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在水中》制作于2023年,作为当代最重要的电影实验家之一,洪常秀再次打破我们观看的界限,将模拟人眼视角的虚焦引入影像中。
这其中有几个问题值得注意:第一个是两层世界的转换,在开场3分钟的序幕中,我们看到了一组人物关系的建立,以及洪常秀标志性的元素的出现:两男一女围坐在桌前分食披萨,他们各自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三角形,这种三角构图贯穿了全片,影像的幽冥也在此时悄悄入侵,伴随在他们身边,本不应该被剪开的披萨被剪开,和尴尬的对话征兆着不详。
接下来一个主观镜头转入室外,关系建立完成以后,幽冥的力量也在此时悄悄显灵,镜头的眼睛也成为了我们的眼睛,我们被悄无声息的拉入另一个世界中,从自在界转入实在界,观看的视角也逐渐变模糊,声音也在此时消亡,角色再次入画,他们像刚出生的婴儿那般,探索着这个虚化的世界,情境的转换,也是这次洪常秀的目的所在,完成一次嵌套写作,视角在不同的世界轮转,尽情探索着关于影像的无限可能性。
其二是越来越简约的场面调度,一方斗室,三个人,就能构成一个场面调度。
在序幕中,先是海岛的镜头,配合着悠扬的和弦,紧接着镜头来到了海岛附近的住宅区,横移镜头带领我们引入情境,斗室内部,两男一女在吃东西,他们看上去非常尴尬,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非常规的三角构图也暗喻了这组不稳定的关系。
镜头伫立不动,静静的观察他们的对话与吃东西的模样,在对话与食物中,一个日常情境便这样生成了。
洪常秀
Part1 食与言灵开篇始于一个模糊的异世界,先是一个空镜头,声轨里有狗吠,声音此时几乎是消亡的,从后来的对话中,我们得知他们的目的是去济州岛制作一部短片。
随后又是吃饭和对话的镜头,镜头里的男女在谈论米饭与三明治,食物,是构成这个场面调度的重要戏剧元素,女人在啃食粗糙的全麦三明治,男人在说他在想念米饭和方便面,食物的对抗,也是男女关系的对抗,我们很难知晓,食物这个元素在洪常秀的影像中占多大比重?
知名美食家布里亚-萨瓦兰有言:“告诉我你吃什么,我会告诉你是什么。
”盘中之物承载了人类过去与现在的种种信息:我们的身份,我们在社会中的位置,我们所处的社会在世界中的位置。
全麦面包像是男性的躯体,米饭与方便面的光滑与弹性则是女性的躯体,食物的关系,也是男女亲密关系的一种诠释。
紧接着,对话锋机再次转折,转到关于亲密关系与电影艺术的谈论上,在这里我们见证了第三层情境的嵌套,也就是关于对话中生成的想象情景,男人在想象自己摄制了一部电影,但其实没有。
从对话中我们可知,男人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终极目的是为荣誉而战,对话中也偶尔节奏会转换,提到关于电影的衰亡,于是情境又回归到的第一层。
对这部电影而言,情境的生成像是看五彩的万花筒那般,不断轮转的,在无数个维度中游走。
而言灵,正是打开这个万花筒的开关。
它们连接了整个洪常秀宇宙,是维持影像生命力的本源。
镜头回到海岛那边,情境再次掉落到第二层,一部“元电影”,在这部“元电影”中,想象的万花筒继续轮转着,它就像一个镜面深渊,折射这个世界的五彩光斑。
男女们在谈论着自己的想象世界和食物衍生出的情欲世界,梦境 方便面和生鱼片的弹性柔和质感。
Part2文本就像侯孝贤那样,洪常秀在这部影片里,也很少使用特写,大部分时间里,镜头都是安静矗立的,像一个倾听者,默默观察着男女关系和情境变化的起伏。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摄人心魄的一幕:他们站在海边享受着自然的馈赠,尽情嬉戏,表演,声轨里也只剩下大海的声音,此时情感曲线在这里达到第一个波峰,呼应此次创作的主题:《在水中》。
第二个波峰是接下来他们遇见了捡垃圾的女人,女人的沉默和孤独与整个世界形成了对照关系,她仿佛是洪常秀宇宙以外的人,做着西西弗斯推动巨石一样的事情。
文本与角色关系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几何对称的结构,主角与她的对谈,几乎是在照镜子,他们都从彼此身上看到了影子,一种失落已久的理想主义精神,所以也会有了后面采访的场景。
情境继续回落,回到第二层,这次场面调度多了里烧酒这个元素,生鱼片与烧酒的纠缠,类似于一种不动声色的情欲描摹。
酒饱饭足以后,想象的情景继续蔓延,由第二层延伸到一个遐想的心理情境,对话写作的节奏中暗含诡计,一个模棱两可的梦境嵌套,可能是发生过,也可能是没有。
对话节奏再次转折,转到烧酒这个戏剧元素上,丝毫不给观者喘息的空间,也可能是一种分散注意力的障眼法。
此我们可以窥见文本结构的一二,在一段小对话中用数个嵌套,情境像一条绵延的射线,观者永远不知道它们会发散到哪个维度,类似于韦家辉主导的《全职杀手》和《再生号》,一个无限嵌套的中国匣子,情境里面套着情境,它们构成一个永远难以走出的镜面空间。
Part3 情与境接下来依然是一个主观视角的开篇,主观视角之于这部电影,就像作者的眼睛与我们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角色的生活,生怕惊扰到他们,也像是一种邪恶的偷窥,在阴暗的角落限制性的观察角色的动机。
最重要的是,我们借助这双眼睛,见证了一次嵌套写作的完成。
表层是创作者的困境,所以生出了第二层,一部“元电影”,关于创作困境的,两层关系形成表与里的互文。
虚焦则是两层关系的分界线,我们由清晰到越来越模糊的观察世界,也是一种创作上的抽离,就像最后那颗镜头,视点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
最后一层是关乎我们自身,都市人每天都被困在一个钢筋水泥的牢笼里,我们何尝不需要一次“在水中” 情境的建构比以往多了几分自然主义的味道,也可能是依托济州岛环境的原因,从《草叶集》到这部,洪常秀越来越追求极致宁静的创作,从人工置景转向自然风物,就像黑泽明和侯孝贤晚年的电影,“等风来,等云到”,只需要三个演员与一个场景就能创造一部电影。
三人行的对话,越来越像一次想象的轮舞。
这也凸显了洪常秀晚年创作的一种姿态:随心所欲,不逾矩,时间越久,越历久弥新。
经历了岁月的沧桑,时间也在不停地流逝,并且一去不复返,至于未知的将来,我们又能怎样的衡量呢?
