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知晓了一切,似乎又遗忘了一切;她似乎知晓了一切,似乎又遗忘了一切。
所有的弱势群体都遭到了草率的对待,他们的利益是不被重视的,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也只能依靠直觉来解决这些不公平的事情。
迷案发生时的阴雨绵绵,以及结尾的温暖夕阳,智障,腐败,沉重的情感。
奉俊昊的独特元素已经让人如此熟悉了,因此剧情不丰满的时候难免会让人觉得是这些元素的堆砌,导演的自我复制。
个人感觉元彬演的不好。
母爱,究竟是疯狂的,还是伟大的,还是既疯狂又伟大的呢?
疯狂,究竟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还是既褒义又贬义的呢?
恨由爱生,恶由善生;杀人并不是单纯的善恶争端,这其中掺杂了太多情感意志人性,甚至母爱。
镇楼奉俊昊出生于1969年,1988年考上延世大学。
注意一下这个时间点,对理解他的电影有很大用处。
1979年朴正熙遇害身亡(对,就是朴槿惠的爸爸),全斗焕政变上台,绞死了金载圭,逮捕了金大中,光州事件爆发,韩国政府在美国授意下对民众进行镇压,政局动荡到什么程度呢?
1987年6月国际奥委会明确表示,如果韩国政府再不改善状态,将撤销汉城1988年的奥运会举办权。
结果是全斗焕和金泳三会谈,卢泰愚发表6.29宣言,全斗焕辞职,金大中获得特赦,在其后的总统选举中,金大中和金泳三决裂,导致卢泰愚渔翁得利胜选。
全斗焕和平移交总统权力,遁入深山寺庙,闭门思过,承认光州事件是一次大屠杀,并为此道歉。
在《请回答1988》中,金正锋跑去寺庙吃素,撞见的那个神秘的秃顶人,就是全斗焕。
卢泰愚上台之后,民众的主要诉求是清算光州事件,释放当年被抓的民主人士。
但政客哪有清白的,一旦清算,卢泰愚很担心必然会清算到自己头上来,而他仅仅36%的当选得票率权威性显然不够(对比1992年金泳三88.4%的当选得票率),因此卢泰愚不打算清算光州事件,导致社运团体将他的政府当作威权政府的延续来进行抗议。
《请回答1988》中成宝拉作为首尔大学的学生多次参加游行示威,说得也是这件事。
另外,成宝拉在第一集,痛打正在备战奥运举牌小姐的成德善,万能的网友考据出来台词被改过,导致姐姐成宝拉看上去像疯子。
原来的剧本台词是成宝拉说:你得意什么,当奥运小姐了不起啊,知不知道为了开奥运会建场馆,有多少老百姓被逼迁?
所以她才拒绝观看奥运会开幕式。
后来改了台词了,毕竟八点档合家欢电视剧,没必要。
《请回答1988》为什么选了这一年,说到台面上的理由是这一年举办了汉城奥运会,更深刻的理由是从这一年开始韩国民主化进程开始走上大道,老百姓的生活总算安稳一点了,直到1997年,全斗焕被判死刑卢泰愚被判17年,光州事件才正式在法律上得到平反。
奉俊昊的少年时代,青年时代都在是动荡不安中度过的。
理解了他的青年时代,理解了他的现实关怀,就能理解奉俊昊几乎所有电影。
《杀人回忆》原型事件发生在1986年,是政局最为动荡的那一年。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反类型片,讲得虽然是一个连环强奸杀人案,但和标准类型片不同,最后没找到凶手。
看过悬疑探案类型片的观众都知道,哪怕最后抓不到凶手,也得让大家知道凶手是谁至少做成《老无所依》那种,否则你的重心要放在哪,故事和情节的向心力在哪?
但《杀人回忆》中大量的细节描述的都是侦破过程,而它的轴心,简单说,就是处在新旧世界之间的痛苦的人们。
死了人,整个警察系统都是腐败、瘫痪的,现场随意破坏,证据保存不住,警长玩忽职守,两个警察一个刑讯逼供一个糊弄大师,这是旧世界的警察形象。
从首尔自愿来了个年轻的警察,专业、科学、文明、正义,像是新世界的代表,但又怎么样呢,这两伙人先把一个底层傻子打得不成人型,后来把一个工人无辜者刑求到爆发民众抗议,最后差点给掏枪把一个书生气的无辜者打死在涵洞里。
宋康昊是坏人吗?
不是。
他是病人,女朋友老来给他打针吊点滴,但他得了啥病?
一直没说。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隐喻。
刑求的警察最后被他打得最惨的傻子废了那条惯于践踏人的腿,截肢了,这显然不可能出于偶然,作者意图在这里太明显了。
金相庆某种程度上还可算成好人,但影片里特别明显地插入了民众示威时他血脉喷张、挥舞警棍殴打示威者的镜头,最后掏枪说“我一枪打死你都没人知道”这种暴徒言论的人也是他。
打最底层的傻子,傻子家人也只敢客客气气对待这两个警察;打教友,就生了民变;打一个书生气质的人,此人可是会单枪匹马坚定地抗议和反抗。
天下滔滔,时局动荡,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境地,美好的人死在阴沟里,无辜的人在地下室被吊打,而警察也疲于奔命毫无成就感——日子何以变成这样?
每个人怎么都这么痛苦?
而最后的结局,是造成这一切死亡、不公、痛苦、挫败的凶手始终没有被指认,始终活在你我之间。
宋康昊最后穿越第四堵墙那个镜头,可以看做寂静的警报。
奉俊昊能不能选一个抓到凶手的真是案件来做呢,当然可以,他一样可以做出超强悬念来。
他为什么选了这么个题材呢?
《汉江怪物》豆瓣归类科幻片。
故事情节很简单,汉江里出了一只怪物,抓走了小女儿,一家人去救孩子,最后消灭了怪物。
汉江是韩国境内最重要的一条河流,从上世纪60年代起沿岸的出口经济迅猛发展,韩国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被称为“汉江奇迹”,所以“怪物”生在汉江这个设置要认真体会。
这个怪物是哪里来的呢?
是一个美国人命令一个韩国人把有毒的液体倒进汉江,最后滋生了一个怪物。
又是一个美国人帮着江边的韩国人逃生,被怪物咬伤了。
韩国政府抓了宋康昊,在一个美国人的主导下开颅取病毒,最后电视里还是美国人在胡说八道。
只要看看二战后朝鲜半岛的历史,也确实很容易理解奉俊昊要说什么:这一个美韩合谋搞出来的大怪物来搞我们老百姓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物的设置。
弟弟是个搞社运的大学生,片中他说我把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这个国家,而且扎起燃烧瓶来轻车熟路,但他找不到工作。
妹妹我印象里没开一枪,武器是射箭。
怪物被淋了汽油,弟弟要去扔燃烧瓶结果脱手了,是姐姐像点圣火似的一箭射过去给干倒了,虽然实战还是枪好使,但韩国传统强势项目是射箭,你可以想象一下中国人用乒乓球干倒大怪物,这里面多出来的那点意思。
最奇特的是宋康昊这个人物的设置。
就故事发展情节而言,他是典型的台灯人物,你把他换成一个台灯也不影响故事发展。
试试把这个人物删掉:一个小女孩,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在汉江边开了个小卖部,有天被怪物抓走了,爷爷,姑姑和小叔三人合力把她救出来了——故事几乎可以原封不动的进行。
宋康昊贡献了哪些不可替代的情节呢?
就是被韩国政府抓走,被美军开颅。
只有这里。
这个情节甚至跟抓怪物的主线都不挨着,删掉它故事甚至更紧凑:爷爷拿着手机,接到小女孩电话,去救孩子被怪物杀死,叔叔去找人定位手机地点,小姑去救孩子,把怪物赶到江边,搞死怪物救出俩孩子。
为什么一定要写宋康昊的这个角色呢?
