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比较小说《菲洛梅娜》和电影《菲洛梅娜》的优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与一般的小说改编电影的延展与浓缩不同,电影《菲洛梅娜》与小说相比,几乎是从磁带的B面讲述了同一个故事,完全不同的角度,与小说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弧。
电影像是小说的纪录片、旁白者、注解师,不同的解读,甚至不同的观点,让看完小说的读者能从全新的角度欣赏同一个故事。
看完小说和电影,读者会惊异于一件事情可以从这么多不同的角度去讲述和解读,虽然不比《罗生门》是完全相反的观点,可是完全是不同人物的内心世界。
小说《菲洛梅娜》由前英国记者Martin Sixsmith写成,讲述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天主教高压的爱尔兰社会中,未婚先孕的女子不能保有自己的孩子,只能被送到修道院做苦工,医疗和生活条件极其恶劣。
而他们的孩子,以“领养”的名义几乎是“出售”给有钱的美国人。
两千美元,天主教家庭,就可以“领养”到一个健康的爱尔兰裔儿童。
经历了与自己儿子生离的姑娘菲洛梅娜,与经历了在懵懂之中就被迫与母亲分离的安东尼,在新大陆的生活,与养父家庭的不和、对自己来历的苦究,对自身性向的疑惑,在上层社会共和党中的体面工作与内心世界中途的挣扎……跌宕起伏的人生,如戏一般。
而安东尼把所有的这一切都归咎于他生母的“抛弃”:如果连亲生妈妈都不要自己了,那谁还会爱你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踏上了漫漫的了解身世之路……小说是线性叙事,从1950年代娓娓道来,细致描述主人公在成长道路上的每个关口、每个戏剧化的场面,每个悲伤的结局。
而电影呢?
相比你也猜到了,是从母亲的角度出发的。
影片甫一开始就到了二十一世纪,从修道院出来之后又在人间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菲洛梅娜此时已经是老妇了。
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当年被迫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的悲恸和遗憾总是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
恰好,她遇到了Martin,一个刚刚被迫辞职的前BBC记者,典型的劳动阶级、虔诚教徒菲洛梅娜和知识分子、愤世嫉俗的Martin之间充满张力的互动,在寻子之路上发生的点点滴滴,成了这部电影笔力最重的地方,是安东尼故事的反面,也是传奇的补写——看,在你传奇的人生之后,这是所有一切的根源。
一个孩子,从三岁起就和生母分离,被带到了完全陌生的家庭,开始全新的生活,应该是对过去的生活毫无知觉的。
他被培养成美国的精英阶层,上了最好的私立大学之一,成了律师,去了华府工作,才华横溢,天赋异禀,成为他母亲口中的“大人物”。
而菲洛梅娜呢?
她一直居住在乡下,蓝领工作,爱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一类的爱情小说,举止粗俗,记者Martin一开始是看不起她却又无可奈何的。
但是,这是一个母亲啊。
这是一个被迫签下永远放弃抚养权的母亲,在五十年后对自己孩子执着的寻找,当他知道儿子的成就时,她的自豪感和所有的母亲是一模一样的:“他竟然是共和党的律师!
如果他和我生活在一起,可能他也就能当个镇上的律师吧!
”这样的话从一个教育、阶级都不高的母亲嘴里说出来,除了满满的母爱,还有什么呢?
菲洛梅娜知道安东尼是一个同性恋时,这个天主教徒一点都不稀奇:“我有预感,他一直就是个敏感的孩子……”她和他在一起才呆了三年啊!
安东尼以后走得那么远,那么高,但在母亲的脑海中,他一直是那个单纯敏感、母亲哭泣时能用稚嫩的手帮她擦去眼泪的孩子。
她幻想他的一生,用最朴素天真的她的视野去想象美国的生活:“要是他流落街头怎么办?
”“要是他没工作怎么办?
”“要是他变成一个胖子怎么办?
”“为什么会变成胖子?
”记者奇怪地问。
“因为美国的菜量实在太大了啊!
”看,这是每个母亲心里的担忧,无论这个孩子是否在她身边,甚至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
而在安东尼这边,他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他能记起他的故乡山川,知道自己来自爱尔兰,也知道母亲“抛弃”了自己。
他循规蹈矩,在学校里各方面都表现出色,因为他对自己的不自信,就必须要求自己做到最好来让别人接受自己。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你是被抛弃的孩子,你是没有人爱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永远不配得到幸福,因而自虐式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灭自己的感情:不论异性还是同性,他的爱情结局永远是戏剧性地悲惨。
他向神父坦白:“我的原罪就在于,我爱的是男人。
”然而有真爱降临时,他又不愿意面对。
他对自己的初恋情人谈起自己的故乡:“那好像一首歌,你还记得听到它的时候美好的感觉,可是,你已经永远忘记了它的旋律……”他三次到自己的出生地——爱尔兰的一座天主修道院寻找自己的生母。
修女们从始至终都拒绝了他的请求。
最后一次,他得知自己罹患艾滋时,最后一次请求修女帮他找到他的出生资料。
修女仍然拒绝了他。
小说和电影都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
主人公的名字都没有替换。
正如记者在电影所说:“不能改名,这正是这个故事的意义。
”我看的书里,有安东尼三岁前在修道院的照片,有他参加成人仪式的照片,有大学毕业的照片,有当律师的职业照片,也有他回到爱尔兰修道院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他的母亲站在他墓地前的照片。
五十年的寻寻觅觅,不过换来一抔黄土。
当母子终于相见时,生离变成了死别。
最后一次受到修女拒绝时,他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他把他的财产捐给修道院,只求葬在出生的地方。
他的伴侣跟他的养父大吵一架,把他带回了爱尔兰。
最后的答案在电影里:母亲欣慰地发现,儿子还记得她,记得自己的故乡。
小说和电影里有宗教、有人伦、有道德、有自我的矛盾与冲突。
小说里的照片,在电影里变成了录像。
菲洛梅娜看着一帧帧安东尼逐渐长大的画面,感受着五十年来的母爱全部浮现在屏幕上,那是渴求却不可得的遗憾,时空交错中永远不能弥补的失落。
再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更令人难受的了:而菲洛梅娜能对当年拒绝她寻找儿子的修女说声:“我原谅你了”,也让记者震惊,从而深思他与菲洛梅娜不同的价值观。
他愤世嫉俗,以眼还眼;她受到如此多的不公正待遇,却仍然笃信上帝,善待自己。
这是宗教间的冲突,在我看来,更是阶级间的冲突。
大多数观众可能会站在记者的角度看问题,而菲洛梅娜最后与记者的融洽,说明这些价值观其实是殊途同归的:人与自己命运的妥协。
电影绕过了安东尼的一生,着重点在菲洛梅娜寻找自己的孩子身上。
避重就轻,却用敏锐的笔触阐明了这一主题。
朱迪•邓奇与Steve Coogan之间的互动有趣极了,两位精湛的演技能用一个眼神就把观众逗得忍俊不禁。
小说则更充满戏剧性,很多地方能看出来是作者添油加醋的,我不太喜欢这种借着真人真事煽作者自己情的写作方式,然而作者笔力颇深,带着记者的客观与冷静,多用短句,每句常用“He”开头,像是旁观者在讲述不属于自己的故事。
失意的英国驻美著名前记者马丁,和一位爱尔兰老太菲洛梅娜一起,寻找她失散五十年的儿子。
在这寻亲路程中,两人无论是身份地位文化学识还是价值观念都存在巨大差距,在马丁的衬托下,菲洛梅娜的性格特点随之凸显,同时顺理展开文化宗教个人身份地位等诸多内容的探讨,是一部很充实饱满的电影。
文化差异刚开始时也许是身处熟悉的环境和沉浸在对儿子回忆中的缘故,菲洛梅娜不大爱说话,穿插的影像和时时刻刻的画外音让人感受到这位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如此之深。
当开始寻亲旅程,来到陌生地方的新鲜劲儿让她活泼起来,这位老太太各种可爱有趣的一面也就逐渐显露出来。
尽管她不了解美国文化,最初还听不懂马丁的笑话。
文化程度也不高(联想到她年级轻轻就生下孩子并且在修道院干活可以想象她没读多少书),在听到马丁谈到horse-trading(政治价码)时抓住的关键词只有horse。
她甚至显得没“常识”,在冷漠已成为习惯的华盛顿,她对“过分”人友善热情:跑去和烙饼的墨西哥服务员攀谈,责备马丁对服务员太过冷淡。
但这种热情友善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直白率真,一点也不傻,既能毫不难为情的和自己年纪小的马丁分享自己做爱的感受(老太真可爱!
记者难为情死了哈哈哈),也一针见血戳出马丁“讨厌和我这老太婆说话”。
无比开明,听到儿子是gay竟然没反应,还一脸镇定询问其“是不是双性恋,能不能生孩子”;极度热爱浪漫言情小说,总和马丁大谈特谈小说的情节......面对这样一位可爱有趣的老太太,观影路上尽是未知和惊喜。
宗教差异除开上面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也是一直或明或暗贯穿其中的,关于宗教的探讨。
菲洛梅娜对上帝无比虔诚。
最明显的就是,当她的孩子被夺走时,她相信上帝,当她得知自己与孩子至死不能相见的直接元凶竟是与上帝密切相关的修女时,她依然相信上帝,这不就是最大的虔诚了吗。
上帝虐我千百遍,我待上帝如初恋。
同时寻亲过程中处处有细节,不赘述。
她的信仰已经是深入到骨子里的,成为坚定的信念和生活方式。
若要对本片的宗教问题进行探讨,就不能不把重点放在与希尔德嘉德修女见面的那一段。
面对希尔德嘉德修女时,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个愤怒无比,说“我会不原谅你”,一个在沉默了一会儿,在人们看不见的背地里无数次挣扎之后终于能缓慢又平静的说出:“我原谅你”。
看似轻巧的一句话背后,是无数看不见的挣扎反思。
马丁毕竟不是信教人士,没有经历过菲洛梅娜那种对上帝忏悔并且不断面对内心挣扎,最终说服自己原谅犯错方的经验,因此他的反应自然而然是“什么?
就这么完了?
”马丁其实代表了大多数不信上帝的人发出的疑问,人们乐于看到犯下的错误和罪行的人,最终付出代价得到报应,就如同马丁反应的,至少也要:“说对不起,道歉,不许再掩盖真相,出去清理干净墓前的杂草......”这是人之常情,基本的道德规则,但一般适用于没有被别的信仰规则约束的人们,在影片中,奉上帝/基督的教义为最高指令的希尔德嘉德修女,会认为不信上帝的马丁没有资格教她怎么做“主耶稣基督会审判我,不是你”。
其实,菲洛梅娜才是那个最有资格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人,她作为当事人,又与希尔德嘉德修女同是接受上帝教诲,可以说她俩是同类人。
如果说修女是直接元凶,那么菲则是直接受害者。
然而面对直接的元凶修女,她选择说出原谅的话。
这原谅把她一下子拔高到圣人地位。
有些人可能觉得菲洛梅娜傻,这么多年的痛苦一句话就带过,甚至有人觉得她不过是被宗教洗脑,内心可能依然不服,等等,诸如此类。
菲洛梅娜究竟是不是出于个人意愿发自内心原谅了修女呢?
是的。
她看到替自己发怒鸣不平的马丁,在说“不希望像你这样记恨...不希望成为你这样...这一定很累吧”这些话时,甚至有一丝细微怜悯无奈的表情闪过,即她是发自内心觉得马丁的发怒没有必要,或者说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个表情,我想,能断定,菲洛梅娜是真心实意的原谅了修女。
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复仇又是人的本性甚至本能。
然而复仇过后呢?
同时影片采取了一种巧妙而隐晦的对比方式,希尔德嘉德修女在面对马丁的质问时,摄像机对马丁和希尔德嘉德修女都是采取平拍方式,采用的是平等的视角,而在菲洛梅娜对修女说“我原谅你”时,菲洛梅娜采取仰拍视角,而修女采取俯拍视角。
这让后者没什么表情的脸在俯视的视角下也显得弱小,仿佛修女瑟缩挣扎的内心。
面对马丁的指责,她无愧于心,但面对菲洛梅娜,她不能如前者般理直气壮。
那么,修女们是不是需要承担这其中主要的责任(或者说罪)?
如果说修女阻止未婚妈妈和孩子们见面是因为妈妈们犯下了“罪”,那难道修女们就可以把孩子卖掉,甚至阻止多年以后母亲和孩子寻找彼此?
这所谓的罪究竟还要赎到什么时候?
几十年的时光难道还不够?
还需要做什么赎罪?
这个“罪”究竟又是怎样定义的呢?
追随僵化的原教旨上帝,就真的对吗?
修道院有意把这些记载孩子们下落的文件烧掉,誓死捍卫母亲孩子相认的可能性,是为了让她们继续赎罪?
这难道不是为了赎罪制造出来的新的罪吗?
这些修女算不算上帝教义的木偶?
只是忠诚执行,无自主意志?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那么修女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棋子,那么真正应责备的,是上帝,是制定解释教义的人?
还是......?
这里不去探讨究竟是宗教的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罪的产生,如果从菲洛梅娜个人角度出发,木已成舟。
而她面对眼前这个环境,还是一如既往信仰上帝,可以说(在排除被宗教绑架情感的情况下),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至于她究竟是因信仰变得高尚,还是她天性如此,孰因孰果,说不清(后来看到豆友夏虫语冰的答案觉得很中肯,用文字说出了我的感受,因此还是偏向认为菲天性如此纯粹)。
宗教的东西因为太过虚无缥缈而且个人体验性强且不可替代,很难说清楚。
所以到最后,可能还是回归个人,你看到什么,体验到什么,愿意相信什么。
那些以宗教为名犯下的罪还少吗?
拥有信仰不代表从此不需要理性思考,恰恰相反。
宗教这致幻剂般的效果导致它犯的罪更多更深,甚至也更复杂。
在最基本道德观念相差不大的前提下,价值信仰的差异并无对错之分,然而宗教危害在于,一旦有权,就可以借宗教的名义,做伤害的事。
这是一部煽情但也足够特别的电影。
他足够“立体”,不同人站在不同角度不同立场都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全片的基调是大英岛国一贯的阴沉深冷,一如菲洛梅娜五十年无处告解的心。
在彼岸的教堂里她最终还是离开了告解室,是因为心已释然——远方的安东尼不是瘾君子,不是肥胖症,不是她没想到的废柴,是聪明的总统法律顾问,照片里的儿子枕在爱人的大胡子中,幸福的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撕心裂肺与他无关。
在pete家放映的Anthony生前影像中,即使艾滋病已然肆虐,家乡修道院门前的他病容已十分明显的他依然笑的那么开怀。
所以菲洛梅娜最终才能对修女说,我原谅你了。
如果马丁没有发现安东尼别着的竖琴,甚至如果安东尼也和同命运的安娜一样,与过去一刀两断,丝毫没有对远方凯尔特故乡的一点念想,没有对生母的一丝归属,可能菲洛梅娜也不会真正的放下吧。
母子同心,即使远隔重洋。
有的人固然一辈子不会解脱,即使发愿终身侍奉上帝的修女,垂垂老矣时嘴硬如昨,内心怎会没有羞赧悔恨。
人们误以为解恨是报复,所以菲洛梅娜原谅修女时大呼不解,深觉不够痛快酣畅,仿佛唯有让罪人身心饱受折磨才能毫厘不欠,还个干净。
其实解恨本来只是解其恨,消其仇,他人之恶不过水过无痕,过往之痛风止树静,与我,与今,再无交集。
五十年过,当年狠恶的修女,如今也风烛残年,儿子的笑靥却永远地定格,这些都不由菲洛梅娜不释然。
是以为记。
本来以为就是要讲述一个很普通的妈妈找儿子的故事,但是整个看下来很有意思,一个不相信宗教的记者,一个被迫当修女并被修女们夺取儿子的矛盾母亲,他们对于事务的不同看法在这趟寻子途中不断碰撞。
并非是那种两个生活习惯不同的争执,更多的是聚焦于人的信仰上面。
一路上表面上是记者在跟老太太不停的碰撞,其实更多的是老太太自己母亲之爱与自己宗教信仰的不停斗争。
老太太对儿子的爱,让她选择理解并接受儿子是同性恋,并原谅修女们将孩子卖到美国的行为,因为她认为这是为了儿子好。
老太太坚定的宗教信仰,让他多年来觉得自己未婚产子的罪孽,让她选择了沉默,但是沉默,隐藏自己的秘密又让她觉得也是一种罪孽(她甚至在听到儿子的同事说到儿子的性取向时可怜儿子,觉得儿子辛苦的隐藏自己的性取向太可怜了),老太太其实也对自己信仰出现怀疑,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信仰,原谅一直欺骗她的修女;不再隐藏这些事情,让记者将书发表,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情。
原谅,公开,是老太太在信仰中得到答案,也让老太太母爱和信仰得到平衡,让老太太在最后得到精神的解脱。
对于《菲洛梅娜》这部2013年的文艺小众电影,很多人并不了解,即使它在第86届奥斯卡上获得四项提名,也并没有让它的受众层面有着质的扩大,不仅是由于本片缓慢的叙事节奏造成,更是在于电影文本探索的内容即使对于它的直接受众——对宗教和伦理层面感兴趣的人来说,都较难接受,根本原因则在于电影并没有企图达成一种确定的宗教观点——有神或者无神,也没有形成确定的是非论——主角菲洛梅娜的行为究竟是“妥协”还是“真正的宗教之心”?