人的一生犹如航行在海里的一条船,经历了登船起锚、扬帆远航、抛锚停船、登陆上岸的过程。
Part4 视觉杜琪峰在《柔道龙虎榜》里塑造了一群具有理想主义精神的柔道客,而《在水中》也是,塑造了一群具有理想主义的电影人。
两者都是关乎视觉神经的影像,从清晰到模糊的视觉,电影人用媒介记录这个世界,我们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
《柔道龙虎榜》的光与影存在意义极大,而《在水中》,光与影几乎是消亡的,更偏向于一种心理能量在感觉事件或心理事件上的集中,更像是莫奈的绘画,改变了阴影与轮廓线的技法,犹如流动的印象派画作。
这也重新启发了我们思考,电影是什么?
安德列·巴赞从本体论和心理学机制两方面考察影像:“影像本体论和影像心理学构成了巴赞的电影生产元机制理论,这是他的美学体系的支点,也是他对电影的基本认识。
”在申明影像的本体论意义的同时,巴赞仍然沿续的是传统的心理学解释,将理论视点转向影像的后段程序:观众心理的意义;而克拉考尔则是将视点引向影像的前段程序:物质现实。
克拉考尔似乎肯定了影像的客观性,却在无意中成为了“具体现实的”被动纪录与展示,影像的作用反而被淡化了。
结语 纵观洪常秀的所有长片,一直在颠覆我们的想象力,生理的 视觉的,在创造上,也越走越远,也越来越自由,离既定的电影诗学也来越越近。
虚焦或许令声音成为主体。
音乐,一个旋律(想到普鲁斯特所说 la petite phrase),最初仅以配乐出现,直到最后与歌声一起,当男主走向大海,变成点消失不见。
人们进食的声音,海浪的声音,夜间背后突然传来「振作起来!
」的声音。
与歌声一样倏忽、轻盈的结尾(虽然有关生命与死亡):仅这一点就有许多魅力。
最后拍摄的场景,以及片中导演所提出的想要拍摄的场景和概念,在电影前半部分的真实生活部分已经发生,但这前半部分的所谓“真实生活”也可能是已经完成的成片的展示--为什么?
因为相同音乐的作用,以及与片中导演所描述的相同场景的呈现(海边的游客们,独自清理垃圾副产品的女人,导演独自下去采访女人)。
同时真实世界中洪尚秀导演的镜头也一直客观地存在着,时不时提醒观众这是戏。
因此完成一场戏中戏中戏的把玩。
另外电影中间吃生鱼片,以及男女同伴在海边散步的场景,也许是导演的梦--为什么?
因为如录音般的背景音乐的插入,以及从沙发上醒来的导演。
也许是他内心中的孤单和悲观,认为自己的这两位朋友更适合在一起。
此外,洪尚秀导演好像展示了自己如何从生活中汲取材料,创作自己电影,甚至写台词的过程。
习惯洪尚秀的电影的观众也已经或多或少在头脑中构建出了’洪氏宇宙“。
比如,提到以”女演员的想法“为主的电影故事,我不知道你们,反正我想起《独自在夜晚的海边》。
”像在抄袭其它电影,我不想这样。
“喜欢洪导风格的原因在于,一般导演在表达如此虚无梦幻的戏中戏题材时,总会加入很多夺彩炫目的光影技巧,而洪导的总是从乏味无彩的生活本身中缓缓道来。
片中录音般粗糙的音乐响起来的时候,窗外突然也响起爱尔兰夏天冰淇淋车的音乐。
这样,对于i人来说,真是美味的惊喜啊。
我可能忘不了看《在水中》的这个傍晚了。
它会让我会想起爱尔兰的夏天,和这个小而温馨的Ailbhe家的房间。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会回想起这时住在这里的,还在尝试着追梦,但是非常辛苦,每天想着要放弃,然后在别人的电影和音乐里寻找暂时的安慰的自己。
每天醒来发现生活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尽管自己已是头破血流。
打开网络,看到已成资本的某主播在骂观众”找找自己原因!
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 不禁感叹,看看这些受上帝宠爱的人儿多么了解生活啊!
