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点:1.影片一开始关于闹鬼、借尸还魂的刻画,通过音乐和画面的展示至少达到了电视剧《唐人街探案》第一个故事的吓人效果。
王天佑那满身刺青和野人一样的状态足够让人感觉不适。
2.张震和张钧甯是好演员。
缺点:1.前面闹鬼的铺垫效果和《唐人街探案》第一个故事相比虽然相似,但有点小巫见大巫,而且因为知道中国电影不能有鬼,所以看起来就有点像看耍猴,提不起太多兴趣。
2.影片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影片设定的科幻核心不能自洽。
2000年施瓦辛格主演的《第六日》就探讨过的克隆人和本体关系问题,居然20年后中国电影还在炒冷饭,而且不止是炒冷饭,还把饭炒馊了。
本体能通过克隆体永生吗?
《第六日》里克隆人把本体杀死时就告诉我们这是痴心妄想,不管再怎么复制身体、大脑结构或者思想、记忆,两个意识同时存在于两个躯体里就已经说明本体就是本体,克隆体还是克隆体,两者不存在同一个生命的延续关系,更不是传说中的转世。
可是影片反派作为一个生物科技科学家出身的公司老总,智商本应在线,却偏偏相信复制大脑结构到另一个身体就会永生,而且对于会有另一个更年轻健康且和自己一样聪明的人在自己身边这件事,居然毫无防备,一个大房子里只留自己、克隆体和保姆在,最后任由克隆体把自己杀死。
影片的核心故事都站不住脚,让观众不能去相信,观众还怎么跟着电影剧情往下走呢?
至少我在看到监控录像里万博士摸李燕的脸时就已经猜到答案,之后就再也不能认真观看这漏洞百出的电影了。
3.影片设定在未来,车子外形却毫无变化甚至没有自动驾驶,这让那些刻意营造科幻感的投影设备显得非常可笑。
4.结局太过恶心,直接让影片从及格变成负分。
深知克隆大脑罪恶,并且知道克隆不代表延续的检察官居然为了让罪犯认罪,把自己的大脑克隆到了李燕身上,这肯定不是唯一的方法吧,偷偷录音诱供之类的方法不可以?
但编剧为了最后的百合对视就硬生生让李燕这个人物彻底变身为人型记忆容器。
而且把王思聪大脑复刻给李燕用了那么多次那么长时间,这次怎么一下就完成了?
这不是编剧想当然是什么?
5.科幻不科幻其实没必要纠结,能好好讲完整一个破案故事其实就很好,只是可能这样就显得缺少卖点,这也是这部电影的悲哀。
一个朋友看完《缉魂》后发消息说:“我在座位上怔住了,走出来还在抖。
震惊!
第一次有这种观影体验。
” 实话是我没有这么强的震撼感,却同样感到隐隐不安,于是我试图理清这种不安感的来源。
我想到的一个关键词是“裹挟”。
影片开场用了一段航拍,交代凶案主场景“王宅”的地理位置和环境特征——半山、远离市区、森林环绕、雾气弥漫,它处于被包裹、被隔离的状态之中。
跟随警察和管家的脚步,我们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被害人和嫌疑人。
在嫌疑人李燕开始回忆凶案当晚所见之时,我们再次走进这幢豪宅,回到凶案现场。
此时,我赫然发现:被害人王世聪,一位患有脑癌的病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躺在一张形同玻璃棺材的床上,屋中弥漫着致幻草药的浓烟。
雾气、浓烟,一种挥之不去又无孔不入的微小颗粒在整部影片中弥漫着。
不仅仅是王宅,还有后来找到的颠茄种植基地,以及整个北市,所有的一切,统统被笼罩在烟雾之中。
这种分子化(或者说是量子化)的力量,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每一个人撰在手中,无可逃脱。
雾气弥漫的世界这种被裹挟的感觉同时还来自于我们对科技的恐惧。
在未来世界中,科技如同烟雾一般渗透到人类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它改变着我们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它可以决定我们的出生、死亡。
在科技大潮来领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被淹没在其中,身不由己、命不由天。
再说回凶案现场。
前面提到被害人王世聪的病床,床的造型是一个架空的立方体,这个立方体看似是保护他的盒子,实则是囚禁他的樊笼。
床上这具病入膏肓的肉体正是囚禁他灵魂的监牢——他被包围在用科技自保的假象中,灵魂却被挟裹于不可超度的咒语下。
第二个关键词是“执念”。
根据李燕和管家的回忆,杀死王世聪的人是其子王天佑,在她们看来,惨遭弑父正是王世聪应得的报应,是其前妻唐素贞布下的诅咒得到了应验。
随着故事一层层抽丝剥茧,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在走向这个诅咒。
这种古老的巫术其实我们并不陌生,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执念。
当人在过度执着于某件事情之后,往往变得盲目,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放弃原则、不择手段。
这个故事中的每一个人都怀抱着执念,他们为此赌上了自己青春、爱情、原则、未来甚至是生命,他们以献祭的方式扑向虚无的执着。
唐素贞为了复仇的执念将自己献祭给巫术,李燕为了金钱的执念将自己献祭给资本,王世聪为了永生的执念将自己献祭给科学,万宇凡和阿爆为了留住爱人的执念将自己献祭给爱情。
在执念之中,巫术、欲望、科学、爱情,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它将人的灵魂永缚于黑暗之中。
孙安可分饰“多人”第三个关键词,“宿命”。
张震饰演的检察官梁文超在写给未出世孩子的信中说道(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如果你不知道爸爸曾经有多帅气、英勇,就去问问妈妈,她都知道。
张震多么帅气我们观众当然都知道!
可你看啊,银幕上这个叫梁文超的男人,因为化疗变成了秃头,瘦到只剩一副骨架,皮肤上长满了斑疮,癌细胞入侵脊椎和脑部之后变得生活不能自理。
他失去了健康,也失去了尊严。
生老病死是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的宿命,“失去”的不可抗性是我们每个人都必然要面对的残酷现实,也是我们内心里最深的恐惧之一。
面对这种恐惧,有身份有权势的人可以用“科技”的力量来延续生命,而普通人呢?
阿爆选择了出卖自己的原则去换取为爱人拖延生命的机会。
我们很难不去猜想:如果是我,能为抵御这种“失去的宿命”贡献些什么,我愿意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做的所有挣扎究竟有何意义?
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将爱人(或者任何你在乎的人)的灵魂复制到另一个人的身体,我可以接受这样的一种延续吗?
这样的方式究竟是在与宿命做抗争,还是我们一厢情愿、自欺欺人?
在这个故事的结尾,其实所有人都“死”了。
阿爆和阿超在监狱重逢,这个看似美好的结局,细细想来,不惊悚不可怕吗?
高墙之下,监狱可以束缚人身,人身可以束缚灵魂。
而苍穹之下,情感即是监牢,永生亦为永锢。
注定失去的爱人
失掉的魂 说下这片,电影《缉魂》,其实不算差,但因预期太高,满屏的好评轰炸,快赶上10年难得一遇的好片了,结果首映那天顶着寒流去看了,观影后其实有着不小的落差。
简单来说,我们看到公映版《缉魂》“有形无神”,如下具体分析。
(有剧透)电影故事和设定非常好,格式上可称《记忆大师》+《幻体:续命游戏》的结合体,但推进太墨迹,中段差点睡着,因为这个故事是非常的简单。
电影悬疑部分浅尝辄止,基本上到了1/3的的时候,观众基本就可以察觉RNA复制人脑的梗了,而且不是猜出来的。
电影剧情主动描述了,但我们是猜错了方向。
因为前半段进行了两次反转,一开始用巫术欲盖弥彰,把这个故事朝着“鬼上身”的方向引导,随后当抛出RNA的时候,开始将李燕朝着唐淑贞的身份上引导,至此,电影做的非常好,这是剧情对观众的引导和真相的掩盖,可称引入入胜。
但后面却全无下文,诅咒呢?
巫术呢?
前妻唐素贞这条线戛然而止,都没有收尾,一般来说,这种功能性的事件,会做一个结案后再反转,但本片前半段的“结案”很多梗没有交代。
后面似乎把这个角色和巫术梗忘了(只是交代了前妻的死因),而且前后差异极大,以张震饰演的梁文超病情加重为分界点,前后几乎能割裂成了两部电影。
另外收尾也比较唐突,代表了该片最大的bug:所有转折和动机基本都是靠外人推动的,比如李燕给王天佑的信,立马就完成案件布局(这孩子也够缺心眼的)。
结尾又是万宇凡“我来告诉你真相”推动的,而且这货的转变也非常生硬。
这说明什么问题,就是主要转折点和线索外人推动的,而不是调查出来的,不但让推理逻辑显得弱不禁风,而且让张震饰演的检察官参与度极低,夸张点儿说把这个角色删了剧情照样能进行下去,何必呢?