他懒,无能,迟钝,偷奸耍滑,很不像个男人,留不住媳妇连累弟弟害死了爸爸,但就是善良,一心一意爱孩子,女儿奴,为了孩子怎么都行。
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遭此横祸,女儿被抓走,爸爸被摔死,自己被抓去开颅,唯一一次用强也只是为了救女儿————这不就是勤劳善良爱好和平的韩国老百姓么?
宋康昊演技实在太好了,这么个讨人嫌的人物居然可爱的不得了。
《雪国列车》就不多说了,完全的极权隐喻,看得时候难免把战后韩国民主化过程与之一一对应,卡司大,野心也太大,感觉没完成。
但在雪国列车里,奉俊昊对空间的把握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列车的“头尾”和后来《寄生虫》别墅的“上下”一样是很直白但有效的用法。
但这也不能算新鲜,《高斯福庄园》和《唐顿庄园》(同一个编剧)对空间“上下”和阶级“上下”的关系就做了描述。
从《母亲》开始,奉俊昊对现实的关照进入了具体而微的层面,我感觉《母亲》是奉俊昊最重要的电影严重被低估了,即便剧本毛刺一如既往的多。
我看豆瓣上在批评什么畸形的母爱,觉得是不是边刷手机边看电影了。
理解这部片子的核心,是理解一个孤女如何意外死亡的。
这片子和李沧东的《诗》几乎是处理了同一个性质的题材。
在《母亲》里,一个女孩,没有父母,还得赡养奶奶,只能依靠出卖身体来换大米吃,最后意外被一个傻子砸死了。
在《诗》里,一个在校女孩,被一群不良少年强奸最后投水自杀。
两个电影都是通过老年人的视角展开的。
《母亲》中儿子意外被卷入凶杀案之中,为了救儿子她展开了一系列洗冤行动。
《诗》里奶奶得知了孙子的罪行最后将孙子送给警察。
这两个故事都有刑事案件要素,但都没有大肆渲染案件本身。
《母亲》跟女孩交易过大米的男人从未成年人到老翁,从流氓到智障人士,触目惊心。
母亲对儿子的愧疚感来自于活不下去带着儿子喝农药,结果没喝够,没死成,把儿子脑子搞坏了。
再多想一步都觉得胸口发紧:遭遇了什么样的艰难,让一个少女可以这样活着,一个母亲可以带着孩子去死。
对社会底层的盘剥、忽视,底层之间互相的倾轧,对光天化日下的罪恶之无动于衷,让《母亲》这部电影有一种特别阴郁的基调:活着就无法忘记,忘记就丧失自己,可不忘记又活不下去。
《寄生虫》反应的现实就更当下:贫富巨大的悬殊,毫无尊严的生活,全无可能的将来。
李沧东和奉俊昊先后拿出《燃烧》和《寄生虫》两部反应贫富巨大差距的被撕裂的韩国社会,应该不仅仅是巧合。
奉俊昊的影像确实没话说,调度,速度,力道,节奏感,运镜,刚猛有力教科书式的好看,一力降十会,有时候剧本毛刺多得让人摇头也会被快打慢得盖过去。
把严肃的主题放进一个刺激的故事里说清楚说好看,虽然难得圆满,但确实是条不跌分也不丢观众的好路子,然而潜在存在的问题也挺明显的,就是…..我们…..始终……还是……要回到……李沧东……
李沧东
发小镇泰:有陷害泰宇的前科、和泰宇极为相似的侧颜、案发时因为晚到可能也在附近、片尾突然买的高价车;儿子泰宇:尸体旁的高尔夫球、(据拾荒老头说)文雅中说他“大白痴”、泰宇把石块扔了回来击中女生、标志性动作和语气、顶楼陈尸的另一种通顺的解读。
拾荒大叔:文雅中手机里的照片(疯狂暗示)、自述案发时就在现场,当时居然正在倒米、没作目击证人但听到泰宇无罪神情激动要报警;喜憨儿:衣服上有文雅中血迹、学生口中认证的雅中男友、自己承认“一切都是因为爱造成的”。
(转自自己的blog)当执着的母爱遇到命运的捉弄 ... ... 悲哀,无语,无奈。
背着罪孽之身还不得不为了弱智的儿子活下去。
就让自己假装忘记过去,就让自己被罪恶感折磨下去吧。
================(以上高发布于20分钟前,但在洗锅碗瓢盆的时候脑子里想到很多,觉得不写出来对不住这个导演,对不住选其入围奥斯卡的评委们。
相信有思想的导演还是渴望被读懂得多一些)这部电影引发的思考很多。
在看到一半之前,我是没有提起太大兴趣的。
我一向反感拿一些弱智人的生活来赚取平常人猎奇的好奇心的电影,首推记忆犹新的苗圃主演的《樱桃》。
大家有空可以将这两部电影比较地看看。
然而这部电影在看到死者的生前事的挖掘开始,冲突,曲折,意外如剥洋葱般揪心呈现。
看完后第一反馈是对母爱的思考。
可是,进一步咀嚼不禁要向自己提问,这部电影真的只仅仅关于母爱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仅仅十多分钟的回味,在锅碗瓢盆碰撞声中,流水声中,擦胡锅底声中,已经有无数值得思考的画面涌入脑海。
母爱,这个虽然伟大,深刻却又已被无数种方式演绎的永恒话题,其实在这里不过是用以掩饰对社会阴暗面尖锐刻画的美丽皮袍,曲折的情节,意外的结局也只不过是皮袍上名贵的貂皮领子。
导演要传达的真实讯息是掩藏在皮袍下的那个小。
这部电影事实上折射出韩国底层社会的一些畸形。
(这个词虽然经常见于文端,也不知在这里是否合适。
毕竟,不经常写作和探究深刻的主题) 第一,就是韩国青少年对于生命消逝的麻木。
一个身边同学,甚至身边最好的朋友的消失似乎没有给她们带来一丝的触动。
唯一活动着的是对死者生前艳事的挖掘以及掩饰对自身丑闻可能曝光的努力。
看看酒吧女儿在群众的围观中对着屋顶上被羁押的儿子挥舞着手时的灿烂笑容吧。
哪里像是凶案现场调查中,更像是party上遇到心仪已旧的男孩。
第二,一个花季少女的惨死也未能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掀起一丝微澜。
我们不经要问,为什么一个失去父母又要照顾年迈奶奶的花季女孩需要通过廉价地性交易才能够维持生计。
有趣的是如果这个行为涉及收取钱做报酬,学校才会插手干预但结果是开除。
而换取的是年糕就无人问津。
这个广为人知的事实是不是已经平常到难以引起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帮助和关怀?
我们能简单地用堕落来责难这个女学生吗?
第三,有关当地的警察的无能与失职就不用多提了。
太显而易见的玩乎职守,草关命案,反映出的当然不仅是个人失职更是体制的失败。
最后,但一定不止于此的是人性的复杂。
两个有趣的人物:傻儿子的好朋友和拾荒老头。
这位好友典型的矛盾混合体。
在传统的伦理观看来,典型的流氓长期诱奸未成年少女。
可对这位母亲的求助还算尽职,对得起他收受的现金。
在我们传统的观念里,一个人为帮助朋友的母亲洗涮朋友的冤屈还收受钱财是无法令人接受的。
那位拾荒老人同样,听到他认为的真正凶手可能被释放义愤填膺的要报警看上去那样富于正义感的一个人,可转而想他也是参与少女廉价性交易的老流氓,令人感觉复杂又彷徨。
他的目击陈述谁又能说不是谎言呢?