看似稳如泰山实则一尘不变永远看不到希望的生活是我们普通人的生活。
在这普通的生活中,我们压抑了多少欲望和激情,自我阉割了多少理想和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有时候梦和潜意识也会悄悄来告知我们,告知我们生活是多么残酷,我们是多么渺小和狼狈。
告知我们梦想是多么难以实现,也许不要实现了就这样臣服于生活会更轻松一些。
一如影片中花光自己所有积蓄拍电影的青年导演,这部电影拍完,最大的结局是一辈子躺在他自己的U盘或网盘里。
说来残酷,幸存者偏差,不是每个想要拍电影的人都会成为像洪尚秀这样幸运的人。
有多少类似的艺术电影死在创作者们的U盘里,只有天知道。
而洪尚秀竟一直没有变过--我是指他的电影一直是小众艺术片,并且一直根据他自己的生活经历而创作。
理解生活,接受生活,成为生活。
当然创作的风格和方式一直是有变化的。
也许是我潜意识觉得他为什么不拍一部声势浩大充满声色犬马的运镜和剪辑技巧的商业片?
凭什么他这样有才的人可以一直只随心拍自己想拍的,而且剧组还越来越简陋?
凭什么其它类似的导演和剧组就只能吃灰解散?
这些可能都是我潜意识的想法。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看洪尚秀如此随性又坦诚的创作该抱着怎样的心情了。
也许是我自己变脏了。
抱着怎样的心情看?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单纯的聆听、观看、欣赏、回味、思考,不就行了吗?
我喜欢洪尚秀电影中那样自然的生活场景。
坐在一起聊天,身后车辆飞驰而过--收音上是如此的粗糙!
但我喜欢!
就像吃了太多生猛海鲜奶茶火锅后,只想单纯的来一顿粗茶便饭,沁润一下身心。
侵润在如此平凡生活中的梦和潜意识,让他的电影有不同的解说空间,也让他电影中的片段轻巧地侵入了我们的生活。
我是指,也许,某天,我,或你,会在某个闷热的午后,像片中人物那样突然醒来,然后,平缓一下呼吸,默默对自己说: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啊,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实现,生活还在继续,现在就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卷吧!
可是...好累...这样无助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也许我的梦想,永远只能像在海岸线边闪烁的光,触目可及,却永远无法抵达。
从《江边旅馆》那段时期开始,洪尚秀开始越来越多地提到“死亡”,以及将“死亡”作为电影主题之一(或没有之一)。
洪导近几年来,除了成片量狂涨之外,对于生活的哲学态度似乎愈发悲观虚无了。
我不认同《在水中》男导演的结局(或者他自己设想的结局),这也是为什么我只打了四颗星星,减去了一星。
但我理解他。
并且,我知道,在某一天,当我又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感谢这部电影给到的这个结局--让我完成对自己si之欲望的Cathartic的宣泄。
还记得《北村方向》中在片尾处自己客串露脸的洪岛,那时他还挺年轻的,头发黑黑的,很精神地装偶遇,插科打诨。
现在已经瘦弱佝偻,白发满头了,变成一个和蔼的老人家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更好的形容了)。
云何吁矣!
唉,我又在感叹什么?
变老不是正常的吗?
在我看来,不管露不露骨,不管好与坏,他的电影一直在探索平凡的真实人生。
直到步入晚年,他没有违背过自己的这个初心。
我曾一度厌恶他的电影,因为它有时会让我想起年少时跟随大人出门时无意间感受到的人情世故,比如《江原道之力》中教授们聚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我那时不懂,生活就是这样不堪。
直到我自己跑遍了生活,才发现,自己求人办事时就像《江原道之力》的男主,和《猪堕井的那天》中的丈夫。
而男女的欲望,就像他的许多电影中的主角们一样下流又真实。
好吧,就写到这里吧。
这是一篇没有逻辑的感情向的私人影评。
写的时候房间里一直有一只爱尔兰巨型蚊子飞来飘去,想把我当夜宵来着。。
艺术作者的超前与创新总是先于人们孜孜以求的解读的步伐。
我们无法确定虚焦摄影以及伴随的去戏剧化、固定中远景、松散的人物线条等做法传达了什么,它兼从文本与影像二者上消解了一种习见的传统的对于电影的期待与观看方式。
它通过放松对影像的控制而节制了观众的观看,我们不仅只能接触到人物心理与活动的片段,甚至这种触摸从视觉上都已经被决定为是含糊不清的。
进一步地,框定于四四方方的屏幕中的人、物、风景争取到了一个与观众平等的地位。
多么温和而用心的互动,除了与我们自身的呼吸声交混的不绝于耳的琐碎对话与环境音,以及那将主角们与海水、游客、建筑柔软地黏合为一体的银幕景观,我们还能确定些什么呢?
或许该问,我们又还需要些什么呢?