所以我会说这部电影的故事非常简单,要知道,一部推理悬疑电影,要形神兼备,“形”是噱头和包装,但最终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神”,因为移魂、换身份、复制人脑这些虽然属于电影卖点,但都是形式,而故事永远是最重要的,恰恰本片的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就像一个外表和内饰都华丽的房子,却把地基打在了泥潭上,显得摇摇欲坠。
《缉魂》的故事模式,让我想起了丹泽尔华盛顿和安吉丽娜朱莉的《人骨拼图》,同样也是不能动的专家搭配干练女警的二人组,但本片的故事、角色动机乃至推理设置显然差了一截,要知道那可是20年前的电影。
但三颗星可以给的,因为张震暴瘦后的表演,以及张钧甯、李铭顺等所有演员都很棒,让这部电影质感很强。
而且人设是亮点,都是讲述情感和人性,最终正反双方都因“执念”而动,让主题深刻。
可见该片的核心要素其实是情感和人性,电影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缉魂》,也让我想起了去年那部大热的《饥饿站台》,同样是概念优秀,但故事一般的作品,但《饥饿站台》的概念和所要呈现的主题实则是太优秀太丰富了,所以不至于让人说“噱头大于内容”。
《缉魂》也不是一部“噱头大于内容”的作品,因为该片内容一般,且噱头也一般。
复制人脑的概念,比传统“记忆移植”要多一环噱头,就是短时间可以拥有两个一模一样意识的不同个体,算是本片多出来的一个噱头,比较新颖。
但这个概念却没有继续进一步的挖掘和深化,就那么一笔带过了,这是令人不满意的。
就拿陈正道的《记忆大师》,该片当年也受到一些争议,但概念却是非常之优秀,电影对“记忆移植”这个概念的呈现,也代表了该类作品一贯的特征:由“非己”或“他人”的异化现象构成的二元行为统一体,要矛盾激发点在于“异化主体”对自己的身份判断,说白了,当A的意识在进入到B脑海中时,那么B会不会变成A?
”
而《缉魂》并没有沿着这个方向,被替换者的意识就这么消失了(所以全片最惨的当属李燕),也完全没有撑起来“异化主题”的概念,人脑被复制之后,新主体杀掉了旧主体,这个噱头同样可以大做文章,但是该片也是没有哦,所以本片的概念是非常浅显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LGBT群体的表现,王世聪和万宇凡本来很好的一对儿,但王世聪“性转”之后,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爱一个人究竟是爱灵魂还是爱肉体?
其实这个噱头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你王世聪变成女的之后,我万宇凡就很纠结,我貌似就不爱你了,这才引发杀身之祸,导致博士转变,这就很合理啊,但电影中并没有强调这一点。
真的,这个设定完全可以利用起来进行深化,但《缉魂》同样欠缺,就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这个“一笔带过”是该片从概念呈现,再到主题表达,乃至推理环节都具备的。
每到关键时刻,都是如此“划水”过去了,所以全片搞成这样就很玩笑的。
对了,公映版删了6分钟,或许上述电影都有表达,但为了公映不得不剪掉一些东西,假如真是这样,上面的话,就当我没说,去不去电影院就看各位选择了。
单纯的就现在公映版而言,我给2.5星,我一般都四舍五入的,所以算三星,手够松了吧
程伟豪创作访谈,首发于公众号 深焦2021第一部值得重要讨论的华语院线片,无疑是台湾导演程伟豪的新片《缉魂》。
影片从知名富豪的遇害案讲起,负责此案的检察官梁文超(张震饰)与妻子刑警阿爆(张钧甯饰)在调查中发现,这起看似争夺遗产的谋杀案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惊人的生死迷情。
自首映之后,对《缉魂》各个层面的讨论层出不穷,尤其是影片情节的梳理和人物情感光谱的理解。
在我看来,《缉魂》当然是一部需要被复盘、捋清每个反转与动机细节的电影,但更重要的在于——理解片中的情感变化,比理解高概念或事件逻辑的门槛要更高。
直至最后一秒,影片都灌满了复杂得酣畅淋漓而又保持克制的情感。
看完之后,我思考了将近3个小时,才理解清晰其中某个犯罪动机背后草蛇灰线的情感转变。
程伟豪导演曾一手打造恐怖片《红衣小女孩》系列,他的前作《目击者》更是近年来口碑最佳的华语悬疑犯罪片之一。
而在《缉魂》中,程伟豪做了一次全新的“混类型”尝试,把所谓的“情节反转”渗透入镜像式的人性抉择和双重性的情感体验系统,让悬疑扎根于人物本身。
每个观众都能靠自己的脑力与人生体悟,去构建自己对《缉魂》独特的解读方式,所以我们并不想要提供标准答案。
深焦此次对话程伟豪导演,我们直接跨越了“剧情复盘”,而是深入到影片的创作与创作背后的观念,探讨《缉魂》在科幻与悬疑、东方文化与人伦情感、“近未来”与现实等多重维度上试图重构的关系。
是什么契机,让你选择江波的《移魂有术》这篇科幻小说进行改编?
在剧本的创作阶段,又对小说进行了哪些方向的取舍?
程伟豪:当时投资方朋友拿了《移魂有术》给我看,看完后,我发现这篇小说里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在于“用大脑RNA制造记忆粉末”这种具有真实感的科学论调,并且通过它来讲述一个灵魂转移的类型故事。
准备改编之前,我思考到“将人类的灵魂用RNA的形式留下来”这种论调是偏西方视角的。
那么我们东方人进行这种题材的创作,是不是可以杂揉进东方的观点?
我们东方文化对于灵魂的看法是什么?
人死后产生的灵魂,有时候会被称之为“鬼魂”,那么是不是也是可以透过特定的东方术法,让灵魂有办法保存下来?
不过,真正让我对原著进行“大规模改写”的原因,其实是这几年面对家人的离世,让我对于生老病死和灵魂的议题都产生了新的感触。
在编剧的最后阶段,我的爸爸因为肺癌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他最后的那半年给了我很大的情感冲击,让我真正开始思考:我们在面对死亡当前的时候,身体的反应和心理的状态会是怎么样?
病患本人与病患家属,每个人都会产生不一样的身体和心理状态,这也都出现在《缉魂》的主角们身上。
他们的心路历程基本上算是我的家人的一种翻版。
这些人世间的生死,伴随而来的牵挂、执念,开始让我展开对肉体和灵魂之间更深关系的思考。
我想把这些思考都被“纪录”进电影里,这是我创作《缉魂》最重要的原因。
我的每部电影,内核都是想要表达情感,最后也都会有情感的落点,这次更是锁定在“伴侣之间的爱”。
就像电影里面提到的——“为了爱的人,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这句台词的背后,是我在剧本创作的时候,更加深刻地观照到妈妈这个不离不弃40几年的伴侣,对父亲的照顾。
我的父母是《缉魂》取材的最为内核的人物。
《缉魂》导演程伟豪在片场原来片尾的“献给父母”对位的是梁检与阿爆之间的家庭情感戏。
这是对原著最大的改编吗?
程伟豪:更严格地讲,改编主要留下来的是“人脑RNA制造粉末”的设定,其他的基本都是大改了。
《缉魂》的故事层层展开,有观众说它是无法被定义类型的电影,因为杂糅了好多种类型,又要做到自圆其说。
那么,《缉魂》和《目击者》最大的不同你觉得在哪?
程伟豪:《目击者》当时是我刚开始试水犯罪悬疑题材,希望可以尝试多种反转模式,然后把反转都聚焦到人物的“真实与谎言”里面的“罗生门事件”。
《目击者》本质上在做的是“我们都是碎片,但拼凑起来它不一定是完整的整体”,因为大家各有各的人性上的私欲。
《目击者》到了《缉魂》,最大的两个不同是我在最初就确定要做“跨类型/混类型”,以及影片的情感面向是朝向温暖的。
我希望《缉魂》的创作要完全有别于《目击者》,于是在这两个大的面向下开始创作——“混类型”总结起来就是“东方神秘玄学科幻的悬疑犯罪片”。
《缉魂》有轻科幻的“近未来”的设定,是距离当下10年内的人类世界,那首先就要有别于硬科幻的创作。
我在类型上会先做好确切的定义再开始写剧本,《缉魂》不是硬科幻,不是赛博朋克,它比较像是《黑镜》,回到那种“科技之于人性”的探讨:如果科技过度使用的时候,人类身上或彼此之间的关系会发生怎么样的质变?
而东方文化的来源,则考究取材了一些人类起源的学说,包括《山海经》上的内容,还有一些与灵魂有关的术法,这些都是我们东方人自己的文化系统。
我希望在“近未来”的背景下,还是可以带着这种东方奇幻的神秘色彩在里面。
通常大家讲“灵魂转移”这个概念,国外的好莱坞电影非常多且很普遍。
《缉魂》更想体现的是“灵魂是有好几种面向的”——除了“垂死老人想要永生”这种常见的面向外,也有“男性躯壳但心理性别是女性”、“死后的灵魂用特殊方式留在人间”等等。
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类型片创作目前三个阶段的改变与跳跃的?
