦露所见的如同但丁所描绘的地狱一般的景象,如同浪潮一般的人群睁着铜铃般的眼睛注视着我们以及梦露,成千上万的摄影机不约而同地闪烁出刺眼的白光,我们以及梦露举步维艰地绕过人群,只是看到了更为恐怖诡谲的景象:一个个面部狰狞,神色扭曲的男人们正凝视着我们以及梦露,血盆大口中嘶吼着梦露的名字,似乎我们与梦露再靠近一些就会掉入他的口中。
而这一场景的真正可怕与淫荡之处在于,如上文所说,我们的视角并非真正与角色的主观视角同一,我们是通过我们的视角看到事物,而角色则是通过她的。
因此这一幕对于我们观众来说的实质是:我们并非是有着梦露的视角作为那些可怕的凝视者与我们之间的间隔,而是这些令人作呕的男人正在直接地凝视着我们!
但与此同时,我们观众和他并无二异,如上文初级认同的一节所说,在对于凝视者视角的次级认同中,这些躲在阴影中窥视的男人们就是我们的代表,我们是两个处于同一位置的窥视癖。
但是这一场景中的主观视角的设计改变了这一点,我们与他们不再是同流合污的窥视癖了,而是相对,相互视奸的窥视癖们,而因为这一点,我们与他们都不能再心安理得地躲在我们的角落里去做窥视癖了,因为我们也在被对方窥视,我们成为了被凝视者,被活生生地从局外人的位置拖拽了下来。
而这一场景对于电影内外的窥视癖都是极为淫荡的,就如同色情片中的3p场景,两个男人像火腿三明治的两片面包一样中间夹叠着一个色情女星,而这两个男人则能通过这个中间的女人进行着热火朝天的性爱,他们在此是重合的,是站在同一阵营享受消费着中间这个可怜的女星的,但是当两个男人都快要达到高潮之际,两人却四目相对,由此在双方淫荡完满的注视下完成了自己的凝视与性爱。
而这种同性于性爱/凝视之中的相互注视对于这两个沉浸于男性幻想的男权主义者的震慑力是极大的,在此两者则都相当透彻地体会到被凝视,被消费以及被物化是何种感受,以及凝视本身的罪恶以及淫荡。
而对于正在观影的观众来说也是如此。
在与片中的男性角色的淫荡相望后,我们又以其中一个男性角色的主观视角看到了梦露,梦露此时也看到了我们以及这个男性角色,她凝视着我们,向我们做着魅惑的姿态,试图迎合我们以及男性角色的着魔幻想,但是我们经过那淫荡的相互视奸后,再也不可能在这罪恶的凝视中享有任何快感了。
·窥视癖与恋物癖的柜中聚会以上两小节探讨了《梦露》一片是如何在展现摄影机与观众的凝视的同时,又打破观众对其的认同,以破坏观众在其中的窥视癖的电影快感,但是这两种只是对于观众的凝视机制的一种隐喻性的自反性结构,而本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直接的自反性结构,即对观影本身的直接揭示以及解构。
在梦露与艾迪以及小卓别林三人行的场景当中,他们的交欢是以梦露与小卓别林在镜前的一幕作为前戏的,在其中小卓别林相当一阵见血地指出了镜像的作用,只有在其中你才能真正看到自己,只有通过其你才能知道自己是谁,而这种同一性正是我们对自己的镜像如此着迷的原因,而梦露与两人交欢的快感正是先建立于梦露与自己镜像的认同之上的,在艾迪与小卓别林看来她只是个普通女孩诺玛,而她在其中也是正与这一身份进行认同。
而其后紧接的场景更是直接揭示出了观影中的认同与镜像认同的出奇相似,梦露坐于两人的中间,看着自己于银幕上的影像,与其获得认同,而通过另外两人的抚摸得到快感。
这实际上是直接指出了我们先前所讨论的一点,即观众对于电影的原初认同就相当于我们处于婴儿时期的对于镜像的原初认同,而我们的快感则需建立在这种自我的同一性上才能够被达成。
在《绅士爱美人》的首映这一场景中,观众观影的过程被展现了出来,但是其中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如同本片对角色主观视角的处理一样,这一场景从未展现观众的主观视角,即若要展现片中的银幕,那么它必然会在一个远景的景别下展示,且必然会和观众同时出现。