其实对于寻子这个话题,我们并不陌生,2014年陈可辛以一部《亲爱的》便用潜意识中的“血缘之情大于一切”触动我们的泪腺,被电影中的寻子之路所感动,但是与《亲爱的》这种故事发展和主题探讨同构的形式不同的是,《菲洛梅娜》并不是一部单纯的寻子类型的电影,更进一步的说,如果我们只希望在这部欧洲文艺片中找寻亲情的慰藉和治愈,那么将是一次徒劳无功的尝试。
本片从被辞退的资深记者马丁的视角出发,为一位爱尔兰老太太菲洛梅娜找寻她失散了五十年的儿子——安东尼,作为一个用“寻找”当作剧情推动的电影,它是独特的,这种独特体现在它并没有用一个简单的“寻人”来构建整部电影,而只是在电影的前半段使用了营造悬念的手法来叙事,在电影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菲洛梅娜的儿子便被马丁找到,并用死亡来作为这个寻找事件的结点,显然电影并不打算用如此略显单薄的寻亲故事来打动我们神经中最脆弱的一环,菲洛梅娜的扮演者朱迪·丹琪也并不是一位纯粹用过于表面化的情绪来湿润观众眼眶的演员。
老牌英国演员——史蒂夫·库根用媒体人才会有的丑闻揭露的冲动去塑造一位刚刚失业的记者,无意让他和菲洛梅娜——这位虔诚的基督徒之间进行了一场世俗和宗教视角的对话,让观众难以放弃立场的恰恰是和马丁这位世俗记者一样的善恶论,马丁总是在和菲洛梅娜的交谈中,表明自己是位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他只相信真相,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在菲洛梅娜看来则是一种陷入虚妄的愤怒,正如菲洛梅娜所说:“我不想对人怀恨在心,我不想像你一样。
”这是一种具有强烈宗教信仰的人对于世俗质疑观点的回应,但是菲洛梅娜真的没有对信仰怀疑过吗?
至少在见过死去儿子的妹妹后,在和马丁的对话中,她开始了一种新的思考,从她忏悔之后,走出教堂时没有沾过圣水,我们便可以猜测,她有了一种全新的对于上帝、对于信仰的廓清。
这位年老的爱尔兰老太太凭借几十年的风雨路程和五十年前不能忘记的别离之痛,开始思考如何将上帝和自己悲惨的生活进行一种内省式的对话。
和马丁的世界观不同的是,菲洛梅娜不需要在自己的内心中建立起一个不可动摇的“偶像”观念,她的“偶像”不是坚不可摧的,她试图用自己女性观点来对“上帝”进行更加“人道式”的理解,诸如“虽然自己的孩子被卖到美国,但是这是为了他的生活更好”,“教堂的修女虽然不该这么做,但是自己有错,自己应该为年少无知时因为性快感而犯下的错忏悔”。
她对于周围的人从不吝赞美之词,甚至对于一个平凡的服务员都给出了“千里挑一”的评价,这在以“功利”和“世俗”作为认知基点的马丁看来是一种近似无知的迂腐。
如果我们抛开对于这位七旬老太太的道德支援,大多数人都会认可马丁的宗教观和对于教堂修女近似“惨无人道”的做法,甚至也会说出最后马丁所控诉的:“我可无法原谅你”。
根源在于我们都是和马丁一样——一个用因果论和善恶论来支配我们行为的人,马丁作为一位专门挖掘世俗真相的记者,更有一种对于罪恶“窥视欲”的癖好,就如同菲洛梅娜在车上对马丁所说的:“窥见别人的生活,自作聪明,想拍照就随便拍照。
”这种对于马丁的指责其实就是两人对于现实的一种态度,对于马丁来说,现实在于曝光,在于揭露丑恶;而在菲洛梅娜看来,现实中的恶和错则是用来暗自忏悔和虔诚改过的,并不需要过多世俗的介入,这两种对于现实不同观点的认知,某种程度上也等同于两人对于宗教的不同态度,于马丁来说,宗教等同虚设,是一种欺骗,于菲洛梅娜来说,宗教安插于内心,是一种自我救赎。
如果说这部电影只是在于不同宗教观的对立和自顾自的言论阐述,并不足以让人对它增加更多的好感和认同,毕竟这个时代缺少的是沟通和交流,网络上的骂战和撕咬向来是这个噪音时代有力的标志,《菲洛梅娜》像是对于当下“党同伐异”现象的一种驳斥。
它用一种意识形态上极端对立的两个阶层来进行一种小心翼翼地信息交流,这种别样的阶层对话在2011年的法国电影《触不可及》中也作出了相应的尝试,利用法国的底层黑人和贵族白人之间的心灵触碰,来讲述一种叫做“神交”的情感冥想,而《菲洛梅娜》则是一种克制和内敛式的《无法触碰》,只是前者的主题是有关宗教信仰而不是显而易见的阶层对话。
十三世纪的宗教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就曾经说过:“宗教使人信仰上帝,不是把上帝作为它的对象,而是作为它的目的。
”这句话同样适用在菲洛梅娜这位爱尔兰七旬老太太身上,她饱经五十年的精神忏悔,即使最后经历千万,得到的也只是儿子的死讯,但是当她站在逝儿的墓前,已经释然了,她放下修道院的恶意贩子,她进行了重新的信仰洗牌,这一次她在美丽的爱尔兰一望无际的绿原上可以看到更加明亮的曙光。
而记者马丁呢?
从他主动让菲洛梅娜复述那个小说故事的时候,我们知道,尽管他可能永远不会信仰上帝,也不会原谅修道院的所作所为,但是,至少,他学会了理解,学会了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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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洛梅娜》电影剧本文/[英国]史蒂夫·库根、杰夫·波普译/吉晓倩内景,教堂,夜空落落的教堂里,菲洛梅娜坐在靠背长凳上——还有另外两位信徒散坐别处;没有弥撒在举行。
她凝目注视一座圣母与圣婴的雕像。
一位神父走来,在菲洛梅娜身旁停下脚步,跟她谈话。
他没有穿正式的黑色长袍,仅穿着黑色毛衣,戴着罗马领。
神父:你好,菲洛梅娜,好久不见。
菲洛梅娜:我只是进来点根蜡烛。
神父:是为哪个特别的人吗?
菲洛梅娜:是的。
但她显然无意深谈。
神父换了个话题。
神父:那个新的髋关节怎么样?
菲洛梅娜:很不错。
是钛合金的。
神父:哦,“无敌女金刚”……她莞尔,但是他能看出她其实没有心情说话。
神父:嗯,见到你很高兴。
他向前走去。
菲洛梅娜转回目光,继续凝视圣母与圣婴的雕像。
(切至)内景,芭芭拉院长的书房,夜芭芭拉院长:你是自取其辱。
你,还有你的淫荡行为。
镜头对准年轻的菲洛梅娜的脸庞,她神情僵硬,无地自容。
(切至)内景,教堂,夜菲洛梅娜站在一排几十支燃烧的小蜡烛跟前。
她把一英镑硬币投入一个箱子,拿起一根蜡烛点燃。
把蜡烛插进一个插孔,凝视着火焰,思绪万千。
我们透过烛焰看着她的面庞,浮动的热气令她面庞扭曲,此时……(切至)外景,游乐市集,夜年轻的菲洛梅娜盯着镜子,面庞扭曲。
镜头切得更近。
听到随后的寥寥数语,我们就明白了凑到她身后的那个小伙子居心何在。
约翰:我以前没见过你。
你是从哪儿来的?
是利默里克本地人吗?
(切至)内景,教堂,夜菲洛梅娜把手指伸到圣水里蘸了蘸,然后离开教堂。
(切至)外景,游乐市集,夜年轻的菲洛梅娜和约翰在拖车前激吻。
我们看到一个焦糖苹果(注1)掉落在地面上。
(切至)外景,简的家,夜菲洛梅娜走在街上。
汽车在她身边嗖嗖地飞驰而过,而她浑然不觉,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
(切至)内景,芭芭拉院长的书房,夜芭芭拉院长:你从自己的罪孽中得到快乐了吗?
希尔德加德修女:他那个焦糖苹果给得很划算。
(切至)外景,简的家,夜菲洛梅娜走到门口,按铃。
等待有人来应门。
镜头对准她的面庞……(切至)内景,罗斯克雷,夜菲洛梅娜正在经历生产的阵痛。
阿侬希亚达修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切至)内景,简的家,起居室,夜菲洛梅娜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
电视机开着,但是她充耳不闻。
镜头从她……(切至)内景,罗斯克雷,夜随着她最后一声惨叫,婴儿诞生了。
一位修女把孩子抱在怀里,她的十字架清晰可辨。
(切至)内景,简的家,夜简进来。
简从菲洛梅娜手里拿走一张相片,不是菲洛梅娜主动递给她的。
黑屏。
在黑屏下,有声音渐强——罗伯特(画外):血糖不错。
肝功能、肾功能,正常……(切至)内景,医生的诊疗室,日马丁·西克史密斯,45岁上下,端坐聆听(尚未露面的)某人向他宣读一系列检查结果。
罗伯特(画外):血小板计数正常;血色素正常;血压,高压131,低压92……马丁(猛地抓住这句话):血压不高吗?
现在我们看到了罗伯特,他是马丁的医生,55岁上下,正在喋喋不休。
字幕:伦敦,2002捧着文件夹读检查结果的罗伯特抬起头来,扫了马丁一眼,他素知马丁的臆想症,直接无视这个问题。
罗伯特:体重不错……腰围可以再减个一两厘米。
大便标本分析极佳……听到这里,马丁总算振作起来,他扬起眉毛,对自己很是满意。
罗伯特注意到了这一点……罗伯特:不是,这意味着你还没送检。
马丁:哦,对,是的。
没有,我记得没有。
罗伯特(合上文件夹):你觉得大便不臭吧?
(马丁微微一笑)总体来说,你没什么问题,马丁。
呃……你跑步吗?
马丁:哦……我走路很多。
罗伯特:试着跑跑。
马丁(开始担心):我需要跑吗?
罗伯特:我就在慢跑。
对你身体有好处,而且……对你的心情也有好处——凯特说你觉得自己有些抑郁?
马丁耸耸肩。
马丁:我被炒了鱿鱼。
我失业了。
罗伯特:但其实不是你的错,对不对?
马丁:可能这才是我抑郁的原因吧——我因为言论失当被解雇了,可那些错话不是我说的!
沉默。
罗伯特:跑跑步——马丁:我说的话其实恰恰相反。
再度沉默。
罗伯特另找话题。
罗伯特:你目前在做什么?
马丁(稍顿):我在……考虑写书的事儿。
罗伯特:不错。
什么主题?
马丁:俄国历史。
罗伯特(稍顿):你为什么觉得这是抑郁症而不仅仅是心里委屈?
沉默。
马丁:也不一定非得是俄国历史——其他主题也行……(切至)外景,游乐市集,利默里克,夜19岁的菲洛梅娜·李,青春靓丽,乌发如云,穿着一件漂亮的连衣裙,上文场景中出现的十字架在灯光下闪闪烁烁。
她睁大双眼,在人群中觅路行进;灯光辉煌,空气中洋溢着喧哗与欢乐。
约翰(画外):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年轻的菲洛梅娜转身看到了约翰,他20出头,跟一群朋友待在啤酒帐篷旁,对她微笑。
年轻的菲洛梅娜:不是。
她走开,他尾随。
约翰:我以前没见过你。
你是从哪儿来的?
约翰捧着啤酒杯,跟着她走过琳琅满目的货摊。
约翰:是利默里克本地人吗?
年轻的菲洛梅娜停在套圈游戏旁。
有人跟她搭讪,这让她很兴奋,但是竭力装得泰然自若——至少是不那么在乎。
约翰:来口啤酒?
他把啤酒杯送到她面前。
她摇头。
约翰:喝吧——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她让步了,接过杯子,灌了一大口。
她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约翰:我喜欢你的裙子。
是你自己做的?
年轻的菲洛梅娜(有些恼火):不,我是在店里买的。
而且,我姨妈不让我搭理你这样怪里怪气的陌生人。
约翰:我哪儿怪啊?
看看旁边那个男人……他点头示意一个20出头、面色红润的男人(此人名叫德克兰),这个男人穿了条吊脚裤,裤腰用绳子系着,正在从一个货摊上买焦糖苹果,他盯着苹果,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
约翰:拿绳子当腰带。
他真应该在鞋面抹点果酱,请他的裤子来喝茶。
菲洛梅娜咯咯笑。
约翰:你姨妈说的是这种人。
年轻的菲洛梅娜:我倒是想咬一口他的焦糖苹果。
约翰:你想吃焦糖苹果?
(扯开嗓门喊)德克兰!
德克兰望向这边,咧开嘴乐。
约翰:过来。
头脑简单的德克兰颠颠地跑过来。
约翰:想喝啤酒吗?
杯子里还剩大约半品脱啤酒。
德克兰热切地点头。
约翰点头示意那个只咬了一口的焦糖苹果。
约翰:我跟你换。
(切至)外景,游乐市集,利默里克,夜约翰和菲洛梅娜在两个货摊的夹缝中,避开众人的目光,激情拥吻。
约翰的手从她的胸部抚向她的腰身,然后滑向她的臀部。
镜头拍摄她的手;画外传来她轻柔的呻吟……她手里拿着的焦糖苹果掉落在地。
(切至)内景,简的家前厅,黄昏特写:菲洛梅娜·李,一位上了年纪的爱尔兰女人,她正在看电视,蓝光在她的眼镜片上跳动。
尽管心不在焉,她也留意到了电视新闻报道的一桩交易,鲁本斯的画作《对无辜者的屠杀》以4955英镑的天价成交。
她的女儿简急匆匆走进来。
简年近40,黑头发。
她在黑裙子白上衣的套装(看着像是苏荷馆俱乐部女招待员的制服)上加了一件外套。
简:半小时内上楼去,把他们的灯关了。
菲洛梅娜:她不知道你找到合适的工作了?
简:我今晚只是临时帮她一个忙——她有份零工要干。
电视屏幕上,鲁本斯的画作闪动,描绘的是《圣经》里血淋淋的屠戮场面。
菲洛梅娜(分心对着电视说话):想想看,居然花天价买这么一件可怕的东西?
要是我,宁可把大家伙儿都带到布伦特十字购物中心,对他们说,尽情挑,随便哪样都成——挑两件也行。
简把钥匙放进包里,准备出门。
简:我会在午夜之前回来,没问题吧?
菲洛梅娜没有应声。
简:妈妈?
简看到母亲正低头凝视手里的物品。
菲洛梅娜:我会给自己选一个最新款的尼桑微型全自动……简:妈妈?
她发现菲洛梅娜捏着一张小小的、四围裁切出花边的黑白老照片。
她上班要迟到了,但是她察觉到事情不那么简单。
简:那是什么,妈妈?
怎么了?
菲洛梅娜抬头看简,眼里闪着泪光。
简点头示意照片。
简:那是什么?
菲洛梅娜的双手开始颤抖,她缓缓地把照片举了起来。
菲洛梅娜(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今天该有50岁了……简(稍顿):谁?
(切至)内景,产房,罗斯克雷,夜年轻的菲洛梅娜在痛苦地尖叫,大汗淋漓,面容扭曲。
她仰面躺在床上,双腿固定在马镫形支架上,产房是临时的,就在小礼拜堂楼上。
她在生育时出现了难产。
两位年长的修女不知所措,绞扭着双手在旁边干看着。
一个年纪轻些、只比她大几岁的修女在照顾她。
这是阿侬希亚达修女,她脸色苍白,被吓坏了。
她盯着放在一个金属碗里的产钳,心里明白自己该动用它了——但是产钳看起来如此怪异,如同中世纪的器具一般。
又一波痉挛袭来,菲洛梅娜抓住阿侬希亚达的手。
年轻的菲洛梅娜:别让她们把孩子埋在地里。
那里又冷……又黑……阿侬希亚达挣开她的手,疾步从床边走开,留下惊恐万状几近狂乱的菲洛梅娜……(切至)内景,宿舍,罗斯克雷,夜罗斯克雷别的住客,跟菲洛梅娜一样,是些“伤风败俗”的年轻姑娘,其中两三个显然已有孕在身。
她们正跪在床前祈祷。
监管她们的是芭芭拉嬷嬷。
芭芭拉嬷嬷55岁上下,看起来和颜悦色,是罗斯克雷最年长的修女。
菲洛梅娜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我们能看出这些姑娘是多么恐惧,有人已经泪流满面。
芭芭拉嬷嬷(安抚的语气):姑娘们,祈祷吧。
为这个误入歧途的姑娘祈祷。
她们低声祈祷,阿侬希亚达奔进宿舍,冲向芭芭拉嬷嬷。
阿侬希亚达:尊敬的嬷嬷,求您了——我们必须找个医生来。
胎位不正,是臀位。
芭芭拉嬷嬷知道这些姑娘们正在屏息静听,于是用同样的安抚语气答道——芭芭拉嬷嬷:把她交给天主吧。
现在我们看清了她的铁石心肠,她眼神里的黑暗。
芭芭拉嬷嬷:疼痛是对她的惩戒,能够帮她赎罪。
(切至)内景,产房,罗斯克雷,夜年轻的菲洛梅娜在拼命挣扎,她已神志不清。
年长的修女束手无策,只会把湿毛巾覆在她的前额上。
阿侬希亚达扑进来,看看痛不可当的菲洛梅娜,再看看身侧的产钳,绝望地喊道——阿侬希亚达:我不知道怎么用这个东西!