难道不可能是他奸杀了少女而后栽赃于弱智的儿子身上呢?
人们的信任是建立在正面的价值判断之上的,对于这样一个丧失伦理道德的老流氓,从何相信他的话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呢?
事实上,这样的怀疑也使影片中的真正杀人凶手蒙上了一层不确定。
然而,可悲的是无论事实如何,这位母亲却在为保卫儿子的自私冲动下,犯了不可饶恕的消灭他人生命的罪孽,可悲的是还让弱智儿子发现了,这是何等的不堪与挣扎,她将如何面对未来的日子?
这一连串对人性,对社会,对母爱的质疑构成了这部电影深层的架构。
注定了它不是一个平凡而简单的陈述。
我认为,奉俊昊的《母亲》非常不一般,表面上是要展示一个离奇诡谲的小镇谋杀案(若按类型分,完全是犯罪惊悚片),但实际上,它在讲述的过程中延宕了开来,关注了更多、更广的东西,更不是把视角仅仅停留在既定思维大小的狭隘视野里(比如只拿“犯罪”和“亲情”做文章)。
于是,可以说,《母亲》这部片子厚度惊人,并成了一个属于现代的、东方的、“社会性”的隐喻。
泛泛来说,这种隐喻,关于人的不信任,承受与极限,关于(社会)机制的冷酷,关于畸零人的生存,关于真相的残酷和不可知,也关于记忆的恐怖和遗忘的必须……这种种问题,其实,渗入到了影片中的个体命运和宏大叙事中。
于是,镜头不得不在曲折中徘徊,力图展现出一个社会肌理的多个层面,展现出人的多种状态和可能,而不是如一般的推理犯案片,在抽丝剥茧后,就要直达主旨(最后,我们仍然猜不透结局,却仿佛体会到更多东西,感慨也更深)。
当然,在这里,最需要说的是,这种“很有城府”特质,也渗入在每一处的视听语言当中。
(一) 我选的这一段,讲的是镇宇和元彬不满某教授和其同僚开车撞了人就跑,便在高尔夫球场等候,随后呼喝、追打这群所谓“上流人士”,很是热闹。
这一段,是影片最早的一处“小高潮”,出现在开始的六分多钟,值得一说。
首先,整个段落,充分显示了导演的控制力。
从“潜伏”到“追击”, 从辽阔的大远景到近处的特写的“冰冷切换”等等,无论是场面调度还是镜头的移动,还是演员的动作、台词的掺入,皆显得举重若轻,流畅娴熟,细节处理的更是精致。
一开始,第一个镜头的视听就相当有魄力——镇宇由山谷出现在地平线,(此时是第三者视角),镜头缓缓向前滑进,越来越快,镇宇在远处看见了什么,赶紧俯下身,悬疑和不安的笛声配乐也随之响起。
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此时省事的做法应该是直接切到他看到的事物,更加简单也更加直接。
而导演没有切,在此选择了无比复杂和费事的长镜头——镜头连推带摇,伴着呜呜的乐声,让广袤草地缓缓掠过眼前,直至移到远处小道的方向,一辆奶白色的高尔夫小车进入视野,镜头才稳稳的停住。
如果说这个镜头还是“半个主观视点”的话,下一个远的惊人的镜头,就是一个让人惶恐的“全知视点”(摄影机几乎架到了野外场地的最边缘),把元彬、镇宇和教授一群人的位置以及高尔夫球场的“庞大”展露无疑,也可能是有一些“人在做天在看”的意味(个人猜测)。
而第三个镜头则极为突兀,变成了摇晃在车后的一堆高尔夫球杆的特写——第二个镜头的极远视野和第三个镜头的极近视野构成了非常具有冲击力的“互文”效果。
第四个镜头,描绘了车上的教授一行人的“生态”。
仅仅一个数秒的镜头内部精准描摹,就可以隐隐猜出这些人各自的身份、地位以及关系,而此处,依靠的完全是景别的选择(近景),镜头内部位置的安排(两前三后),以及人物的外形和表情(坐在前面副驾驶坐傲慢的老头肯定是教授,驾驶者是同事,后面座位的两男一女是跟班),此处最不容易的地方在于,既有幽默藏在内部,又隐隐显露出真实世界的人际流,俨然是大手笔。
这里多说一句,奉俊昊要描写“非社会性的人”的悲剧(“母和子”两人作为脱离正常社会关系网的典型),而其立足点就必须是具有强大社会真实感。
比如,全片气质冷冽、格调灰暗、一再以“写实感”为先,甚至有些段落,对于真实残酷性的揭示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这一段却略有不同——把“真实”插入一种静中带闹的冷幽默之中,表面上看趣味盎然,仔细想想,又不全是如此——段落的外延意义,也是影射某种形式的社会不公——某大学教授在一群吹捧者的护拥下,去豪华高尔夫球场打球,撞伤了人却可以没事,而玩笑性质的“报复”却让穷的揭不开锅的家庭要赔偿其巨额修车费(天理何存?
)——只不过这一些,导演把它们隐藏在叙事的深处(潜在暗流),不特意思索,也不易发觉。
回到视听语言的分析,后面小道和小树林的段落,非常巧妙的使用了“移动中的小车”这个道具。
让镜头在不断滑动,配合着元彬和镇宇两次手持木枝的奔跑位移,渐渐营造了一种略带喜感的张力和氛围。
比如很多镜头都是安放在小车上拍摄,取代的是车上人的主观视角,并在车拐弯的时候还伴有一个90度的摇镜头(因为人的脖子可以扭动),下一个反打镜头则都是这帮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近景(甚至还有集体扭头)。
再加上,往往是车(镜头)近,人(元彬)退,车(镜头)远人(镇宇)追,而镇宇追来并向车上投掷木棒的时候(主观镜头),镜头后面甚至传来吓的“喔喔”喊叫的声音,由低转高。
于是,整个场面就显得有些滑稽,更有些“身临其境”,而背景的“铮铮”乐器声显然也有推波助澜、烘托氛围的效用。
最后一段很长镜头、一气呵成的元彬和镇宇围殴三个“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的段落,非常精彩,尤其是中途镇宇偷偷扔球杆入湖,镜头是跟着球杆“噗通”入水后,又不急不缓的折回,继续关注他们扭打的场面,显得格外的“气定神闲”。
其实,这一段之所以这么拍,不仅仅是为了炫技,而是为了一种“长短句”语法的搭配平衡。
换句话说,长镜头和短镜头的搭配均衡,是整个段落“节奏”优劣的关键,也是最终“韵味”能不能出来的重要一环。
因此,让我们再看看这一段。
一开始,是一个长达22秒的长镜(对整个空间的勾勒),而不知是不是巧合,最终的一个扭打长镜,也是22秒。
而中间,正反打镜头居多(尽管是比较怪异的正反打),都是以3到4秒一个,快速剪辑在一起,让人看的目不暇接,而接近结尾处有个跌宕(是一个12秒的镇宇追车的侧面全景跟镜)。
整段基本上的节奏趋向是“慢-急-慢”,首尾绵长呼应,中途又是一阵快鼓快筝,所以说,此段给人的心理感受是相当的扣人心弦,却又回味无穷。
(二) 从剧情上来说,此处看似是一次非常痛快的“发泄”,是无规则的叙事。
实际上却暗暗处理了三个叙事任务,一是,埋下高尔夫球和高尔夫球杆的伏笔(这两个道具在后面的剧情中有极为重要的线索作用);二是,深入描绘镇宇和元彬两个人物的性格和关系(一个是强势且有心计的混混,另一个则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傻子,后者显然视前者为偶像,而前者却对后者有鄙视);三是,通过一场戏描摹出一幅垂直的社会图景,精英人士和弱势群体的悬殊地位,当然后者也会有爆发式的反抗,虽然此种“暴动”必然会受到惩罚,比如元彬作为最底层,受到社会和执法机构的“冷暴力”——赔偿巨额的奔驰后车镜。
