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一个导演在戛纳受欢迎的程度,看两个场面的大小,一是新闻发布会,另一是影片放映时排位队伍的长短。
号召力大到,在下着倾盆大雨的戛纳,队伍还排到影院红毯三百米开外的,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人。
科恩兄弟的新片《醉乡民谣》在万众瞩目中上映,在笑声歌声中谢幕。
故事没有复杂的戏剧结构或冲突,以传记的形式描绘了民谣歌手戴维斯在1961年的一段人生旅途。
这段时光里,他没钱,居无定所,不知何去何从,心里怀抱的梦想也濒临消失,然而他既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野心勃发,这是影迷们多大的幸运——这部电影没有被拍成主人公努力奋斗成为万人迷的励志电影,而只是记录着那个时期的困惑、迷茫、无奈与悲伤,摄影机静静地伴随着主角,在一段一段美妙地演唱中,呈现他的心理和状态。
影片里的十段完整民谣演唱,叫人叹为观止。
首先是60年代民谣名曲在提博布内特(T-Bone Burnett)的重新编曲下呈现出蓬勃的朝气,好听到观众纷纷鼓掌或合唱来追随;其次是各位演唱者,其中包括粉丝超级多的歌手贾斯汀·汀布莱克的优秀表现——想必还没有太多人知道凯瑞穆里根的歌声那么美——都有着极其精彩地演出;最后,演唱段落的光影,再次让我们回想起,电影原来是依赖明暗存在的,而非色彩——唯有足够丰富的光线层次,能刻画出一个演唱场面里所有的人与物,情绪与遐想,甚至是音乐与心灵的共鸣。
这样的题材与设置,最经常出现的状况是,整部电影被拍成“MV大串烧”。
按照音乐剪辑一些似而非,形而上的画面,停止叙事。
然而,科恩兄弟的“三百米队伍才华”,在于他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片里的演唱,是直接地呈现人物弹唱,简单剪辑,属于人物情绪发展的段落,亦可算是一种感性叙事。
重要的是,这些演唱,深深地影响着它的受众,不管是电影里的听众,还是荧幕外的观众也是听众。
总的来说,如果能对美国民谣发展的历史有更多的了解,一定更能体会到此片的精妙。
影片的时间点设置在民谣大师鲍勃迪伦等人来到纽约之前,是民谣新一轮风行的前期,不过在片尾,男主角从舞台下来后,接替他上去的人正是鲍勃迪伦,预示着这段灰暗悲伤的时日终要过去。
此外,片中还涉及很多其他元素:公路、堕胎、家庭关系。
语言与动作也依旧延续科恩兄弟擅长的讽刺、黑色幽默。
相信每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观众都在105分钟后得到了治愈,也相信不管斩获金棕榈与否,这部电影都将成为一张经典的民谣专辑。
2013年看過此片後,久久不能忘懷。
這是一個講失敗者的故事。
六十年代的格林威治,有多少懷揣藝術夢想的年輕人同他一樣?
這不是一個純個人的悲慘境遇,是一類年輕人都瀕臨一腳跨入的窘境。
心理學裡,現代社會形成一種人格,即巨嬰。
看似成人,其實心裡發展水平仍是嬰孩。
依靠外界和朋友家人的幫助得以生活,久久不能自立。
對愛人,親人,不願意承擔責任,也不願受到社會規則的束縛。
但是他們往往是善良的。
之所以形成如此,很大程度是由於自戀。
嬰兒期沒有獲得認可和滿足,沒有得到悉心的照顧和情感回應,當向外的情感沒有得到滿足,往往在青少年過程中就會傾向于向內獲得這種滿足。
而文藝,藝術,音樂,繪畫,詩歌更會助長自我的肥沃土壤。
海明威曾回答什麼是成就一個作家的最重要因素?
「不幸的童年。
」他這樣答道。
藝術家往往是「自我意識」極高的。
而音樂和诗歌一样,恰是所有藝術類型中最傾向內在感覺的一種。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曾將藝術以希臘的兩種神聯繫做象徵,一種是「日神」阿波羅即光明之神,使萬事萬物呈現美的外關。
另一種是「酒神」狄奧尼索斯,象徵情緒的放縱,「這是一種悲劇性的情緒,打破一切禁忌,解除個體化的束縛與世界融合的快樂。
」尼采說「音樂是一種純粹的酒神藝術。
」音樂本身就是情緒。
音樂家往往與酒吧相關,並不只是因為它是表演場所,更是因為音樂家的內在感覺與酒吧所營造的內在感覺一致。
很多搖滾樂手都有酗酒問題。
一個人一旦是傾向感覺,往往很容易與社會形成隔膜,而一個男人的成長,就是面臨一系列普世價值的評估:賺多少錢,供什麼樣的房子,做什麼樣的職位。
是衡量男人是否有價值的標準。
一個人愛藝術。
往往就是接受了更開闊的感情和更多元的價值觀。
當你對一切的普世價值產生懷疑和不以之為唯一標準。
一個純粹的人,更傾向于對自己誠實,他會言行合一,在行為上一以貫之。
少年時問題不會明顯,說不定還會因為這種桀驁不馴風光一時,幸運的是少數。
大多數此類人面臨的,是三十而立,卻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這正是此片中Llewyn Davis所面對的問題。
片中有一段在咖啡廳中的對話,女朋友說:「你他媽的一點也沒想過未來的事嗎?
」Llewyn Davis:「未來?
月球上的旅館?
」女友:「所以你才會一敗塗地。
」Llewyn Davis並不以世界通常的眼光看待事情。
包括我們狹窄的「未來」。
他一次次的面對磨難,彷彿沒有妥協,直到片子裡他最重要的一天。
那是他是大雪中蹭了一夜車,千辛萬苦到芝加哥。
來到他夢寐以求給予希望之地:The Gate of Horn(眾多民謠樂手發跡之地)。
當他滿懷希望的邀請那個經理來決定自己的命運,聽聽自己的歌時。
Coen給的鏡頭是,緩緩推上那個經理的臉。
他一動不動,深深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幾乎就被打動。
而他之後開口說得那番話,顯示了這個世界對一個堅持表達悲傷者的無情「我看不到它會賣錢」。
經理給了他兩條路:一,改變形象,加入他公司的三人合唱團,但不能做主唱。
Llewyn Davis拒絕了。
二,回去找你的搭檔。
(他的搭檔已在故事開始前從大橋上跳下自殺。
)「悲觀虛無」就是所有這類人最常經歷的第二個心裡狀況。
是通途,簡直是水到渠成之路。
當一個人傾向于內在感覺,對世界產生不同的看法,心中就會有懷疑的種子,他開始不相信宗教(有幾個搖滾樂手是教徒?