芭芭拉嬷嬷的话在她的脑海里轰然作响……“把她交给天主吧”……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姑娘死去。
她抄起产钳,插入菲洛梅娜双腿之间。
伴随着这个姑娘的惨叫……(切至)内景,芭芭拉嬷嬷的书房,罗斯克雷,日跳切回两个月之前。
年轻的菲洛梅娜站在芭芭拉嬷嬷和希尔德加德修女面前。
希尔德加德修女是芭芭拉嬷嬷的副手,面颊瘦削,40出头。
怀孕隆起的腹部令菲洛梅娜无地自容,她无法直视她们的眼睛。
希尔德加德修女:是你允许他用手触摸你的身体的?
年轻的菲洛梅娜(稍顿,羞辱地):是的,修女。
芭芭拉嬷嬷:你是否享受这一切?
是否享受你的罪恶?
菲洛梅娜没有回答。
希尔德加德修女:你脱下内裤了吗?
年轻的菲洛梅娜看着这两个年长的女人,她们的眼神刺穿了她。
她僵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芭芭拉嬷嬷:回答希尔德加德修女的话——你脱内裤了吗?
年轻的菲洛梅娜(泪水涌入双眸):是的。
希尔德加德修女坐回到椅子上,僵硬地转向芭芭拉嬷嬷。
希尔德加德修女:他那个焦糖苹果给得很划算。
年轻的菲洛梅娜:哦,尊敬的嬷嬷,学校的修女们从没跟我们提过孩子或者……这件事。
芭芭拉嬷嬷:你母亲没对你讲过吗?
希尔德加德修女:她的母亲十年前就去世了。
芭芭拉嬷嬷:噢,上帝保佑她安息……(恶意猝然爆发)但是你居然胆敢批评修女们!
你是自取其辱。
你,还有你的淫荡行为!
(切至)内景,产房,罗斯克雷,夜切回到分娩场景。
凭借着产钳和有力的手指,阿侬希亚达把胎儿在菲洛梅娜体内推转掉头。
菲洛梅娜躺在那里,汗透衣衫,痛楚地呻吟。
最后,一股浅红色的液体喷到白床单上,与此同时,阿侬希亚达拽出了胎儿的头部,把一条新生命带入了上帝的世界。
孩子呱呱坠地,阿侬希亚达情难自禁,把这个新生的婴儿抱给他的母亲。
阿侬希亚达:是个男孩。
她把孩子递给年轻的菲洛梅娜,后者把孩子揽入怀中。
年轻的菲洛梅娜:我知道。
字幕:罗斯克雷,1952产房的门开了。
芭芭拉嬷嬷站在门口,菲洛梅娜怀抱婴儿这一幕情景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画了一个十字。
芭芭拉嬷嬷:感谢主。
阿侬希亚达意识到芭芭拉嬷嬷冰冷的目光,虽然恼恨她的伪善,也不得不跟着画了个十字。
(切至)外景,马里恩家,夜伦敦中部一处联排房屋里正在举行酒会,记者和新工党成员们的非正式聚会。
女服务生为来宾们送上饮料。
心事重重的简在上开胃菜(或者是端着覆有酒杯的酒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现在,我们发现,马丁就在她的身后站着,他看起来浑身不自在,真心希望自己没有来这里。
戴维,一个跟他同龄的老朋友,在跟50多岁的基斯聊天,参与谈话的还有一个40多岁的妇女(萨莉·米切尔),她一脸严肃。
戴维:马丁!
马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加入他们的谈话。
戴维(对基斯做个手势):这是基斯,你认识的。
(然后示意萨莉)萨莉·米切尔。
这是马丁·西克史密斯,以前是BBC的,驻莫斯科。
马丁:还有华盛顿。
戴维:随后给政府当了媒体顾问,直到那届政府垮台。
这算不算是一份公正的总结陈词?
戴维还没有喝醉,但显然已经灌了几杯。
正在上菜的简竖耳倾听。
马丁:是,差不多。
总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们礼貌地报以笑声。
戴维:没错,但是你连脑袋都湿了——你是怎么搞的?
他们的笑声更响亮了——包括马丁在内。
马丁:是的,嗯。
对待这种事,你得有点儿幽默感。
戴维:目前你有什么打算?
马丁:我在考虑写书。
关于俄罗斯历史……他们瞧着他,没人应声。
难堪的一刻。
马丁:……或者其他主题的。
也可能回归记者的老本行……萨莉:我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发送可怕的电子邮件,说——马丁:不,我没有。
纯属误解。
萨莉(台词跟他的分辩重合在一起):说911是个埋葬坏消息的好日子……是你吗?
马丁:不是我,是其他人。
我做的是,一年之后,在玛格丽特公主的葬礼那天,发邮件说,让我们确保我们今天“埋葬”的——插入逗号——只是玛格丽特公主。
戴维:这似乎有些不同。
马丁:是截然不同。
但报纸声称这是另一封关于埋葬坏消息的邮件,政府没人出面为我辩护,而且……我是被一群只顾及自己利益的没骨气的王八蛋给出卖了。
萨莉(讥诮地):你提起这事倒是还有点儿幽默感。
马丁(针锋相对):没错。
戴维:唔,你要是想回新闻界,不妨跟萨莉谈谈。
萨莉:哦,我只刊发,你知道,那种哭哭啼啼的故事,有人情味的报道——不是你那杯茶。
马丁有些狼狈地看着她。
的确不是,但他不想说不是。
萨莉: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涉及我这一路数的想法,我倒是很乐意请教。
马丁:是的……请。
为了逃避尴尬场面,他走向站在近旁的简。
马丁:我想要一杯……灰皮诺,好吗?
简显然无心跟他客气。
简:只有红皮诺或白皮诺。
马丁:哦,是的,对不起。
那就要白皮诺。
但是在她倒酒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朦胧感觉闪过。
她确信自己以前见过马丁。
简:我想问一句,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以前是《十点新闻》的记者吗?
马丁:呃,是的,我以前是BBC的通讯员,驻莫斯科和华盛顿。
简:我认识一个女人,她十几岁的时候生了一个孩子,她把这个秘密保守了50年——我们今天才知道这事。
修女们把孩子抱走了,逼着她同意让别人领养。
她一直缄口不言……(稍顿)她是我母亲。
马丁:嗯,我猜出来了。
简:你对她感兴趣吗?
或者对这种事感兴趣吗?
马丁:唔,我目前正忙着写书。
简:关于什么的?
马丁:俄罗斯历史……(发现她没什么反应)——其实这个主题很有趣。
你说的是有人情味的故事,我不写这一类的报道。
简:为什么不呢?
他看到在厨房的另一侧,萨莉·米切尔、戴维和基斯正在跟其他来宾谈笑。
马丁:因为人情味故事往往以脆弱、怯懦、无知的人们为主角,是给报纸填版面,供那些脆弱、怯懦、无知的人阅读的。
(猛然意识到这话是多么不中听)我不是说你是这种人,而且,呃,我希望你能找到他……他端着酒杯走开了,一边走一边还喝了一口。
简一时不知所措。
(切至)外景,诺丁山,黎明马丁把医生的话听了进去,黎明即起,沿着一条人迹稀少的街道慢跑。
他穿着褪色的“莫斯科斯巴达足球队”的运动衫和短裤(还是他在莫斯科时留下来的),脚蹬簇新的白色运动鞋。
(切至)内景,威斯敏斯特教堂,夜演唱会。
会众观看唱诗班演唱约翰·塔弗纳的《天主之母》;音乐在富丽堂皇的教堂内部回荡。
马丁跟妻子凯特并肩坐着,凯特是个娇小漂亮的苏格兰人。
坐在她身旁的是马丁的医生罗伯特,还有罗伯特的妻子。
其他人似乎都在欣赏音乐,马丁却坐立不安、心神恍惚,既无法从音乐中获得安慰,也无法从中获得乐趣。
(切至)外景,威斯敏斯特教堂,夜特技效果:音乐继续。
马丁现在却置身于室外;正在沉思的马丁的侧影,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内景,卧室,马丁家,夜马丁穿着T恤和拳击短裤坐在床边。
在他身后,他的妻子凯特抹好润手霜,脱掉晨衣,上床就寝。
与此同时,我们一直盯着跟自己较劲的马丁。
凯特躺到床上,发现马丁好似冻住一般一动不动。
马丁(最终):我不相信上帝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信的。
稍顿。
凯特察觉到丈夫心情烦乱,就挪到他这一侧。
她从背后抱住丈夫,安抚他。
马丁:而且我不知道我会因此而困扰……我是不是应该写个人情味的故事?
(切至)内景,收获者餐馆,圣阿尔本兹,日特写:一个巨胖的手机推销员在挑选排骨。
其他来吃午餐的顾客,很可能也都对俄罗斯历史不感兴趣。
但在这群人中,我们发现了马丁。
他站在接待区,带着轻微的厌恶感瞧着那个手机推销员舔手指。
马丁向门外看去,他的脸反映在玻璃上。
他看看手表,暗自思忖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他开始怀疑这不是个好主意。
他再次向门口瞥去……这次他看见了她。
菲洛梅娜横穿停车场向他走来,简陪在她身旁。
有那么一会儿,他在玻璃上映出的幽灵般的影子叠印在她身上……他生出好奇心,打起精神,想仔细观察一番——可惜有几辆车驶出停车场,从她们面前经过,所以他只是断断续续地瞥到几眼。
他注意到她穿着入时——想必是为了与他会面的缘故——但神情紧张。
她步入餐馆,他含笑走上前去迎接她。
马丁:你好,我是马丁,你一定是菲洛梅娜吧?
菲洛梅娜:你好,马丁。
他们握手;他注意到她颈上的十字架。
在他跟简打招呼的时候,菲洛梅娜也偷偷打量他。
马丁(对简):你好,又见面了。
他向餐馆里面示意。
马丁:桌子在那边……他引着她们向定好的桌子走去。
马丁(对简):那天晚上我有点儿粗鲁,对不起,时机赶得不巧……简:我很高兴你肯费心来找我。
希望你不介意在这里见面,不过这是妈妈最喜欢的餐馆。
马丁:哦,不,这里……很不错。
他们落座。
马丁:嗯,菲洛梅娜,你过得好吗?
菲洛梅娜:我很好,我去年安了一个新的髋关节,比我自己那块骨头好多了,是钛合金的,钛合金是一种金属,不过不会生锈。
马丁:哦,如果它生锈了,你就得给它上油,就像铁皮人那样,是不是?
菲洛梅娜:噢,是真的吗?
马丁:不,不——我是说,跟《绿野仙踪》似的。
菲洛梅娜转头看简。
菲洛梅娜:他是什么意思?
简:他是开玩笑,妈妈。
马丁:只是个玩笑。
其实我母亲双膝都有严重的关节炎。
菲洛梅娜大笑。
简意识到马丁后一句话不是开玩笑——于是转移话题。
简:我们吃点儿沙拉好吗?
(切至)内景,收获者餐馆,圣阿尔本兹,日马丁和菲洛梅娜在沙拉吧的一端,简在另一端。
菲洛梅娜:简是我们家里的聪明人。
她读大学时已经是成人学生了——你知道的,就是年纪大的学生。
你去哪里读的大学——我猜是牛桥。
马丁:唔,剑桥。
菲洛梅娜:我能看出来,你可不是个笨蛋。
马丁(取了点儿沙拉):我来到收获者餐馆,好像就变傻了。
菲洛梅娜:他们伦敦没有吗?
马丁:没有,我总是去当地的一家小馆子,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菲洛梅娜:那是哪儿?
马丁:骑士桥。
菲洛梅娜:噢,那里房子很贵。
她往自己那份沙拉上撒了些培根碎和烤面包丁。
菲洛梅娜:我喜欢加点小小的烤面包丁……(稍顿)你结婚了吗,马丁?
马丁:是的,结了。
我妻子名叫凯特。
菲洛梅娜:嗯,很好。
好极了……突然,菲洛梅娜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
菲洛梅娜:我真的很爱他,你知道……(切至)内景,婴幼儿宿舍,日一长排孩子睡在小床上。
两名修女在照管他们。
菲洛梅娜(画外):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的家人不来探望我。
我父亲以我为耻,跟所有人都说我死了。
你生了孩子之后,必须在修道院待四年,彻底地与世隔绝。
为了报答修女们收容你的恩情,你必须卖力干活。
孩童惊人的数目,如军营般排列整齐的小床,揭穿了罗斯克雷的本质:这是一个贩卖婴幼儿的交易场所。
(切至)内景,洗衣房,罗斯克雷,日修道院洗衣房;打着旋儿的蒸汽,丁零当啷的响声。
在希尔德加德和另外两名修女的监管之下,“伤风败俗的”姑娘们把衣物和床品倒入沸腾的水盆中,或者把湿衣物塞进碾压机,然后搭在头顶的绳子上晒干。
菲洛梅娜(画外):最苦的工作就在洗衣房,他们把我送去了那里。
我在那儿一周干七天,整天待在那儿。
她们从方圆几里的地方收集衣物来洗,然后收取费用。
我们却一便士都拿不到。
我在那里跟我最好的朋友凯思琳一起干活。
我们看到年轻的菲洛梅娜在人群中,穿着难看的围裙,在热气蒸腾的大盆前忙碌。
她身边就是凯思琳,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年纪跟她相仿。
这是艰苦而繁重的体力工作。
年轻的菲洛梅娜和凯思琳,尽管已经筋疲力尽,却用鼓励的微笑彼此打气。
内景,走廊,罗斯克雷,日年轻的菲洛梅娜、凯思琳和另外三个在洗衣房干活的姑娘,轮完自己的班,沿着走廊急匆匆地向前跑。
她们迎面碰上了芭芭拉嬷嬷。
菲洛梅娜(画外):我们一天只能看孩子一小时,就这么点儿时间。
芭芭拉嬷嬷:走路,不许跑!
姑娘们立即慢下脚步,走着转过拐角。
(切至)内景,日间育儿室,罗斯克雷,日姑娘们进了育儿室,迎着摄影机走来。
她们灿烂地笑着,蹲下身,伸出双臂。
我们在摄影机后面瞧着她们。
五个年龄在两到三岁之间的小孩,从我们身旁掠过,扑进妈妈的怀抱中。
我们认出了年轻的菲洛梅娜……她的小男孩安东尼,黑头发,现年3岁——跟照片上的年纪一般大——冲进她怀里。
她紧紧地拥抱他,抱着他转圈,沉浸在母爱中。
(切至)内景,日间育儿室,罗斯克雷,黄昏过了片刻。
菲洛梅娜和凯思琳坐在一起。
她们看着安东尼握着凯思琳两岁的小女儿玛丽的手,两个小孩一起走来走去。
小女孩伸手去拿安东尼的玩具飞机,他毫无怨言地奉上。
她把飞机扔向空中,模仿他刚才的玩法。
菲洛梅娜(画外):安东尼跟凯思琳的女儿玛丽是最好的朋友——他甚至让她玩自己的玩具飞机。
这是真爱!
他们两个形影不离。
坐在一旁的阿侬希亚达和另一名修女监视着这些母亲和孩子们。
菲洛梅娜和阿侬希亚达交换了一个秘密的微笑——但是有另一名修女在场,她不能跟阿侬希亚达说话,这是被禁止的。
年轻的菲洛梅娜(对凯思琳):瞧,他都不肯让她走出自己的视线。
凯思琳没有回答。
菲洛梅娜察觉到她忧心忡忡。
年轻的菲洛梅娜:怎么了?
凯思琳(语气惶急):哦,菲尔,在厨房干活的姑娘们说,芭芭拉嬷嬷今天让玛丽去她那儿一趟——你说她见玛丽干什么?
菲洛梅娜心里思量,面上现出的却是安抚之色。
年轻的菲洛梅娜:我确信没什么可担心的,凯思。
菲洛梅娜(画外):我们每天都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下一个被带走的会是谁的孩子?
菲洛梅娜看到另一个修女离开了房间,抓住机会去跟阿侬希亚达说话。
年轻的菲洛梅娜(对凯思琳):我去去就来。
她走向阿侬希亚达,坐到她身旁,悄声说道——年轻的菲洛梅娜:凯思琳要担心死了。
她觉得她们打算把玛丽从她身边夺走。
我说,如果她们要那么做,肯定会先告诉她的……阿侬希亚达进退维谷。
她自己还是个年轻姑娘,不知道如何对付恶行,她知道,这会是修道院里绝大多数姑娘的命运。
所以她笨拙地试图转移话题,从长袍中掏出一样东西。
阿侬希亚达(压低声音):我给你的菲尔弄了点儿东西,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她递给菲洛梅娜一帧小小的黑白照片。
菲洛梅娜吸了一口气:照片上是安东尼,抓着玩具飞机,害羞地看着照相机。
阿侬希亚达:他长得可真快。
年轻的菲洛梅娜:哦,谢谢你……阿侬希亚达:我敢说他父亲一定是个帅小伙。
年轻的菲洛梅娜:的确是。
你是怎么……(意指“弄到这张照片的”)阿侬希亚达(稍顿):我借了一部布朗尼盒式相机,趁着院长嬷嬷没留神,就拍了这张照片。
(切至)内景,收获者餐馆,圣阿尔本兹,日菲洛梅娜跟马丁和简一起坐在餐桌旁,捏着这张照片,也就是在她终于把一切都倾吐出来的那个夜晚,简看到她紧紧捏着的照片。
照片放在一个小小的皮夹子里,菲洛梅娜把照片递给马丁,马丁仔细端详。
菲洛梅娜:无论何时,只要看到这张照片,我都会想念安东尼,也会为阿侬希亚达念几句祈祷词。
在我生孩子的时候,是阿侬希亚达救了他的命。
她很久以前就去世了……要不是她拍了这张照片,我就一无所有了。
马丁:这么说……你是一直困在那儿?