而这个欢腾的段落,却是镇宇和元彬联手实施的“热暴力”,一方面源于他们的年少热血、唯恐天下不乱,另一方面则是反衬了教授一行人的懦弱和丧失活力,没有国家机器的维护,也只能挨打罢了。
至于镇宇则是想好了让元彬承担所有的过错,才会为所欲为(此人甚为狡诈,在这一段中就有几个细节展示,比如特意扔高尔夫球杆入水、比如主张有计谋的从后面攻击)。
其实,通过这一节奏有致,张弛有力的段落,我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母亲》当中,一套强大的压抑系统是怎样巧妙搭建起来的(尽管这一段其实是抗压抑,和别的部分的剧情截然不同)。
奉俊昊一如其在惊世之作《杀人回忆》中所做的那样,把一个人逼上绝境,必然先是展现社会组织的不可信(教授、律师等精英阶层丑态毕露、为所欲为),司法执法等权力机关的高度不可信(警察在案件中扮演了极为荒谬和可笑的角色)——于是,“公权”被彻底否认,“国家”丧失其对内的基本公允,整个社会制度出了让人心寒的问题。
最可怕的是,《母亲》不仅对“公”的一套概念灰心丧气,连“私”的世界也未给人以半点希望,仍是“他人即地狱”的囹圄——友情不可信(朋友认钱不认人),亲情亦不可信(被害女孩的祖母靠其卖淫的钱生活,却对她的死无动于衷;坚信儿子不是凶手的母亲,最后也在“真相”下信念崩溃)。
在这样的构造下,人的孤独性被彰显到极致,一如开头和临近结尾的镜头中,在荒原里麻木晃动的母亲,她杀了人却无人可以诉说,她恐惧她的儿子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和她都杀了人,她企图通过扎自己腿上的穴道来忘却记忆。
同时,我们更清晰的看见,在这种一层扣一层的信任崩塌中,传统意义上的“非社会人”是怎样的被无情的删除出去。
先是母亲和儿子元彬不断遭人歧视(儿子又对母亲对自己的关心无动于衷),生存已经空间畸形,儿子元彬却又因冤屈啷当入狱。
接着,元彬在狱中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大声对母亲叫道:“我五岁的时候,你想毒死我!
”母子之间的建模瞬间被损毁。
而结尾带着更强的弱肉“弱”食意味——永远只会是一个弱势个体残杀了另一个弱势个体——元彬用石头砸死了卖身女孩,母亲则杀死拾荒老头。
而接着,承担罪名的人,另一个弱智少年,必须也只能是一个社会的“畸零者” ,并且更加彻头彻尾——他甚至连没有母亲都没有。
在这个系统里,所有的精英阶层、执法机关、普通社会人都在安全的领域,正如我们,只需要和冰冷的镜头一样,冰冷的注视着他们的不幸和挣扎就可以了。
的确,我认为,奉俊昊在这部片子里与其说是强烈的控诉,倒不如说是冷漠的注视了(他真的已经修炼到了很高的段位)。
这种不带温度的冷漠,贯穿在镜头和视听的每一个细节之中,只要仔细体会,皆能发现其精妙之处。
完
电影有剧情反转,有对善恶的表达,有对人性的诠释。
不可置否的我也把智力障碍人士当成弱势群体,一味的不相信其会有犯罪动机,这也是种惯性思维。
其犯罪理由反转得让我相当信服。
因为我是“傻子”,身边从来不缺乏恶意。
所以母亲告诉我,别人骂我我要骂回去,别人打我我要打回去。
确实,别人用石头砸我我自然也要砸回去,只是命运会开玩笑。
傻子没有犯罪的恶意,其恶意是所有人汇聚自一个个对弱势群体无所谓的欺负中的。
在最后平淡饭局中讲述挪尸目的只是为了其能被早点发现早点被救治这个镜头可谓是相当有力量,不知为恶的善意举动,让人无法言语。
谁都没有错的谋杀案也让人无奈。
而失控的母爱确实却妥妥的让人心悸,为了孩子无所谓堕为恶魔。
两任嫌犯均为智力障碍者实在是戏剧不已,加强了电影对人性无能与自私的表达,对人生命运充满恶意的窃窃低语。
“你有母亲吗?
”语言就是母亲成为恶魔后的镰刀,挥向更弱者。
不过母亲这个角色还好的是有足够的信仰,能够做到自我欺骗,不然无法想象其会怎样的坠入地狱,银针刺入大腿穴位时,用尽全部力气欺骗自己,忘掉噩梦,翩翩起舞,余生也成为“傻子”。
只是罪恶如同那尿、那血水应该是抹不掉,搽不净的了。
电影对警察的刻画弱了些,无所谓的搜查取证,随意决定的嫌疑人,轻易的归结于不作为的警察。
这里的合理性差强人意。
还有其恰好在场且沉默不语的目击证人、突然有钱的母亲也得算作缺点。
昨晚深夜开始看奉俊昊的新片(其实也不新了),《妈妈》。
其实就是《杀人的回忆》中其中一个故事的扩展:镇子上死了一个姑娘,警察们抓了一个白痴,判定他是凶手,白痴的母亲,不顾一切的要找到真凶,为儿子洗刷清白。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杜老师推荐奉俊昊,认为他的作品中有一种可贵的解析社会的能力。
在极吸引人的剧情下,其实有对一个时代,一个社会的冷静观察,呈现出的人物,就像放大镜下的微小生物,原本存活在阴暗的角落,就在我们的四周,但是从未有一个机会,这样放大的观看他们,观看他们的压抑,绝望,暴躁,悲伤,残酷和温柔。
起初看得并不经心,还在打游戏呢,但是越看越吸引人,慢慢的,我抱着毯子,惊心动魄的看着。
太冷了,太恐怖了,那种冷和恐怖不是恐怖片中的恐怖,恐怖片其实是一种心理纾解,你知道关上电视,你还处在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
但是这部电影的恐怖,是人心的恐怖,人性的恐怖,你完全知道,处在这样的境遇下,你也会这么做,也会杀人,也会看着浆糊一般的黑色血液,也会充满抹掉脸上的血迹,也会点燃一把大火,烧毁一个房子,只为了保护自己,和最重要的人。
你知道,关上电视,那种恐怖也不会离开你。
早晨,阳光普照的时候,我又重看了这部电影,原本以为会好一点儿,但还是觉得很冷很冷,我又披上了一条毯子,我喝了一碗热汤,但是感到那种,无法驱散的冷意。
另外一说,奉俊昊调教演员的能力实在是很高超,饰演母亲的演员是著名的偶像剧女演员,专门演豪门贵妇,饰演白痴儿子的演员是著名的帅哥元彬,专门演深情帅哥,但是在这部电影中,你完全看不到过去的烂俗电视剧给他们打下的烙印。
尤其是那位老年女演员,她演得非常好,你对她的感情非常复杂:同情,厌恶,敬佩,感动,害怕,审视……同情会慢慢的让位给其他感情,而我想,这正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在这里,廉价的同情毫无用处。
其他的配角也都十分出色,律师,警察,那个滥交的女高中生,那个在摩天轮内被暴揍的小痞子,那个只露了一面的白痴JP,那个白痴儿子的好友——一个浪迹在小镇子上的小混混,那个脸上有刀疤以将普通手机改装成偷拍手机而赚钱的女高中生……这些人物,每一个都棒极了,你看到了他们内心深处的绝望,而这种绝望,才是最终爆发暴力的原因。
小镇就像一坛凝固的混沌的脏水,凶杀案就像一枚炸弹,导演像一个纵火犯,一个不安定分子,他把炸弹投进这坛脏水中,炸破了这样的宁静,炸开了这坛深深的混水,将社会的渣滓和碎片一起搅动起来,从下到上,从里到外,于是我们就看见了,飞舞的绝望残片和往日的吉光片羽,那是虚伪的宁静和早已不复存在的善意。
作者:王书亚 从来没有人,像孤独的先知耶利米这样咒诅自己的生日。
他说,愿我生的那日受咒诅!