)不相信政治(當然!
)不相信人們通常觀念中的制度和道德(他們懷疑普世道德),而又不得不眼睜睜面對世界的時候,卻無力改變任何時,怎麼能不悲觀厭世?
故事的悲劇氣氛在Llewyn Davis在回去的路上,開始真正進入高潮。
他在極度疲憊的駕駛中,撞傷了一只貓(他一直尋找,卻找錯了的)他望著那跛腿的貓,一瘸一拐走入樹林的時候,他臉上悲傷難掩。
那只後來知道叫「尤利西斯」,名字更是隱喻。
喬伊斯的「尤利西斯」講的是一個苦悶彷徨的柏林推銷員,在一天內的日常經歷,一個反英雄的形象的翻版。
遊蕩的尤利西斯,一只貓的遊蕩旅行。
更是呼應短短幾天內Davis的遭遇。
回來之後,他認命了,他去找了父親的水手工會。
想接父親的班,做回一個水手,一個普通人。
而世界或許連這個仁慈的機會,也不給這個叛逆者。
步步瓦解掉Llewyn Davis精神之支柱的——是貧窮,是際遇,是繼承父親的命運,是愛人的背叛,是他以為希望就要出現,卻再遭朋友的傷害。
所謂命,就是當你遭受所有打擊,失敗之後,以為會苦盡甘來,卻發現新人出來。
故事結束在Bob Dylan首次现身格林威治村演唱的1961年1月。
Llewyn Davis在酒吧,看見一個人抱著吉他在台上唱歌,那歌聲意味著一個時代結束了。
Bob Dylan的時代開始,讓同時期一大批民謠歌手,湮沒於舊時代當中。
编剧技巧:科恩兄弟剧作的特点:永远的反类型。
故事中的Llewyn Davis是個生活的失敗者,時代的失敗者。
故事的結局也沒能使觀眾得到皆大歡喜,苦盡甘來的滿足。
因為寫此文,返回頭去看來1983年的《溫柔的憐憫》(Tender Mercies)同是寫民謠歌手,逃離酗酒,經歷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最後還是贏得大眾的尊敬,83年的此片,還是給了一絲希望。
科恩兄弟寫的民謠歌手,結局卻沒有翻轉,一路失敗至谷底。
但我们深知,科恩对待这个人物的走向是正确的。
時代更迭中,往往就是有大潮外的一員,他們選擇了一個未被救贖的失敗者進行書寫,視角特殊,卻更具普遍意義。
一點感受:尼采早已認定「既然人生是虚无痛苦,世界与人生都无意义,那么不至于悲观厌世的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诉诸艺术。
以肯定生命。
连同它所包含着的痛苦和毁灭,与痛苦嬉戏。
」泰戈爾也有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報以歌。
」或許Llewyn Davis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有音樂,還有吉他,還有那些從靈魂發出的旋律,讓他在人生寒冷的冬夜裏,得以對抗抑鬱。
我没有录音也没有记笔记,看完电影之后回家凭记忆写下来的。
肯定会有遗漏,肯定会有误差,我也没空去核实一些东西,随便看看就好,请勿引用本文中提到的数据,不要太当真。
=================================================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在好莱坞体系之下保持独立创作的?
答:我们的前三部(这里我听joel说是头一部但是法语女翻译说的是头三部)电影都是完全独立制作的,即是说由个人投资拍摄的。
但是当时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拍过电影,不在这个行业内,也完全没有信誉(credit),因此我们只能找到个人投资,这是不由我们选择的。
在这之后的电影就变得情况比较复杂了,因为我们有些电影是与好莱坞的制片公司合作,有些仍然是独立制片,或者有联合制片,但是总的来说没有人有兴趣来指挥我们的创作,因为他们期待我们会拍出好的电影。
然后这部电影《醉乡民谣》是由studiocanal单独投资的,感谢他们。
第二个问题是你们所有电影都是原创故事,有些故事非常独特,你们是如何创作出这些故事的呢?
答:没错我们的故事都是原创的,我们会从各种渠道获得灵感,比如报纸。
像《雪花膏离奇命案》(fargo)(原谅我的恶趣味= =)这个故事就来源于我在报纸上读到的一则新闻,讲一个男人谋杀了他的妻子并把她放进碎肉机里。
我们在共同创作剧本的时候也不会有一个很好的计划,我们并不会分工说ethan你写这一场我写那一场,我们一般都坐在一个房间里面然后开始讨论,然后写下第一场,第二场,第三场,一直到电影的结尾。
然后问了故事板的问题,说你们会用故事板(storybord)吗,这个像漫画(carton)一样的故事板是否会影响你们的风格。
(这里我听法语的理解和翻译翻成英文的版本不太一样,如上以英文翻译为准因为Ethan听到的问题是英文的)答:是的我们的确会用故事板,但是只是很简单的画,只是为了交流用,它并不像漫画,我也并不认为我们的电影风格是受到了漫画的影像,而且我也不是一个漫画(comic)的big fans。
事实上我们经常会不拍故事板里一些镜头,有时候就是忘了,我们不会说好的今天我们一定要拍哪些哪些镜头。
有时候摄影师回来找我们说你看我们有这个那个镜头漏掉了没有拍,我们说好吧那就算了吧,没有那个也行,不拍了。
然后主演上场了,问怎么得到这工作的啊。
演员说我住在LA(可能我听错了),然后我听说科恩兄弟在纽约试镜演员,我就去了。
我之前有很多朋友参加过他们的试镜,听说都感觉非常棒,最后他们也没有被选上。
然后我去了,感觉非常棒,我得到了这份工作。
又问joel是怎么选上issac(男主)的。
joel就blablabla了一大通非他不可之类的废话,然后他说你们看了电影就会知道了为什么他是这个角色的唯一人选。
然后问issac在片场科恩兄弟两人会不会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
issac说会的,所以每次谁最后一个来找我,我就按照谁说的演。
(Ethan这个时候笑得好萌,我腹黑地推测他一定每次开机前偷偷把演员拉过去面授机宜)==================================================见到科恩兄弟俺还是很激动的,虽然并不是他们的大粉丝,还是很不淡定了一下。
关于纽约格林威治村六十年代除了迪伦以外为大众遗忘的小音乐人,去年有一部纪录片问世,片名就叫《格林威治村》,首映来的都是一朵朵银发,女导演上台来辛苦谈,说缺钱差点要不拍了,好巧不巧有一天走在切尔西,地上飘来一张迪伦旧唱片封面,深以为是天意安排。
本来纪录片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女导演的心路和她片中那些遗珠倒是相当契合,都处在最多“几近成名”的半红不紫的状态。
而科恩兄弟显然和他们写的那一群卢瑟大相径庭。
他们“出名趁早”,红遍大西洋两岸,主流cult界通吃。
因此有影评人说科恩兄弟提醒我们人是那么自私渺小百无一用,不过拆穿这一系列人性弱点的艺术品,像音乐电影诗歌倒是可以臻于完美。
电影用了Dane Van Ronk的音乐,封面《inside Dane Van Rock》上的那只猫,不过整个故事和他没有关系。
这一点Dane的遗孀也为之背书。
凯瑞·穆里根的老公Marcus Mumford唱了卢恩的前搭档马丁的部分,她也一展歌喉。
和贾斯汀唱了hedy west的五百英里,重演的不是hedy没心没肺的轻快原版,而是Mary paul and peter的慢板抒情风。
拉丁裔美男奥斯卡·伊萨克扮威尔士血统的男主角。
尽管胡子拉杂,劈头盖脸就被爵士痴肥瘾君子戳穿“你叫pablo?