因为这是那种,通过束缚观众的观看、放逐观众无孔不入的好奇心,来赋予观众解放的电影。
电影拒绝被操控,也拒绝操控观众。
我们已经被太多影像的陷阱轰炸得太久了,《在水中》别辟一方幽径,在其中我们什么也无法抓住,我们却被允许而且应当沉浸其中,这不正如包围主人公的海水么。
柔软地调和我们与电影的关系,并且很重要地具有一种节制的美德。
(一)在开头3分多钟清晰镜头过后,《在水中》所有镜头皆虚焦。
此片公映时,影院门口还放张告示牌:电影虚焦并非技术故障,而是导演艺术手段。
这甚至让人联想起洪常秀前作《引见》中女主角的“葡萄膜炎”,到《在水中》终于演变成一场显性眼病,看清又如何,懂得又如何。
(二)这部仅60分钟长电影是洪常秀篇幅最短的长片。
是他2023年推出的两部长片之一。
他制片生涯第29部长片。
(三)这种近乎全片虚焦的玩法奇葩而任性。
看这个片像一个600度近视眼忘了戴眼镜看到的效果。
但我感到一丝亲切。
早在2019年我也玩过类似举动。
当时拍一场村里的效果很燃的音乐会。
我到现场后几乎凭借本能冲动,将DV镜头拉成虚焦效果,拍舞台上那些高逼格演唱者及整个现场,却将清晰镜头对准老村民那一张张质朴而懵逼的脸(现场被迷幻电音及种种先锋唱腔所笼罩)。
这部后来我剪辑并命名为《大梦龙潭》的纪录短片是某种里程碑。
事实上正是这种创意尝试启动了我对电影更大的探究热情。
很快又拍了部30分钟剧情短片。
而后感到自身不足,感到需要学习,并萌生我能否拍部真正长片的追问。
想知道自己行不行。
这种好奇心一直驱使着我。
后来接触到洪常秀电影,接触得越多,越发现他拍片生涯关注的核心议题,及对两性关系和情欲的观点表达,与我那部剧情短片有着惊人相似。
只不过,我那是一次拙劣尝试,人家是大师手笔。
这种一致性也是我持续关注他的动力之一,觉得我们骨子里有相似的东西。
去年初次看到《在水中》一片时,更是惊异,因为这部片的影像风格,与我最早那次虚焦影像尝试,又强烈吻合。
洪常秀喜欢挖掘偶然性。
我也从这种偶然性中感受到神奇。
我那部虚焦影像拍得很美,某种意义上胜过《在水中》美感。
洪常秀玩这一手,比我还晚四年。
(四)老洪对公众解释,他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所以这部片拍出他所看到的世界的样子。
当然,别把老洪的话当真。
他最喜欢用戏语掩饰他不想解释的东西。
这种狂狷实验,也只有他这种极低成本制片者才能任性而为吧。
这部片的视觉效果倒是有点他所喜欢的印象派画家塞尚的画风。
通过虚焦,实现抽象化,剥离了观众对人物具体面孔的凝视。
传统的电影正是寄托于面孔凝视之上。
他,不断颠覆什么是电影的概念。
(五)《在水中》讲述的仿佛是一个学生时代洪常秀的故事。
这个影片拍得看似极其随意。
甚至有学生作品即视感。
是一个关于拍电影的电影。
里面再次充满洪式电影观输出。
甚至这次,影片展示了拍摄一部电影的过程。
片中同样也是一个超小剧组——一个未必比洪的剧组小多少的迷你三人组(《在水中》开头演职员信息一出来真是令人咋舌,洪常秀一人包揽了制片、编剧、导演、摄影、剪辑、作曲等一部片所需大部分岗位)。
三个年轻人,当演员却恐惧表演的申锡镐(洪的年轻爱将,继《引见》之后再次当主演),想要导演制作一部自己的短片。
他邀请一名摄影师和一名女演员。
三人在济州岛的海边,决定呆上一周。
这立马让人想起洪的上一部长片《塔楼上》里的中年导演,梦里上帝告诉他,去济州岛,拍十二部电影。
另外年轻导演手头只有3000美元,这是他手头所有积蓄。
似乎都倾注于这一件事上。
但这么低预算,剧组另两人只能跟着他过一周苦日子。
对洪常秀,这像一种高级自黑(实际上,《在水中》这部片拍摄也只用了六天)。
也是一种狂拽的宣示:拍电影,用很少的钱,用最少的人,就可以干了。
照样可以拍出高级的电影。
而且就跟洪常秀一样,年轻导演带着两个人到岛上,却没有剧本。
拍片想法原本有一个。
通过对话我们得知,有一个女演员给导演提供过一个故事创意。
但到达拍摄地点后他就不感兴趣了,觉得那个想法“死气沉沉”,“像是在抄袭别的电影”。
他希望想出新的创意。
这种对电影的追求跟洪完全一致。
(六)片中摄影师问导演,是什么让他突然决定拍这部电影?
他说,“为了荣誉”。
“我不是那种为了赚钱拍电影的人”“趁还来得及,我要做点自己的事”“我很好奇结果会怎样”“我想知道我有没有创造力”。
基本上这都是洪常秀自己的想法。
而“为了荣誉”,则又有一个遥远呼应。
2000年,年仅20岁的女演员李恩珠出演洪常秀第三部长片《处女心经》,内有大胆出演,洪常秀与李恩珠第一次见面时问她为什么当演员,她毫不犹豫地说,“为了荣誉”。
这给洪常秀留下深刻印象。
在他看来,李恩珠是一位在混沌世界中追求光明的人。
五年后,她因不堪演艺事业压力自杀身亡。
在《处女心经》问世23年后,“为了荣誉”这一理由,被洪常秀写进他角色台词里。
(七)导演带着摄影师和女演员四处看景,找灵感,摄影师和女演员聊着天。
导演本人则时常处在游离状态,沉默着。
仿佛另二人不存在似的。
他面朝大海,眼光从三人小世界挪开,看向远方。
他在海边看到一个拾垃圾的白衣女人,走过去与她交流,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件事,白衣女人说,因为垃圾太多了,应该有人来清理。
导演夸她,她说,她做这件事只是顺带着,不是为了得到赞扬。
导演关注别处的事件时,摄影师和女演员之间越来越火热。
他夸她早晨起床后拉伸动作做得好,她说她练过跆拳道,还在摄影师面前演示了一番。
一旁的导演,目光不在他们身上。
(八)电影的制作显得如此简陋,两个演员在远景里散步说话时,声音里疑似夹杂着呼噜呼噜噪音,像是无线麦摩擦衣领的声音。
老洪无视穿帮和技术瑕疵到如此地步。
似乎要展示出“元电影”特质。
这令我想起他早期影片《江原道之力》有一个4比3画幅版本流传,里面许多组镜头都因画面上方话筒露出穿帮,这已不能用粗心大意来解释。
或许是一种故意。
回到《在水中》,片中多处音乐,都是拍摄现场用音乐播放设备播放的,洪常秀喜欢以这种方式让音乐融入同期声中(前作《玉熙的电影》里已出现这种设计),就像这部片里介绍三人剧组拍短片场景那样,随着导演兼男主演走向海水的镜头,一只手机在摄影机旁播放一首音乐,与海浪声融为一体。
而《在水中》多处音乐响起之前,还听得到播放键被摁下的声音。
洪常秀不仅让你看到这部片中角色的拍电影场景,还让你不断意识到你在看的,正是一部被拍摄的电影。
(九)这部片子前50多分钟都很松弛。
三个人吃吃喝喝,在海边站站,逛逛,仿佛没什么重要的事,但渐渐地,一种紧张感隐隐透出画面。
经历沉默煎熬的导演能想出好的电影创意吗?