这一安排的意图是相当明显的,即要让作为观众的我们去通过观看一个我们的镜像,而意识到我们观影行为的本质,以及对其本身进行反思。
临近最后,镜头停留在了观众们的身上,我们看不到他们在看些什么,我们能看到的是:银幕上血红的光线笼罩在这些窥视癖的身上,镜头慢慢拉远,这些观众一个个露出诡谲满意的笑容,朝着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望去,唯有位于中央的那个一直被他们观看的玛丽莲梦露,满脸的愁容。
这一场景的设计相当明确的指出了另一个我们先前所探讨的结论,即作为观众的我们都是极为性倒错的窥视癖,齐聚于阴暗的座位上去窥视那不可能的客体,由此得到无尽的快感。
最后是《热情如火》的首映场景,观众齐坐于观众席上观看影片,但是银幕上只有快速抖动的黑白竖线,而声音则是声响越来越大的胶片的转动声,而这再一次点明了电影以及观影本身的实质,即电影本身空无一物,其影像与声音指涉的事物早已不在场,因而观众所迷恋的实际上只是一种对于匮乏与缺失的遮蔽,而我们通过对于电影这空无一物的物恋,从而让我们在知晓电影本身是虚幻的同时,又允许我们沉浸于其所创造的幻象之中,纵情享乐。
因而本片通过这三幕揭示了关于观影本身的另一个淫荡景象,影院中沉浸于幻想的观众们就如同一群齐聚于幽暗紧闭衣柜中的窥视癖与恋物癖们,想象着衣柜外诱人美丽的色情女性形象,而在衣柜齐齐进行自渎。
·只有男凝才会觉得此片男凝综上,《金发梦露》做到了对于整个观影活动,电影机器的深刻剖析,揭示了电影内外的三重凝视结构,并通过其自反性结构让观众对电影内的两重凝视以及认同过程进行反思,以及意识到自身观影中的凝视机制以及其中的快感机制,从而成功地打破了劳拉缪尔维所称的那种基于对女性的凝视所带来的电影快感。
而唯有面对此片对电影本身凝视机制以及幻想结构的反思与警告且熟视无睹的,仍然义无反顾想要沉浸于对电影的初级与次级认同,去满足自己的恋物癖与窥视癖愿望的观众才依然会认为此片是”男凝的”。
第五章 观众不再是观众如我们在“我们都是性变态”一章所说,观众在观影中的凝视过程是一种双向的过程,观众对银幕进行目光的投射,而银幕则被记录在观众的意识当中,唯有观众作为那个进行视与听的知觉者,电影才能够成为电影。
而我们在此可以做一个延伸,即如果没有观众作为阐释者,那么电影文本则不再是电影文本,因此观众不再只是观众,而是文本的一部分创作者。
而要阐明这一点,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哲学家加达默尔的阐释学循环理论。
加达默尔认为读者在对文本进行阐释时,会进入一种阐释学的循环,这种循环即文本本身的历史视域与读者本身的历史视域之间的交换,也就是读者在进行文本的阐释之前,自身以及有了对于这个世界以及其如何运转的一些既有的知识,而文本本身又有一些其所要传达的信息,因而当两者相遇时,则必然会产生视域之间的空隙。
而读者要做的则是要试图不断地补全两者之间的空隙,使自己的视域得到修正,这种修正被称为视域融合,而文本本身原本的意义是不存在的,也是不可以得到的,只存在这么一个读者的视域与文本视域相融合的效果。
因此我们才说读者参与了文本,文本意义的建构。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在我们阅读/观看文本前,我们必然会带有一种前置的偏见,一种为对视域之间差异的意识,另一种则为对这种差异的忽视。
前一种可以让我们顺利地进入阐释学的循环,而后一种则是一种唯我论的自恋的阐释方式,自认为自己的视域是能够涵盖一切的整全,无需任何门槛就能够理解一切,带有这一种偏见的阐释甚至不能算作是一种对文本的阅读,而单纯是一种对自己已有知识的复读。