程伟豪:《缉魂》与此前的《红衣小女孩》和《目击者》的跨越与不同就是,希望给观众在跨类型的状态下,却又有一种温暖的人性情感在里面。
我觉得在杂糅那么多类型之后,要自圆其说的关键,就是情感。
因为透过人物,以及人物间最真实的情感,就可以把所有的类型全都收拢起来。
这是我在《缉魂》创作时的整体思路。
刚刚谈到这种“人脑复制”为创意架设的影片,在好莱坞很多见,已经形成系统了。
而《缉魂》在国产片中却非常罕见,和好莱坞的科幻片有不小的差异。
你是如何看待好莱坞的类型创作与自己本次创作的异同呢?
程伟豪:我在看待好莱坞这种“人脑复制”题材的影片的时候,经常会处在一个比较客观、理性的角度。
他们讲的很多“换脑”相关的故事,都是透过一些具体的科学基础所做的创作。
作为观众,在看好莱坞这些电影的时候,我其实侧重的都不是科幻设定本身,而是人物背后的人性故事。
但是即便在这种观影状态之下,还是会发现其中有很多是“难以解释、难以言说”的。
而把东方玄学的语境加入其中,就可以产生很不一样的化学效应。
《缉魂》的色彩计划《缉魂》在色调上就很冷峻,构建了一个特别冰冷灰暗的未来世界,空气中的迷雾无法散去,视觉上让一切都显得晦暗不清。
有人说影片的风格是特异的“东方赛博朋克”,和我们传统理解的并不相同。
那么你是如何搭建这种东方气息的“近未来”世界观的呢?
程伟豪:身为导演,一开始要做“近未来”的科幻电影的时候,首先是要对“科幻程度”有个界定。
虽然原著是在“近未来”,但我在刻画世界观的时候是尝试建立在当代的基础上,所以做的很多工作是影像方面的色调协调。
我们东方的轻科幻,有什么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色调?
开拍之前,我们做了一整套的“色彩计划”。
由于故事的主角主要来自于检警单位,他们办公场所的环境,大多都是使用木头的材质。
大多数科幻电影会采用比较特殊的色调去处理视觉氛围,这是比较普遍的;那么我可不可以大量加入这种“木质色调”来做出改变?
这种木头的材质感,能体现出一种“新旧交杂”的质感。
在服装造型上我们也有专门的设定,希望不要出现鲜艳的颜色,让整个电影都维持在一种中低明度、彩度偏低,甚至是带有一种“灰着质感”。
孔雀绿、藏青、姜黄、砖红,都作为了此次服装的主要用色。
此次的美术指导黄老师,他为整个电影定义的美术观是“灰阶的视觉”,空气永远都是被雾霾笼罩的,偶尔会透一点点晕染的红光。
至于“东方赛博朋克”,其实谈不上。
我刻意地希望影片的“赛博气息”是不强烈的。
所以没有多数光点的氛围,都是刻意减少的。
这就是我心目中“近未来”的科幻氛围。
《缉魂》的场景设计“近未来”是科幻小说中界定世代的概念,但其实在《缉魂》中我感受到了它的写实性,它成了一种可以被改造的现实。
所以还很想听一下你对“近未来”与当下之间的关系的理解。
程伟豪:在《缉魂》里,你会看到很多新旧交杂的产物,主要来自于电子产品、医疗科技(RNA技术)。
但其他的东西,你看起来会发现,好像与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其实我在创作的过程中做了一些研究。
人类在这10年内真正会进步的,是语音智能、AR/VR技术、电子产品和医疗科技等,其他东西并不会改变太多。
所以我们在影片中反而花了很多心思,去做这些具体的小细节。
从我们人类身上取出来的RNA粉末,再回头去反馈我们的癌症治疗,这是故事发生的科技背景。
它其实是用一种具体化而非视觉化的方式,去形塑“近未来”的世代感,同时体现那个世界与当下世界间不同的关键。
在体现的面向上,就可以产生出很多种可能性。
为此我还找了原著作者江波老师,反复探讨后才着手做这个概念,就是为了让“近未来”的定义可以再更现实一些。
原本还有另外一个点想放入电影中,就是关于“大数据”。
但如果引入的话,完全可以写成另一个全新的故事走向,只能选择放弃。
《缉魂》的“近未来”处在微小的细节中RNA技术是《缉魂》的核心设定。
片中,这种“科技重生”与东方的阴阳观念融为一体,你是如何思考的?
程伟豪:当我想要置入东方元素的时候,想到的就是我们文化里的神话传说,以及人与神灵之间的关系——比如《山海经》、阴阳玄学。
我们的祖辈从这些神话中逐渐衍生出了一些具体的做法,而它们始终在人类的世界运行着。
所以我做科幻,希望是把阴阳、男女,到最后是人与性之间最根本的状态呈现出来。
虽然在一些因素下,情节扣合的部分没有原版的那么强烈。
事实上《缉魂》里想要寻问的,是“科学与神学”之间的关系。
观众无论是从东方观念还是西方观念,去对这部电影进行切入的时候,都可以得到一种反思与辩证。
《缉魂》中的“方术”元素《缉魂》引发最多讨论的是第三幕带出了复杂的情感线,里面有着极致的爱情与仇恨,又演绎出了对“生理/心理/社会性别”的三重探讨、对情感于意识和躯壳间关系的探讨。
这条线索是如何进行构思的呢?
程伟豪:我有看到大家很多不同的讨论,其实都包裹在我们原先设定的面向里。
就像刚刚说的,我真正想讲的是“相处于生死之外”,灵魂和灵魂伴侣有很多种面向可以讨论:对于另一半,我们真正在意的是他的躯壳,还是躯壳之中的灵魂?
这件事的辩证,是我最想放进电影里的,可以让整部影片拥有多重不同的思考层次。
科幻作家韩松在评论《缉魂》时说,电影包含了“生老病死、贪嗔痴慢、悲欢离合”,是因为有情(人物间的复杂情感),而不是有术(技术或术法)才造成了悲剧——“六个角色,实际上都死了,经受了肉体、精神和社会的死亡”。
片中人物之间的情感不断颠覆,而每层情感在翻转之后,又会带出新一层想要探讨的议题。
能否请你展开谈谈,两组人物之间呈镜像关系的情感线索,是怎么设计的呢?
程伟豪:这个说法已经讲得很完整了,甚至有看到影片在经历“人生八苦”概念调整后的情节。
《缉魂》的整个故事通篇讲的是:我们来到人间就开始受苦,通过两个家庭,我们可以看到各种面向不同的苦,宛如传道一般传递。
这些苦包括了佛学里的“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这“八苦”涵盖了片中所有情感上或者犯罪时的动机,让人物们处在轮回里。
而这些动机背后,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思考过你的伴侣?
也许你会因为他而不苦,因为有爱而不苦。
最重要的是,你有一个真正在乎的人,那个人成为了你的伴侣。
在这样的伴侣关系中,我们会为伴侣而生,会为伴侣而死。
伴侣在灵魂层面带给你的是什么?
带给你的是爱,带给你的是一种非常需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缉魂》中的每个面向,想要讲的都是多样的爱之间的“共通性”,希望这种“共通”可以刺激观众在看完电影后开始思考自己的日常生活。
实际上,在我爸爸过世的那一天,传统里要“助念”,就是请一些和尚大师们帮忙念经咒,从而帮助亡灵往生的最后一程。
他们需要念很长一阵子,因为这是个将近12个小时的过程。
其中就会有一些聊天的空闲时间,一位大师就同我提了“人间八苦”,提醒我们要“离苦得乐”。
“离苦得乐”的苦是什么?
为什么“离苦”反而有机会往乐的地方去?
这件事激发了我的创作。
两组人物所直面的社会问题也不尽相同,有来自身份认同障碍与隐瞒,也有来自阶层。
这些元素和不少人物行为细节的设计,都让我感到一种写实性。
你认为类型片在直面当下社会语境的创作过程中,能给创作本身带来什么好处?
程伟豪:我一直觉得类型片可以透过比较戏剧性或娱乐性的方式,包裹很多作者表达。
“真正想要讲述的内核是什么?
”这是我每次创作都会一直提醒自己的。
《缉魂》的叙事做得很复杂,这种复杂不仅来自于犯罪、悬疑、推理这些类型,还在于里面包括了一个更大的表达上的辩证——哲学、玄学、科学、佛学,这个时候,我要怎么做?