两个聊得越来越火热的合作伙伴还能信任导演并跟他一起拍成电影吗?
会不会狗血式收场?
即便如此,也很难想象有什么惊奇会发生,但由于这是洪常秀的作品,你又充满期待,等待着叙事如何拔地而起,脱离简单的学生作品印象。
你知道,洪常秀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杀手锏让一部生活流式影片闪光。
(十)洪常秀拍电影就像弈棋,几颗棋子摆来摆去,摆出万千阵法,演绎人生百态。
他还是那个手上总是握着一堆很小的牌的人,最后却打出大赢家姿势,同花顺,炸。
他是用脑子拍片的人。
一颗好用脑袋,有限几个演员,很少的钱,极简单剧情,摆弄出一部部超小格局影片,但其高级感,却能秒杀砸多少大资金的重磅作品。
(十一)虽然没剧本但第二天导演还是带着摄影师与女演员在海边开拍了。
他让女演员演他前一天看到的拾垃圾白衣女人,他则演他自己。
在镜头前,他完全搬演他前一天走近拾垃圾女人的对话情景。
拍了几遍之后,中场休息。
他不太满意,打算重拍。
女演员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说,他的想法比较模糊,本来打算一边拍一边跟他们说的(酷似洪常秀自己的拍片方式)。
但他还是决定试着阐释一下。
他说,他想先拍海边那些游客,拍很长时间。
再拍那位独自拾垃圾的女人。
他说,那些游客在自己的世界看起来很开心,而那位女人独自拾垃圾。
他看到后,受到触动。
那些游客心烦意乱,陷入生活的错觉。
他扮演的角色,受到触动后,跑到悬崖下,走近那个女人。
近距离看到女人后他更喜欢她了。
想跟她呆在一起。
他开始跟踪她。
起初女人很友善,后来恼火,越来越疏远,最后完全冷淡他。
他没法再跟着她。
他独自一人,看着那个女人消失。
现在他也不能上去了。
所以他独自走向海边。
说到这里,摄影师和女演员渐渐兴奋起来,觉得这创意不错。
他接着说,他走向海边,准备自杀。
因为“我从来没要求过被生出来”“我必须奋斗,把事情做好”“人只能活一次,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活要这么艰难”。
(十二)短片开拍之前,不多的导演独自一人的镜头里,有一个是,他站在旅馆门外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人。
他问以前给她写过的一首生日歌曲,他能否用于自己短片里作插曲。
电话里女人说,歌是你创作的,当然可以用,但那首歌有些悲伤哟。
他又说,希望把她的唱腔也使用进来。
女人同意了。
所以,短片最后镜头里,他走向海中,模糊的背影越来越远,摄影机旁手机里播放着那首悲伤的歌曲。
他在海水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要被海水吞没。
电影及短片同时戛然而止。
而片末字幕翻出时,连字都是虚的(片头出片名时字幕是清晰的)。
玩得细腻。
(十三)这是一个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结尾。
充满哀伤。
果然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杀手锏。
一个强烈直觉是:结尾处,既是男主角的短片表演,也是他的自杀实践。
何以让人想到这是自杀行为呢?
因为前面已揭示出短片拍摄方式——是对真实的搬演。
所以,自杀,至少自杀意图,是真实存在的。
在影片结尾处,真实与表演可能合而为一。
(十四)与洪一惯喜欢采取的方式一样,洪作了大量留白,省略太多情节信息。
需要细细品味。
尤其关于过去。
结尾处令人反思起前面种种细节,这是洪的电影常常带给观众的体验。
前面提到的提供故事创意的女演员是谁?
电话中那个显然关系不一般的女人又是谁?
为何为她生日创作的歌曲竟是悲伤的?
又为何要用手头最后积蓄来拍一部短片?
又为何对人生生出那些悲观感慨?