菲洛梅娜:离开那里的唯一办法就是付给她们一百英镑。
但是我怎么去弄这笔钱?
我又能去哪儿?
镜头对准菲洛梅娜。
(切至)内景,洗衣房,罗斯克雷,日年轻的菲洛梅娜又回到洗衣房里工作。
菲洛梅娜(画外):事情发生在大约一周之后,那一天我刻骨铭心。
她把一只沉重的洗衣袋举到大盆上面,此时她听到外面传来轮胎碾压碎石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大祸临头的感觉罩住了她们。
凯思琳瑟瑟发抖。
菲洛梅娜(画外):我们都知道来了一辆汽车意味着什么。
凯思琳伤心欲绝。
她知道这次他们是为了玛丽来的。
菲洛梅娜环顾四周,看到希尔德加德修女和另一个修女暂时不见了人影——只有一个修女留在这儿,背对着她。
她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到一扇小窗户前,因为是地下室,窗户开在墙面高处。
她踮起脚,从树篱上方看到,一辆可怕的闪闪发亮的黑色豪华轿车驶过。
凯思琳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恳求。
菲洛梅娜又接收到了另一个姑娘的眼神,那位姑娘摇着头——“别这么做……”——但是菲洛梅娜没有理会,她瞟了一眼修女,见她依然没注意到自己,便飞快地从一扇后门冲了出去。
(切至)外景,院子,罗斯克雷,日年轻的菲洛梅娜独自溜进小院,从另一侧横穿过去,在门口窥望,正是这些门把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树叶半遮半掩,几个衣着考究的人从豪华轿车里出来——一个30多岁的女人,身穿裘皮大衣,还有一个男人,身穿开司米外套,戴着一顶汉堡帽。
菲洛梅娜(画外):我一看到他们漂亮的衣服,还有芭芭拉嬷嬷满面春风的表情,我就知道,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她观察着曲意逢迎、殷勤备至的芭芭拉嬷嬷。
此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希尔德加德修女(画外):滚开!
菲洛梅娜像被火烫了一样转过身来。
面前是希尔德加德修女。
希尔德加德修女:你跑出来在这儿干什么?
年轻的菲洛梅娜:我……我肚子疼,希尔德加德修女。
我来例假了。
希尔德加德修女:唔……来例假的又不只你一个。
专心干活,就不觉得疼了。
菲洛梅娜心情沉重地回到洗衣房——她知道凯思琳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切至)内景,宿舍,罗斯克雷,日当天下午晚些时候。
年轻的菲洛梅娜站在窗前系围裙的纽扣。
菲洛梅娜:凯思琳哭得肝肠寸断,她们把她带去病人房,给她喝了点儿白兰地。
但是她的命运已经无可更改。
菲洛梅娜透过窗户向下张望。
镜头……(切至)菲洛梅娜的视角。
从她所在的有利位置,她的目光可以透过窗户,越过院子,看到育儿室。
她看见了小玛丽,但是,受俯视的角度以及窗框的高度所限,她只能看到四个成年人的腿脚。
这四个人围着小姑娘,芭芭拉嬷嬷和希尔德加德修女——从古板难看的裙子和鞋子,可以判断出是她们两个——正在把玛丽献宝似的送到我们此前见过的那一对夫妇面前。
从裘皮大衣和鞋跟可以认出那个女人;从熨烫得笔挺的裤子和擦亮的皮鞋可以认出那个男人。
玛丽睁大双眼、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弗兰德(画外):菲尔,唱诗班练习时间到了。
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的菲洛梅娜又延宕片刻。
弗兰德(画外):你要是还不去,会有麻烦的……菲洛梅娜迫不得已,转身跟着弗兰德离去。
但是我们依然停留在这个视点,看到了她错失的一幕:安东尼冲进镜头,抓住玛丽的手,抬头看着大人们。
菲洛梅娜(画外):他们是为了玛丽而来的。
但是安东尼不会让玛丽走出自己的视线。
他们形影不离,你知道……女人蹲下身,视线与安东尼平齐,温柔地抚摸他的面颊。
但是,因为她背对着我们,我们依然看不到她的脸。
我们也不需要看到,她只不过是金钱的化身。
是一名顾客。
女人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把他们领走了。
就在此际,我们听到,来自下一个场景的唱诗班的歌声……(切至)内景,小礼拜堂,罗斯克雷,日年轻的菲洛梅娜在小礼拜堂里唱歌,跟其他“伤风败俗的”姑娘们排成一列;修女们跟她们泾渭分明,另占一排,面对着她们。
菲洛梅娜(画外):在通常情况下,我很喜欢唱歌——在那个地方,这是我唯一喜欢做的事。
但是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可怜的凯思琳。
我们可以看出菲洛梅娜的心思没在唱歌上,她的表情很遥远,她的思绪在别处。
她看到阿侬希亚达进了教堂,加入修女们的队列。
她迎上朋友的眼神,偷偷对她笑了一下。
但是阿侬希亚达眼神空洞,没有回应。
菲洛梅娜看到朋友的眼中有泪光——她在哭吗?
菲洛梅娜觉得她也是在为凯思琳悲伤。
赞美诗达到高潮,她跟着唱下去。
但是,此时,一个“伤风败俗的”姑娘疾步走进小礼拜堂,冲向她们的队列。
她推开众人,挤到菲洛梅娜身边,急促地跟菲洛梅娜耳语了几句。
菲洛梅娜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失魂落魄地挤到队尾。
阿侬希亚达目送她离去,神情痛苦。
(切至)外景,女修道院,日年轻的菲洛梅娜沿着一道曲墙从小礼拜堂跑出来。
(切至)内景,女修道院,日菲洛梅娜拼尽全力,跑过一道门,气喘吁吁地冲上两段楼梯。
她转身扑入一个房间。
内景,小房间,日一扇窗户:菲洛梅娜攀上去,透过玻璃向外看。
(切至)她的视角。
在前门外,芭芭拉嬷嬷正在打发安东尼和玛丽上车,就是那辆闪闪发光的大型豪华轿车。
男人的脸看不清楚,他进入驾驶座;女人依然背对我们,跟芭芭拉嬷嬷挥手作别。
安东尼穿着一件漂亮的天蓝色羊毛外套,紧紧地攥着他那架小小的锡飞机。
(切至)外景,女修道院前门,日镜头仰拍。
我们听到菲洛梅娜的被窗户挡住的呼喊——年轻的菲洛梅娜:安东尼!
我们看到她捶打玻璃窗。
安东尼在上车前四下张望,仿佛听到了什么。
(切至)内景,汽车,女修道院前门外,日安东尼从后车窗向外看,他的眼睛扫来扫去。
他没有看到楼上窗户后无声地擂着窗户喊叫的菲洛梅娜。
(切至)内景,走廊/楼梯,罗斯克雷,日菲洛梅娜现在被动物本能控制住了。
她像一头母狮子一样不顾一切地狂奔,决心要救出她的幼崽。
在狂乱的、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段落里,她跳下楼梯,奔过走廊,冲出门口。
她的目标确定不移。
(切至)外景,院子,日菲洛梅娜冲进院子,只来得及看到豪华汽车驶上山坡,尾灯从视野中消失。
她来迟了。
她瞪视着汽车,双膝瘫软,跪坐在砾石车道上。
安东尼走了。
她撕心裂肺地痛哭,从心底迸出一声狂喊。
(切至)修道院里的希尔德加德修女听到这声惨叫,向外望去,看到了心神恍惚、痛不欲生的菲洛梅娜。
这位年长些的女人对着这一幕琢磨片刻,然后无动于衷地走自己的路去了。
(切至)菲洛梅娜跪坐在院子里,无法自抑地啜泣,身旁是繁花似锦的园圃,她孤立无援地独自悲伤。
菲洛梅娜(画外):他穿着一件漂亮的蓝色粗呢外套,这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切至)内景,收获者餐馆,圣阿尔本兹,日马丁和简注视着想得出神的菲洛梅娜。
马丁面前摊开着一个笔记本,记录他们的谈话。
菲洛梅娜:我没能力给他一件那样的外套。
简:我觉得她们对你的所作所为就像魔鬼。
菲洛梅娜:不,我不喜欢听你这样说。
马丁:不——魔鬼是好人。
(她们对他瞠目而视)从故事的角度来说。
他在笔记本上又匆匆记下几句话。
菲洛梅娜:有些人还不错。
简:臀位分娩,她们却连止疼药都不给她。
马丁:很好……也是——从故事的角度来说。
(试图推动事情往下进展)我们可以去跟这些修女们谈谈吗?
简:你可以试试,或许你会比妈妈走运。
菲洛梅娜:这些年来我多次去询问他在哪里。
她们也肯帮忙——情形跟过去不一样了。
她们说会尽力帮我追查他的去向。
马丁:但是她们没有?
简:没有。
菲洛梅娜:你能帮我找到他吗,马丁?
马丁(合上笔记本):唔,这的确是个有趣的故事。
简:我下周要带妈妈去爱尔兰待几天——你干吗不跟我们一起来呢?
这样你也可以跟她看看罗斯克雷。
菲洛梅娜:哦,是的,车子空间够大——是一辆沃克斯豪尔骑士。
马丁:哦,不麻烦了。
没问题,我会……我会飞过去。
略有些尴尬的微笑。
(切至)外景,芝加哥机场,日(超8毫米资料片)没有声音。
1955年12月。
3岁的安东尼和小玛丽走下泛美航空公司的一架飞机。
抖动的影像显示出他们踏上了停机坪。
安东尼穿着他的蓝外套,攥着他的飞机。
他跟玛丽手牵着手,他们俩看起来孤苦伶仃。
我们意识到他们是被有意排成一行的,这样(镜头外的)某人可以给他们拍照。
(切至)外景,蒂珀雷里郡,日爱尔兰乡间柔美、起伏的田野。
一辆宝马5系在乡间道路上飞驰。
远方是高耸的群山。
(切至)内景,宝马,蒂珀雷里郡,日马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明亮的现代平房中,间或点缀着废弃的石头村舍;是爱尔兰往昔的伤痕。
(切至)内景,宝马/外景,比尔大街,日马丁转了一个弯,进入比尔村。
小小的大街是典型的爱尔兰风格,商店前脸被涂刷成明亮的蓝色、橘色、粉色和绿松石色。
在莫洛伊酒吧旁边的十字路口——显然是一个预先说定的会合地点——站着菲洛梅娜和简。
他在她们身边停下来。
简打开车门。
菲洛梅娜/简:你好,马丁。
马丁:你们好。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点儿。
简扶着菲洛梅娜坐到后座上。
马丁:这辆租来的车出了点儿麻烦。
菲洛梅娜(一边上车一边说):噢,这车真不错,是不是,简?
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想跟我们挤在那辆骑士车里了。
马丁:我不是这意思。
我只是……有些事情得安排一下。
简:你确定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吗,妈妈?
镜头拍摄马丁,他有些恐慌。
马丁:你不来吗?
菲洛梅娜:不——我跟简说了,我们自己去就行,就我们俩,是不是,马丁?
马丁(笑容僵硬):是的,可以。
简:我在你的包里放了些东西。
菲洛梅娜开始翻包,搜出一包夹心饼干。
简:祝你们好运。
今晚见。
(对马丁笑了笑)谢谢你,马丁。
马丁报以微笑。
简关车门。
他发动汽车。
(切至)外景,蒂珀雷里郡乡间,日菲洛梅娜:这是什么车?
马丁:是宝马。
菲洛梅娜从包里拿出一张圣徒克里斯托弗像,挂在仪表板上方。
马丁看着她轻拍画像。
菲洛梅娜:为了祈求好运。
马丁:他是我最喜欢的圣徒,克里斯托弗。
(微微一笑)抵御住了那两个奉命而来的美人的诱惑。
菲洛梅娜:你信仰上帝吗,马丁?
马丁:嗯,怎么说呢。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是不是……呃……你信吗?
菲洛梅娜:信。
(切至)内景,宝马,罗斯克雷修道院,日汽车驶进罗斯克雷,修道院越来越近了。
马丁偷偷瞄了菲洛梅娜一眼,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格外焦虑。
汽车驶上车道。
(切至)外景,罗斯克雷,修道院,日宝马车停在修道院建筑一侧,马丁扶菲洛梅娜下车。
他们抬头凝视:修道院看着干净了一些,却是越发死气沉沉——但它依然是那栋坐落在数英亩土地上的、具有压迫感的、卵石灰浆的庞然大物。
马丁:你还好吧?
菲洛梅娜:我没事。
菲洛梅娜领路走向前门。
她在门外停下脚步。
菲洛梅娜:我算是幸运的,马丁。
有些妈妈和孩子甚至没有活过生产那一关。
我们看到,这句话击入马丁心底。
菲洛梅娜按响门铃。
少顷,一位年轻的非洲修女——穿着蓝毛衣和白衬衫,跟20世纪50年代的修女们相比衣着随意多了——开了门。
年轻修女:我能帮您吗?
菲洛梅娜:我是菲洛梅娜·李。
我已经预约了。
年轻修女:哦,是的,请进,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这是我的朋友,“十点新闻”的马丁·西克史密斯。
年轻修女:噢,你好。
马丁(在他们进门时):其实是“BBC新闻”,不过没关系。
(切至)内景,会客室,罗斯克雷,日他们来到一个正式的房间,专门用于克莱尔修女的重要会面,有一张矮桌和几把椅子。
墙上醒目地挂着几幅圣像,包括圣母画和一个木制十字架,上面有涂刷得很鲜亮的耶稣形象,红色的缠腰布,鲜血从圣痕和体侧的剑伤处流出。
年轻修女:克莱尔修女马上就来。
你喝点儿茶吗?
马丁:哦,好的,麻烦您。
菲洛梅娜:好的,麻烦您。
我可以用一下洗手间吗?
年轻修女:就在楼梯下——菲洛梅娜:我知道在哪儿。
菲洛梅娜走开了。
马丁环顾四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墙面某处区域里一些装着照片的相框很感兴趣,照片拍摄的是修道院昔日和如今的模样。
(切至)内景,窗户,日菲洛梅娜追溯她当年的脚步,登上几级楼梯,站到窗前,50年前她就是在此处最后看了孩子一眼。
(切至)内景,会客室,罗斯克雷,日马丁细看墙上的照片……摄于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芭芭拉嬷嬷和希尔德加德在修道院台阶上的半身照,上浆的修女头巾,脖子上的十字架;一个修女抱着孩子;两位修女照看一排排小床。
(切至)外景,院子,罗斯克雷,日特写:菲洛梅娜,目光直直地瞪视前方。
镜头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她神情凝重,沉浸在思绪中。
然后镜头……(切至)……她的所见:50年前她从院子里望出去的视角。
在她的心目中,这一切仿若昨日:那辆载着安东尼的汽车,驶上坡顶,从视野中消失。
(切至)内景,会客室,日马丁仍在看照片,他的目光移向了一张好莱坞电影明星简·拉塞尔的宣传照。
她胸部高挺,风情万种,混在修女和孩子们的褪色老照片中显得极不协调。
照片上写着:“满怀爱心”。
镜头拍摄马丁,他一脸困惑。
(切至)内景,洗衣房,日菲洛梅娜站着眺望当初原本是洗衣房所在的房间。
在她身后,是她爬上去看着豪华汽车驶过的窗户。
(切至)内景,会客室,罗斯克雷,日马丁继续好奇地东张西望。
他站在一扇凸窗前,透过院子对面的一扇窗户,看到在他们俯瞰的院子另一侧的走廊里,有一位风烛残年的修女。
她拄着两根拐杖站在那里,定定地瞪着他。
(事实上,这就是希尔德加德——只不过我们目前尚不知晓)。
克莱尔修女(画外):你好,我是克莱尔修女。
他吃了一惊,回转身来。
克莱尔修女45岁上下,样貌和蔼。
她的笑容很欢快。
他的目光扫过她佩戴的十字架。
马丁:哦,你好……他示意墙上的照片,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在看什么。
马丁:刚刚欣赏了你这里简·曼斯菲尔德的照片。
克莱尔修女:不,那是简·拉塞尔。
简·曼斯菲尔德是个金发女郎。
马丁:哦,是的,当然,我是说她们都很大——我是说这两个人,都是大人物。
她们的事业。
他不由自主地瞥向克莱尔修女的胸部。
马丁:是哪一个死于车祸?
克莱尔修女:简·曼斯菲尔德,没错。
马丁:身首异处,是不是?
克莱尔修女:我不清楚细节如何。
只能确定很惨烈。
马丁:干吗把简·拉塞尔的照片挂在墙上?