”算是开了casting director一个玩笑。
科恩兄弟的御用John Goodman凭这少数几场车内戏足以得个男配了。
卢恩这个“人畜勿近”的零余人渣(穆里根演的被他搞大肚子的Jean说他是“点石成金的迈达斯国王的蠢弟弟”,说经他手碰过都变成屎,tvb里常说的“不死也没用”)只会给人给猫惹麻烦,几分钟之内就耗尽好心人的耐心。
连忽然义气上头想在言语上保护自杀的前搭档,最后也只会像阿Q一样欺软怕硬。
只有谈起吉他唱起歌才会散放出光晕。
一首讲鲱鱼的小调唱哭了他爹,最后最憎他的jean也希望能在气灯咖啡馆唱歌给大家听,间接劝他别放弃,没有音乐的他什么也不是。
但是芝加哥的经纪人告诉他他的歌不会卖。
“他在大家都想听恶魔之声的年代还在发出天使的歌声”。
卢恩也知道的,娱乐业不论天资讲的是时势潮流。
《唐顿庄园》的编剧在解释为什么总不让二小姐得遇良人的时候说“有些人永远错过火车。
”卢恩在后巷被寻仇的时候,年轻的“恶魔之声”迪伦悄悄登场。
用更粗糙的嗓音唱出他这一代的心曲,和前一代一样,也是唱告别告别,我要上路,去各种有名字没名字的远方,心爱的人儿留在身后。
电影演到最后,和开头的场景如出一辙——“演出-收工-挨揍”,不禁让我怀疑这里是不是暗藏玄机,因为这电影的导演可是以“藏得深”著称的科恩兄弟。
但一时间没能想明白。
直到昨天,因为降温结冰,而我走路一向蹦蹦跳跳漫不经心,刚出门就滑了一跤。
想起去年也是在十二月下雨路滑,出门当场摔倒在家门口的瓷砖地上。
这场面如此相似,让我感觉自己过了一年好像一点儿都没长心。
突然意识到,电影开头和结尾相似的场景,不正是Llewyn Davis止步不前的事业和人生的缩影么。
看电影之前没搞清楚Llewyn Davis是谁。
因为是提前场,去了很多工作人员和当地影评人。
通过工作人员了解到,Llewyn Davis的原型叫Dave Van Ronk,是美国六十年代原声民谣复兴的重要人物,他活跃时期并未得到广泛认可,但启发并帮助了一批同时期的民谣歌手,其中包括著名的Bob Dylan和Joni Mitchell。
这听起来耳熟,又是一个不得志艺术家的故事,这种题材拿到大部分导演(尤其是混好莱坞的)手里,都或多或少会沾染上一种理想主义被命运践踏的悲壮感,比如去年大热的Searching for Suger Man,以及Anvil! The Story of Anvil。
然而这是科恩兄弟的电影,虽然没有Fargo那样让他们赖以成名的cult情结,但依然是一贯的冷静克制,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俩在镜头后面哂笑的样子,仿佛没有一点情感和同情心,就那么看着一切被主人公触发,然后告诉你这就是人生。
Llewyn Davis是穷困潦倒的民谣歌手,流窜于朋友家,为一件毛衣的钱和前搭档撕破脸;他天生具有讨人嫌的本事,能让和睦的朋友聚会气氛僵化,能让贤惠的朋友妻一秒变泼妇;他有天赋,但又不具备出名的条件,别的民谣艺人有好家庭三人组,好基友三人组,还有治愈系大妈,演出多么温馨感人,而他孑然一身一把吉他,唱得全是心碎之歌,他都要把自己唱哭了,在芝加哥试场时,也不过换来老板冷冷的一句“我可没听出任何商机啊”。
Davis的脾气,可能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事业的发展,可也就是他这样的人才能温馨组合大行其道的时候坚持他惨淡的独唱,如果不是那股子轴劲儿,他早就放弃了,也就不会有启发了Bob Dylan的后话。
但科恩兄弟,真的没有任何要赞美Davis的意思,他大部分时间表现得都很混帐;你看不出他到底是怀才不遇还是天赋不足,也看不出他目标有多坚定,从芝加哥回来,他一脸狂躁地说受够了,不干了,结果转眼又回到酒吧唱歌,他似乎只是没想好要干点什么而已。
但想到哪干到哪,也算一种选择不是么, Davis的人生,在影片最后因为这个选择而陷入了“演出-收工-挨揍”的循环。
但说Inside Llewyn Davis是一部冷酷的电影,又似乎辜负了科恩兄弟。
他们的确没有良心泛滥到把电影拍成达人秀那样的励志大片,但依然为主角送上了不易觉察的科恩式关怀。
比如那只名叫Ulysses的走丢又回家的猫,比如从芝加哥回程时遇到的那个睡得死死的泽西小哥,又比如恨 他入骨,又忍不住要关心他的朋友们,都像雪夜的一束火星,有它在还是冷,但没有它的话可就连路都看不见了。
这部影片和其他科恩电影一样,充满了耐人寻味的细节。
其中有一个是,Davis开夜车时,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一只猫,他急刹车后不确定是不是撞上了它。
下车去看,发现车上沾了些许血迹。
于是他又试图寻找猫的尸体,发现猫一瘸一拐地往森林里走去。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说不清是欣慰,惋惜,还是痛心。
这只瘸了腿的猫,不正像是Llewyn Davis自己么,前路黑暗,踽踽独行,每一步都艰难而痛苦。
更关键的,你根本不知道他干吗这么伤痕累累了还要往前走。
可他就是这么往前走了。
失败的人和时代的挽歌——电影《醉乡民谣》解读魏 丹作为独立电影人的科恩兄弟,导演了一部与众不同的音乐片《醉乡民谣》,不仅延续了他们的一贯风格,更赢得了2013年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获得了广泛的赞誉。