愿我母亲产我的那日不蒙福。
耶利米是一个报丧的先知,他预言以色列的毁灭,呼唤族人的悔改。
他因传递的信息在国中受尽羞辱。
所以他咒诅那些报喜的人。
给我父亲报信说你得了儿子,使我父亲甚欢喜的,愿那人受咒诅!
按民间说法,耶利米就是不折不扣的犹奸.他甚至在耶路撒冷被围攻时,呼吁国人放弃抵抗,接受上帝的审判。
按官方说法,耶利米的口舌,显然也犯下了煽动颠覆国家罪。
国家主义的悲剧,是因为缺乏高于国家的神圣价值,永远分不清秦桧和屈原的差别。
但耶利米又和屈原不同,他们代表两类知识分子,一种指控他人,一种咒诅自己。
屈原是举目问天,不是低头悔改。
屈原咒诅的是庙堂而不是自己。
而耶利米劝诫、警告自己的国家后,不断发出人类历史上最揪心的哀歌。
他说,为什么没有使我死于母腹,好使我的母亲成为我的坟墓?
如果我们所指控的事、所看见的罪、所遭遇的虚空,没有确定的、被扭转的盼望;先知就是一种生不如死的职分。
十几年前,我读《胡河清文存》,这位才情耸动的文学批评家,当年跳楼自杀。
两年前,又一位批评家余虹自杀。
我不明白,不是人言可畏吗,为什么从来不是被批评的作家跳楼,反而是他们跳楼?
后来我读《耶利米哀歌》,才晓得先知是高风险职业。
在一个弯曲悖谬的时代,公共知识分子,要么是一个民族率先批评就率先悔改、率先痛苦就率先得安慰的群体;要么就应该是自杀率最高的人群。
面对哀家,我们常常劝他,不要哭了。
因为我们连放声大哭都承受不了。
人们想快点找一个不用哭的理由,快点回到惟物主义的势力范围。
反而是耶利米这样的信仰者才不怕锥心刺骨的苦楚动摇了灵魂的不动产。
他像疯子一样哀号,我为什么要出母胎,经历劳苦和忧伤,并且我的年日都消逝在羞辱之中呢?
当有智障的泰宇被关进看守所,母亲叫他尽力回忆案发现场。
泰宇忽然想起幼年的事,说,我5岁的时候,你想杀死我。
那一刻我想起了耶利米的咒诅。
前半段动人的慈母形象,经历第一次崩溃。
母亲哭喊,说生活太难了,我是准备和你一起死。
天真的泰宇,眼睛如鹿一样清澈,又说,但你是让我先喝的?
这是一部无法归类的、超越商业电影类型的杰作。
韩国导演奉俊昊,用了悬疑犯罪片的外观,触及许多社会、人生的苦难,却像耶利米一样,没有把主要矛头,指向社会批判,反而深入到母性之中去刺痛罪性。
连许多基督徒都不喜欢耶利米的信心。
因为真实的信心先把人拖回现场。
在死亡的废墟上盼望,才是真盼望。
所谓人性,就是在罪性中无法自持的爱。
母性也一样。
导演用冰冷阴暗的镜头,刻画爱儿子爱得尽心尽力,却依然无法摆脱罪恶权势的母亲。
后来,泰宇的母亲从一个收破烂老人那里获知真相,儿子的确误杀了人。
这是母亲无法承受的第二次崩溃,她激愤之下,杀死老头,毁尸灭迹。
警方找到替罪羊,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
母亲在同样青春的面庞前,失声哀号。
但她的懊悔,只是叫人死的懊悔,因为她无力说出真相,回归良善。
这第3次的崩溃,使母亲心如死灰。
最后一次是泰宇出狱后,对案发现场的记忆逐渐逼近了真相。
母亲决定带他离开家乡,在车站泰宇忽然拿出母亲遗落在杀人现场的针灸盒,说,怎么不小心掉在老头的屋里呢?
母亲彻底崩溃了。
她如躲避瘟疫一样,从儿子身边逃离。
如果救赎不存在,母爱已不能持续,也不配持续。
到此为止,母爱也是一种精神疾病。
导演一直埋伏着一个情节:母亲神奇的针灸术。
只要在大腿一个穴位扎针,就能忘记一切。
泰宇5岁时,母亲给他们喝农药失败。
她无法面对儿子,用这方法让泰宇失忆。
在看守所,儿子记起往事时,她哀求警察,让自己给儿子再扎一针。
她实在相信这是惟一的解脱之法。
所以在大巴上,众人翩翩起舞。
母亲独自坐着,缓缓拿出银针,向着大腿扎下,然后起身,加入了他们。
电影开头和末尾,是全片最美的镜头,拍摄母亲如恶之花盛开的舞蹈。
结尾母亲加入众人的队列,导演强烈地暗示这不过是众人中的一个故事。
这世界都被扎了一针,这世上才充满莫名其妙的快乐。
耶稣曾在十字架上,望着一个门徒,对自己的母亲说,看你的儿子。
又望着母亲,对自己的门徒说,看你的母亲。
他的意思是,流在十字架上的基督的血,胜过了流在我们体内的亚当的血。
因为基督的血,是拿来赎罪的。
所以真正的盼望就是灵魂的血缘胜过肉身的血缘。
灵魂的父母,也胜过肉身的父母。
所以耶利米因他的国家离弃真理而哀哭。
他说,没有恩典的人生多么悲惨,我们是无父的孤儿,我们的母亲好像寡妇。
泰宇的母亲是真正的寡妇,不是因为她失去丈夫,是因为她失去上帝。
我们想活下去,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相信慈爱的上帝为我们死了;二是时刻准备着让别人去死。
当耶利米这样受苦极深的人说出我以永远的爱爱你,我以慈爱吸引你时,谁能轻看这话语呢?