真正具有解放性,革新性的作品的视域必然会造成读者视域与其的差异,也必然打破读者阐释的连续性以及其对于文本的期待,而此时正确的姿态从来都不会是自恋式的将一切不能被自己的符号系统所把握的文本都粗暴地排除在外,而应该是突然停下来,谦逊地去试图填补作品以及自身之间的沟壑。
而对于《金发梦露》的阐释正是如此,我们要意识到我们与其之间所存在的视域差距的同时,意识到我们在阐释过程中的主动性力量,《金发梦露》中那个被动,弱化,总是围绕着男性转的,总是在寻找父亲的替代者的梦露,我们可以将其的形象看作是对于被父权制意识形态所裹挟与蒙骗的男性幻想下的“女性性”的探讨,或者我们可以将其看作是早已落后于时代,纯粹为了迎合观众窥视癖与虐待癖幻想的失败女性角色塑造这取决于我们自身的视域以及前置的偏见。
但是我们需要意识到一点是,如同上文所说,《金发梦露》相当深刻地揭示出了电影本身的想象认同,凝视以及快感机制,并对男性幻想结构进行了展示,此文本具有成为女性主义式的,对于父权制深刻揭示与批判作品巨大潜能,但是至于它到底要成为什么样的文本,那取决于我们,那个不再是观众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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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主义理论出发解读《金发梦露》⭐️笔者创立了一个专门讨论各类影视作品的微信群(里面都是从事影视专业的或者影视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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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梦露》年度最差电影之一这部电影离真实的梦露很远,离被符号化的梦露更远,完美展示了好莱坞老白男艺术工作者的狭隘、猥琐、自负和过时。
梦露是一场悲剧,在于她生前野心勃勃却毫无道德、知识、智慧的引领,主动接受制片厂大佬名利的引诱,被塑造成一个在当时几乎可以和【妓女】划等号的性感明星,但代价是她得到的举世瞩目,并不出于任何人——无论大众还是同行的尊重和爱,这也是她离奇死亡的根源,她得到了想得到的,代价却逐渐无法承受。
这部分史实无法得到流传,因为好莱坞要对【死去的梦露】进行二创,从名人进阶成icon,事实上这项壮举在梦露去世前就开始了,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照片,她开始读书了,开始穿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从大笑变成微笑,开始尝试接拍主题严肃的影片。
这些照片成为梦露【本质是热爱读书的聪明专业的左翼电影艺术家】关键性证据,一点一点颠覆了真实的梦露,从此梦露作为一个符号与本人完全脱离。
她从来都不是一位伟大的演员,即便她出演过伟大的《热情似火》,即便她具有天然的魅力,但她最好的作品只能是梦露这个符号。
真他妈倒胃口
闪光灯是锋利的剃刀,刀刀致命,天真被凌迟处死。摄影机是贪婪的黑洞,步步紧逼,梦想已尸骨无存。在潮水般的赞美中茫然失措,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夺路而逃,在万千影迷的拥簇中抛弃自我,在爱与童年的噩梦中等待解脱。疯狂在何处开始,梦境在何时结束?我给了所有人想看的全部,却没有人让我看见幸福。作为一部以氛围和情绪为主导的传记片,本片并不是像《猫王》那样一味渲染玛丽莲·梦露闪亮的艺术成就,而是用极端化的视听呈现一场每个人都参与其中的视觉谋杀。人们只看见玛丽莲·梦露,却看不到诺玛·简,如影随形的“闪光灯”将她的一切摧毁了。诺玛一生所求,不过是渴望成为母亲,希望把小小的可爱灵魂从抽屉里拯救出来(自己),然而造化弄人。结尾梦幻般的配乐响起,视线与影像一同变得模糊:她的手边就是电话,却不知该打给谁。她就这样悄悄的走了