这部电影在形式上和内容上都显现出科恩兄弟的独特风格和高水准, 科恩兄弟的电影既有商业元素的标志,又有深刻的文化意义。
他们的作品同时具有的娱乐性和深远性使得电影难以解读,然而其作品却总是在关注普通的民众,《醉乡民谣》是科恩兄弟电影作品中非常独特的一部。
一、电影中的人物形象科恩兄弟的电影常常讲述失败者的故事,伊桑曾坦率地认为“事业到后来很容易就会变成职业。
当你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崭新且令人激动的。
这种感觉一去永不返,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你开始踏出第一步,一切就都在走下坡路。
影片《醉乡民谣》中的主角卢恩就不是一个励志的成功人士,而是一个沮丧的失败者。
电影中卢恩的生活困顿落魄,他寄宿在朋友的沙发上,靠在酒吧演唱谋生;甚至他事业也没有起色,录制的唱片无人问津;他甚至要借钱度日,片中他爱的吉恩对他的评价也非常糟糕,和他的对话满嘴脏话。
电影的开始是卢恩在小酒吧演唱完一曲,就在漆黑的后巷被狠揍一顿。
随着电影的展开,这个小人物尝试着做出改变,他经历了一次从纽约到芝加哥的旅行,最终无功而返。
这个有些才华的民谣歌手生活中处处碰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和失败者。
整部电影中隐藏着一类卢恩一样的失败者,这些人和卢恩又构成了强烈的对照。
首先是吉姆和吉恩,这对男女二重唱既是和卢恩一样的民谣歌手,又是卢恩的朋友,他们同样靠在小酒吧演唱为生,但又与卢恩有有明显不同,在吉恩和卢恩的一次争吵中,吉恩指出了差异,相比吉恩和吉姆一直在努力进入主流音乐圈,卢恩拒绝成立组合,也相当排斥演唱流行歌曲,从吉姆创作、录制歌曲《Please Mr. Kennedy 》中可见一斑。
其次是并未出场的麦克,麦克是卢恩曾经的搭档,电影中没有交代他的死因,我们却可以从他们曾经合作的歌曲《If we had wings》中明白,麦克也是一个有志青年,因为承受不了压力和理想的破灭而跳下华盛顿大桥。
而麦克的死亡也给卢恩带来了巨大的阴影,不仅是组合的破裂让卢恩的歌手生涯变得日益艰难,他无法进入主流音乐圈(60年代十分流行组合音乐人),而且带给了卢恩巨大的精神打击,他在演唱歌曲时,拒绝朋友莉莲哼唱麦克的合音部分;也拒绝再一次成立组合。
这些围绕在卢恩身边的人物构成了一个时代里的底层艺术家的缩影,影片的背景是60年代的美国,正是民谣黄金年代的前夜。
由此来看,卢恩对音乐的坚持是那个年代里一群人对音乐的坚持,卢恩的失败也映射了一群人的失败,这才是电影打动人的地方。
卢恩的人物原型是60年代民谣歌手戴夫•范•朗克,但电影却不是民谣歌手的传记片,电影中卢恩的失败就有真实情况有出入。
卢恩的失败可以看作是命运的偶然,他在芝加哥面试失败,又失去了一炮而红的机遇;也是命运的必然,卢恩尝试妥协成为一名水手(这是之前他非常看不起的职业),但命运最终没有让他得偿所愿,他没有成为水手,而且连身上仅有的钱也没有了。
兜兜转转之后,卢恩又回到原点,继续在小酒吧唱歌。
二、电影中特殊的符号电影里除了剧情发展需要的角色之外,往往还存在着一些特殊的角色,他们承担的是一种象征意味。
首先是无处不在的猫。
电影有趣地将卢恩的挣扎、抗争投射到猫的身上,所以片中出现的猫和卢恩基本上是异质同构的。
刚出场时,猫从卢恩开门的瞬间溜走,就已经暗示卢恩试图冲破现状;紧接着猫从消防通道彻底逃走,之后卢恩开始踏上去往芝加哥的寻梦之旅;卢恩返回纽约时撞上一只猫,车上残留的鲜血暗指着卢恩抗争时付出的代价。
在夜色中,卢恩与猫凝视的一瞬间完成了二者的同构,猫就是卢恩。
影片中卢恩抓错的猫暗指卢恩的迷失;走失的猫最后又回到了教授的家中,预示着经历过一番头破血流的抗争后,卢恩再一次回到到原来的起点。
由此看来,猫其实就是卢恩的隐射。
有趣的是猫叫做尤利西斯,这个名字出自荷马史诗《奥德赛》,这部史诗讲述了希腊英雄奥德赛(罗马名尤利西斯)在特洛伊战争中取胜后及返航途中的历险故事,奥德赛经历了十年漂泊,最终和家人团聚。
电影中这只猫从走丢到回家,借鉴了这部著作,又将这样的流浪赋予了一种精神上的象征意义。
其次是卢恩前往芝加哥的路上遇到的两个人,爵士乐手罗兰•特纳和演员约翰尼•菲伍。
罗兰•特纳对卢恩的不屑与嘲讽、约翰尼•菲伍对卢恩的冷淡都象征着同时代人对民谣歌手的态度。
值得注意的是罗兰•特纳的一段话,“不管我做什么,就是无法成功,我简直就是一事无成。
我的人生就是一盆狗屎。
我不清楚自己如何制造出了这样一盆狗屎。
” 其实爵士乐手罗兰•特纳和演员约翰尼•菲伍也是一事无成的失败者,他们的存在验证了一个群体的存在,而他们俩在卢恩逐梦途中消失(罗兰•特纳倒在厕所,约翰尼•菲伍被警察带走),都预示着这趟旅行的结局。
三、电影的镜头语言镜头语言可以看出导演的拍摄意图,科恩兄弟擅长运用丰富的镜头语言来表现人物情绪,凸显主题。
《醉乡民谣》中常用特写镜头对准人物面部表情,配合大面积的明暗对比来表现人物的情绪。
在电影开头,声音先行,紧接着是话筒的大特写,镜头平移后,卢恩的头部特写占据右边屏幕,灯光只照亮卢恩的半边脸,随着镜头的微晃和主角身体的自然晃动,明暗不断在卢恩的脸部变化,传达出主角内心的微妙情绪。