克莱尔修女:抱歉,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马丁:马丁·西克史密斯。
菲洛梅娜进门。
菲洛梅娜(愉快地):他是马丁·西克史密斯,“十点新闻”的。
马丁:其实是“BBC新闻”。
不过我现在不给他们干了。
克莱尔修女:你好,菲洛梅娜,很高兴见到你——啊,茶来了。
年轻修女把茶具和一盘水果面包摆在他们面前,然后出去了。
克莱尔修女安置杯盘的时候,马丁巧妙地向凸窗探了一下身,偷偷地斜瞟了一眼,看见那个老修女(希尔德加德)仍在原处。
克莱尔修女:我试着在档案里查找你最后一次来此的记录。
菲洛梅娜:那时你还没来呢。
当时芭芭拉嬷嬷已经去世,我在电话里跟希尔德加德修女谈过——但是等我来的时候,她身体欠佳,不能见我。
克莱尔修女:她还在这里,跟我们在一起,但是身体极为衰弱。
她把茶碟摆在菲洛梅娜和马丁面前。
菲洛梅娜:哦,瞧,马丁,有黄油水果面包。
尝尝。
马丁拈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
马丁:真美味。
有点儿像潘多尔切(注2),是不是?
她们莫名所以地瞧着他。
菲洛梅娜:是水果面包,马丁。
马丁:是的,不,是……是的,真好吃。
克莱尔修女:唔——菲洛梅娜,我不知道她们上次是否告诉过你,但是关于你的记录几乎都毁于火灾——马丁:火灾?
克莱尔修女:——也是我来之前的事。
所以恐怕我们目前陷入困境了。
菲洛梅娜:哦……克莱尔修女:我也没什么新线索。
很抱歉帮不上你。
我们能够看出,这对于菲洛梅娜来说是多么沉重的一个打击,她竭尽全力才挺住了。
菲洛梅娜:是的,是的……房间一片死寂。
马丁看着菲洛梅娜开口说话,她起初很平静,但是逐渐激动起来。
菲洛梅娜:我还去做弥撒……我不想找麻烦,怪罪哪个人,或者指责教会。
我只是希望知道他一切都好——我甚至不必见他一面。
有时候他会出现我的想象里,他无家可归,没人爱他……克莱尔修女(握住菲洛梅娜的手):菲洛梅娜,我们无法减轻你的痛苦。
但是我们可以手牵着手陪伴你走出痛苦。
马丁:那些年长的修女们呢?
也许她们能记得一些细节?
克莱尔修女:她们大都过世了。
马丁:那些还活着的呢?
克莱尔修女:嗯,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
马丁:我试一试如何?
他又瞟了一眼,发现希尔德加德面前拉上了窗帘,他看不到房间里面了。
克莱尔修女: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马丁:为什么?
克莱尔修女:我很乐于回答菲洛梅娜的任何问题。
马丁:我正是在提问题。
克莱尔修女:你是一名记者。
马丁:以前是。
没错。
菲洛梅娜:马丁是天主教徒。
马丁:是的……嗯,以前是。
克莱尔修女:如果我能跟菲洛梅娜私下谈话,我会更加舒服。
马丁很享受——在这短短一瞬——重操记者旧业的感觉。
但是,捕捉到菲洛梅娜忧虑的神情后——她不喜欢当面发生冲突——他有所收敛。
稍顿,然后,礼貌地——马丁:当然。
他起身走出去。
(切至)内景,礼品售卖区,日马丁反手把门关上。
克莱尔修女的糊涂令他极为恼火。
他信步走向礼品柜台,百无聊赖地摆弄一个小小的塑料耶稣像——但是他另有打算。
确定没有人盯着自己之后,他走向一道双开门,从门缝向内窥视,看到了那位老修女(希尔德加德),她拄着拐杖,身后开启的房门透出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身影。
她的目光似乎与他短兵相接了;她的表情深不可测。
马丁微微一笑。
他伸手去开门。
此时,从他身后的楼梯传来声音——年轻修女(画外):嗨——你有事吗?
马丁旋过身来,发现是那名年轻修女。
马丁:对不起,我只是,呃……年轻修女:你想找什么?
他回身,刚好看到那扇门关闭;希尔德加德修女已经不见了,房间里的灯光也消失了。
机会已是稍纵即逝。
马丁(指着那扇门):那是,呃……?
年轻修女:那是私人区域。
马丁:喔。
(稍顿)我去外面等……(切至)外景,罗斯克雷修道院装有十字架的墙壁,日马丁站在一处整洁的小墓园中,这里竖着一排排铁制十字架。
他依次看过去,从碑文(特蕾莎修女、玛格丽特修女)中发现,本修道院的修女都安葬在这里。
他被好奇心所驱使,一直向前走,直到找出了芭芭拉嬷嬷的坟墓,发现她死于1990年7月20日。
(切至)外景,罗斯克雷修道院,日年轻修女把面色苍白的菲洛梅娜送到前门。
菲洛梅娜手里捏着一个马尼拉纸信封。
菲洛梅娜:谢谢你,请你代我向克莱尔修女再次致谢。
年轻修女:再见,菲洛梅娜。
年轻修女消失在院内,反手关上了门,只留下菲洛梅娜自己。
(切至)外景,罗斯克雷修道院荆棘丛生的区域,日马丁来了劲头,翻过一道矮篱笆,跃入一个与修女墓地相邻的小小的封闭区域,在这里,野草、灌木和荆棘蔓生蔓长。
他蹲下,从纠结的枝条缝隙向内窥视,辨别出一块墓石。
他手脚并用,清除它四周疯长的植物,直到能够看清楚碑文:“玛丽娅·吉德尼”,一个年轻姑娘,死于1962年,死时年仅16岁,名字下面写着:“母子均死于生产”……(跳切至)他拣起一根棍,拨开另一块墓碑上的欧洲蕨,看到:“艾丝琳·德夫林”,死于1957年,年仅14岁。
下面还是写着:“母子均死于生产”。
他站起身,扫视这片荒烟蔓草的墓地以及毗邻的修女墓地,一个念头击中了他:“为什么修女的墓地得到精心照料,这些母亲和孩子们的墓地却任由它荒弃,杂草丛生呢?
”(切至)外景,罗斯克雷修道院,日马丁快步走回停车的地方,菲洛梅娜正在那里等着他。
马丁:对不起,我刚刚四处转悠着看了看……(留意到她的神色)你还好吗?
菲洛梅娜显然很伤心,她没有回答;她只想尽快上车。
(切至)内景,宝马,罗斯克雷,日菲洛梅娜坐在车里,直视前方。
马丁没有发动车子。
马丁:她对你说了什么?
菲洛梅娜(停顿良久):她说,你是一个记者,你企图操纵我,我对你说话应该当心。
她打开包,拿出那只信封,递给马丁。
菲洛梅娜:她给了我这东西。
马丁:你想让我打开吗?
她没有回答。
他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纸——显然是复印件。
他扫了一眼。
马丁:是一份合同……你签了字,1955年。
(看合同)她们强调了其中的几句话……(读)“我特此永远放弃我的孩子——”菲洛梅娜接过话头,逐字逐句凭记忆背诵。
菲洛梅娜(背诵):“我的孩子安东尼·李,并且承诺此后永不试图会见、干涉或者索要该孩童……”沉默。
菲洛梅娜: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马丁:如果她们是以任何方式逼迫你签下这纸合约的,我们可以依靠法律向她们发难。
菲洛梅娜(心情沉重):没人强迫过我,马丁。
我是自愿签字的。
(切至)外景,花园圣路易斯,日(超8毫米资料片)没有声音。
1960年的一个夏日。
安东尼在成长。
现在已经8岁了,已经认不出他是菲洛梅娜的那个小男孩了。
他有了一个家和几个兄长。
他跟他们一起在后花园里——两个人正在用软管互相喷水玩。
安东尼握着一根球棒;一个棒球被投了过来,他出手猛击,没有打中。
(切至)外景,乡野,黄昏宝马停在一堵干砌石墙旁边;马丁和菲洛梅娜穿过田野向汽车走去。
和缓起伏的乡野和绿色的田畴通向高高的群山。
马丁:是不是很滑稽,能够帮你忙的文件被烧得片纸无存了。
但是你猜结果怎样?
那张意在阻止你找他的文件却保存完好。
是拥有无穷智慧的天主决定把那张纸从火焰中保留下来的?
菲洛梅娜:我签字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马丁,我理应受到惩罚。
而且……更糟的是,我的确享受它。
马丁:什么?
菲洛梅娜:性。
他转身看着她。
菲洛梅娜:哦,真是太美妙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飘了起来。
他那么英俊,他把我拥在怀里,而且——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阴蒂,马丁。
马丁:真的?
菲洛梅娜:自从有了性之后,我以为任何让我觉得可爱的东西都一定是错的。
马丁(咕哝):操他的天主教。
(猛省)对不起。
她微笑。
菲洛梅娜:我当了30年护士,我听过更难听的话。
马丁:只是,如果上帝想要我们抵制欲望,为什么还要赐予我们性欲呢?
他是因为自己全知全能,觉得无聊,才发明这个奇怪的小游戏吗?
这实在想不通……我本来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呢。
他们一时默默无言;她眺望外面的风光。
菲洛梅娜:嗯,也许你不够聪明。
他看着她;暗自笑了笑,意识到她其实相当敏锐。
(切至)内景,酒吧宾馆,夜简进门,走向酒吧,与坐在吧台边高脚凳上的马丁和菲洛梅娜会合,这两位看着有点儿闷闷不乐。
菲洛梅娜面前是一杯雪利酒,他是一品脱吉尼斯黑啤酒——两人都快喝完了。
简:情况如何?
马丁:什么,你是说从那些冷酷修女那里得到了什么?
简(笑):那就是说,只得到了茶和蛋糕。
她们只给过妈妈这些东西。
菲洛梅娜:这不是她们的错,简,她们遭了一场火灾,档案损失殆尽。
酒吧侍者又给菲洛梅娜送上一杯雪利酒。
简:不要了,谢谢——已经过了你上床睡觉的时间。
马丁:应该还有其他办法。
菲洛梅娜端起雪利酒。
简:妈妈!
菲洛梅娜:他已经倒了酒。
简转转眼珠;菲洛梅娜两口就喝光了。
菲洛梅娜:晚安,马丁。
马丁:晚安,菲洛梅娜。
晚安,简。
他们彼此笑了笑。
母女俩离开。
马丁思忖片刻。
40出头的酒吧侍者又给他送上一品脱吉尼斯黑啤酒。
马丁的手指从酒杯一侧滑下来。
酒吧侍者:去修道院了?
马丁:是的,唔,显然已经大变样了。
那里的修女们也换了一茬,跟“伤风败俗”的姑娘们在那里的时候不是同一批人了。
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侍者母亲(画外):她们现在都死了!
马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但是酒吧侍者充耳不闻。
酒吧侍者:我们曾有过几个入住的客人,她们来这儿是想找到她们的儿子或女儿。
没什么人能从那里得到好消息。
马丁:我想是因为那场火灾吧?
那场大火把一切都化为灰烬。
酒吧侍者:的确是。
马丁:火灾是怎么发生的——你知道吗?
酒吧侍者:我倒觉得是她们自己划了根火柴。
马丁:谁?
酒吧侍者:修女呗。
后面的地里的确有过一场大火。
马丁:就是说……建筑没有被波及?
酒吧侍者:她们是点了一堆该死的篝火,把所有档案付之一炬。
成千上万份记录。
马丁:为什么?
酒吧侍者: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我想是因为她们把所有孩子都卖去美国,自己也觉得丢脸吧。
从背后再次传来那个声音:侍者母亲:她们是不想给人们留下话把儿。
酒吧侍者:那是我妈妈。
马丁:你刚才说孩子们被卖到了美国?
酒吧侍者:好多美国佬来爱尔兰寻摸孩子。
也只有他们出得起价。
侍者母亲(画外):一千英镑。
这位母亲从后面现身;她65岁上下,身材矮胖。
侍者母亲:简·拉塞尔就买过一个孩子。
从德里买的,1952年。
马丁:真让人难以置信……卖孩子?
侍者母亲:他们说她来这儿要喝波旁威士忌,但是他们没有,只好给了她一杯派迪。
不过我可不是喜欢嚼舌头的人。
马丁:不是,不是……我看得出来。
在听她说话时,马丁的眼睛从镜片上方盯着一幅《圣母与圣子》。
马丁:她们怎么决定把孩子给谁?
侍者母亲:如果你是个天主教徒,又有一千英镑,你就能买个孩子。
简·拉塞尔就买了一个,带回家去了。
但是关于这事,我得守口如瓶……(切至)内景,马丁的房间,宾馆,黎明马丁在电脑前工作。
(切至)外景,乡野,黎明马丁在慢跑,沿着此前出现过的那道干砌石墙和远处有山丘的田野慢跑。
这个早上他似乎干劲十足,像春季的羊羔一样蹦蹦跳跳。
(切至)内景,马丁的房间,宾馆,黎明马丁在他那便宜的小房间里用手机打电话。
马丁:……是的,嗯,萨莉,你说过如果我有所发现就给你打电话,现在我真的捡到宝了。
他坐到那张四柱床的伪劣仿品的边沿上,陷入了从床架上垂下的酒红色丝穗中。
马丁:希望不要太迟,但是我真是怒不可遏了——我觉得搞到了一些有趣的题材,人们追寻家人的踪迹……整个爱尔兰民族的离散……(切至)内景,萨莉的办公室,日萨莉·米切尔有一间玻璃幕墙的办公室,玻璃幕墙朝向高科技的开放式新闻编辑部,编辑部里零零散散有几位记者,还没下夜班。
萨莉一边跟马丁说话,一边从一个渗滤式咖啡壶里给自己倒了咖啡;从她办公桌上散落的纸张和备忘录来看,这是忙碌的一天。
萨莉:不要用“离散”这样的词,马丁。
这词我不会拼写,人们也不明白它的意思。
(镜头在两个场景之间交切)马丁:哦,它的意思是——萨莉:不,不——我真的不关心它是什么意思。
她往咖啡里加了两包糖。
萨莉: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她单刀直入的谈话方式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马丁:呃……好啦。
这事的主角是一个爱尔兰小老太太,退休的护士,她想找到出生没多久就被带走……夺走的幼子,夺走孩子的人是……(突然灵光一闪)……恶魔般的修女们。
萨莉四下张望,寻找搅拌咖啡的器具,找不到,于是用上了手指。
萨莉:这事的结局是什么?
(没等他回答)——要么是大喜,要么是大悲。
我可不想要那些不温不火的扯谈,明白吗?
马丁:嗯……我觉得应该是个感情洋溢的大团圆。
机票和酒店要花点儿钱,但是我们肯定不亏本。
我们也许会发现他是IBM的总裁,也许是个流浪汉——欢呼抑或痛哭——这都不重要。
“当50年的沉默被两个简单的词打破:‘你好,妈妈。
’这些年仿佛都随风逝去。
”我现在就能写。
萨莉: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玩世不恭。
马丁:我正在磨练自己。
萨莉(稍顿,啜了口咖啡):好的,干吧。
马丁(不敢相信事情如此顺利):真的?
萨莉:我的助手明天会打电话做一些安排——不报销酒吧账单。
马丁:谢谢,萨莉,我真的很感激……他意识到她已经挂了电话。
不过他暗自笑了笑。
(切至)内景,宾馆早餐室,日菲洛梅娜、马丁和简坐在桌前吃早饭。
马丁现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记者派头,笔记本电脑开着,不时参考一个上面写满潦草记录的A4笔记本。
马丁:——我几乎可以确定安东尼被收养以后给带去了美国。
修道院似乎专门跟美国顾客做生意。
简:顾客?
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丁(喝了一口茶):只有他们才出得起钱。
她依然一头雾水,于是马丁加以解释。
马丁:安东尼是被卖掉了。
简(勃然大怒):但是……这简直骇人听闻。
菲洛梅娜:她们是想给他更好的生活。
简:她们是拿他赚钱!
稍顿;他们都沉默片刻。
马丁咬了一口苏打面包。
马丁:我今早首先联系了科克的圣心领养协会,但他们仅仅是打发我去找爱尔兰领养委员会,后者又打发我去找圣心领养协会。
简:就是遛你兜圈子玩!
马丁:是的——但是我昨晚跟我在华盛顿时的几个关系人谈了谈,那里有线索可以挖掘。
最大的障碍,当然是我作为你的代表只能进展到这一步,菲洛梅娜。
但是,既然你是他的母亲,他们有义务向你提供信息。
沉默。
菲洛梅娜和简思忖片刻。
简:你是建议我妈妈跟你去华盛顿?
马丁(很紧张,但是力求听起来很“轻松”):如果她想去的话。
我的编辑已经同意支付我们两人的机票和住宿费用。
简(转向菲洛梅娜):你怎么想,去不去美国?