种种蛛丝马迹,貌似能拼出一个悲伤的过去史,一个吞噬主人公生存意志的过去。
但这只是观众心里猜想。
洪只给出极少线索,保持着文本的开放性。
(十五)电影从3分多钟后出现的全程虚焦,有两种解读,一是解读为这是年轻导演充满创作焦虑时看世界的眼光;第二种把这解读为亡灵之眼。
整个故事呈现的是男主角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十六)《在水中》,洪貌似讲了一个年轻版的自己如何拍电影的故事,但这只是出发点,或者只是一层掩护,而它的前方,却暗示出生命的悲剧性。
生的迷茫与失落,死的意志,在看似平淡之处,却如湍流突然涌现。
(十七)自《江边旅馆》之后,死亡取代情欲,成为洪常秀影片最大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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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套与凝视,经由演员转行的导演带着他的两个演员朋友来到济州岛拍电影,Hong完成了一次结构层面的嵌套,在最外面是他的拍摄团队,最里面是本片的故事,呈现出原电影的气质,一个想拍电影的年轻人拍电影的故事,几乎全能的洪常秀在本片中担任导演、编剧、制片人、剪辑、摄影指导、作曲以及声音设计。
他凝视拍摄对象,绕过云雾缭绕的陈年旧事,他也在遥望自己的青春。
我们作为观众,我们的目光投射到银幕之上,也反射向他者。
洪一直在变与不变之间徘徊,我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迷恋Hong的电影,即使数十年如一日,他拷贝复制自己,无非就是艺术家日常的生活,没有什么戏剧性,没有冲突,没有视觉奇观,我为什么还会一直期待他的下一部?
我想了想,他的作品就像白开水吧,我们什么时候离得开,毕竟白开水更适合中国人体质。
长久以来,我对真实的Hong产生好奇,我想知道他如何生活,如何工作,如何恋爱,如何拍电影,但后来,这个问题逐渐清晰,有了答案,去看他的电影就行,不必有执念。
他把自己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电影里,在这部电影他有可能是导演,下一部可能就是作家,作曲家,他影藏在每一个角色之中,他是无所不在的。
这可能是最普通的一次发挥,也是最没有电影感的Hong,他似乎不在乎所谓的电影感,他的电影来来去去,无非就是吃饭,走路,聊天,抽烟,这些日常的琐屑,被他收集起来,像宝石,像珠贝,串联在一起。
他把无聊的,繁复的,乏味的日常搬上大荧幕,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他这么白开水的,他没有什么营养。
他的画面如同某种印象派画作,模模糊糊,没有焦点,一片苍茫,就像人的记忆,逐渐会模糊,逐渐会遗忘,走着走着就丢失了。
观看这部电影的观感,非常像若干年后的回忆,只记了三个男女在海边游荡,自称要拍电影。
Hong在本片中完成了一次自杀,主角默默的走向大海,直到海水淹没脖子,之前他在电影中完成了一次求婚,在《小说家的电影》,即使他是用手机拍的,非常随性的,但那确是我看过最感人的求婚。
寻觅镜像的可能 单一能量的清晰呈现 突出发展的必然 多发能量叠加后的遮蔽变幻 提出了追逐的偶然性 在性别判定的视角下 能量融合的偏激 过于现实 被认为的可能 只是相互间不被接纳的认同 两性思虑的包容度 决定了可能的方向 这就是单一必然性的模糊吧 跳出性别的限定 回观常视 被激发的镜像 更多的是需要内化的包容 必做取舍 让时间和空间交互的事件 来维持在叠加中的平衡(现实重叠的理想呈现 作品内外关联性的理解与诠释)
#2023 CIFF 和洪尚秀的一年一约Year 3。
没想到第三年了,我还在芝加哥。
知道他短,没想到这么短,才一个小时以至于结束的时候措手不及我一直印象中以为八十分钟左右来着。
最后一幕我盯着他在大海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莫名想到了那句“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这部确实相对无聊,最精彩好笑的恐怕是映前主持人跟我们说这片子会有不少失焦的镜头,那是导演刻意这么做的,不要去出口处找我们放映的工作人员,真笑不死个人哈哈哈哈哈哈。
以及这次观影的地点是SAIC自己的电影院,Gene Siskel Film Center,来芝加哥这么久了,久闻其名一直打算来但这才是legit第一次。
洪导是SAIC的校友,作为第一代留学导演,他可是在这里深造学习的,能在洪导的母校观看校友的作品,使得这场观影经历本身意义非凡。
电影本身的话没啥卵意思,莫名觉得男一的vibe跟我有点点像,都是emo深沉depressed挂的,区别是我打电话给前女友不可能有人会接。
以及女演员好美啊模糊的镜头里感觉蛮像jisoo呢,就是典型的韩国美女长相。
好喜欢看他们吃饭喝酒,看着真香。
初看跆拳道的英文还没反应过来hhhh 洪导的片子吧真的像开盲盒 能不能get到真的很看运气 这场观影的意义远大于电影本身so,不过我pretty much sure第60届CIFF,我一定不会在这座城了。
洪尚秀我一定会在其他地方继续看到,但CIFF恐怕是我至少近期内的最后一届了。
Farewell。
一位无戏可拍、试图转型成导演的男演员带着一位女演员和一位摄影师来济州岛拍电影,临开拍了还没有写出剧本来,于是他就把这几天在济州岛的遭遇/见闻又和女演员演了一遍,让摄影师拍下来,再加一个升华(出人意料)的结尾,他的电影短片差不多就这样拍好了。
同一个场景,导演遇见在海边捡垃圾的女士并与之攀谈,当导演和女演员在镜头前再现那个场景,怎么都不对,拍了好多条导演都不满意。
我们跟着导演亲眼见过那个场景,于是就能看出女演员的出戏和自作主张。
看她演戏时娇里娇气又对导演提的要求恭敬接受,是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那种小女生,普通又努力,但也只是普通的努力。
我在看导演遇到捡垃圾女士的时候倒没有想到这件小事对他触动如此之大。
生活启发创作,创作模仿生活,但又总是模仿得不像,尴尬艰难又好笑。
这部电影让我想到阿巴斯的乡村三部曲,《生生长流》里的新婚夫妇原来并不存在,这两个演员的故事在另一部电影《橄榄树下的情人》里展开,原来在前者里像纪录片一样的场景是一条条反复拍摄出来的,台词也是照着念的?!