紧接着镜头拉开,我们发现卢恩正在一个灰暗的小酒吧演出,狭小逼仄的小酒吧里各色人物出于一种阴暗浑浊的画面中,使得在舞台上的卢恩身上具有明显的孤独感和与人群的疏离感。
还值得一提的是,《醉乡民谣》巧妙地运用音乐来推进剧情的发展,音乐的功能在于给人物不同阶段的情感做铺垫,让观众能够进入角色的心理世界,呈现出特有的张力。
片头歌曲《Hang Me, Oh Hang Me 》中的压抑和无奈,《Please Mr. Kennedy》显出的搞笑和不适。
其中也有例外,在号角之门演唱《The Death of Queen Jane》时,导演将镜头缓慢地推进,人物的情绪也随着音乐慢慢展露,当观影的期待着卢恩将实现命运逆转之时,音乐巨头巴德•格罗曼斯面无表情的形象占据了整个屏幕的正中央,卢恩并没有成功,这是电影最直接地展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冲突。
这种情绪与现实的反差不仅仅是故意为之的黑色幽默,更传达了对主角命运的调侃和反讽。
看似卢恩的失败来自现实的偶然,但影片最终都将失败归结于命运的不可预测和必然,《Please Mr. Kennedy》的大红并没有给卢恩的人生带来转机,就如同命运对卢恩的玩笑,让他在追逐梦想的路上一无所有。
电影的构图也配合着人物的发展,科恩兄弟的电影似乎特别钟爱狭小的空间,例如卢恩在敲开吉恩的房门时,卢恩出在画面的中间,画面中狭长的走廊和两旁的门构成了一个狭窄局促的三角空间,这个空间就是卢恩窘迫现状的写照。
约翰•古德曼饰演的罗兰•特纳用庞大的身躯占据汽车的后座,都具有象征意义。
电影中不时出现拥挤的酒吧、狭窄的走道和逼仄的车内,也不同程度地展现卢恩的生存空间,也揭示电影的主题。
四、电影的主题电影的开头与结尾是同一个场景——卢恩在小酒吧演唱之后在后巷被陌生人揍了一顿,然而这绝不能看作是一种重复,从内容上说,开头并没有完整地交代卢恩被打的原因,从而给观者设置了悬念;从形式上说,这样的安排十分完整地展现了卢恩人生的一个阶段,呈现出一个环形结构,卢恩从不满现状到出走芝加哥,最终又回到小酒吧;从主题来说,这样的圆形结构其实隐射了一批卢恩这样的失败者,在挣扎徘徊之后还是回到了原点,从来展现了小人物的悲喜和命运。
那么卢恩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电影故事表面是卢恩的一次人生历程,其实这又是一次芸芸众生要经历的生命历程。
科恩兄弟电影中常常出现的命运之手总是折磨着这些底层的小人物,电影更应该被看作是对命运的解读。
《醉乡民谣》的主题跳出了反映创作个体的悲喜这个狭小的圈子,而具有广泛的指涉意味,卢恩的失败和孤独更是一种广泛意义上命运。
卢恩的挣扎和失败,是一种无意义的虚幻运动。
卢恩的人生中存在很多偶然因素,比如搭档麦克的死亡使得组合被迫解散,比如卢恩放弃了歌曲《Please Mr. Kennedy》的版权,结果歌曲大热等等。
但卢恩的失败又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既有卢恩的个人因素——他的不愿妥协,也是大时代的背景使然,整部电影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怀旧情绪(画面的灰蓝色基调),这部电影既写出了一群人,也写出了一个时代;既有个体生命的伤感,也有时代的感伤。
在广阔意义上去关照个体的人生和生命,才能获得对这部电影的理解。
(转载请注明作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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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求一件事:真实,真实,还是他妈的真实。
我讨厌包含励志、鸡汤、自拍,以及我很幸福、我很努力、我很伤心的社交发布。
这些形式或内容肤浅与否尚在其次,虚伪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东西。
鸡汤和励志其实是一样东西,那就是自我感动。
感动并不是件坏事,相反,感动很好,这说明你对生活还有锐度和敏感。
但虚假的感动简直就是把最肮脏的东西放到最美好上,类似尹志平玷污小龙女。
虚假之处在于,他根本不信这个。
昨天不就是说要爱生活吗,怎么今天还在bibibi?
昨天不是说要发粪涂强、专注么,你现在又刷朋友圈是怎么回事?
以及最重要的,工作、思考都是一场很孤独的修行,为什么又要用手机昭告天下。
自拍明明是想让其他人了解自己的状态,却要做成完全偏离真实的样子。
这也是我对摄影师这一职业的一大疑惑所在:究竟你们的工作是为了展现真实,还是为了美感?
如果是为了真实,为什么要P照片,包括风景、人像。
有次跑发布会,明星走红毯,一帮其貌不扬的女粉丝对着林更新、韩庚尖叫。
林更新们似乎代表了他们的一个梦:大眼睛,尖下巴,不近视,没有痘印,没有缺陷。
然后时尚圈、电影界、摄影师继续为她们造梦。
这就好比贴膜男孩微博下的评论,什么不要打扰他们学习。
阿姨你是XX吗?
真正学习的人会这样精心编织微博一图一文、每天化妆上学、拍自己的作业发的吗?