菲洛梅娜:我不知道。
马丁忍不住从旁游说。
马丁:我得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反复掂量。
她看看简;又看看马丁。
简: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菲洛梅娜:不不不——你有你的工作。
我是替马丁发愁,一路陪着我这么一个爱尔兰傻老太太。
马丁:我可不觉得你傻……或者老。
菲洛梅娜:哦,得了吧你。
马丁:唔,也许有点儿。
他是想开个玩笑,但是效果适得其反——菲洛梅娜有一霎似乎感觉受到了冒犯。
菲洛梅娜:我想去。
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想过我,因为我每天都想他……镜头对准窃喜的马丁。
(切至)内景,斯坦斯特德机场登机处,日熙攘的广场:噪音、运动、奔忙。
我们从中找到了登机处的菲洛梅娜和马丁,马丁正拎起他们的旅行箱放上传送带。
登机工作人员:请出示护照。
马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护照;菲洛梅娜在拉杆箱里翻找。
登机工作人员:你是自己收拾的行李吗?
马丁:是的。
菲洛梅娜:不是。
(他们都看着她)我女儿帮的忙。
登机工作人员:有没有人请你携带任何物品登机?
马丁:没有。
菲洛梅娜:没有。
(稍顿)噢,有。
登机工作人员抬眼看她。
菲洛梅娜:但是托我带东西的人我认识。
东西也不是……爆炸品。
马丁:简给你奶油冰淇淋饼干了?
她点头;马丁转向登机工作人员。
马丁:只是她女儿要她带的饼干。
登机工作人员开始给他们出票。
马丁悄声对菲洛梅娜说——马丁:有些关键词在机场会……惊动别人。
呃,比如枪、炸弹、人质。
还有……爆炸品,我得说,绝对是其中之一。
菲洛梅娜:即使你说“非爆炸品”也不行?
马丁:不行。
(切至)内景,圣路易斯海斯宅邸,日(超8毫米资料片)没有声音。
1962年。
特写:模糊的影像,烟花在黑暗中嗞嗞燃放;别的一无所见。
蛋糕被端上了餐桌,上面插着十支点燃的蜡烛。
蛋糕放在桌上。
摄影机调整位置,直至镜头里蛋糕位于摄影机和(迄今)尚未露面的小男孩之间。
他吹熄蜡烛。
灯光亮起,现在我们看到了他。
他已经长成了面容严肃、多思多虑的10岁男孩。
他的神情里隐含着淡淡的哀伤。
(切至)内景,机场走廊,日菲洛梅娜和马丁登上一辆机动车,警灯闪烁,警笛鸣响,由一名机场工人驾驶着驶向大门。
菲洛梅娜:噢,我这是皇室的待遇啊,马丁。
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教皇。
他们经过一些步行的旅客,马丁难免有点儿自得。
马丁:这能让你的髋关节省点儿劲。
她手里握着她的书,一本浪漫言情小说,名为《舞鞋与马蹄铁》。
她瞅着他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书——一本有关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大部头。
菲洛梅娜:这本书有意思吗,马丁?
——我刚看完我这本。
她晃了晃那本《舞鞋与马蹄铁》。
马丁:这本书,呃……是讲沙皇俄国和十月革命……有点儿枯燥,你知道,都是些政治筹码什么的……菲洛梅娜:我的书也是讲马的。
是一个名叫罗伯特的家伙,他跟一个公爵夫人订婚了,他是一个医生的儿子,所以他是高攀了,但是这个女人她很可怕。
这个公爵夫人很虚荣,总是盯着镜子这一类的东西。
她觉得他单调沉闷,所以他对培养自己对马的兴趣,好跟上流社会有共同语言,他就在马厩里遇上了那个姑娘。
她爸甚至连医生都不是,只是个雇农,还只有一条腿。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爱上了,所以那位公爵夫人就要他当心点儿,别要不成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他左右为难,他想当公爵,因为只要娶了她,他就成了庄园和这类东西的主人,他爱上的马厩那个姑娘可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她兄弟连鞋都没得穿。
马丁(试图截断她的话头):听着很有趣。
(切至)这辆车转过一个弯;菲洛梅娜依然滔滔不绝,身旁的马丁无处可逃。
菲洛梅娜:——所以那个大日子来了,婚礼的那一天,她,哦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她说罗伯特得尽自己的责任。
当然,他也量了尺寸,做了礼服,但是你知道他的心不在这上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马和养马的姑娘。
他们都在教堂等着他,大家伙儿,但问题是,马丁,这个公爵夫人其实只是想利用罗伯特给她真正喜欢的家伙一个难堪,不过到了最后,公爵夫人发现养马的姑娘对罗伯特有意思,那个一条腿的父亲死了,死前他对罗伯特说:“听从你的心。
”于是公爵夫人下令让养马的姑娘走人,她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外头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她。
她爬上马车,问车夫,你知道我们去哪儿吗?
车夫转过身来,正是她的罗伯特。
他说,“我会带你去一个没人能够再伤害你的地方。
”(切至)广角摄影:车辆稳稳地驶向大门,菲洛梅娜和马丁渐行渐远,在画面中变得越来越小。
菲洛梅娜:嗯,我没料到有这个结局,马丁,从来没有。
马丁:不……不,有个惊喜也很好。
听着像一本引人入胜的书。
菲洛梅娜:我可以借给你。
马丁:哦,不,真的——菲洛梅娜:没关系,我已经看完了。
马丁(无力地推辞):——我觉得就像是已经读过了。
(切至)内景,商务舱,日菲洛梅娜和马丁坐在一起,周围是登机的乘客。
一位空姐端来一托盘饮品。
空姐:是喝香槟还是巴克鸡尾酒?
马丁:不要,谢谢。
菲洛梅娜(跟着学):不要,谢谢。
空姐继续往前走。
马丁告诉菲洛梅娜——马丁:是免费的。
菲洛梅娜(立刻高声叫道):我说,我要巴克鸡尾酒!
空姐向她转回身来。
她拿了一杯鸡尾酒。
菲洛梅娜:谢谢你。
(啜了一口)唔,真不错。
(深受震撼;对马丁说)在瑞安航空的飞机上,你什么都得付费。
艾利克斯:马丁!
马丁抬头,发现艾利克斯(衣着入时,年纪比马丁略轻)往他的方向看来。
艾利克斯站在头等舱里,正在往头顶的行李架上搁东西。
他走到商务舱来打招呼。
马丁(尴尬地):艾利克斯,你好吗?
艾利克斯:好久没见了,自从你……离开部门。
我本想给你打电话……艾利克斯的眼睛瞟向菲洛梅娜,暗自揣度她的身份。
艾利克斯:我们还是朋友?
马丁:是的,当然。
艾利克斯:听着,我希望你不要以为是我把你推进火坑的。
马丁:说实话,这不重要——战火纷飞,难免误伤。
艾利克斯:是的,池鱼之灾。
(稍顿)那么你是决定——离开去为那边政界的初选做助选?
艾利克斯再次看看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在等着马丁为他们做介绍,此时神情有点儿困惑。
马丁:是……菲洛梅娜:不——他只是帮我找我的——马丁(打断她):——是一个有人情味的故事。
人情味……艾利克斯(看出他的尴尬):哦,祝你们好运……我得赶快回座位去了。
艾利克斯回到头等舱。
马丁微笑目送,直到他走出视线——然后笑容消失了。
菲洛梅娜探身过来。
菲洛梅娜:我很抱歉,马丁,我们是不是应该假装互不相识?
马丁:不,不,只是他爱管闲事……招人烦。
她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菲洛梅娜:那边是头等舱?
马丁(略带讽刺):是的,属于这份工作的附带好处。
菲洛梅娜:就算在头等舱待着,也不一定是斗等人哪。
马丁:他还算说得过去……停顿良久,菲洛梅娜又啜了一口巴克鸡尾酒。
马丁翻开书页。
她又凑过来,轻声说——菲洛梅娜:我觉得他欠揍。
马丁不由失笑。
马丁:我觉得你可能说得对。
(切至)内景,商务舱,日已经飞行了几小时。
马丁盖着毯子打盹;其他乘客也大多昏昏入睡。
菲洛梅娜盯着自己在机窗上映出的面容。
我们……(切至)内景,圣路易斯学校礼堂,夜(超8毫米资料片)依然没有声音。
1966年。
学生们在演出《仲夏夜之梦》。
迈克尔(安东尼),如今是14岁,正在台上扮演小精灵迫克。
这是一个有所不同的、更加自信的迈克尔,他化着浓妆,裹着缠腰布在舞台上转着圈跳舞,自信而有权威,显然乐在其中。
我们随后将明白他此时正在探索自己的欲望。
舞台上,提泰妮娅、拉山德与赫米娅正在沉睡。
迫克上场。
迈克尔(饰迫克):我已经在森林中间走遍,但雅典人可还不曾瞧见,我要把这花液滴在他眼上试一试激动爱情的力量。
静寂的深宵!
啊,谁在这厢?
他身上穿着雅典的衣裳。
我那主人所说的正是他,狠心地欺负那美貌娇娃;她正在这一旁睡得酣熟,不顾到地上的潮湿龌龊:美丽的人儿!
她竟然不敢睡近这没有心肝的恶汉。
我已在你眼睛上,坏东西!
倾注着魔术的力量神奇;等你醒来的时候,让爱情从此扰乱你睡眠的安宁!
别了,你醒来我早已去远,奥布朗在盼我和他见面。
迫克下。
(切至)外景,杜勒斯国际机场,日飞机轮子触到跑道。
(切至)内景,商务舱,日“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关闭。
乘客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开始从头顶的行李架里拿取旅行包。
菲洛梅娜也站起身,但是马丁陷在座位里不动——他看《舞鞋与马蹄铁》看得入了迷。
菲洛梅娜:马丁,你能帮我拿一下包吗?
(没有回应)马丁?
马丁(连头都没抬):稍等……他想看完这一页。
(切至)外景,华盛顿酒店,晚些时候远处是美国国会大厦。
一辆出租车驶入酒店前院。
(切至)外景,酒店,下午马丁和菲洛梅娜进酒店。
(切至)内景,华盛顿酒店,走廊,夜马丁走在走廊上,他是去探望房间里的菲洛梅娜。
他找到了正确的房间号码,敲门。
菲洛梅娜兴奋地应声开门,请他进去。
菲洛梅娜:马丁,你的枕头上也有巧克力吗?
(切至)内景,菲洛梅娜的房间,酒店,夜她领着他走向阳台。
马丁:也有。
菲洛梅娜:看看另一半球上人们怎么生活,嗯?
他们走上阳台,她示意城市夜景。
菲洛梅娜:瞧这景色。
马丁:我那边只能看到供暖管道……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接听电话。
马丁:哦——卡罗琳娜从档案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他依然待在阳台上,菲洛梅娜回房间,给他留些私人空间。
他在外面踱来踱去接电话,菲洛梅娜坐在床上,按了几个钮——停在电视播放的电影菜单上。
她戴上眼镜,浏览影片简介,越读越吃惊。
马丁从阳台上回到房间。
他环视房间,想找些木头来摸摸以祈求好运——但是看不到。
马丁:我们出去走走,倒一下时差好吗?
你不是说过你想看看林肯纪念堂吗?
菲洛梅娜:唔,我们可以去看林肯先生。
或者,我们干脆就在电视上看……(读屏幕上的片名)《卧底肥妈》。
一个矮小的黑人男子化装成一个黑人肥婆。
电视刚才演了一点点儿,他们都在追踪他——看着特逗乐,马丁。
她抬头看向马丁,满眼期待。
(切至)内景,林肯纪念堂,夜他们是两个小小的人影,注视着那位伟人。
菲洛梅娜:他真了不起。
我一直想看看他坐在那把大椅子里的模样。
马丁:哦,他是个大人物。
一点儿不假。
六英尺四英寸。
个子最高的美国总统。
菲洛梅娜:我看得出来。
他连坐着都这么高。
两人沉默片刻。
(切至)外景,林肯纪念堂,花岗岩台阶的顶端,夜他们拾级而下。
马丁给菲洛梅娜拍照,与背景中的林肯合影。
菲洛梅娜:……我有一个朋友,她女儿给她出钱,让她去佛罗里达过70岁生日,她说:“菲尔,那里食物的分量——你简直没法相信。
”马丁:停在那儿别动。
我给你拍照。
他取出相机。
摆弄设置按钮。
菲洛梅娜:是给你的文章配图吗?
马丁:呃,是。
菲洛梅娜:我只是有点儿担心,你瞧,就算我找到他,他也可能一点儿都不想跟报纸谈话。
家事都是私事。
马丁(摆弄着相机,随口敷衍):嗯,是的,的确,但是找他的花费很高,所以如果劳而无功……菲洛梅娜:这是什么意思?
马丁:是说你白干了。
他现在把相机收拾停当了,亮出了镜头。
马丁:我不会写你不喜欢的内容的。
只写事实。
菲洛梅娜:我担心的正是这个。
稍顿。
她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坚持到底了。
菲洛梅娜:我是该微笑还是该严肃?
马丁:我们拍一张开心的,再拍一张不那么开心的,然后就齐活儿了。
(作势欲拍)准备……菲洛梅娜微笑,他按下快门。
她换为忧伤的表情,他又拍了一张。
马丁:很棒。
(切至)外景,林肯纪念堂倒影池/热狗摊,夜菲洛梅娜:——顺便说一句,马丁,如果你在这儿想吃薯条,你得说想要法式炸薯条。
因为如果你说“我要薯条”,他们会给你薯片。
(想了想)如果你要薯片……嗯,那我就不知道他们会给你什么了。
马丁(时差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只想上床睡觉):没错,是挺让人糊涂的。
菲洛梅娜心事重重地咬了一口热狗。
菲洛梅娜:我很害怕……现在我们越走越近了。
(稍顿)这些年来,我总是在想安东尼会不会有麻烦,或者进监狱……或者,反正就是这一类的事儿吧。
只要我不知道,我就能告诉自己他在某个地方幸福地生活着,他一切安好。
她真心难过起来。
菲洛梅娜:但是如果他死在越南怎么办?
或者虽然人回来了,却没了腿,或者无家可归……马丁(温柔地):嗯……别自己吓自己了。
我们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
等我们找到他再说吧。
她点头。
啧地喝了一口奶昔。
他们走到了树林旁。
菲洛梅娜:如果他吸毒怎么办,马丁,或者……如果他超重呢?
马丁(难以置信):超重?
菲洛梅娜:我看过一部纪录片,说很多美国人都是大胖子——如果他也这样怎么办?
马丁:但是……究竟是什么让你觉得他会超重呢?
菲洛梅娜(眼泪汪汪):嗯,因为那些食物的分量。
他们在树阴下慢慢走远。
(切至)内景,走廊/房间,华盛顿酒店,夜马丁把菲洛梅娜送回房间。
马丁:晚安,菲洛梅娜,你要想找我的话先拨7,再拨我的房间号524。
菲洛梅娜:7524。
好的,晚安,马丁,谢谢你。
哦——你想吃点儿饼干吗?
他们给了我一小包,里面有两块,我不想吃。
马丁:不,谢谢。
菲洛梅娜:噢,你要是改了主意,就给我打电话——你拨什么号码?
马丁:我给你的房间打电话是拨7534。
菲洛梅娜:你要是想吃,就拨7534。
我给你送过去。
马丁:我不吃。
但是谢谢你。
菲洛梅娜:晚安,马丁。
马丁:晚安。
她关上门。
(切至)内景,纽约酒吧,夜(录像资料片)现在我们听到了声音。
20世纪80年代中期。
音轨播放——弗洛尔的《多特多特》。
斑驳模糊的早期录像,充当主观视点镜头,引领我们穿越一个人头攒动的54俱乐部之类的场所,里面挤满了80年代的时髦人物——无处不在的霓虹灯,闪光灯,狂野的发型,涂着亮闪闪的唇膏、衣着前卫的女人。
摄像机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俱乐部常客们向两侧让开,微笑——不管是谁在录影,都是想尽其所能来捕捉那一晚的面庞与记忆。
人们对摄像机做出种种反应——彼时摄像机还是一个新鲜玩意儿。
我们能听到谈话的只言片语,人们情绪高昂。
最后摄像机来到一群二三十岁的男男女女跟前,其中有玛西娅·韦勒,她年近30,黑发梳向脑后,涂着亮光唇膏。
这群人的中心是迈克尔,现年35岁上下,他面带微笑,却仿佛深不可测。
他跟摄像机后面的人打招呼。
迈克尔:嗨,皮特……玛西娅在迈克尔颊上印下一吻,两人为摄像机“摆姿势”,对着摄像机露出暧昧的神情。
这一幕告诉我们安东尼/迈克尔已经长大成人,有着极不检点的、很酷的私生活。
(切至)内景,华盛顿特区的酒店马丁的房间,夜一位修女的剧照,亮红色唇膏,闭着双眸,神情销魂,她身后另一个裸露胸部、只戴着头巾的修女,把双手覆在她裸露的胸部上。
我们看到马丁穿着衣服入睡了,遥控器搁在肚子上。
房间电话铃声响起,他惊醒,抄起电话。
马丁:喂?
(听电话)不……不用,我已经有浴袍了,菲洛梅娜。
(听电话)是的,每个房间都有两件。
拖鞋也是。
(听电话)谢谢,明早见。
他挂上电话,看看修女的模样,然后扫了一眼手表。
是时候给家里打电话了。
他抓起手机拨号;等着接通。
马丁:喂,甜心,家里怎么样?
他把手机设置为免提,躺回到床上,给自己倒了一点儿小瓶装的白兰地加冰块,啜了一口。
凯特(画外):我们很好。
丹尼今天赢了橄榄球比赛,差一点儿触地得分。
菲洛梅娜怎么样?