为此,我愿像耶利米一样痛苦,免得我像泰宇的母亲一样痛苦。
(本文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从小就看过无数歌颂母爱的影视作品、书籍、电视节目,小时候学校安排的作文也经常是诸如“我的好妈妈”之类的题目,都无非是在千篇一律的颂扬母爱的无私和伟大。
当然对父亲的颂扬也不少,但内容几乎没什么不同,仍然是在说父母多么为孩子牺牲,多么辛苦劳累云云。
除此之外还要孩子懂得感恩戴德,长大了要报答,就好像欠了父母一笔债一样。
总之给人的印象是,亲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无私的,绝对的高尚并且有价值的感情,好像亲情已经突破了人类自私自利的本性,克服了历史上一直以来对人性本恶的假定。
于是亲情具有了一种“超验”的,可以上升到宗教性或神性的价值。
而父母的天然的对孩子的关心照顾也被当做了一种牺牲,被赋予了超过生物本性之外更多的意义。
从有人类文明以来,各种文字对母爱的描述赞颂数不胜数,很多的作家和历史名人也都对此发表过看法,我不怀疑这里面大多数都是来自于真情实感,是一种单纯的表白。
但是当它成为一种正确价值观和主流意识形态的代表时,它还是过于泛滥并且被诠释过度,或者说,是被利用了,就像小学生比照着范文编造出不存在的故事和情景,以此来表现母亲的伟大一样。
于是后来,我再也分不清,它究竟是一种情感,还是一种道德,因为从情感的角度,我的感受和主流宣扬的并不一致,但是我却养成了一种挑剔的坏毛病,总是希望我的妈妈也能像别人作文里写的那样对我好。
说到这里,我觉得应该把作为一种单纯情感的母爱和作为社会意识形态或道德的母爱分开来谈,因为这两者还是有一些不同 ,我们现在心目中对于母爱以及亲情的观念是与我们的社会,也就是我们的文化习俗有关系的,母爱不止像动物界普遍存在的对后代的爱护那样是一种生物性的事实,同时也是一种观念,而这种观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的态度。
比如斯巴达人对待孩子的方式是,把它们放在类似学校的机构集体培养,甚至城邦的公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他们对待病弱孩子的方式也很残忍,会把它们丢弃。
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中,孩子们也是应该和自己的父母脱离的。
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孩子是城邦的财产,他们把城邦当做一种高于个人的存在,个人的重要性在城邦之下,这和现代社会把国家当做个人谋求幸福的工具的观念完全相反。
对于此可以举出很多的例子,比如在早期原始社会,人类还未形成婚姻制度的时期,孩子的归属权也属于部落。
又比如在纳粹德国,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有人甚至主动要求处死自己的智障儿子,而这也是被允许的,而处于私心阻拦孩子上战场是会被逮捕并且被社会鄙视。
中国古代也不乏大义灭亲的例子,就像大义灭亲这个成语的来由,也是说墨家一个人为了秦国的法律,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
还有在春秋战国时期,有人谄媚君主,不惜弑子为食。
这些例子说明了一个事实,也就是我们现在普遍相信的亲情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它是历史演进人类文明发展观念进步共同作用的结果,生物性的亲情只是一种基础。
就像西方社会对于子女就不如东方社会那样重视,这是因为他们的文化倾向于个人主义(宗教改革和资本主义发展的结果),比如说他们的社会制度让个人可以不依赖子女养老,这从经济层面就减弱了亲情的缔结作用。
而比较重视亲情(家庭以及宗族)的东方民族,比如我们,格外迷信亲情,也就是血缘关系,个人之间的界限不清晰。
并且更为重视历史的传承延续还有习俗,也就是社会联系更紧密,或者说是一种集体主义的文化。
究其原因,从信仰和价值体系上来说这是他们的世界观和人生价值所在,因为没有高于世俗的上帝,族群的共同体就成了最高的权威和个人价值依托。
另外也是作为一种能够维持自己生存的社会制度,比如养老的需要。
关于这种对亲缘关系格外重视甚至迷信的倾向,从俚语中可以找到证据,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一种诸如:“虎父无犬子,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有一种诸如:虎毒不食子,爷娘无狠心。
当然还有非常多的典故和历史故事,这里不做举例。
我举出这几句是我们听到比较多的,是觉得它反映了一种“种族主义”式的世界观,比如前面的两句实际上是说,一个人的成就完全取决于他们的父母,一个人的本性和能力是遗传决定的。
当然这种看法有很大的合理性,无论从经验还是现在的科学研究,比如现在的社会心理学就研究发现,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因素,基因占了一半左右。
但是我觉得大部分人怀有一种绝对的看法,也是因为历史上很稳定的社会结构决定的,一个人生下来在什么家庭里,他的一辈子就决定了,几乎肯定会和他的父母一样。
因为过去没有公共教育,而穷人想通过科举来翻身本来就较富家子弟没有优势,因为请不起先生,更请不起好先生。
而且以前的社会本来做官的名额就很有限,因为抑制商业也没有别的路径,而地主阶级因为垄断土地也是收入很稳定,几乎没什么风险,穷人想变地主难于上青天。
甚至一直到改革开放前,整个社会仍然是一种类似封建的制度,甚至更加变本加厉,没有自由,就像张爱玲说的,只是地主老爷换了人。
总而言之,如上所诉,就是想说明之什么人类会重视亲情,不止是因为先天的生物本能,也有社会制度和道德层面的因素,尤其是婚姻制度出现后,家庭成为社会的一种基本结构,成为个人的避难所,成为了经济和情感的依托,这更强化了亲情在人际关系中的作用。
其实从上面分析的历史也可以看出来,亲情在未来仍然是有弹性的,虽然家庭作为一种维持个人生存的结构很有优势,但它仍然不是唯一的,只要条件允许,甚至可以替代。
比如可以畅想一下,如果将来人工智能机器发展到一定程度,出现更符合幼儿需要的“完美妈妈”,那么儿童的抚养脱离家庭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无亲缘关系的子宫生产婴儿,将来可能更进一步不需要 人类的身体来繁育婴儿,甚至将来的DNA可以人工合成和修改,就像现在的PS一样,最终效果出来的人谁都不像。
根据目前的科学技术发展速度以及没有停步的迹象来看,这样的情况是完全可能存在的。
实际上现在西方先进国家很多人已经从观念上想开了,他们不再要孩子,或者去领养别人的孩子,因为他们不再重视DNA的延续,他们的自我认同已经超越了生物层面。
比如有些作家和学者,他们爱自己的学问或作品超过一切,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知识和智慧能不能传承下去,而不是有没有一个身上有他一半DNA的孩子。
人类的自我不止是生物性决定的,而更多的是自我认同,就像有个人只对自己好,有的人也对自己的孩子好,有的人对自己的朋友也好,有的人对自己的国家好,这其实反映了他们自我所涵盖的范围,比如只对自己好的人,他的孩子受伤了他可能不会难受,而对于只对自己朋友好的人 ,国家的安慰存亡可能他也不那么在乎。
饶了那么远,写到这里比较接近我标题想表达的意思了。
我是觉得所谓的母爱并不能认为是一种无私,而仍然是一种自私,只是因为母亲把自己的自我扩大了,涵盖到了孩子身上,所以才会给人一种无私的假象。
就像电影里,母亲为了给自己的智障孩子脱罪,不惜残害他人的生命,你能说母亲是无私的吗,如果无私是一种品德,或者一种人格,那么母亲应该在方方面面与他人的关系中都体现出来。