最后,回到这部电影,这是一部真实的电影,所以我很爱他。
梦想不被看好,落魄而不得意,然后不热血的努力,然后失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打死也不励志因为那是假的。
妈的不抛头露面就不参演,有才华的音乐人是个不负责任的懦夫混蛋。
想去当船员结果证弄丢了,人生一条一条死胡同。
没有峰回路转,猫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教授家里总是有一对客人,他和酒吧老板怎么重归于好的。
没有因果,没有意义,只是发生下去。
无法解释,无法预测,只能描述下来。
还有过去的搭档迈克,为什么跳桥?
为什么那么怀念他?
又怎么结识的这么多朋友,电影给了我地图的一个碎角,我视如珍宝。
在国内好导演的标准只是讲个好故事时,国外已经有科恩这样的电影界的卡尔·波普尔(《严肃的人》也是很好的一部体现科恩哲学观的电影)。
前者面红耳赤、费尽气力,用特效、3D、小鲜肉、大馒头,给你讲个波澜壮阔,讲个惊心动魄,讲个后无来者;后者,若无其事,用平凡的场景,平庸的心态,真实的人,给你讲个举重若轻,讲个娓娓道来,讲个真实到感同身受。
用“值得玩味”来形容科恩兄弟的电影再合适不过 本片就像一枚嚼了很久还是会继续嚼下去的口香糖一般 很有味道 表现梦想最好的方式就是表现现实 科恩兄弟完美诠释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的精神状态 他的歌声与本片的画面调调完美的合在一起 叩击着你的耳朵与心灵 本片的摄影太棒了人物光 清晨光 酒吧布光满分 对于猫的表现也是心头之爱 果然看好电影还是要等好导演出手.Five Hundred Mils一响起就陶醉了,也会因这首歌让我记住这部电影,很久。
里面每段音乐都那么美,然后却伴随着无处不在的沮丧,如果生活不那么如意,我们还有浅吟低唱的美妙音乐。
写在前面:七年前我第一次看《醉乡民谣》,对60年代一知半解,对音乐更加一知半解。
我不知道的是这部电影想要讲述的也许不是音乐也不是60年代。
在这七年里,我只留下了烂熟于心的原声带,而忘记了这个故事。
然而当我再一次回到这个故事里,当我回到Llewyn Davis的残酷片段里,我发现我其实从没有忘记过Llewyn Davis。
那个无家可归的人在我的生活里来来去去,带着无边的疲惫,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拒绝妥协,仿佛这才是他活着的唯一方式。
我不清楚是否只有在绝望和悲苦之中才有灵光闪烁,但那些被灵光眷顾的人,却逃无可逃地、前赴后继地跳入自我折磨的深渊。
也许科恩兄弟也为他们扼腕呢?
《醉乡民谣》的故事关乎于无止尽的重复,寻找和回归。
科恩兄弟在一个个细节中安插了这种重复的宿命性:头尾呼应的场景,反复出现的猫(以及猫的名字叫做尤利西斯),注定无果的芝加哥之旅。
但这不是全部。
Llewyn在这其中是一个反英雄,一名失败的骑士,他的失败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无疾而终。
我们很容易把Llewyn归类为loser,借此来和他撇清关系。
同理,他是音乐家,是郁郁不得志的疯子,是渣男,这让我们在凝视他、观摩他的人生时拥有了一段安全距离。
但也许我们可以离他更近一点,或者说我们理应离他更近一点。
“Llewyn is the cat”Gorfeins教授家的猫叫做尤利西斯:尤利西斯是从特洛伊重返王位的英雄奥德赛,同时也是詹姆斯·乔伊斯经典之作的标题。
尤利西斯是一个点题的符号:自从猫跟着Llewyn跑出了教授家门,一人一猫就同时踏上了奥德赛式的归程,然而这旅程的背景却仿佛更像乔伊斯笔下的都柏林:混乱,日常,晦暗。
时间向前推移,人和猫却都想着回到原点。
科恩兄弟想让我们更清楚地知道人和猫之间的平行关系:在Llewyn给教授办公室打的那通电话里,Llewyn说猫在他这里(Llewyn has the cat),而教授助理以为他说的是Llewyn是猫的名字(Llewyn is the cat)。
我们很自然地开始将Llewyn与猫作比较。
但猫从Jean公寓的窗户里逃走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开始分岔,猫既成为了Llewyn人生经历的参照系,也成为了Llewyn挥之不去的羁绊。
在这里,小猫尤利西斯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成功回到了家中,完成了自己的征程,重拾了自己的雍容。
猫在作品结尾的成功(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closure)成了对Llewyn命运的一笔辛辣讽刺。
Llewyn在寻找什么,他要回到哪里?
如果说他有过什么是可以和小猫希望回溯的幸福相比较的,也许是他和搭档Mike的二重唱生涯,那段被写进唱片里的琴瑟和鸣的日子。
然而就算是这段时光也随着Mike的陨落而破碎了:那是Llewyn再也无法抵达的原点,一个绝无仅有的闪光时刻。
Llewyn的追溯因此是无因也无果的。
他无可避免地变成了一张“坏掉的唱片”:他是千千万万个被囚禁在了时间里的人。
但不仅如此,Llewyn的矛盾同时也是理想主义者常有的矛盾,是妥协与硬撑的矛盾。
60年代初,迪伦还没有成为巨星,民谣正在它风靡世界的前夜,才华只值5美金,也许不到。
在一个艺术无利可图的年代,将真心作为事业的艺术家绝大多数都成为了殉道者。
Llewyn不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吗?