可是,《橄榄树下的情人》也是虚构的,就如同《在水中》里面导演遇见捡垃圾的女士那个场景不过也是演的一样。
原场景会不会也是那个女演员演的,因为画面模糊看不清?
用虚构展现虚构的过程,我百看不厌。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虚构的方法,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方法拍出来给你看,还有比这更诚恳的吗?
文章内容首发于个人公众号:裴三说电影更多内容敬请垂阅关注公众号 六年级的小伙子进来时瞄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电影,然后一脸疑惑地问我说你这是在看电影吗?
我告诉他是的。
小伙子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最后甩下一句话:什么破电影,这不就是人家随便拿个手机拍的玩意吗?
画面都是糊的。
说完他拿上要拿的东西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继续把这部他所说的不像电影的电影看完。
当然,正因为他的这些话,后来我一边看电影一边就忍不住思考起来:我正在看的这部片子到底能不能算得上是一部真正的电影?
这部《在水中》是韩国导演洪常秀去年的一部片子,仅一个小时的片长完全可以当作一部短片来看。
就风格而言,这部影片还是继续保持着他近年来愈趋简练的个人风格。
而且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简练的风格在这部片子里几乎已经做到了极致。
两男一女(差不多就是同一个电影学院之类的地方出来的学长学妹)三人一起到海边拍一部片子,两个男人分别是导演和摄影,而那个学妹则是他们唯一的演员。
至于要拍一部什么样的片子,片中的导演别说是事先准备好的剧本,甚至连个大概的拍摄构想他可能都不一定有。
三个人就这样在那个地方租了一个民宿,然后每天所做的事差不多就是吃饭喝酒聊天散步。
至于那部要拍的电影,我们根本看不到他们任何的前期准备,当然就更别说是动手开拍了。
就这样一直到有一天那个所谓的导演海边散步时遇到一个志愿捡垃圾的女人,出于好奇他就上前与她聊了会。
这样一段偶然的经历就莫名其妙地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一部奇怪的电影由此应运而生。
以上内容差不多就是这部电影的详细梗概,说实话能把这样一些看似完全跟电影毫不相干的日常琐事拍成一部电影这个世界上除了洪常秀估计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来。
就大多数人对电影的基本认知,上述内容显然缺乏一部电影所必备的构成要素,这样的内容别说是个专业导演,恐怕就连个普通的观众都想像不出其中有什么可拍的东西。
而且更让人一头雾水的是,这部电影所呈现出来的视效则看着像是缺乏最起码的专业性一样,第一眼给人的感觉简直可以用“粗制滥造”来形容。
过爆或者欠爆的画面差不多随处可见,片中的演员大部分时间更是离谱得像是镜头没有对上焦一样。
而至于片中那偶尔响起的几次背景音乐,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则明显就是用手机或其它某种简陋设备的外放。
面对这样一部电影,我家六年级的小伙子会产生困惑显然不难理解,相信绝大多数人观看此片时的困惑肯定不会比我家六年级的小伙子少。
这样的电影看着根本不像是一部正儿八经的电影,说实话这样的东西给人最直接的感觉就是随便让一个没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人拿一个手机或者带视频功能的普通相机及家用摄像机都能轻松拍出来,而且这样拍出来的东西观感上估计只会比它更好。
一个知名导演怎么可能会如此不专业呢?
这显然不是一个低级错误而是一种有意为之。
这里就有必要谈一下洪常秀近些年来那些电影的总体特点以及他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驾轻就熟的对于电影本身所作的一种开创性尝试。
历数一下洪常秀到目前为止的整个电影创作历程尤其是他近年来的一些片子(《引见》、《塔楼上》、《我们的一天》、《小说家的电影》、《在你面前》以及这部《在水中》),我们不难发现他的电影越来越明显的去故事化倾向和制作上的不断删繁就简。
一些我们通常所认为的电影必备要素在他的影片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不重要,故事情节也好,摄影画面也好,背景配乐也好,这些东西在他的影片里越来越呈现出一种故意为之的随意状态,他的影片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种随性所为的产物。
如果用绘画作比喻的话,他的影片让人总体的感觉越来越像是一种潦潦几笔的信手涂鸦。
就风格而言,古往今来那些导演中我唯一能想到的一位与洪常秀接近的导演是法国导演埃里克·侯麦,两人的影片几乎都是由充满了对话的生活化场景所构成,影像风格也都明显呈现出一种看似随性的特点。
但侯麦与洪常秀的明显不同之处在于他的影片在表面的随性之下其实都有一个明确的思想内核,他的影片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某一个话题所展开。
但洪常秀的影片却明显已经不是这样,在这一点上他显然比侯麦走得更远,如果说侯麦的影片至少还保持着一种形散神不散的状态的话,那么洪常秀的影片表面看起来则完全已经到了一种形散神也散的地步。
纵观整个电影的发展史,可以说几乎所有的电影要么是在讲故事,要么是在表达思想,要么是两者兼而有之。
但无一例外的是,几乎所有的影片都想传递给观众一种明确的东西。
这种东西要么是故事,要么就是思想。
电影作为一种最为包容也最为多元化的艺术表现形式,它在故事构造和思想表达上有着独一无二的先天优势,小说绘画等其它艺术表现形式能做到的事情电影同样能做到,而小说绘画等其它艺术表现形式所不能做到的事情电影照样也能做到。
但是电影还能做到什么呢,除了故事的呈现和思想的表达外,电影是不是还能做到更多?