对我来说,类型只是手段,透过这种手段,如果观众有机会从电影里的角色去反思自己真实的人生,那是我在创作上期待达到的最高境界。
我希望自己每次的创作,都不单单只是类型化的强情节,里面更多是关于人性的反思。
我想接着开一个脑洞。
在任何古老的神话传说中,人与神之间的区别在于:人是会腐朽的,而神是不朽的。
《缉魂》也打开了“后人类主义”的讨论:人在未来也许会永生,而人们普遍的精神状态与当下也不尽相同了。
对此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程伟豪:我个人的主观感受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发生。
人一旦有机会永生,人性的贪婪就会越来越大。
贪婪被养大的过程其实是很可怕的,因为人会发觉自己跟神愈发接近,甚至可以一代传一代把自己留下来,背后的心理动机来自基因优越主义。
此时你再回望梁检一家,他们的需求就很单纯——“我不要永生,我只是希望可以继续活着,与家人好好地相处”。
两组人使用科技的状态与出发点并不一样,最终回过头来,梁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另一半,而不是自己想要成为一个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的神。
话说《缉魂》里你自己最喜欢的是哪一场戏?
程伟豪:每一场戏我都还蛮喜欢的。
我尽可能地希望每场戏都有一个强大的戏剧性和人物动机,没有任何的水分存在。
比较突出的是梁检在医院发现伪证的那一场,以及第三幕的整段情感关系。
聊聊和男女主角张震、张钧甯合作的细节吧。
张震这次的表演牺牲很大,又有超大的施展空间,让很多影迷感叹他的实力;张钧甯也与她之前有很大的区分度。
程伟豪:《缉魂》的主要演员们对角色都有非常高的敏感度,他们的准备功课做得比我还要更充足。
最后临近开拍的时候,他们都比我还要了解角色。
在这样的前提下,这次张震尤其是要在外观体态上有非常大的挑战。
刚开始碰面的时候,因为是癌症的设定,我希望他可以减重,就直接定下了比较辛苦的“20斤”的标准。
他靠着自己的毅力和演员的专业度挑战成功。
在这样的状态下去做所有的演绎,我们就会发现张震的那种病态感,极度接近于真实的癌症状态,真是事半功倍。
拍摄的时候在镜框里头,就已经能形成特别真实、特别强烈的感受。
这是我对张震印象最深的。
整体的演员也都非常专业。
他们在每一次很复杂的情绪戏的时候,对角色的理解度都非常高,甚至高到他们可以准备好多种不同的演绎的版本给我看。
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我就能拍出很多种同一时态下不同的情绪展现。
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剪辑台上的时候,我的选择就很多。
也正因此,他们各自的角色弧光都可以成立,而且每一个人物都很精彩。
和你合作的演员,似乎都会跟传统展现给大众的形象截然不同,银幕气质会让观众一下子就产生改观。
包括像庄凯勋、杨丞琳和许玮甯,都会被挖掘出他们的“多重性”。
程伟豪:我在面对一个要合作的明星时,第一件事就是要面对他们的“明星气质”。
如果希望观众能更有代入感,就需要他们的演绎产生写实性,从而让表演达到商业性与写实性的平衡。
但写实性大多时候往往来自于观众需要看到不熟悉的外观面相。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首先要从外观下手。
譬如像张震的减重,像钧甯的剪短发,过往像杨丞琳也是全素颜的状态还要采用老化的特效。
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确认这些演员,他们每个人都对于表演有一定的敏感度和很高的追求。
他们也在等待着创作者给予他们一些挑战,关键还是看他们愿不愿意接招。
我蛮幸运的是,这些合作过的演员们都是乐于尝试突破的。
这真的不是客套话,是他们自己成就了自己的那些角色。
我身为导演,只是处在一个督促与提供选项的位置上而已。
发布会上的程伟豪与张震最后一个问题,想听你聊一下平时喜欢看的影片,以及有哪些影片影响到了《缉魂》的创作?
程伟豪:我比较喜欢的电影作者有韩国的奉俊昊、香港的杜琪峰,他们的所有作品我都要看的。
好莱坞的话,就是大卫·芬奇、诺兰,他们都给我产生了启发性的作用。
我常常在创作时会回头审视,如果要做类似的情节和气氛,会怎么去处理。
如果硬要拿《缉魂》对标一些作品,我觉得它会比较像《黑镜》,也是在讲科技、人性,视觉氛围的呈现都是有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
而在电影的类别里,最接近的应该是亚历克斯·加兰的《机械姬》。
这次和程伟豪导演聊了一小时,尽管最后呈现上有遗憾,但也算是产出了一篇有品质的创作访谈。
因为喜欢这部电影,知道创作过程的个中艰辛,更认定程伟豪绝不是一般性的类型片导演,我也尽力想让这篇内容不浮于表面。
衷心希望看过《缉魂》的朋友在读这篇访谈时,能有自己的所得。
也许是个人阅读经验的作用,看完《缉魂》,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古代的爱情小说,为爱生,为爱死,乃至于为爱魂魄离身、死而复生。
这种联想并非无中生有。
电影中的核心概念:RNA治疗技术,说到底,便是将人的精神经验(灵魂这个词太幽深的话,至少是记忆、本性、习惯这类现实经验)进行物理的抽离,再注入原体进行治疗——或者,安附于一个新的机体上。
看《情史》、《聊斋》这类古代小说集,不乏降灵附身、借尸还魂、转生投胎、死而复生的凄美的爱情故事,与《缉魂》形成奇妙的共振。
比如《聊斋》中有一篇《小谢》,主人公陶生在一处荒宅,遇到两个可爱俏丽的女鬼秋容与小谢,相处和谐,可惜人鬼殊途,诸多不便。
后来陶生遇到一个道士,获得一种神奇的符箓,可以让女鬼成为活人。
秋容便依照此术,附身于刚死去的同乡郝氏的女儿尸体上,郝氏女苏醒过来,说话、性格已经变成了秋容。
陶生仔细观察她,“面庞虽异,而光艳不减秋容,喜惬过望,殷叙平生。
”——这与《缉魂》的科幻设定,何其相似。
更神奇的是,这篇故事结尾,在道士的帮助下,落单的小谢最后也与秋容(郝氏女)合二为一,而之后陶生的同学蔡生,认出小谢乃是他几年前死去的妹妹——小谢正是借着他妹妹的尸体复活的。
这种“转移性情与记忆”的神奇故事,在古代志怪小说中并不罕见——我们不敢说《缉魂》的编剧、原小说作者在创作时借鉴了这类故事,但在最根本的主题上,确实是一脉相承的,这个主题,便是一个“情”字。
《缉魂》是一部多种元素成功糅合的佳作,将科幻、悬疑、惊悚、犯罪这些常见的主流叙事如齿轮般完美捏合在一起的粘合剂,便是“情”。
我们评价这部电影,可以说科幻、犯罪、悬疑这些都是元素,但不能说“爱情”也是一种元素,爱情,是这部电影的灵魂,是根本主题。
可以这样说,这部电影是悬疑作为外料、犯罪作为针线、软科幻作为衬里,而共同包裹的爱情片——这并非是对影片的贬低,相反,这反而证明了这部电影令人惊喜的、独树一帜的奇妙风格。
全片所有的叙事中心、所有的角色关系,都是在情字诀的支配下不断演进的。
王世聪的妻子唐素珍自杀与诅咒,是情之挫败;王世聪儿子对他的憎恨,是情之激愤;阿爆(张钧甯饰)为了挽救身患绝症的丈夫梁文超(张震饰)而隐藏关键证据,是情之深切;万博士选择帮助王世聪“借人还魂”,是情之痴狂;梁文超最后选择占据李燕身体而与妻子重逢,是情之哀婉。
情,稍稍走火入魔后,便是欲,王世聪利用李燕的身体妄想永久控制王氏集团,是欲之变态;李燕与王世聪在自己体内的“天人交战”,是欲之混乱;万博士最后对王世聪的放弃与惩罚,是欲之绝望。
爱情作为剧情核心驱动力的犯罪悬疑片数不胜数,不算稀罕,但情之变相如此复杂丰富、情之驱动力如此精密充沛、情之感染力如此真切动人的类型片,凤毛麟角。
至于唐素珍母子所信奉的阴阳方术,是本片的一大障眼法,属于功能性的风格装饰,让故事变得更加暗黑、邪魅、深不可测,让观众如堕云雾之中——熟悉导演程伟豪之前作品的观众,或许以为导演又要施展超自然把戏,殊不知,这些全是烟雾弹,都是为了给更加不可思议的核心科幻设定——“RNA技术”——作衬托,再邪门奇特的传统方术,也比不过移形换影的科学来得更有冲击力——因为观众会觉得真实。
哪怕电影中的时空设定在2032年,但这个未来不算遥远,片中的科学技术、道具、街景氛围,与当下并未形成遥不可及的狂想距离,还是遵循比较写实的规则。
对观众来说,华人文化圈熟悉的方术,比起十年后的神奇的科技,显得更加遥远与不可信。
“你有科学,我有神功”这一则华语电影中的著名咒语,在程伟豪的处理下,神功科学化了,同时,科学也神功化了,哪个是实,哪个是虚,不好判断,界限变得暧昧而模糊。
阴阳方术看似是烘托RNA的烟雾弹,其实何尝不能理解为RNA被阴阳方术RNA化了呢?