他心知肚明,不然在号角之门被Bud Grossman拒绝的时候,他不会不做一点挣扎。
Grossman说他“无利可图”是一句诚实的评论,请注意,他说的并不是Llewyn一文不值。
有才华的人ego比天大,总得有在地上帮他们善后的人,而善后需要钱。
Bud Grossman拒绝了他,但Llewyn同样拒绝了Grossman给他的选项,一套能让他继续在圈子里生存的游戏规则,他选择了与(他认为的)坏品味和资本死磕。
这又是一场无因也无果的战斗,一场早已注定的失败,而他义无反顾地向着这场失败前去。
从这个意义上说,Llewyn是小猫的反面。
破碎的镜子在电影里,没有一首配乐是随意放置的。
《Five Hundred Miles》里,Llewyn坐在台下,刚刚得知Jean怀孕的消息,两人的眼里说不清是悔恨、愠怒还是柔情。
《Please Mr. Kennedy》,这首歌的录制或许可以让Llewyn衣食无忧,歌词的政治讽刺里却写满了Llewyn与成功成名之间矛盾的关系,他的强颜欢笑背后又是他再次阴差阳错地与成功错肩。
《The Shoals of Herring》,他献给离开甲板很久的海员父亲;如今疲倦的自己也像从凶猛的大海上捕鱼归来,他似乎理解了父亲。
我想重点提到的是《The Death of Queen Jane》和《Fare Thee Well》。
《The Death of Queen Jane》,Llewyn有意选择这首歌给Bud Grossman试音,如同他一贯的做派,这不出于任何商业考量,大概也不出于任何追逐成功的动机。
歌曲中的简王后是英王亨利八世的第三任配偶,爱德华六世的母亲,封为王后前曾是亨利八世的女侍。
生产过程中, 简王后难产,至少花了两天三夜的时间才生下爱德华王子,在产房中待产的时间则更久。
在爱德华王子出生12天后,简王后就因产褥热逝世。
简王后所诞下的爱德华王子是亨利八世的第一个儿子,后来也自然继承了王位。
电影版本的歌词中大致描述了简王后难产期间请求亨利八世剖腹取出新生儿,被国王拒绝,最终在生产后死亡的故事。
我很难想像演唱时的Llewyn想到的是什么,是Jean肚子里还没打掉的孩子,是在阿克隆的Diane独自抚养的那个已经两岁的私生子,还是他宛如自己孩子的音乐作品——以及最终被弃如敝履的创作者他本人。
而结果也不言自明,他最终仅仅证明了自己和自己决不妥协的价值观不被娱乐业接受,也证明了自己只是那些女孩们的一个噩梦。
而《Fare Thee Well (Dink’s Song)》,同样是一首经典且流传甚广的美国歌谣(ballad),本身描述的是一名南方黑人女性对远去的丈夫的思念之情。
这首歌被一众民谣巨星翻唱过,电影里的独唱版本基本借用了Dave von Ronk的编排,也是科恩兄弟对von Ronk音乐的众多致敬之一*。
von Ronk的版本带有更强的布鲁斯风格,以及他一般不具备的,清澈的高音音色。
Oscar Isaac从von Ronk的版本中继承了他的激情,和某种可以暂且称之为“离愁”的东西。
《Fare Thee Well》是Llewyn和前搭档Mike的保留曲目,对于Llewyn来说,Mike的一部分被装进了这首歌里,那是Mike的悼歌,也是他的纪念碑。
这并不是什么情人之间互诉衷肠的戏码,但又何尝不是呢?
Llewyn和Mike相伴相生,在音乐上、显然也在精神上心有灵犀,谁又能说双生子一样的两人,没有纠缠交错的爱慕与激情呢?
Mike的离开拆毁了Llewyn和现实世界之间的最后一块幕墙;他曾经借Mike看到自己,审视自己,如今这块镜子破碎了。
当然,我们不知道Mike其人如何,也不清楚Llewyn和他之间究竟有何种过往,但如果仅仅把Llewyn的失败归于他本人的脆弱和神经质,实在是一个太容易、太不言自明的解释。
从另外一个方面说:这些歌曲和电影情节的互文,最后大概都是为了表达Llewyn的世界里不能被事件或语言表述的某些部分。
这些歌曲都是镜子的某块碎片。
The Mayor of MacDougal StreetDave von Ronk是Llewyn Davis这个人物的灵感来源,他的故事也的确比Llewyn要丰富许多。
作为50、60年代格林威治民谣复兴的领军人物,von Ronk的风格融会贯通,布鲁斯、蓝草、爵士、民歌、福音几乎无所不包,可以说他对黑人音乐的理解和阐释在同时代的其他歌手当中很难有人能出其右。
他的前妻兼经纪人Terri Thal回忆说,他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病床上进行创作。
von Ronk曾提携、启发迪伦的创作,但他本人的影响力很长一段时间只停留在圈内人和一些铁杆乐迷当中。
von Ronk在踏足音乐圈之前也曾是一名海员,电影中Llewyn的经历和这一点吻合。
他一度加入美国的第四国际组织,在1974年参与过智利总统阿连德遇刺的纪念音乐会。
值得一提的是,他是1969年“石墙”事件中被捕的13人之一,但他甚至都不是专程去参加抗议的:他只不过碰巧在附近吃饭,碰巧看到了游行队伍,参与了游行,又碰巧被警察抓住了。
他的影子在风云变幻的20年代后半叶穿梭而过。
von Ronk前妻Terri Thal在《醉乡民谣》上映后的一篇评论文章中,指责电影没有正确描绘当时格林威治的音乐场景,Llewyn Davis这个角色也完全无法代表von Ronk。
von Ronk是美国民谣音乐中承前启后的角色,被格林威治的音乐人们称为“麦克都格街的市长(The Mayor of MacDougal Street)”——他终其一生都在给予艺术家们支持。
这样看来,Llewyn当然不是von Ronk的化身,而是某种不准确的、对von Ronk人生一部分的重新想像。
尽管Terri Thal对电影有诸多不满,但她文章中的一句评论十分准确:“这部电影描绘了一个躲避‘成功’的人,或者说被‘成功’躲避的人(...the movie portrayed someone who eluded success — or whom success eluded)。
”我不愿意将Llewyn当作一个失败者,我更愿意将他当作一个“被成功躲避的人”,而在电影里的未来,他如今咽下的苦果会有某种解药。
我还将不断地回到Llewyn Davis,我不能否认他矛盾的身上有难以言说的美感。
*电影里Llewyn在号角之门等待Bud Grossman时练习的曲子是Dave von Ronk的《Cocaine Blues》,影片头尾的《Hang me, Oh Hang me》,片尾曲《Green, Green Rocky Road》同样来自Dave von Ronk. Llewyn的solo唱片《Inside Llewyn Davis》,名字和封面设计也完全照搬Dave von Ronk的《Inside Dave von Ronk》。
在《醉乡民谣》上映前,Dave Van Ronk还只是一个仅限于美国民谣乐迷才熟悉的名字。
而现在,已经很确定,明年的奥斯卡颁奖季之后,他和这张《Inside Dave Van Ronk》专辑,将重新唤醒乐迷的耳朵。
谁是Dave Van Ronk呐?