你如果看到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很好不惜牺牲自己,难道就能认为她很伟大吗,如果你觉得是,那么你所谓的高尚难道就是指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损害他人的利益吗,只要她是为了孩子,就仿佛可以原谅了。
我觉得在这种道德里面,同时包含一种对自己不道德的容忍,就好像是在维持一种可以为了自己孩子而侵害别人的自由。
这仍然是极度自私的。
其实这部电影恰恰揭露了母爱的本质,母亲那样不辞辛苦冒着生命危险为孩子脱罪,只是为了让孩子能过得更好,但是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母亲要让孩子过得更好,如果是出于纯粹的爱,那么为什么她不对其他人这样好呢。
其实从进化心理学很容易解释 ,母亲为了孩子,只是因为孩子身上有她一半的基因,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
更准确的说,是基因在通过生物体来延续自身,我们只是基因延续自身的工具或机器,基因之所以让我们爱自己的孩子,牺牲自己,是因为孩子将来的生命周期更长,更能长久的保存基因。
基因只是一种信息,它不在乎自己的存储媒介,也就是生物体,我们只是他们的载具,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该废掉,反映在我们自身就是自我牺牲,就是爱后代超过爱自己。
由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隔代亲的现象,之所以爷爷奶奶爱孙子孙女,是因为它们更有机会把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因为从遗传概率上,两代人之间有四分之一的基因相似性。
或者说,孙子孙女或外孙外孙女继承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四分之一的基因,而这个值是在人类亲缘关系的基础上累计的。
也就是说,我们和他人基因相似性根据亲缘关系逐渐疏远。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远近亲疏的人际关系,为什么会有种族主义和各种群体之间的歧视。
我们的集体意识是受到经验影响的,或者说我们的文化心理是受历史上各种观念和故事塑造的,比如我们传统文化里面重男轻女,是因为在我们的传统社会里,女性的地位一直都很低,甚至是被当做工具来使用。
而之所以女性地位低,除了女性的生理结构,也是因为我们的文化中假定遗传是由男性决定的,女性只是一种受体,或者说一种类似孕育的工具。
时至今日,仍然可以看到此类的玩笑反映出这种男权主义的无意识,比如把精子当做自身,认为自己生命 的开始是从进入阴道就开始了,但是根据现在的科学认识,一个人是由父母的染色体结合产生的,精子和卵子分别携带了男女两方的染色体,也就是携带基因的细胞,然后合并形成一个完整的人。
为什么很少有人把卵子当做自身的初始阶段呢,还是男性中心主义。
其实我们传统社会对于女性的歧视就是从一个错误的观念开始的。
这也反映了,为什么现在人逐渐放弃了性别歧视,这不只是社会结构的变化,更是科学发展的结果,说到底其实我们社会根本的进步还是来源于科学上的发现,它会改变我们的看法,改变我的道德,改变我们对事情的态度,只是这种进步很缓慢。
我很想不通的一件事情是,为什么进化论从十九世纪到现在一百多年了,又有很多的科学研究结果不断的公布,而社会道德层面对此的响应却如此的慢,这大概反映了,人作为一种动物的本性局限,就是一旦形成某种态度就很难改变了,所以才要有更新换代,乔布斯所谓的死亡是生命最好的发明,在我理解就是这个意思了。
说到本文的题目,为什么“亲情”是这个 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根据现在的科学研究发现,人类体现出来的亲情只是一种生物本能,人类对自己的孩子有亲情并不代表他不自私,而只是一种扩大自我的表现,而我们却习惯为这种表面的“利他”冠以无私的名义,甚至要附加上伟大高尚这样的道德判断。
我们现代社会对于自我的界定是以生物个体来定义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的利他行为是对于他人,不管对方是孩子还是陌生人,都被施以同样的道德判断。
但这其实是有问题的,也是对道德标准的玷污。
根据伦理学的一般常识,道德应该是有一贯性的,不该厚此薄彼有所选择,并且是有一种自我克制或超越,就是说在做出道德行为的时候,应该是放弃一部分自我的利益。
虽然我们的本性中就包含利他的成分,但是我们的利他性体现在和自己关系更为疏远的群体或他人之中时,才更具有道德意义。
而对自己的孩子好,是所有生物遗传来的本能,一个人生下来就会,够不上那么正面的道德判断。
从社会层面来说,如果由历史演变而来的制度和道德已经把亲情变成了一种无意识的情感,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存在,每个人都在遵守,理所当然 ,天经地义,那么这种亲情的行为表现也够不上积极的道德判断,它就像一种制度。
最后,我想到一个故事,是关于维特根斯坦的:“有人曾经对他说G.E.摩尔孩子般的单纯值得赞扬时,维特根斯坦提出了异议。
“我不能理解,”他说,“除非一个孩子也值得为之得到赞扬。
因为你谈的单纯不是一个人为之拼争的单纯,而是出自天然的免于诱惑。
”写到这里我发现有些概念好像还是理清的不够彻底,就比如说,其实爱情也不那么能够得上积极的道德判断,毕竟爱情是为繁衍服务的。
但是我们的文化里面还是在颂扬爱情,甚至是不加区分的。
我却觉得,真正值得颂扬的爱情,恰恰是超越了这一层面,也就是说,不以结婚或者繁衍为目的,甚至不以性为目的,仅仅是一种相互欣赏、付出和连结。
但问题是,这样的爱情往往都突破了对爱情的定义,成为了一种爱的理型。
好了不说了,有点累了。
题目改成,”亲情虚伪的一面“,或许更好一些。
就这样不改了
《寄生虫》让奉俊昊一战封神。
戛纳金棕榈,奥斯卡最佳电影,商业电影圈、艺术电影圈同时买单,夸张一点的广告词,“亚洲版希区柯克、库布里克”呼之欲出。
遗憾的是,影人历史地位的获得从来不纯依赖奖项、票房,只有时间以及持久的影响力才能证明一切。
并不需要把奉俊昊放在世界范围比较,降格一层,在亚洲电影圈,他有没有独树一帜的形式风格?
在叙事艺术、场面调度层面,他有没有显示出明显高人一筹的能力?
奉俊昊的同胞洪常秀,经常以重复与差异的叙事结构,来折射记忆的不确定,情感的暧昧,生活的可能性直至自我的反讽。
泰国的阿彼察邦,以佛教的无常不定、似曾相似的轮回式时间结构来构筑幽冥空间。
日本的北野武,以动静对比强烈、刹那间生死转化的场面调度艺术,予生命体验以澄明之感。
即便与艺术片导演比有错位,那香港的杜琪峰则算是相当契合的对象。
举凡看过银河映像电影的影迷,都不能忘怀其过于鲜明的形式风格:复杂的叙事诡计、无限放大静态空间张力的场面调度、多人之间不可捉摸的关系矩阵、黑色宿命的母题。
在《杀人回忆》、《汉江怪物》、《母亲》、《寄生虫》这些奉俊昊拍摄的韩国本土电影中,以作者化标签来说,奉俊昊确实构筑了一个非常奉俊昊的世界:罪案类型、游戏化叙事、阶级对立、反抗强权。
他在叙事和场面调度层面给观众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恐怕就是反转叙事。
但反转,实在是不能算什么高明的叙事。
其感官效果简单形容,即是一时爽。
这有点类似近年国人饮食口味的嗜辣特色。
辣,本就不是什么味道,只是痛感,但却有即时到来的爽感。
辣,不需要精雕细琢。
简单粗暴,即时即出,瞬间满足。
这与传统的淮扬菜、粤菜耗时耗力打造出的回味无穷的鲜味风格大相径庭。
杜琪峰银河映像团队可以动作片的节奏与母题拍出即时爽的《孤男寡女》、《单身男女》,在《枪火》、《PTU》、《暗花》这样的电影中,他们又能集体脑力激荡,炮制出需要观众不断回味、解析才能体会妙处的无限余味,而这一切又都应和了江湖社团世界看破不说破、台面下运作黑色政治的内蕴法则。
在《杀人回忆》中,奉俊昊使用的反转,密度频次已经很高。