方术成为全新的RNA,RNA成为“近未来时空”的方术——秋容、小谢的故事与梁文超、王世聪的故事,正是在这个维度上,才神灵相通。
陶生遇到的那个道士,似乎可以姓万?
他给陶生的符箓,似乎也是RNA?
程伟豪以一种非常迷离诡异(可能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手段,将自己擅长的惊悚灵怪叙事(聊斋基因)植入科幻的逻辑系统,而本片最为重要的科幻设定,并没有因为被植入了故弄玄虚的气质而显得绵软、摇摇欲坠,究其根底,还是靠着情字诀普照天下的无边法力,散发出澎湃的感染力。
每一个植入,每一种转移,都不是空无冰冷的,都带有“情”的温度,当梁文超与阿爆在病床前流着泪指责、辩解、为爱而痴狂时,我相信每一个观众都无法不动其容。
方术(神功)与科学,传统叙事与未来设定,在情字诀的普照下,似乎变得圆融一体了。
元好问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冯梦龙立情教,宣扬“天地若无情,不生一切物。
一切物无情,不能环相生。
生生而不灭,由情不灭故”;汤显祖感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也许听起来可笑,但我确实从《缉魂》这部看似全然当代(甚至未来)的电影中,感受到了这些意思。
2017年,我曾在上海采访过程伟豪 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8624862/,当时问他“对电影和现实批判的关系”如何理解。
程伟豪如此回答:“我想介入更多,因为我一直在做类型片,我认为类型片要有说服力的话一定要介入当下社会现实,时间空间不要去架空,不然会没有说服力,会流于好莱坞状态,不能让东方脸孔去表达好莱坞式的故事,我拒绝架空。
”——显然,《缉魂》并未像他的前作《目击者》那样涉及太多的社会现实议题(王氏集团这一条故事线更多的是内部权力争斗),而且,多少也架空了时空。
程伟豪似乎“食言”了,但我觉得,《缉魂》正因为撇开了看似“深刻、复杂、广阔”的表达追求,而变得更加精粹与专注,获得了另一种维度上的深刻。
影片末尾,当梁文超以李燕的皮相与妻子最终重逢时,我们仿佛听到了中国传统叙事中最温柔、最隽永的缥缈回响。
唐传奇集《甘泽谣》中有“圆观”一则,便是著名的“三生石”的故事:圆观是唐朝大历末年洛阳的一位高僧,与李源是至交好友,两人结伴入蜀游玩,返回时,圆观托生为一个孕妇的儿子,他圆寂前与李源约定:十二年后的中秋月夜,与李源在杭州天竺寺外重逢,以证因缘。
十二年后的中秋节夜,李源到杭州天竺寺赴约,见到一个牧牛小童走来,唱了数首词,其中一首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此身虽异性长存,这七个字,作为这部电影的注脚,再合适也不过。
刚坐进电影院,打开豆瓣,看到“男同骗婚导致异性恋夫妻变拉拉”这条评论一下就猜到了剧情的发展。
然而,这并不妨碍我在电影结束时感到惊讶和惊喜,电影情节在我脑子里不停的复盘。
从剧情本身来看,没有什么逻辑问题,全片围绕着几段带有执念的爱展开:唐素贞对王世聪的爱是有执念的,她因王世聪出轨而抑郁、研究巫术诅咒王世聪,最后自杀;
唐素贞准备跳楼自杀王天佑对母亲唐素贞的爱是有执念的,他认为母亲是被王世聪害死的,看到伪造的遗书后,一心想要为母复仇;
王天佑阿爆对阿超的爱是有执念的,明知道就算做了RNA手术,阿超也近乎一个瘫痪病人,但她还是选择用万宇凡的罪证去换取手术来延长阿超的寿命。
阿爆(左)、阿超(右)最后还有万宇凡对王世聪的爱。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把执念写在脸上的人。
他二十年如一日处处为王世聪考虑,最后怀着愧疚感和对于从前的王世聪的爱自杀。
万宇凡影片在科幻的背景下更多的讨论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而占比较小的是新科技(换脑技术)之下对于人性的讨论:王世聪自己杀了自己,想通过代代相传获得永生;阿超则是仅仅想与家人团聚,过完这辈子就足够。
既然是讨论情感,那就要建立好完善的情感线。
而这部电影最后呈现出的情感难免让人觉得有一些生硬。
先说唐素贞对王世聪的爱。
电影并没有展开讲两人一开始是如何“相爱”,即使是骗婚,王世聪究竟是怎样骗,才让唐素贞有了对于王世聪如此疯狂和执着的爱?
唐素贞作为富豪太太,她完全可以花钱找别的乐子,可以离婚,甚至可以找其他男朋友来报复王世聪——她确实尝试了最后者,对万宇凡产生了情愫,而知晓万宇凡和王世聪的恋情让她彻底崩溃。
唐素贞对万宇凡产生了情愫但她为什么会对一个“骗子”爱地那么深,以至于身为科学家,最后却只能靠研究巫术,用最恶毒的诅咒来报复王世聪(却没有报复万宇凡,显然王世聪对她来说分量是最重的)?
因为影片缺乏解释,她的这种疯魔只会给观众带来“疯”的感受,却感受不到她背后的痛苦,难以产生共情。
唐素贞的“爱”就只能沦为工具,引出用来“障眼”的“巫术”元素。
阿超和阿爆之间的爱是影片渲染的最多的情感。
张震和张钧甯的演技也都非常好。
但是这两个角色之间的情感互动反而有些用力过猛,不断地重复“我想让你活下去”的执念,也只是让这种情感成为了推动故事发展(阿超发现被藏的录音)的一种工具,失去了更深入的挖掘,以至于看着两位演员精彩的对手戏,除了直呼演技牛逼,内心毫无波澜。
全片最让我感动的反而是万宇凡对王世聪的爱。
电影对于他们情感初期的表达也不多,只有那个两人在研究中心成立之时的拥抱,和唐素贞自杀时抛洒的床照。
但是,这两个画面已经给出了足够多证明两人之间的爱的证据。
王世聪的意识进入李燕,转换性别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和从前有一些不同。
电影中给出的画面是万宇凡跪在地上,李燕坐在床上,李燕用手抚摸万宇凡的脸。
两人看上去亲密,但好像又保持着距离。
猜测这里的万宇凡一是可能原来的王世聪还在世,所以故意和复制体保持距离;二是可能万宇凡还没有适应或不能接受爱人变成了女人。
电影开头,管家提到王世聪身上有时会有口红印和头发。
王世聪的意识进入李燕后,电影也出现了几处李燕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画面。
所以,我猜测王世聪是跨性别者,或者说有这种倾向,而口红印和头发很可能来自化妆后的王世聪自己。
李燕(被王世聪的意识侵入)万宇凡从和王世聪在一起以来就一直在替他处理大大小小的问题。
从研究中心的技术研发,到照顾抑郁的唐素贞,到为了延续王世聪的生命而“清除”李燕本体,再到帮助王世聪嫁祸王天佑。
他什么都做了,最后却发现新的“王世聪”不再是他从前认识的爱人了。
李燕体内的王世聪只顾着自己的利益,甚至已经不再爱万宇凡,觉得这是“上辈子最大的错误”。
“最大的错误”这样的结论不论是出自王世聪的愧疚还是他的自私,都成为了万宇凡最大的痛点。
万宇凡一味的付出换来的是爱人的不领情和不理解,这样的痛是观众能够从影片中理解到的,也是更易产生共情的。
万宇凡选择在王世聪生前住的卧室里自杀。
在生命最后一刻,闪现在万宇凡脑海里的依旧是二十年前在所有人面前,那个公开、大方、丝毫不用介意他人眼光的拥抱。
李铭顺演出了那种痛苦、绝望和爱意。
这也是全片唯一一个感动到我的场景。
导演利用影片中性别的反转抛出一个问题:你到底是爱他的皮囊,还是爱他的灵魂?
在现实之中,我相信大多数的爱情是爱灵魂和皮囊的结合。
阿超的意识进入李燕后,阿爆依然爱她,最后一幕两人的互动体现了这一点。
她们当然可以继续进行一种柏拉图式的恋爱,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柏拉图”。
当你的爱人改变了性别,你们之间很有可能将失去“性”。
在本来有而现在失去这种吸引的情况下,爱情还会是爱情吗?