他是科恩兄弟新作《醉乡民谣》中主角人物Llewyn Davis的原型,他也美国五六十年代民谣的先驱,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吉他手之一,当然,这些远不如他另一个身份著名,他是鲍勃迪伦的吉他老师。
简单点儿说,Dave Van Ronk就是美国民谣界的叶问,在世时一生跌宕起伏,经年后凭借电影作品,才重放光芒。
电影《醉乡民谣》选取了Llewyn Davis生活中的一周,用白描方式旁观了他的彷徨挣扎:他狼狈地从一个朋友的沙发奔向另一个朋友的沙发借宿;他睡了朋友的妻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却不知该给出怎样反应;他被姐姐奚落被朋友同情,终于决定在风雪夜搭顺风车,奔向芝加哥,企图最后一次挽救自己的音乐生涯。
将这一切连接起来的,是一首又一首美妙、温暖混杂几分伤感的吉他民谣。
麻木老迈的经纪人、丧失语言功能的父亲、单纯懵懂的音乐少年、带着秘密的朋克司机……围绕着Llewyn Davis,科恩兄弟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雕细琢着民谣黄金时代的群像,正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醉乡民谣》不只是拍一个歌手的传记,而是缅怀一个时代。
在我看来,电影中最有趣的角色,是那只不期而遇又不告而别的棕色小猫,它潇洒来去,犀利无情地调侃了Llewyn Davis的纠结。
换做其他导演,《醉乡民谣》的题材,难免会沦为励志的小清新,但科恩兄弟总有办法用独有的黑色幽默、畅快粗口来搅拌落魄、稀释闲愁。
但对科恩兄弟的影迷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一次机会,窥探哥俩的细腻与敏感。
正是他们把一贯的讽刺包裹得如此柔软,《醉乡民谣》才呈现出既浓烈又清冽、既幽默又苦涩的迷幻气质。
一尊戛纳评委会大奖,是对科恩兄弟这样一部“缺乏企图心、但感情纯炙”作品的最合适评价。
《醉乡民谣》的故事,其实很容易让人此前斩获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寻找小糖人》。
那个故事的主角,是美国底特律民谣唱作人罗德里格斯,70年代在美国发行量张专辑后销声匿迹,一度当起泥瓦匠,却在南非成为最负盛名的外国歌手,两位南非歌迷甚至飞跃重洋,寻找昔日偶像。
毫无疑问,同样撩拨心弦的《醉乡民谣》,也会成为今年奥斯卡的种子选手,Dave van Ronk也会“借尸还魂”重归大众视野,而这,似乎才是对我们平日所谓“成功”的最大讽刺。
是的,对于梦想和成功这个话题,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定义,有一千种态度,但你总愿意听听科恩兄弟是怎么说的。
科恩兄弟的答案是什么呢?
他们评价Dave van Ronk 时,是这么说的:“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这场民谣浪潮的一份子。
”
失败的民谣歌手 一路放弃所有东西 引用的歌曲都很棒 然而憋闷的感觉让我无法给高分
一部能算得上是美妙的片子吧,闷骚的环形结构处理,中间古德曼一段形似梦游的科恩标志性段落,配合雾气蒙蒙的玄学意味,像是战场上被你发现的陷阱一样——未必有实际作用,但提醒你身处战场。总碰壁并且丧而躁动的主角还算讨喜,至于民谣只是个生存状态的注脚,那只叫尤利西斯的猫找到家了,人继续漂泊
男猪脚是个混球。还原了上世纪六十年代,那个充满了机遇和挫折的年代。片尾是鲍勃迪伦的歌声,好像唤醒了混球糟糕的境遇。小猫似乎被训练过一样配合,自然出境,3只猫(真与假),各分秋色。民谣我一向听不来,说起这个我是在唱了《答案在风中飘荡》许久后才知道鲍比迪伦的地位。
倒霉时睡一觉,一觉醒来感觉日子仍然很操蛋。混到这份儿上,也确实太烂了。还是《狂野的心》好
开篇的冷光影调和音乐太惊艳,简直就是被震慑住,情怀与激进瞬间蹦现,暮霭和冷淡和严冬和怀旧,诧异科恩兄弟也可以把调子压得这么低又这么美,流转风波!可是后面的情节松垮掉,不断的在失望。(除了<farewell>)。原声在脑袋里循环了好多好多天。
看不懂
是我喜欢的电影风格,但是里面的歌曲我喜欢的也就一两首,故事整体感觉也比较一般,只是loser的人生确实能让我产生共鸣...《Five hundred miles》可以单曲循环一整天。
摄影风格挺好 其他也没什么可看 什么生活啊 轮回啊 看我自己就够了啊 看你干嘛
深夜有人在街上大笑,纽约的确是个可怕的地方,你在好几英里外都听得见笑声,你会觉得那么孤独,那么沮丧。他妈的金钱。他妈的爱情。到头来它们总会让你难过的要命。——塞林格
柔光给予了这部电影独特的气质。每个音符都直入我心,的确醉人。即使依旧残酷,但这应该是科恩兄弟最柔情的电影了。生活这首歌,有起有伏,不过只要你用心用情唱,总会有观众,总会走出这个死胡同。
也只有贾老板的500miles能让我虎躯一震了
科恩兄弟最有情怀的一部电影,没有想像中经历各种现实打击后的励志结尾,只有既不新鲜也不过时的民谣,喜欢就好,无需多言
But I fell out of love with folk music
folk注定是属于loser的音乐。因为如果没有当过loser,断然写不出让人惘然出神,甚至锥心刺骨的民谣。谢谢科恩兄弟拍出了民谣的真正韵味。
https://site.douban.com/162951/status/1846541228/
在被生活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在尝试攀登又滚下山坡之后,在漫天大雪的夜路上放弃了一些东西之后,还是在街角佯装从容地说了一声再会,Aren't we all?名为尤利西斯的猫照应科恩兄弟曾在《逃狱三王》里说过的回归主题,失而复得,却还是苦涩无比。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如果这就是民谣实在可悲,没有一首能让如此敏感的我喜欢,旋律,歌词,深度都一般,另外虽然人物挺真诚,但是为啥要这样的人物代表民谣变成传记?这与是否失败者无关,而是他追求的那种状态就很虚空,他的民谣只有莫名其妙的煽情,在我看来很主流商业没有意义。
得不到Coen Brothers的点。。从A Serious Man起就得不到。。
好奇这哥俩会怎么拍《寻找小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