我们可以发现洪常秀现在所做的实际上完全是一种突破性的尝试,他几乎摒弃了电影所包含的那些基本要素改而用一种极为简练的表现手法通过影像本身在寻求一种另外意义上的表达。
他的电影明显已经不具备电影的那些普遍特征,他既不讲某个明确的故事,也不表达某种明确的思想。
在他的电影里,故事和人物关系都成了一种不确定的状态,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存在,所有的东西既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是那样。
在他的电影中,故事和人物关系就像是处于平行空间之中一样充满了多样性和拓展性,不同的观众完全可以自行代入对故事和人物关系进行不同的解读。
他的电影完全是通过一种更大的不确定性让影像本身拓展出了更多重更丰富的可能性,对于电影语言来说,这完全是一种突破性的尝试。
把这种尝试称之为一种伟大的创新可能略显夸张,但事实上洪常秀所做的确实是一种开创性的尝试,而且这样的尝试在当下的导演中除他之外几乎很难找出另外一个人来。
电影是指针,戏中戏就是指针套指针,只需一点推演就能指到戏外,看似三层其实就一层。洪常秀又在无聊的废话和简洁的诗意中徘徊。
短短60min依然是有结构的,三个人寻找灵感,一场偶遇让其找到灵感并实现创作。几场交谈是洪常秀电影里最常见的呈现。虚焦不是没有寓意。虚焦所呈现的画面,就像男主角人生的某种修辞:我们未经告知就被生于这个世上,也没有人告诉我们活着的路充满了痛苦和艰难。一个人走在茫茫人生中,实在太容易失焦了。一个开放的结局:它可以是主角虚构的短片,也可以是主角给自己预谋的结束。
竟然是个环保电影……完全看不进去,之前好歹画面还清醒一点,现在让你陷入近视世界,完全抛弃视觉,听觉也没有多高级,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0]meaningless for me
多一星表达我对洪导的尊敬,初次接触就给我一个这样的下马威,难怪编导摄剪都可以是他一人。元电影研究案例。
如果只构思不行动不举起摄影机 就永远无法捕捉到那些闪现的灵光 观察和探索中的电影是一场绝对的梦 虚焦将一切都沉没于宛在水中的朦胧 眼睛首先捕捉到的就是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自己 在悬崖上下逡巡着找寻意义 直至她出现在没有我的故事里 我等待着她的回应 一个为何至此的原因 我明白她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含金量不足魅力骤减,虚焦也就唬唬普通观众了。像个学生作业。
“洪常秀要在济州岛拍十二部电影”这件事似乎被我言中了。我对电影制作的看法也处在两极,一面是该精心布置挖空心思,一面是须气运而结词笔天成,前者大约努力了总能让人看见不易,后者往往追求不到反落空洞,这部是我心里洪近作最和笃自然的
有名真好
这部还真就像是老洪随便玩玩的,干脆一人把工作包圆了。断续流水账+虚焦模糊效果,套层结构+媒介自指,声音上也是海水的感觉,结尾有意思。比较适合放在当代艺术机构里循环播放。(6.5/10)
上影节入口处摆着一个牌子:【本场放映影片采用了大量虚焦画面设计,为正常现象。】🤷🏼🤷🏼🤷🏼🤷🏼
【资料馆】洪老头一般水平,倒也没说的这么差,观影环境挺差的,不了解一下洪就抢票吗
看洪尚秀的电影,里面一些抒情的台词,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韩国人他们说话喜欢抒情还是怎么的。 如果是那些台词,特别是说出心底声音的台词,光明正大地讲给别人听,我肯定会羞耻又恐惧的流泪。 但是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说。
我们无法确定虚焦摄影以及伴随的去戏剧化、固定中远景、松散的人物线条等做法传达了什么,它兼从文本与影像二者上消解了一种习见的传统的对于电影的期待与观看方式。它通过放松对影像的控制而节制了观众的观看,我们不仅只能接触到人物心理与活动的片段,甚至这种触摸从视觉上都已经被决定为是含糊不清的。进一步地,框定于四四方方的屏幕中的人、物、风景争取到了一个与观众平等的地位。多么温和而用心的互动,除了与我们自身的呼吸声交混的不绝于耳的琐碎对话与环境音,以及那将主角们与海水、游客、建筑柔软地黏合为一体的银幕景观,我们还能确定些什么呢?或许该问,我们又还需要些什么呢?因为这是那种,通过束缚观众的观看、放逐观众无孔不入的好奇心,来赋予观众解放的电影。
干瘪到只剩下某种审美设计和智识演绎,几无感受,就像是一个创意枯竭的人,借自己多年积累的艺术家光环带来的一点微光,再次照亮自己的作品
#biff13 金敏喜的魂魄散落四处 想她 同时想陈翠梅 血红的夕阳里 人消融在大海中 当时的震撼 洪尚秀没有办法复刻了
wtf看完以后视力降了0.1…
看完之后更不喜欢洪尚秀了
3+ 对近视眼真友好 看的时候戴不戴眼镜都可以
我知道你虚焦是为了整印象主义,但这60分钟的时长都让我频频看表说明其空洞无物,镜头语言稀少全靠台词来凑是不是很偷工减料。关键是不真诚,有种学生习作的即视感,这种电影就有点滥竽充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