也许只能转换成亲情和友情。
李燕(阿超的意识)和阿爆监狱相聚人的情感并不是单一的,灵魂和皮囊也不是轻易就可以分割开的。
生活里,我们也更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求一个人只能爱灵魂。
如果没有LGBT元素带来的反转和遐想,整部影片带来的冲击感可能会再减几分。
巫术、科技、犯罪、推理、爱情,影片太想糅合丰富多样的元素了,但这也就导致影片没有将哪一个元素深入、全面地剖析。
“近未来”的科幻设定在电影中也没有给出什么惊喜感。
除了哪里都有显示屏或触摸屏(浴室、床等等)、多处全息投影(高楼顶部广告牌、医生的电脑键盘)、电子设备有新的样式(办案用的设备),生活里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改变。
阿超办案用的电子设备最后,不得不再提一下所有演员的演技都十分精湛。
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李燕的扮演者孙安可。
从装作唐素贞和“佑佑”团聚时的喜极而泣,到暗中给王天佑下套时阴险的微笑,到被阿超揭发身份后的自信老练,再到法庭上认罪时改变的台湾口音,最后到和阿爆团聚时感动的泪水和哄阿爆时的笑容,每一个人物的神情都被孙安可刻画得很真实和自然。
尽管片中有些许不成熟的地方,但《辑魂》仍然是一部值得推荐的电影。
它是中国电影(特别是大陆能够引进的电影)对于同性题材、科幻题材的创新,而我想没有谁会拒绝精彩的创新之作。
带剧透昨天看《缉魂》,网飞版。
电影里很多值得说道,但是最让我有话想说的是关于导演最后那句“谨以此片献给我的父母”,要知道这是一部讲凶杀案的电影,明线里妻子怨恨丈夫,用己身献祭对丈夫下了诅咒,儿子在暴力和冷暴力的环境中成长,背负着母亲的“期待”拿着金刚杵锤死了父亲。
而另一条线里,身患绝症的检察官只能留下录音给自己未出世的女儿,抱歉的告诉她自己没办法陪她长大。
一个家庭恨意滔天,一个家庭有爱无奈,怎么看两个家庭都不是世俗观念里的“幸福”家庭。
为什么将这样的故事献给父母?
检索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导演是在父亲患癌临终之际进行的剧本创作。
影片中的检察官夫妇,身上是导演父母的影子。
我看短评有说“这部电影用的到张震?
”搭配整个故事是基于RNA粉末通过雾化连在头部就能转移这种“科幻”的设定来说,张震好像是大材小用了,但是感谢张震,看完他的表演,我才发现癌症病人以前在我的认知里原来只是个标签。
故事是虚幻的,但是梁检这个人是现实的。
我爷爷奶奶辈的四位长辈都已去世,但是无论是小学三年级第一次知道癌症这个词的我,还是工作三年告别了最后一位隔代长辈的我,对于癌症的认知都是相似的:人到了年纪,身体免疫力下降,癌细胞病变,“无药可医,不治之症”。
患癌好像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生命凋零的变化,皮包骨头的爷爷,挂着尿袋的姥爷,大喊大叫无端咒骂的姥姥,我只知道是癌症让他们“变成”了这样,却从来没有换个立场理解过他们。
癌细胞转移的疼痛、无法自理尊严尽失的痛苦、对于家人消耗的愧疚、大大小小的手术身不由己的无奈、期待明天又害怕明天的惴惴不安以及对于生的执念和想要解脱的希望。
癌症病人不是四个字符,而是一个个立体的人。
张震的表演做到了,他太细腻了。
虽然影片是从他和张钧甯饰演的妻子阿爆发现怀孕时开始的,阿超在得知妻子怀孕后心事重重眼神慢慢下移,听着阿爆的呼吸急促后才去看向对方,目光一接触又像是做错事的人移开眼睛,咬着后槽牙紧紧抓着妻子的手,在妻子靠过来的时候像是在做什么承诺似的轻抚她的脸。
“他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好像很无措,甚至有一点害怕”然后是另一个医生的声音,告诉我们阿超的癌细胞转移了压迫到腿部神经。
不难从电影后续得出,患癌前,阿超是刑警队和领导公认“最好的”检察官,胆大心细,破案率高,38岁,月薪12万,家庭和睦,意气风发。
患癌后夫妻俩可能有过一段无措的时光不得而知,阿超停职接受治疗,靶向药物和化疗可能已经做了几轮,不然以阿超停职之前的薪资水平不会把家底掏空到要阿爆卖房继续治疗的程度。
影片呈现给我们的已经是相对平静的夫妻,他们习惯了癌症的存在,这是我记忆中熟悉的脸,在我的每位隔代长辈生病后我父母、长辈的脸,那种平静中带有一丝忧愁,隐忍着什么,总是在想事情,好像不敢有大情绪,每次从医院回来又带有一些哀苦的脸。
阿超已经是光头,前期的治疗没能帮助他好转,他和阿爆对于耐药性出现的表现也证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们默默接受癌细胞扩散的结果。
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癌症已经把阿超的情绪磨平了,讨论治疗结果时都是阿爆在追问,当医生提到rna治疗方案时,阿超明显皱了一下眉然后闭上了眼睛,他对于新技术的态度一开始是拒绝、是不耐烦的,可以想象,这可能是又一张代价极高的健康空头支票。
但是听到有希望将时间延长一倍,他还是拿住宣传册忍不住追问什么时候开放临床,得知明年后他无奈一笑,明年,纵使活到明年可以参加临床,自己恶化的状态那时存活时间延长一倍又还剩多少呢,他的眼神好像看到了远方,又好像坚定的下了什么决心。
电影前半段夫妻俩之间的感情都像一开始的这两场戏,是克制而温情的,即使因为阿爆想要卖房子凑钱做RNA治疗他们爆发了争吵,结果也是妥协的。
阿超愧疚但仍有复职的选择,阿爆坚持因为治疗仍有希望。
破案的过程中,阿超确认完李燕的笔录得知惯用手的第一个疑点时,从警队出来走的那几步路他在锤自己的右腿且走路带跛,但是他的速度仍和正常人一样,疼痛在这个阶段仍能靠意志克服。
而在警方或者说阿爆受到灵异说影响开始向唐素贞复活的方向上怀疑后,在检察院审问完李燕的监控视频内容出来的阿超走路已经像不倒翁了,膝盖几乎不弯曲,走路不是靠髋骨的旋转做轴承,而是把身体的重心分别转移到左右腿上往前挪。
大学时学动画做ik约束,这种移动方式属于关节不灵活且不需要抬腿就能平移的机器人身上,也会出现在因为k关键帧k烦了偷懒做的“三年动画”系列里。
癌细胞压迫到了腿部神经,阿超的腿可能已经逐渐麻木。
接着就是这部电影想表达的主旨,关于执念的讨论。
为了爱的人,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阿超对于灵魂的存在不以为然,他处于跳出情感,理性接受现实的“无为”态。
彼时万宇凡还是第一嫌疑人,他推测万宇凡可能是因为和唐素贞有感情,复制其到李燕身上,合谋杀害了王世聪。
在阿超看来,万宇凡不是为了爱,而是害死唐素贞的愧疚才让他做了复制其灵魂的决定,是生者对死去人做的“补偿”。
人死灯灭,这应该是被接受的事实。
正如他看待自己的结局,不可抵抗的死亡,他之前没有和妻子聊他申请复职的原因,妻子如果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和孩子留下钱一定不会支持他复职的决定,这意味着要消耗他本就不长的生命。
死者会死,不要给生者留负担,所以他克制,选择利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多留下些什么。
而妻子阿爆更感性,因为她是那个活着的人,是要守着过去却过着现在和未来的人,她不甘,想抓住希望,从万宇凡身上她看到了自己,想要自己爱的人活下去的私欲。
就像她说的,死去的人一走了之,活着的人却要经历无间地狱,她需要一个感情寄托,所以她想要相信灵魂是存在的。
听完妻子的话,阿超看向她又转回头靠在椅背上,路灯的明暗透过车窗玻璃打在他的脸上,像他的眼神晦涩不明。
切镜,导演给的是阿超醒来的镜头。
他听到妻子的孕吐声,睁开眼睛,可能是因为心疼妻子也可能是因为身体的疼痛,他皱起眉,出门买了一堆蜜饯。
也许正是之前夫妻二人关于执念的讨论,阿超尝试不那么理性,他对王天佑的结局惋惜,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想起了自己求学放榜时候的心情,因为无人分享所以失落大于喜悦,这何尝不是对妻子”想要陪伴“愿望的理解,于是他解释了自己复职的原因,这次他选择坦诚,因为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可惜,时间对于病人是残酷的。
整部电影令我开始尝试理解癌症病人的原因也是因为癌细胞扩散到脑部后,第一次失禁的那场戏。
阿超第一次表现出了没有礼貌的行为,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的他拒绝护工与妻子的帮助,尽管明知双脚和左手知觉不在,也尝试用右手将自己翻身起来却终于无济于事。
倒在床上的那刻,他生气的喘着粗气,翻着白眼。
也许生病就是会让人情绪变坏?