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绘我的坐立难安,一切镜头好像都在对几位著名的精神分析大师作致敬和超越,却没有任何真正深入人物内心的敬意和尊重。多米尼克把一位传世尤物当做物而非人来刻画,男人眼里的悲剧除了她的daddy issue和baby issue外便再无其他,这是何等的傲慢和狂妄
果体部分是百分百她出镜吗?太厉害了
Even you've been dead so long , Hollywood is still haunting you, 人们总是肆无忌惮地评判死人,因为她们没办法回嘴,
#79威尼斯#一部将女性沦为男性玩物的悲歌,美轮美奂的浮华场景把剧本的苍白空洞和女主的矫揉造作衬托的无比明显,大尺度的镜头恐会招致肯尼迪家族的投诉,口碑两极,差评多过好评
镜语很抓人,人物很表面。
视听调度较为出彩,导演似乎在用充满形式意味的镜头来改写梦露在公众面前被疯狂消费的“性感”形象。在Metoo运动已经大行其道之下,梦露的形象在现代的好莱坞进行了一次反思男性凝视的创作,一个好莱坞女性巨星的诞生,就是建立在各种男性的剥削之上,她必然成为一种父权文化下的牺牲品。父亲的缺席与丧子之痛构成了梦露分裂的内心,她的一生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女性的悲剧,恋父的悲剧,她的爱与欲都消散于刺眼的光圈与狂热的尖叫声中,而这背后的则是无处不在的男性凝视的色欲目光,一种对女性的软性剥削与色情消费。影片的主角不是梦露,而是多次过曝镜头之后的观众,在父权文化之中,梦露始终是一个欲望的符号(客体),而主体永远是镜头前的(男性)观众,所以梦露之死是为何?因Us而死。(劳拉·穆尔维那一套理论简直可以无缝对接)
从一开始三种画幅、黑白色彩、虚焦实焦如梦似幻的肆意切换已经告诉观众这故事虚实荒谬。高速的快门声与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以及男性凝视像凌迟一般物化并处死梦露,忍不住的动情,大多数传奇的童年都不可避免的有着父母至少一方的缺失。她努力的扮演虚假的玛丽莲梦露,她真诚的靠近每一个成熟男人。她三人行,她勾搭总统,她的裙子被下水道的风吹起,人们有多快乐她就走多难过,她用药物用毒品麻痹着自己,她做错了什么,至始至终梦露/诺玛简只是想要一个daddy啊。
用学生级的修辞手法(尤其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肯尼迪+火箭的蒙太奇)包装一个虚无的形象,事后表示“我这是反讽”(用剥削来反讽男性凝视的正面例子可见于《艳舞女郎》《爱与时尚》《舞女大盗》,而《金发梦露》显然不是);一次又一次cos人物造型名场面,事后表示“我这是虚构”;用破碎的结构和信息量填充了一个166分钟的空心人物,却让诺玛·简对着银幕哭泣“那不是我”,就像拍了这么一部折磨人到精神困扰,还要在最后附上wannatalkaboutit网址的行为一样,电影的各个环节都纯属脱了裤子放屁——既然为了表意,创作者需要为自己银幕上的东西做这么多辩解、打这么多补丁,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直接选择不拍呢?