马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哦,我现在亲眼见到一辈子只看《读者文摘》、《每日邮报》和言情小说会对一个人的大脑造成何种影响了。
我不知道先掐死谁好——是米尔斯还是布恩。
凯特大笑。
马丁:她不停地对酒店员工说他们有多好——她一定以为他们都是志愿者。
她今天碰到了四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
这种几率是多大?
凯特(画外):哦,行啦,她不过是个爱尔兰小老太太。
他喝完了白兰地。
马丁:你穿的什么?
凯特(画外):呃……羊毛睡衣、保暖袜,还有男式拖鞋。
马丁:不错。
凯特(画外):你在做什么?
马丁:躺在床上,浏览电影菜单。
凯特(画外):有什么值得一看的?
马丁:有一部叫做《顽皮的习惯》。
“修道院高墙后肉体被禁止的欢愉”。
凯特(画外):她们跟罗斯克雷的修女看起来像不像?
马丁:不像。
我觉得这些更……仁慈。
(切至)银幕上淫荡修女的剧照。
(切至)内景,华盛顿特区的酒店菲洛梅娜的房间,夜菲洛梅娜穿着长睡衣从浴室出来,跪在床边祈祷,然后上床,关灯。
(切至)内景,白宫华盛顿特区,夜1982年。
画质很差的录像带,是新闻资料片。
媒体拍摄白宫名人政要;里根总统被顾问们簇拥着。
他转身跟右侧的助手握手;我们看到那是迈克尔,他紧张地微笑着,但是厕身于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团队之中,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之情。
我们现在可以看出,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但是他的外表——保守的职业人士——与我们上次看到俱乐部常客的形象大相径庭。
(淡出至黑屏)(淡入)内景,华盛顿特区的酒店,马丁的房间,夜马丁依然穿着衣服,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门铃吵醒了他,他起身走到门前,透过门镜看到菲洛梅娜穿着晨衣站在门外,他强打精神开了门。
马丁:你好。
菲洛梅娜:马丁,我先前本想告诉你什么事的,但是忘记了,我想在电话里对你说,但是想不起号码了,所以我想我还是过来当面讲的好,既然你就住在同一条走廊上。
马丁:好的。
菲洛梅娜:我想说的是,谢谢你,马丁,谢谢你帮我寻找儿子。
我知道你被炒鱿鱼了——不是《十点新闻》——是另一个。
我只想说,他们的所失正是我的所得。
马丁(一时有些发懵,然后):谢谢你。
菲洛梅娜:晚安,马丁。
马丁:晚安。
她走了。
他关上门,啼笑皆非。
(切至)外景,华盛顿潮汐湖,黎明又一次晨跑,为了倒时差。
但是在此处,他的例行公事出现了讨厌的小插曲——其他慢跑者的身形显然都比他健美。
他不屈不挠,继续跑。
(切至)内景,华盛顿特区的酒店早餐区,日马丁坐在桌旁,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一边喝着黑咖啡。
早餐区人来人往,在他面前,菲洛梅娜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热菜都有哪些。
特写:电脑屏幕。
马丁正忙着浏览长长的档案名单;我们看到年龄各异的男性的照片,这些人的名字都叫安东尼·李或托尼·李。
每份档案都不相同,有些像军队档案,有些是平民的,有些甚至像是犯罪记录。
马丁抬头,看到菲洛梅娜正在煎蛋卷操作台前跟厨师聊天,有一句半句飘到了他耳朵里。
菲洛梅娜:——我们英国没有墨西哥人,倒是有印度人,大家都喜欢咖喱。
他收回目光,继续在电脑上工作。
他查看那些附在记录上的照片;有一张是剪切过的,上面是一个金发的商人跟某人在握手;另一张是年轻的黑人小伙子,还有一张穿着海军陆战队制服。
有些照片马丁要多看两眼,有些是一带而过。
他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不耐烦地等着电话接通。
马丁:嗨,卡罗琳娜,我是马丁·西克史密斯。
你好……(听电话)是的,我没找到什么乐趣,我只是想核对一下,你知道有些档案是附有移民时的剪报的。
(听电话)我知道你核对过了,不过你可否给我发一个链接?
(听电话)谢谢。
他挂断电话,此时菲洛梅娜回到桌旁,扫了一眼屏幕。
马丁:早。
菲洛梅娜:马丁,那边有薄煎饼,还有华夫饼和煎蛋卷——什么馅儿的都有——还有麦片粥、培根、香肠和——马丁:噢,我知道那边有什么。
菲洛梅娜:——应有尽有。
早餐包括在住宿费里,是吧?
马丁:是的,是的——我只是不饿。
我的胃还没醒过来呢。
菲洛梅娜:我还没醒,我的胃就醒了。
我吃了一个火腿加瑞士奶酪煎蛋卷——我给你拿一份好吗?
马丁:不用,谢谢。
菲洛梅娜:你干吗不吃点儿蓝莓呢?
马丁(怎样都好,只求耳根能够清静):好,是的。
很棒。
一名女侍者走到他们桌前。
女侍者:要咖啡吗?
马丁:不,谢谢。
女侍者:好的,如果您想自己动手的话,那边有热食和冷餐,新鲜水果和麦片粥,松饼,煎蛋饼,有各种——马丁:我知道——女侍者:——馅儿。
马丁:——早餐供应什么,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谢谢你。
女侍者(极力推荐):我们还有新鲜的薄煎饼。
马丁(不客气地):不。
谢谢。
我想在这儿进行私人谈话。
女侍者:我很抱歉,先生。
女侍者走了。
菲洛梅娜:没必要这么大火气嘛。
他是个好人,我是说安东尼奥。
马丁:是的,我确定他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人——唔,千里挑一。
菲洛梅娜: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丁:你已经对十个人说过这句话了——这只是数学运算而已。
菲洛梅娜:你得意的时候要对别人好点儿,因为你倒霉的时候有可能会再遇上他们。
我还以为你们大家都懂这个道理呢。
这话刺痛了他,尽管她也许是言者无心,嗯,或者她是有意的?
菲洛梅娜:我宁愿你是对我不客气,而不是对那些在这里工作的好人发脾气。
马丁:我是在帮你找你的儿子,所以我们才会在这儿。
好吗?
所以,请——(示意笔记本电脑)就在此刻,让我安静一下好吗?
菲洛梅娜看着他,挑战般地仰起脸。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克制住了。
(切至)内景,华盛顿特区的酒店早餐区,日马丁埋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浏览。
他发现收件箱里有了一封新邮件,来自“奥夫夏诺斯加,卡罗琳娜”,标题为“安东尼·李”。
他打开邮件,点击链接。
在等待下载的时候,他发现菲洛梅娜又回到煎蛋饼料理台前,又听到她跟厨师的闲谈。
菲洛梅娜:你是在墨西哥出生的?
噢,那你一定喜欢烤干酪辣味玉米片了。
我的外孙女娜塔莉介绍我吃的。
我从没去过墨西哥——我听说那里很不错,要是没有绑架的话——他愠怒地摇摇头,目光回到屏幕上,看着一幅图像从屏幕上端一道一道地下载。
我们辨别出一张模糊的报纸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跟一对时髦的中年夫妇牵着手在机场入境大厅照的。
马丁听到菲洛梅娜跟厨师一起开心地笑,正打算抬头看看他们,此时图片上显示出小男孩手里拿着小小的玩具飞机。
震惊的马丁立刻认出了这件东西。
他找到了安东尼。
剪报的标题写着:“爱尔兰孤儿的新生”。
他激动地浏览文章,挑出了“海斯”这个姓,然后又找到了这个男孩的教名:迈克尔。
他把“迈克尔·海斯,出生日期,1952年7月5日”输入搜索引擎,稍待片刻,然后点击一个网址——共和党的官方网站。
那里有一张成年迈克尔的照片,30出头,面带微笑,正式的标准像。
但是页面顶端的一段文字令他如遭雷殛:迈克尔·A.海斯:生于1952年7月5日,卒于1995年8月15日。
他盯着这条说明。
“是真的吗?
”他几乎无法相信,飞快地浏览照片下的文字,找出了几个关键句:“迈克尔被养父母从爱尔兰带至美国……”随后,在文章结尾:“迈克尔死于1995年8月15日。
”马丁的镜头:“哦,上帝,他死了。
”马丁抬头,看到菲洛梅娜端着煎蛋饼和一碗树莓走来。
他一阵恐慌,连忙关了登载攥着飞机的小安东尼的照片的页面。
菲洛梅娜:他们没有蓝莓了,所以我给你拿的是树莓。
马丁只是愣愣地盯着她,表情仿佛被冻住了。
她误以为这是警告。
菲洛梅娜:哦,对不起,现在得保持安静。
菲洛梅娜放下托盘时,瞟了电脑屏幕一眼,上面现在只有成年迈克尔姿态郑重的标准照。
她盯着照片,虽然她并不知道安东尼成年之后是什么模样,但她用手捂住了胸口。
菲洛梅娜:那是我的安东尼。
她看向马丁,马丁没有回答。
但是他的眼睛不仅证实了这一点,而且还告诉了她别的……她不由得攥住了她的十字架。
菲洛梅娜:他死了……是不是?
马丁(稍顿,然后哽咽着低声说道):是的。
(稍顿)我很难过。
女侍者端着咖啡壶走到近旁。
女侍者:咖啡?
没人应声;女侍者依然不走,显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女侍者:要咖啡吗?
菲洛梅娜(恼怒地):他不要咖啡,他想要蓝莓!
菲洛梅娜失声哭泣。
马丁(对女侍者):谢谢你,我们什么都不需要。
马丁试着抚慰菲洛梅娜,他笨拙地用胳膊环住她,心里感觉很不自在,轻声对她说——马丁:我非常抱歉……她自然地接受了抚慰。
配乐响起:巴赫的音乐……(切至)外景,华盛顿第七大街,夜巴赫的乐声继续……我们看到菲洛梅娜坐在一辆出租车的后座,正在赶往机场,城市的华灯映照在车窗上。
她陷入麻木状态,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出租车停在红灯前。
(切至)内景,华盛顿,出租车,夜巴赫的乐声继续,渐强……菲洛梅娜向外呆望着街道上的人群;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的安东尼去世了,生活还能继续。
她看到一个姑娘被她的男朋友抱起,他一边吻她,一边嬉戏地转圈。
然后他假装因为抱她而伤到了脊背;她开怀大笑。
马丁看向菲洛梅娜,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灯转绿灯,出租车驶出。
(切至)内景,杜勒斯机场,候机大厅,夜菲洛梅娜独自坐在候机厅的座椅上,这里就仿佛是现代社会的“大教堂”。
我们看到她的侧影,她仿佛正盯着什么神秘不可知的东西在看。
她仿佛一下子衰老了。
现在我们弄明白她在看什么了:一张图像——凯文·克莱恩品牌的巨幅海报,一个美丽的女模特跟一个英俊帅气、刚刚长出短髭的男模特随意地拥抱在一起。
她穿着家居的便服,他穿着背心。
他们拥有完美的的牙齿,完美的生活。
他们肆无忌惮地快乐着。
配乐结束。
(切至)内景,杜勒斯机场,候机大厅,夜马丁在给萨莉打电话。
(镜头在两人之间交切)萨莉:他的死因是什么?
马丁:我不知道,我没去追查。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机场。
萨莉(打断他):等等——你们在机场?
马丁:是的。
显然她想回家,跟女儿在一起。
萨莉:那故事怎么办?
马丁(莫名其妙):呃……他已经死了。
萨莉对编辑摇摇头——她不喜欢他的版面设计。
萨莉:死也罢活也罢,喜也罢悲也罢——你说过的——都是好故事。
深入调查,找出故事……马丁:是的,但是如果我留在这里而她走了,就没人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萨莉:那就把她留住。
马丁:什么?
好啦……她心都碎了。
就好像她再一次失去了他。
萨莉:太好了——把这句话写下来。
马丁:你是当真的?
萨莉:是的,你签过合同。
有了收获就给我打电话。
她收线。
马丁看看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静静地坐着,盯着海报。
他内疚得不能自已。
(切至)马丁坐到菲洛梅娜身边。
沉默半晌。
他们一起抬头盯着海报;菲洛梅娜打量着女模特,畅快地笑了起来。
菲洛梅娜:我还记得那天在市集上,他父亲假装成一个老头,把我逗乐了。
(微笑,回忆)然后我假装是个老太太,把他给逗乐了。
(稍顿,笑容敛起)现在我已经是个老太太了……我再也不会知道安东尼有没有想过我了。
我再也没机会说一声对不起了。
马丁(稍顿,斟酌词句):你瞧,我们不一定……(吞吞吐吐地)我们可以……留下。
菲洛梅娜:留下?
马丁:如果你想留下的话。
菲洛梅娜:为什么?
现在他必须咬紧牙关,开始说谎。
马丁:我在想我们可以……也许可以跟某些认识他的人谈谈,弄明白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菲洛梅娜:我还是想回家。
镜头拍摄马丁: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不得不去劝说这个老太太跟他一道留下来,这既违背她的意愿,也违背他的良知。
马丁:我……觉得这多少是个弥补,对于你的损失。
她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菲洛梅娜:会吗?
马丁:有大量的研究表明……遭受丧亲之痛的人……跟认识死者的人谈谈,从他们嘴里了解死者的生活,这一类的事情,有助于克服……软弱无力、表达拙劣、完全不具备说服力。
他甚至连自己都骗不了。
菲洛梅娜:真的吗?
马丁:是真的。
菲洛梅娜:我还不知道呢。
马丁:是的,已经广为人知……我的确觉得这会有帮助。
她点头,没有精神跟他争论,她听任他扶她站起来。
从他的脸上我们可以看出,他的感受是多么糟糕。
(切至)外景,波多马克村舍,花园,日(录像资料片)1988年.迈克尔和玛西娅,在一名房地产经纪人的陪同下,朝一栋待售的房屋走去。
皮特在摄像机后面拍摄两人——我们以为他们必定是年轻夫妇,来此地看房子是为了开始家庭生活。
房子是典型的新英格兰风格,坐落在大块土地上,建筑不规则地延伸开来。
皮特(画外):你觉得如何?
玛西娅:简直难以置信……(稍顿)你呢?
她把摄像机从皮特手里接过来,对准皮特。
皮特:是的,相当酷。
(朝迈克尔点头)这所宅邸的主人有什么看法?
他现在把摄像机对准了迈克尔。
迈克尔:我已经堕入情网了……(切至)内景,华盛顿酒店,前台,夜马丁和菲洛梅娜拎着肩包走向前台。
前台服务员认出了他们。
服务员:你们好,又回来了?
马丁:是的……(略微有点儿尴尬)……计划有变。
服务员(查看屏幕上的显示):你们以前住过的房间还空着,想接着住吗?
马丁:呃……好的。
前台服务员开始往电脑里录入信息。
她敲击键盘,尴尬的停顿。
菲洛梅娜:看来他们只能用那张“不那么开心”的照片了……(切至)内景,华盛顿特区,酒店客房,夜他们回到了菲洛梅娜的老房间。
马丁在桌旁敲击自己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菲洛梅娜坐在沙发上观看《卧底肥妈》。
沉重的气氛令马丁感觉很不舒服,他把目光投向她,发现她神情呆滞。
马丁:你还好吗?
菲洛梅娜:我觉得这电影能逗我一乐。
马丁试图弄明白她在看什么。
马丁:那是个男人?
菲洛梅娜:我不知道。
马丁:我收到一张安东尼的照片——你想看看吗?
菲洛梅娜:哦……(思忖一下)好的。
他让出椅子;她起身走过来,坐到他的电脑跟前。
她戴上眼镜,盯着照片:那是一张宽幅的多人合影,一场正式的宴会,有20个人左右,安东尼和玛西娅也在其中。
马丁:这张照片是一个女人发来的,我们明天将要跟她会面,她的名字叫玛西娅·韦勒,她以前是安东尼的同事……现在我们喝一杯好吗?
他在小冰箱前俯下身去。
菲洛梅娜:他看起来很帅。
马丁:他在美国政府的法律部门工作。
白兰地好不好……(在小冰箱里翻找)哦,都不见了。
菲洛梅娜:是的,让我给喝了。
马丁(站起来):没关系,我去我房间里拿一瓶。
他向门口走去。
菲洛梅娜:马丁……这个男人看着跟你很像。
他在门口收住脚步。
她指了指照片后排的某人。
马丁折回桌前,细看。
他很困惑,把照片放大了一点儿,仔细打量这个人。
马丁(停顿半晌):就是我。
确定无疑,就是他,是个侧影,在跟某人谈话。
迈克尔就站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他研究着照片,头脑在飞速转动,记忆的片段浮现出来。
那个名字——他确知自己以前听说过。
马丁:迈克尔·海斯……我们见过面。
菲洛梅娜:在哪里?
马丁:白宫。
菲洛梅娜:噢,天主啊……马丁:当时我还在BBC。
(搜寻记忆)大约是……10年前。
菲洛梅娜(充满渴望地):他是什么样子?
现在我们第一次看到马丁疏离的铠甲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本人被牵扯进来了。
他明白菲洛梅娜是多么渴望了解这些,他乐意帮忙——但是他爱莫能助。
他再次盯着自己模糊的、放大的影像,就站在距离迈克尔几步之遥的地方。
马丁:呃……我记不清了……(绝望地去抓救命稻草)是共和党的什么事……(绞尽脑汁)我的确想不起来了。
菲洛梅娜:你肯定还记得些什么吧。
马丁(突然灵光一闪):我跟他握过手,我们进门的时候他就在门口。
菲洛梅娜:他握手是什么样子?