接受护工帮助后一个镜头给了我答案,阿超失禁了。
在卫生间脏衣裤被脱下后,赤裸的阿超坐在坐便椅上,椅子上挂着尿袋,他瞪着地板让护工out,阿爆拿来盆和沐浴露,他生气的低吼道我要自己洗可是他也知道他做不到,他除了一直弓着背低着头外对于所有的事情无能为力。
这一幕太揪心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再,他拥有的是个连排泄都无法自控的身体,尊严在这个时候就是扎心的剑。
愤怒、羞愧、委屈、无奈熬成一杯毒,伤害着自己和最亲近的人。
电影能呈现的只有一幕,而现实情况确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褥疮、并发症、感染。
我想每一个见证过的人都知道这几个字背后又意味着什么。
虽然我在长大的过程中陆续陪床过三位隔代长辈,但是因为我是小辈,父母辈的长辈们分配给我的任务不多,也都很简单,我对于陪护的感觉就像上下班一样,病人脾气可能突然不好,吃饭很慢或者突然不配合,有时不想见人有时突然崩溃絮絮叨叨没完,因此我不耐烦、错愕、生气的情绪时常轮番交换,觉得自己委屈。
可是我之前没有想过被我照顾的病人却是24小时不能下班的,TA首先是个有情绪的人其次才是病人。
还是说回电影吧,毕竟这是篇影评,RNA手术后,阿超变成了咕噜。
他还是心系案子,所以要了所有的资料,果不其然发现了被阿爆截掉的录音。
我们知道看电影我们是有先后时间线的,但是拍电影时往往为了节省成本,一个场景的戏往往会放在一起集中拍完,不知道医院戏的拍摄顺序,但是张震对阿超身体状况细节的处理也体现出来:阿超手术前已经无法走路且几乎左边半身不遂,所以即使长出了头发,半坐在病床上的阿超左手也一直垂着,即使在俩人因为原则吵架时,他的情绪是激动的,但是腰部以下毫无动静,包括身体的回弹都没有出现,医生之前说过,阿超的身体失能是因为癌细胞侵蚀脊椎造成的;通过面部尤其是眼神加上喉结与锁骨(?
)的胸腔演技也一样将情绪推向了顶点。
最后情绪爆发后由他亲自口述了一个晚期癌症病人的愿景。
“宁愿死亡,因为我一点都不快乐”阿超识破真相后和李燕对峙,李燕看到阿超因为激动和愤怒控制不住的手抖,手上满是因为化疗副作用长的红点,讽刺道承受癌症的身体一定很辛苦吧,每天醒来都像是死了一遍,因为不知道真正的死期何时会来,癌症就是这样折磨人。
彼时的阿超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因为情绪的翻涌更加失控。
直到李燕让他记得继续治疗不要浪费妻子的心意,当听到”你老婆“三个字后,阿超颤抖的手有一瞬停了下来,他的眼神也从无焦距变成带着恨意与怒意瞪向李燕,牙齿开始咬紧。
因为身体素质的原因,我在激动的时候也会手抖,不受控的那种,不是碰瓷电影,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揣测下,一瞬的手抖停止的原因,那可能是因为经历了种一盆冷水浇下来,透心凉的感觉,或者说无话可说的刺痛感。
回家后的阿超主动与阿爆说了话“你是为了我”,当晚两个人躺在病床上,阿超像是交代后事嘱咐了一堆,也将心里的害怕都告诉了阿爆。
第二天一早,阿超醒来、睁眼, 这是一段17秒的长镜头,韵味悠长。
最后的一段时光,阿超越来越佝偻,越来越单薄,也越来越瘦削,张震演出了神韵,特效化妆也很加分,皮相很到位。
皮+神,阿超虽然已经到了生命的终点,但始终有魂在。
唯一有点又让人难受又让人庆幸的是因为故事的设定,冲淡了梁检离世的那份唏嘘。
电影的服装也用心了,张震的衣服肩部明显都要大差不多1-2个size,癌症消磨的先是人的体重才是人的意志。
道具部分关于神学方面的设定也很出彩,满身纹身的王天佑让我想到了今年另一部台拍恐怖片《咒》,在东方文化背景下,咒文带来的震慑可能要高于血红的眼睛。
但是妆发真的值得吐槽,哪家假发店促销让剧组捡了这么大便宜,全进货到王家了是吗?
至于减重20斤和癫痫那场戏,因为说的比较多我就不赘述了,但是也不能不说,因为这是演员的敬业,值得尊敬。
首先我要说,我也是一个赛博文化的爱好者,所以我知道这个标题能有多引起争议,为了证明不是我自己理解偏颇,我还特意咨询了一位朋友:
看到她的反馈与我的想法差不多之后,我才开始安心写这篇文章了。
我承认,影片除了部分场景制作有赛博风以外,主要还是走低成本的悬疑片路线。
但赛博朋克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平地起危楼,目前华语影坛上拿的出手的科幻片也就只有《流浪地球》,所以希望华语电影能马上出现一部和《银翼杀手》高度齐平的电影属实有点天方夜谭;再者《缉魂》定位本就是软科幻,所以卖点也不在于赛博风的呈现。
但赛博朋克的定义并不只是视觉上的东西,它的精神指向是对未来最绝望的一瞥。
科技的不断进步带来的是贫富差距激增,而科技的手段有效阻绝了阶级跨越的可能,又为了避免穷人的觉醒,所以不断用满足浅层感官的东西填塞穷人的生活,穷人就这样被抛弃在世界肮脏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赛博空间里,生活单调乏味无趣,但大量充斥的媒介又显得这世界多么华丽热闹开心。
在赛博朋克的世界观里,是从未有过的和平,也是从未有过的颓丧。
《缉魂》里我觉得是有体现这种内核的。
我记得影片里两个关于钱的数字。
一个是张震饰演的警官阿超在自己病入膏肓、形销骨立的时候,为了每个月12万(新台币)的工资,为了自己死后能让老婆和孩子的生活好一点,他选择带病回到工作岗位上,一直到死都没放弃这个案子。
你可以说他是为了多赚点钱,你也可以说这是他身为检座的职业操守,但不管怎样,最后的人生里没有出去看看风景,让自己喘口气,怎样都是有点可惜的。
第二个数字,是古斌演的王世聪,同样是病入膏肓,但他不肯放权,让公司亏损四百多亿(新台币)也不觉可惜。
同样都是癌症病人,一个是为了12W的月薪坚守在岗位上的穷人,一个是宁可让公司亏四百多亿也不放权的富人。
贫富差距带来的极端恶劣后果由此可见一斑。
另外金钱所影响的绝不仅仅是个人生活,也包括他们的思想。
王世聪为了让公司大权一直握在自己手中,他不惜背叛真爱,而另一边,阿超与阿爆家里,他们为了真爱永恒,才不得不做出不得已的选择。
当然这点我没办法展开讲,讲多了基本就剧透得差不多了。
贫穷让人生存艰难,却也给了人灵魂上的朴素与至纯;富有可以让人住豪宅、睡大床、享受最前沿的科技成果,可是它让人思想畸化,让人变成怪物,变成财富的奴隶。
这都可以算是赛博朋克里一些比较精髓的思想和世界观。
另外还有两点。
其一,赛博世界里经常能见到机械对人体的改造,《缉魂》里的RNA技术可以算是这一点的体现。
而且这样的改造通常不会带来什么好的结果,这种科学引发悲剧的担忧,从最早的电影《诺斯费拉图》或者两百年前玛丽·雪莱的小说《弗兰肯斯坦》都有呈现。
但是赛博世界的精髓就在于,对所有悲哀都习以为常。
这点从《缉魂》里面对RNA技术带来的可怕后果,阿爆毫不在意地接受它,只为满足她心愿这点,可以看出一些赛博元素的融汇。
其二,赛博朋克的世界经常把未来的可能放在东方,比如《攻壳特工队》、《云图》里未来餐厅部分都有体现,而《缉魂》里也融入东方巫术的元素。
所以说这部电影身上潜藏着华语赛博朋克的希望,我觉得是恰如其分的。
有一点我必须要谈谈,很多人说在商业片里看到了深刻的人性,其实不是的。
比如《釜山行》,它只是把人丢到一个“To be or not to be”的环境里,救或不救,救A或者救B,这是二难选择,他选择的符合人性,那是导演用讨巧的手段让他看起来像个“真人”,如果主角选择错了,那就像《釜山行2》一样口碑下跌至此。
但如果用“深刻”来形容,就夸大其词了,因为人生在二难的中间,更多是虚无和灰色。
所以同样的,拿《缉魂》说人性,我也觉得很过。
但不妨碍它拍得很好,它的好是限于我刚说的:“在二难的选择上做了符合人性的选择,所以看着像真人。
”其实可以了,一部商业片如果拍太复杂,就很难让所有观众都买票。
最后说一下整体剧情,我看很多人说猜到了结局,还有很多人跟我一样,不到最后一秒完全猜不出这是个什么故事。