拍得太出色。看哭了,不知是为诺玛简,还是为跟她一样曾遭受过剥削的女性们。安娜明年不挣个提名说不过去。
4.5。1.《神枪手之死》之后的超稳定发挥,画幅不断变化,黑白彩色不断交替,鱼眼虚焦镜头不断重复,多米尼克创造了一个最真实也最不为人熟知的梦露,期盼着把梦露拍成女权平权甚至于伟大的,不是脑残就是傻逼。2.童年来自母亲虐待的阴影更强化她强烈的恋父情结,几乎每一任丈夫都是daddy,几乎每一次聚光灯下的绽放都是一次心灵的巨大撕裂,性来换取资源来好莱坞的名利场,别说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放在当下的大洋彼岸和此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导演也是对韦恩斯坦等一系列被metoo回应。3.满是灰烬找不到出路的火场,黑屋子强行被拉去堕胎,堪称本年度最恐怖的两个画面。4.肮脏的bitch亲口吞下上世纪最伟大的精液,这是肯尼迪总统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嫖客而已)。
再炫技的手法也无法抵消让人不适
不看评论区,就不知道竟有这么多魔怔人她们想要的玛丽莲梦露是一个谎言因为她们不喜欢男凝,所以玛丽莲梦露这个角色必须被改编成一个所谓“现代独立女性”的模样,完全不顾梦露所在的年代你们这种,也就只是看《致命女人》拿枪砰砰砰男人爽一爽了的层次了片中分明就是在用男凝来告诉你们梦露的不幸,开头试镜的时候,员工们在聊梦露的演技,可是boss却只在乎梦露的屁股,这简直就是大白话告诉你导演的意图还有人不懂?她们觉得只要把眼睛蒙上事实就能被改变,觉得导演把事实拍出来,就是加害者的一员,就是为男凝服务新时代不兴裹脚,改裹脑了?
女主差评
失重地徘徊在一个女人的记忆迷宫里,不断重温,撑到最后眩晕到近乎倒过去。也看得出导演很受ACG文化影响,今敏式的出画入画频频出现,而整个故事架构也像是类似于《被嫌弃的梦露的一生》那样子的日式剧本,其实还是缺一个反转的成长时刻,未麻摘下墨镜看着自己的那刻,松子唱着歌谣踏上天国阶梯的那刻,光子在雪上全力奔跑的那刻……而就好像是缺乏了这种时刻,整个故事从一个本可彻底打破第四面墙的虚构故事,变成了纯粹的传记故事,在严肃地想要尊重历史(先不论是正史是野史)的同时,却缺乏同情,也是能理解为什么一部分人观感这么差啦。但好像我还是能够共情那些犹如地狱的悲惨部分,最后那次恍惚的间离真的够有劲,而这种表达足够让一部分人在带着享受的想法进入却意会到对方心思的瞬间完全萎掉,虽然很不当代,但还是值得尊重的反抗。
在导演用160分钟构造的影像中参与玛丽莲·梦露的人生悲欢与体会她精神世界里的混乱与恐惧。
不是传记片,更不可能是梦露的传记,里面没有梦露的演艺事业也没有梦露的个人生活,只有一个精分的金发美人陷在身份认同里一边玩角色扮演一边说服自己"抓的是鲁迅,跟我周树人没有关系"而这个金发美人换谁都能成立
我去,厉害到语无伦次。没想到在2022还能看到如此有腔调、如此美国的好片。之前看过的玩风格的NC17传记片也就《圣罗兰传》,这片从剧作就比圣罗兰好太多了。这就是一部梦露版的《joker》啊,讲述残酷的童年回忆和剥削性的好莱坞明星文化是怎么让诺玛简戴上玛丽莲梦露这张可怖的面具的。再加上《神枪手之死》导演冷酷优美的风格。影史十佳我不知道。就今年,这绝对是我的最佳
导演绝对是才华横溢,几处场景过渡充分体现他的想象力。可惜,哪怕能看出他对梦露确实存在同情的情绪,但电影里更显眼的是他对梦露居高临下的鄙夷。安娜表演是尽力了,甚至可以称为比较出色的,但这片需要的不止是【比较出色】。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