不过倒是与整部电影的母题有关。
不断的搞错凶手,其反转带来的一惊一乍效果,根源来自案件发生年代韩国社会低下的人治、人情社会的运作机制。
愚蠢低智的办案方式带来了反转,不断的反转成为一种讽刺。
《母亲》中的反转则是与影片设置的角色认同机制有关,不断的反转,使得观众对母亲的认同感发生变异。
但问题在于,认同感变异对角色本身的塑造以及母题的拓宽并没有带来实质影响。
到了《寄生虫》,则完全降格至为了反转而反转。
奉俊昊在无数次采访中,都坦诚对自己影响最大的导演是希区柯克和夏布洛尔。
审视其作品,夏布洛尔的影响更多的是体现在阶级对立的母题,而实质性影响最大的肯定是悬念电影一代宗师希区柯克。
《母亲》是奉俊昊作品中所获赞誉颇高的一部电影,有大量的影迷为母亲主角的夕阳之舞所沉醉,以至于贾樟柯后来让赵涛在《山河故人》结尾起舞的原创性打了很大折扣。
而以《母亲》为案例分析,我们可以明显见到奉俊昊使用希区柯克法则所遭遇的尴尬以及错位。
《母亲》对于希区柯克的借鉴不是仅仅停留在几个小场面。
开场母亲用铡刀砍药材的镜头与儿子陶俊耍玩镜头构成的交叉剪辑,构成强烈悬念感,但这剪辑中有特别意味的母亲凝视镜头,这是非常希区柯克的手法。
在母亲潜入振泰家中寻找罪证的一场戏中,母亲蹑手蹑脚逃走,不慎碰倒水瓶,水缓缓流出,眼看就要碰到振泰手指,触发危机。
用博尼策的术语来说,这是污点的扩散,在调动知觉注意力,嬉戏观众的同时,嵌入了罪行的母题。
这场戏的历史性源头是《惊魂记》──女主玛丽昂的白色轿车被诺曼·贝兹推入沼泽地,车沉到一半突然不动了,凝视的贝兹和观众一起陷入惊恐,未曾想到几秒之后,车又沉下去了。
这场戏,希区柯克在调戏观众的同时,让观众与诺曼·贝兹产生了可怕的认同感。
不过《母亲》这场入室盗窃戏的调度过于简陋,和希区柯克《艳贼》里玛尔妮入室偷保险箱里钱财那场戏的繁复、惊魂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西方电影学界对希区柯克的研究汗牛充栋,其规模之大、强度之高、影响之深远,早就形成一门堪比莎士比亚学的希区柯克学。
但不论各家各说如何争奇斗艳,有一些基础性的共识是早已达成。
希区柯克电影美学的轴心原理,是控制观众的机制。
戈达尔的说法是,“凯撒、拿破仑和希特勒失败的事业,希区柯克成功了,那就是统治世界”。
但希区柯克控制观众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票房。
他控制观众的方法是利用悬念,让观众对角色产生认同感,在此基础上挖掘出人性深处潜藏的普遍性恐惧与罪恶。
以《惊魂记》为例,女主玛丽昂在开场的时候,类似换车、警察跟踪等一系列细节性很强的动作,都是为了强化观众认同感。
一旦认同感产生,一系列希区柯克的母题,罪与非罪,罪行的转移,所知太多即危险等等就开始渗透出来。
在希区柯克登峰造极的《迷魂记》中,对死亡、性、幻觉的迷恋与拒绝的母题正是在认同的基础上慢慢表达出来。
希区柯克是以认同为基础,凝视为依托,制造出关于人类普遍性的罪恶母题。
如侯麦、夏布洛尔早年所总结的,这确实是天主教的艺术,是人面对一个超越性的外在客体发出的告白与忏悔。
也是在这个意义上,罗宾·伍德会看似不可思议地把《惊魂记》、《迷魂记》与莎士比亚《麦克白》、康拉德《黑暗之心》、济慈《拉弥亚》、《夜莺颂》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再来看《母亲》的内核。
影片讲述的是母亲(没有名字)在弱智儿子陶俊被抓捕后,竭尽所能地要找出真凶,解救儿子的故事。
影片的悬念在于母亲能否解救儿子,真凶到底是谁(“凶手是谁”是最被希区柯克唾弃的悬念)。
奉俊昊在整部电影中,都成功控制住观众,整个叙事机制、视点都围绕母亲展开,对母亲的认同感贯穿整部电影。
与此同时,影片有好几个反转点。
振泰洗去怀疑是一个反转,接着是捡破烂的老人被怀疑是真凶,最终发现真凶就是陶俊。
尾声处再来一个反转,另外一个弱智儿童被当做替罪羊被捕。
弱智,奉俊昊的标签式人物,其功能不外乎是无法觉醒的愚昧个体的隐喻。
几个反转中最重要的反转当然是饶了很大一个圈子发现真凶就是最初的怀疑对象儿子陶俊。
当这个反转被揭示出来后,之前大量剧情铺垫形成的对母亲的强烈认同、同情的机制,在这里也会产生变异。
但这种变异并不会像希区柯克电影中的认同机制那样所导致的复杂化。
观众对母亲的认同,在反转之后,造成的结果不过是更加的同情,强度的提升罢了。
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弱小个体,反智、愚昧,被强权势力侮辱,每日的生活不过是苟且偷生,当生活突然出现严重危机时,在源自血缘的本能性的母爱驱动之下,能做的不过是疯狂的挣扎求生。
为不少影迷沉醉的结尾,母亲的夕阳之舞,渲染的是凄迷哀婉的华丽抵抗。
而整部电影的真正内核,就是在控制观众的认同机制驱动下,让观众对母亲这样一个弱小个体疯狂抵抗的举动产生情感共振,继而对韩国社会的不平等结构进行批判。
这其实就是韩国电影的国家主义美学,弱小个体自我悲情化的、一味死扛、扭曲至狰狞变态的抵抗。
绝大部分韩国商业类型片、艺术片都无法跳脱这个美学怪圈。
这种反超越性、向心力极强的儒教威权系统在韩国畸形变异之下催生的局部的、特殊的、具体的、实际功利的美学叙事、政治伦理,与希区柯克天主教机制下对人性普遍性、整体性、超越性的自我反刍与忏悔,完全是两重境界。
这是奉俊昊学希区柯克真正的荒腔走板之处。
(首发于虹膜公众号)
不好看 没看完
节奏太慢,太多抒情镜头。戛纳特供文艺片。
纯粹个人不太喜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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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啊跳舞
此片告诉我们有个疼爱并信任你的老妈真的很重要
奉导是真神啊。
这并不是一部渲染亲情的故事,但到了元斌妈在铁窗前问被替罪的喜憨儿还是否有双亲的时候,听到了否定回答时的嚎啕大哭,我终于明白了。奉俊昊,服!
近乎扭曲的母爱。
20100305 身份证两块麦乐鸡两只小汉堡地铁拥挤回程瞎话跑来跑去。介不就是一个秋菊性格的阿妈么,完了绕的我还没看懂,2个多小时,韩影亟待脱水。其实阿姨被人打后擦口红那个表情看的我还挺心碎的
阴雨绵绵 腐败 沉重 冷冽阴暗的基调感觉选景好简陋,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悬疑片谋杀案的环境“大腿上有个穴位,扎一下就可以解除烦恼消除回忆”比较震惊的两个地方:泰宇回忆在门里面藏着的那个老头,这个镜头就很绝,第二处就是泰宇把针灸盒递给母亲畸形疯癫的亲情
忘掉生活无常命途多舛,不如在黄昏中大巴上与众人尽情舞蹈。用拍文艺片的手法拍犯罪片,母亲荒草中的独舞如泣如诉。前一半时间铺垫人物关系,细节极好:衣帽间出来踢翻了水浸到手指;探监玻璃窗上变焦的母亲创可贴包裹的手指;撒尿喂药同睡摸胸,不胜枚举。后一半时间孤勇调查真相,结尾反转令人愕然。
所有的弱势群体都遭到了草率的对待,他们的利益是不被重视的,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也只能依靠直觉来解决这些不公平的事情
太一般了 二倍速都嫌无聊
找到线索,然后根据这线索找到一个人,然后在此人身上得到另一条线索,然后根据这条线索找另一个人,然后又找到线索,再找另一个人。。。这种推理模式一直贯穿整部电影,简直让我菊紧蛋痛,我看的韩国电影不多,但自从这部我开始对此感到厌烦了,本片一些桥段和细节相当带感,但大部分时间既俗套又无聊
原来杀人电影可以这样拍!金惠子演得太好了,俨然一位真实的母亲所为!!!
黑暗的结尾
总觉得名不副实,节奏缓慢,有杀人回忆的影,没有杀人回忆的质,关于母爱的表达这不是催泪弹。
他似乎知晓了一切,似乎又遗忘了一切;她似乎知晓了一切,似乎又遗忘了一切。
没有见过比这更没逻辑的片!评分这么高是坑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