所以因人而异吧,我觉得整体剧情非常紧凑,反转很多,惊险刺激,我是全程没敢分神的,而且看完觉得逻辑是顺畅且闭环的,所以剧本没有任何问题。
再加上题材尺度很大了,能上映实属不易,希望大家且看且珍惜。
张震真的牺牲很大,好在大家的演技整体都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上,没有谁拖垮谁。
所以综上,这电影还是非常值得去影院一看的。
1、郭嘉机器一面在审讯室对资本财阀敲敲打打,但作为郭嘉机器的螺丝钉本钉(即张震这个检察官)因为患癌症却不得不在资本财阀开办的大医院里接受治疗,资本与ZF的媾和在所难免,毕竟——公检法(以张震和他的癌症为Icon)已经「千疮百孔」;2、科幻设定中近未来的「移魂之术」完全可以对标当下现实的「生殖辅助术」(即代孕),所反映的潜意识,都是男性——作为自身不能生育,一代而「亡」的物种,本质上对无限繁殖千秋万代的渴望和对女性身体的无耻占有。
代孕好歹是占有别人子宫延续自己基因,而电影中的「移魂」就是连基因延续的产物(即自己儿子)都不放心了,直接占有别人的大脑及身体延续自己的「人格」。
这种男性抛开女性子宫的羁绊直接千秋万代的「渴望」,在90年代的剧本中是「克隆」(如李安的《双子杀手》),在00年代就变成了人格复制义体置换(如《副本》)。
电影这个原型故事写作年代更靠后,中间加的一点「花儿」在于,父权制资本恶霸既占有年轻女性的大脑(人格占据),又利用年轻女性的子宫用试管怀了自己的孩子,将来还计划着「自己生出自己的孩子,再把自己移魂到自己孩子身上」——即大脑和子宫的双重占有,双保险的千秋万代;所以故事走向的新意在于「人格复制」过程中,这个人格甚至还能分裂,自己瞧不起自己,还能2.0杀死1.0。
3、现实当下的代孕,男同性恋支持的嚷嚷声音最大,但市场需求最大「受益最多」的还是不能或不想生育的异性恋夫妇,正如电影中,一开始是一对男同性恋研发的移魂术引发的「血案」,但电影结尾,这种移魂术却「成就」了一对异性恋夫妻的「长相厮守」(哪怕是以监狱、女同的奇异方式)——不管怎样,男权及父权制婚姻总是霸占着技术进步带来的红利,享受着技术进步的果实(并以其更加巩固自身的体制)。
而从始至终最受剥削且最无法发声的,则是「单女」——那个孤儿院长大的单身女孩,张震在结尾貌似以一己之牺牲还了所有人公道,却惟独还不了真·李燕的公道,他自己就霸占着人家健康的身体以延续生命呢。
4、另一方面,电影中作为正面人物刻画的男女猪夫妇生下孩子后(从「梁心悠」这个名字看,显然是个女孩),就抛下孩子去监狱里团聚了,那这个孩子呢?
大概率一生下来就进了「育幼院」(由资本财阀赞助),未来长大后作为单女继续被资本·男权·父权婚姻吸血。
所有以一部惊悚片去评判此电影的人必然会感到失望。
但是以一部国产科幻电影去评判的,必然会惊喜。
前有《流浪地球》来打开了中国科幻电影的新局面,这不可否认,但这并不代表着所有的科幻片都应该是这种特效充斥的工业化爆米花电影,按照固定的故事框架就此发展,结局大差不差,观众和出品方皆大欢喜。
我喜欢缉魂的一个原因是中国至少还有电影人会去尝试一部非特效的科幻类型片,就像一篇短篇科幻小说,一个概念去包装一个故事,严格来讲,本身这部电影就是基于一篇科幻小说《移魂有术》。
有些人或许觉得这是一部失败的《记忆大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基于一个逻辑自洽的科幻设定和一个科幻小说中常见的哲学命题(复制的人还是原来的人吗)去构建影片的,所以并非是导演不去使用灵魂交换这种烂透的梗。
至于本片中确实有一些逻辑上的不可自洽,但是那只是一些非常细枝末节的东西,如果作为一部类型片,他是完全合格甚至是需要鼓励的。
虽然比起《少数派报告》来说仍有差距,但是我至少看到了国产科幻电影的新道路,这一点令人欣慰。
开头一对gay,结尾一对拉拉,台精彩了。有几分《吾栖之肤》的味道。故事确实奇情,但逻辑足够严谨扎实,演员演技爆棚,画面质感无敌,所以足够打动人,爱了爱了。
剧本写得不错啊,改成剧本杀能特好玩,感情线略微多余。不过过了二三十年性取向还不能自由也是挺让人绝望的!
算是很新颖的类型片,把悬疑,医学,破案,未来科技等元素结合在一起的片子。反转再反转的剧情,很脑洞。张震的表演炸裂,为本片减重至极致很敬业。
可以退票吗,没想到电影院上映的是阉割版,删了那么多,连结局都略有不同,湾湾这次是高兴死了,正大光明侮辱大陆观众是巨婴,大陆观众却在拍手叫好。冯导以前说过,垃圾观众造就了垃圾电影,如果观众不看烂片,烂片就凉了。同样的道理,如果观众不看阉割版,就不会被嘲讽是人傻钱多的巨婴了。
转的过多容易狗血
辜负了张震的敬业呀。完全可以再大胆减掉很多内容,现在显得特别拖沓。
真是我看过的最狗血的故事……绝症患者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刻画得很好,但魔幻主义的人格轮换把前面的现实主义砸了个稀碎。
6/10。故事也太扯了吧!带着《看不见的客人》的预期看的,结果就这?张钧甯演技在线,张震太像光头强了。宗教的恐怖完全没体现,这点甚至不如唐探2。内地能上映一部这样的“同志片”,是该高兴吗?还是为借尸还魂而可悲呢?
让我笑得很大声的故事,最后只想说,编剧你真牛。这不是夸,而只是单纯想说你还真敢编!
网上安利的太多了,导致我带着一堆期待去看,结果……就这?带着悬疑的标签,结果最牛逼的检察官全程没有推理情节?剧情基本靠坦白局推动,还有一堆特警抓不住一个18岁少年,最后被阿爆一拳ko?设定有点意思,但是剧情有点失望了
开年惊喜,《双瞳》和《诡丝》之后,终于又有一部华语悬疑类型片让俺high了,悬疑和反转的背后,是人性和情感的考验,结尾太值得回味。张震也通过梁检这个角色让观众看到了他表演上更多的可能性。
剧本太凑数了,把近些年流行的、有市场的元素都轮了一遍,透着一股浓浓的借鉴/抄袭味,每个反转点都可预测且刻意,最终落点也十足俗套;这也就算了,整部片子的完成度又囿于制作水平和部分演员的演技,不上不下,令人尴尬,张震和张钧甯的演技都被各位配角拉低了。总之是和花老师在电影院看笑了。2星。
我都忘了我还看过这个神经病片子。我问一句,张震是不是中国的尼古拉斯凯奇?
男同骗婚导致异性恋夫妻变拉拉
李燕有什么错……最后阿超附身也很有私心了,明明可以让万博士来。
首映场。极度寒冷逼人的灰色未来没有任何正能量主旋律色彩,只有人性中那炽热、错位而复杂深刻的爱。如此阴暗、奇诡的科幻悬疑片在大陆院线相当罕见,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导演试图将西方软科幻近未来与东方巫术移魂转世两种设定结合,台湾地域文化与司法背景与影片更贴切,令人想起《双瞳》。能感觉到大陆版在暴力血腥、邪术的段落有明显删减痕迹,但这个阉割版仍然称得上是一部可圈可点的华语佳作。主配角选角不错,从吕雪凤一出场就对路。张震碾压式的出色表演更是制造了强大的气场,将张钧甯角色也烘托起来。剧情随着次次反转引领观众逐步深入,揭开深藏的LGBTQ元素。大陆版结尾在“和谐”基础上也有巧妙而深刻的处理。本片在金马应该能有一席之地,期待看到台湾完整版。
难得在大陆看到这样的院线片,最大的意义在于它的开创性,在类型和人物关系上都有突破。剧本编排精巧,没有大的漏洞,虽然和情感线结合得不太好,但已属不易。另外张震表演很棒,真的演出了绝症患者的病态和绝望,比隔壁《小红花》真实多了。
开篇1对cp没孩子,结尾1对cp2个孩子,厉害了!
《基魂》
一部明明可以通过“屠龙勇士变成恶龙”的经典母题成为4星电影,偏偏低于生活地变成了狗血片(少碰瓷我们阿莫多瓦好吗)。“生之欲望”多么好的概念啊,白瞎了!都2030年了,杀人的方法还这么老土,刑侦的手段还这么低劣,好意思吗?而且对“性取向”这件事有什么误会?虽然理论界讲性别是流动的,但也不能这么流來流去啊?还有演员这演技,除了轮流哭,能不能有点别的?张震牺牲那么大,太不值得了。最后,作为一个很容易被 jump scare的人,我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