马丁看着她,他几乎想不起这次握手了,却搜索枯肠想对她说点儿什么。
马丁:嗯,如果他握手时绵软无力我就能记住了。
坐到那个位置的人握手不可能软绵绵的毫无力度。
菲洛梅娜:所以他握手强劲有力?
马丁:是的。
菲洛梅娜:真棒。
(稍顿)还有吗?
马丁:呃……他看上去很帅。
菲洛梅娜:我总是把他打扮得很帅。
你还记得他说过什么话吗?
马丁:我……想不起来了。
(拼命想)就是……“你好”什么的。
我很抱歉。
菲洛梅娜(重复这个词,仿佛它的含义咀嚼不尽):“你好”。
马丁:也可能是“嗨”。
她凭借坚强的意志掩饰了自己的失望。
菲洛梅娜:没关系……一如既往,菲洛梅娜尽力往好处看。
菲洛梅娜(粲然一笑):他很帅,他握手强劲有力。
她试图说服自己,如果关于迈克尔她只能问到这么多,这也就足够了。
马丁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配乐:钢琴曲。
(切至)外景,白色大理石建筑,日配乐持续。
后景是国会大厦。
菲洛梅娜随着马丁走上台阶,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音乐声暂时压低,我们听到里面传来——玛西娅(画外):菲洛梅娜,我是玛西娅·韦勒。
欢迎来到华盛顿……(切至)内景,华盛顿的办公室,日菲洛梅娜面前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迈克尔的照片,这是一场在她面前铺排开的盛宴,让她头晕眼花——这盛宴所提供的记忆,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既有正式照片,也有随意的照片。
我们看到某些照片是迈克尔挽着身穿晚装的玛西娅。
玛西娅:我认识您儿子大约10年了。
他是里根和布什政府的高级法律顾问。
玛西娅·韦勒(闪回的录像片中的那个女人),现在已是老了10岁,她本人也是一名成功的律师。
菲洛梅娜拿起一张迈克尔与里根总统的合影,出自我们此前在闪回中看过的那个场合。
马丁(对菲洛梅娜):干得不错,是吧?
菲洛梅娜研究这张照片。
菲洛梅娜:如果他跟我待在一起,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工作机会。
(凝视着照片,思绪飘开去)我觉得他会在麦克埃弗利工作。
她抬起头,发现马丁和玛西娅神情茫然。
菲洛梅娜:那是卡斯尔巴的一个律师事务所。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爱尔兰,玛西娅?
玛西娅:好像没有——我不记得有过。
但是我有他妹妹玛丽的电话号码,她是跟他一起从爱尔兰来的——你们跟她联系一下好吗?
马丁:哦,好极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
菲洛梅娜拿起一张迈克尔在花园里的照片,他穿着T恤和工装裤斜靠在干草捆上。
菲洛梅娜:他在这里显得很开心,这个家伙是谁?
她拿起一张皮特·奥尔森的照片。
皮特高挑、英俊、蓄着胡须。
玛西娅:那是他的,呃,朋友——皮特。
菲洛梅娜放下照片,又捡起另外一张迈克尔和玛西娅晚上一同外出的照片。
菲洛梅娜:你是他的女朋友吗,玛西娅?
玛西娅:哦,不是。
我很爱迈克尔,但不是男女之情……(看看马丁,尴尬地)……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已经得知,他是同性恋。
马丁听到这个消息愣住了;菲洛梅娜却若无其事。
玛西娅:我会陪伴他出席正式场合,因为在共和党里,同性恋会遭人侧目。
但是他非常迷人,极有领袖魅力。
菲洛梅娜捂住胸口。
菲洛梅娜:我早就知道,马丁……我就知道他有领袖魅力。
(对玛西娅)他有孩子吗?
马丁:她刚刚告诉我们安东尼是同性恋。
菲洛梅娜:哦,我早就知道。
我只是觉得他可能是双性恋。
(他们看着她)跟我一起工作的许多护士是同性恋,但是其中的一个,他名叫布兰登,告诉过我他是双性恋。
我觉得他不是特别坚定,玛西娅。
玛西娅:他没有孩子。
我很抱歉。
菲洛梅娜对她笑了笑,微微颔首,目光又回到照片上。
她拿起另一张迈克尔在皮特怀抱里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人都在微笑,幸福满溢。
菲洛梅娜:皮特爱他吗?
玛西娅:是的,他爱他。
镜头拍摄迈克尔和皮特的照片。
(切至)外景,国会大厦,日菲洛梅娜和马丁走下台阶,离开国会大厦。
马丁:你怎么知道他是同性恋?
(她看着他)你刚才在那里说你早就知道……菲洛梅娜:唔,他是一个敏感之极的小灵魂。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琢磨他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然后,当我看到他穿着工装裤的照片时,我就确定了……(切至)外景,美国的另一地,日租来的雪佛兰汽车驶过美国乡村玉米田的枝叶荚壳。
(切至)内景,雪佛兰,美国的另一地,日马丁开车,菲洛梅娜眺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平野。
(切至)外景,雪佛兰,美国的另一地,日汽车转入一幢房屋的车道。
(切至)外景,美国乡村,郊区房屋前门打开,现出玛丽,她50出头,是一个朴素的、神情疲惫的家庭主妇,留着长长的灰发。
配乐结束。
马丁:玛丽?
玛丽:是的。
菲洛梅娜和马丁站在门口台阶上;菲洛梅娜难以自抑,定定地看着玛丽。
马丁:这是菲洛梅娜。
安东尼的母亲。
(纠正自己)迈克尔的母亲。
玛丽:唔……噢。
菲洛梅娜(停顿良久,看看玛丽):你长得真像你母亲……(切至)外景,玛丽家,花园,日玛丽、菲洛梅娜和马丁坐在花园的桌前,菲洛梅娜在翻看玛丽拿给她的一包照片。
玛丽的孙子孙女,一个5岁的男孩和一个3岁的女孩,在一起玩耍。
菲洛梅娜细看迈克尔和一位戴眼镜的灰发的年长女士(玛吉)的合影。
玛丽:那是我们的母亲——我是说,我们的养母。
菲洛梅娜:她是个好心肠的女士,玛丽——她看起来是个好心肠的女士。
玛丽(稍顿):我不想对你说谎,菲洛梅娜,我们的童年并不快乐。
(稍顿)玛吉还好,但是我们的父亲,多克,是一个很苛刻的人。
菲洛梅娜沉默少顷。
玛丽看到孩子们正在往棚子上爬。
玛丽:喂,从那儿下来!
男孩:对不起,奶奶。
菲洛梅娜现在把目光移向一张迈克尔在皮特怀里的照片。
玛丽:那是他跟皮特·奥尔森在一起。
他和迈克尔是……她有些踌躇,不太确定他们是否知道迈克尔的性取向。
菲洛梅娜:没关系,玛丽。
我知道安东尼是同性恋。
我们也见过玛西娅了——我猜她是给他打掩护的,是吧,马丁?
马丁(支支吾吾):呃……是的。
我觉得是这样。
她转向迈克尔的另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很瘦弱,似有病容,她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
菲洛梅娜:真可怕,一辈子都要保守这个秘密。
她是在谈论安东尼,但我们知道她也是在谈论她自己。
菲洛梅娜(稍顿,声音平静):我想我儿子是死于艾滋病。
玛丽:是的,他是。
他对自己很不满,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三年……为共和党效力。
马丁:真够反讽的,他一直没能想开吗?
玛丽:没有。
此事令他相当纠结。
研究照片的菲洛梅娜抬起头,神情迷惑不解。
马丁(对菲洛梅娜解释):共和党砍掉了资助艾滋病研究的资金,因为他们把这种传染病归咎于同性恋生活方式。
菲洛梅娜(恍然大悟):啊——因为有些人不用避孕套,因为他们说这会破坏感觉。
看到马丁和玛丽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菲洛梅娜:他葬在哪里了,玛丽?
玛丽:你知道,我想是西弗吉尼亚,离他生前的居所不远。
爸爸想让他葬在圣路易斯的家族墓地里,但是皮特不肯。
他们大吵了一架——我最后没去,我不想卷进这件事。
你可以跟皮特谈谈。
沉默。
安东尼生活的肥皂剧一步步展开,然而菲洛梅娜对此极为陌生。
她觉得自己被隔绝在外,无法跟它联系起来。
马丁(插话):我们从玛西娅那里得到了他的电话号码——我们会去看他的,是不是,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嗯……菲洛梅娜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菲洛梅娜:玛丽,我能不能问问,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安东尼有没有提过爱尔兰,或者有没有说过他是从哪里来的?
玛丽(思索,然后耸了耸肩):没提过。
我们俩没有谈过这话题。
菲洛梅娜:没有。
你们为什么……她勉强笑了一下,精神却已经垮了。
镜头慢慢推成菲洛梅娜的特写,配乐增强。
马丁的说话声就像背景中的白噪音……马丁(画外):哦,谢谢你肯见我们,我们该走了——前面还要开长途呢。
谢谢你拨冗…………直到他的话音消失,镜头里只剩下思绪茫茫的菲洛梅娜。
(切至)内景/外景,波多马克村舍,日(录像资料片)1993年。
迈克尔要开始一次重要的旅程了。
一只手在门厅里握着镜头。
他拎着箱子下了最后几级台阶。
他已经病入膏肓,虚弱不堪。
从摄像机后面传来——皮特(画外):好了,晚了45分钟,但他最终还是来了。
准备出发,开始他的大冒险。
迈克尔:把那个关了,皮特。
皮特(画外):别抱怨了。
皮特把镜头转向自己。
皮特:他可真爱抱怨。
又把摄像机对准迈克尔。
皮特(画外):你干吗穿这件上衣——对你来说太大了。
迈克尔:我所有的衣服都太大了。
迈克尔从摄像机旁边走过,开门。
我们看到外面有一辆出租车等在车道上。
迈克尔拖着脚有气无力地走过去。
(切至)内景,雪佛兰,美国乡村,日马丁开车返回城里。
他们驶过同样毫无特色的树木与田地。
两人均沉默不语。
菲洛梅娜把一切都留在脑子里反复琢磨。
菲洛梅娜再次把圣克里斯托弗像挂在空调出风上,轻轻敲击着仪表板,马丁被弄得心烦意乱。
最终,她转头对他说话——。
菲洛梅娜:我想问问你,你写报道的时候能不能不用我的真名?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菲洛梅娜:也许你可以叫我南希?
我一直喜欢那个名字。
我的侄女叫南希……哦,人们会以为是她呢。
(又想了想)海伦怎么样?
海伦·凯勒?
不行,已经有人叫这个名字了,是不是?
马丁:我不得不用你的真名来称呼你,菲洛梅娜。
报道都得这样。
对不起。
她思忖片刻,然后又看向窗外。
良久无语。
然后——菲洛梅娜:如果在回去的路上能看到教堂的话,我想停下来去做告解。
马丁(稍顿):希望你不介意我问一句,为什么你觉得有必要去告解?
(她不做声)应该告解的是天主教会。
(稍顿)想想看,告解亭会被撑爆的。
菲洛梅娜:最伟大的圣徒也有灰尘,最邪恶的罪人也有闪光点。
马丁:是吗?
菲洛梅娜:《圣经》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马丁:是的,这是本有趣的书,但是还有其他更好的书。
菲洛梅娜:例如?
马丁:我不知道……他本打算丢开这个话题,但还是想了几个书名出来。
马丁:《安娜·卡列尼娜》、《1984》、《远大前程》……(稍顿)我觉得任何读《圣经》的人如果肯读点儿别的书,这世界会变成一个更好的地方。
菲洛梅娜轻蔑地哼了一声马丁:什么书都行——哪怕是《舞鞋与马蹄铁》。
菲洛梅娜:你可真够蠢的——它们都是好书。
他恼怒地叹了一口气。
(切至)外景,美国乡村,偏远的天主教堂,日雪佛兰停在一座小天主教堂外;教堂外面是粉刷过的护墙板。
马丁(画外):那天我在讽刺小报上读到一个滑稽的大标题,关于亚洲海啸的。
(切至)内景,雪佛兰,美国乡村,偏远的天主教堂,日马丁转过身来,面朝着正打算下车的菲洛梅娜。
马丁:它说:“上帝再次战胜了恐怖分子。
”觉得这真是搞笑……为什么上帝觉得有必要时不时地横扫千万个无辜的生命呢,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
菲洛梅娜打开车门。
马丁:你在教堂的时候干吗不问问这事。
也许仅仅是因为天威难测。
菲洛梅娜回身面对他;他微笑着,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
菲洛梅娜:不,我想上帝会说你是个该死的白痴。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她下车,砰地关上车门。
马丁心烦意乱地看着她走进教堂。
(切至)内景,美国乡村,天主教堂,日菲洛梅娜进入讲堂,举目四顾。
几位教区居民散坐在长凳上,或者排队等候进入告解亭。
华丽的教堂内部装有深色的木镶板,放着长凳。
她在一个告解亭旁安静地坐下来等待——亭上的小灯亮着,表示两个告解亭都有人占用。
马丁(画外;来自下一场景,声音先入):嗨,萨莉……萨莉(画外):你给我搞到什么了?
(切至)外景,美国乡村,天主教堂,日马丁在车边踱来踱去,对着手机讲话。
马丁:好的,哦,他是个人物,在里根和布什政府里当律师——(切至)内景,萨莉的办公室,夜萨莉坐在办公桌旁,一半心思用在她正写着的邮件上。
(在两个场景之间交切)萨莉:你开玩笑——太惊人了!
马丁:同时他还是一个没出柜的同性恋,死于艾滋。
萨莉:哇噢。
马丁现在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她丢开邮件,转动椅子面对窗口。
萨莉:对于周末版来说真是太完美了。
马丁:噢,我还见过他。
萨莉:你见过他?
所以会有个人角度?
马丁:嗯……是的,是……角度之一。
绝对是。
(试图说服自己)但问题是,人们需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不义之举。
萨莉:那些邪恶的修女怎么样了?
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马丁:哦,还在那里,她们没有消失。
甚至还变得更邪恶了。
萨莉:你知道,我觉得这简直够得上封面故事了。
马丁(一下子来了精神):真的吗?
萨莉:太棒了,马丁,它触动了这么多按钮……她滔滔不绝。
尽管她长篇大论的赞扬令他兴奋,他的目光却移向了教堂,移向了上面的小十字架。
(切至)内景,美国乡村,天主教堂,日马丁悄声进来,站在前厅,四处张望,感受到了这里安宁的气氛。
马丁看到墙上有一个耶稣受难像,鲜血从耶稣体侧的伤口涌出。
他转身看见了一个年轻姑娘,一个衣着简朴的乡村女孩,在祭坛前面,屈膝跪拜。
她沿通道向外走去,在出口附近的圣水碗里蘸了蘸手指,为自己祈福。
她走过马丁身旁,给了他一个坦诚友好的温暖微笑,他觉得不能不予以回应。
这种交流使他不安;她态度优雅,与他印象中强横霸道的教会南辕北辙。
他把目光收回到告解亭上;其中的一个亮着灯。
(切至)内景,告解亭,日菲洛梅娜跪在被遮住光线的小间里。
从帘幕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神父(画外):你好。
她无法应声。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神父(画外):你好?
说吧,别怕。
她开始哭泣,无声地,痛楚地,老泪纵横。
最后从格子窗的另一侧传来——神父(画外):要有信仰。
上帝会宽恕你的……菲洛梅娜站起身,她别无他求了。
她轻轻擦了擦眼睛,走出告解亭。
(切至)内景,美国乡村,天主教堂,日镜头对准马丁:脚步声,他转身看到菲洛梅娜朝他走来,神情坚定。
她依然轻拭着眼睛,走过通道,出了教堂,没有跟他打招呼,也没有给自己祈福——像刚才的年轻姑娘那样。
马丁顿了顿。
他看看碗里的圣水,伸出手指蘸了蘸,他看着水在皮肤上闪烁光芒。
为什么菲洛梅娜没有为自己祈福?
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走出去。
(切至)外景,美国乡村,天主教堂,日担心她出现精神危机抑或彻底崩溃,马丁追上了走向汽车的菲洛梅娜。
马丁:瞧,你是对的,我以前是一个“该死的白痴”,是吗?
我很抱歉……她来到车旁;转身越过车顶面对着他,郑重地说——菲洛梅娜:我在那里琢磨了一阵。
我想贷点儿款,从布拉德福德和比格利·马丁财务顾问协会那里——马丁:是宾利·马丁。
菲洛梅娜:——因为我现在没有抵押,我可以贷款一万英镑——我朋友蕾妮就是这样做的,她建了一座温室。
我不需要温室,我可以把这笔钱给你,来支付机票和酒店费用,这样你就不用掏腰包,也不必刊发这个故事了,因为我不想把这个故事登上报纸——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它,永远。
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马丁: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有权利找出你儿子的现状。
菲洛梅娜:嗯,你听到玛丽说的话了——她说他从没想过我。
他不是我的安东尼——他是别人的迈克尔。
他可能一想到我就萌生恨意。
马丁:你又不知道,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我不应该让他走出我的视线。
马丁:我们需要跟皮特·奥尔森谈谈。
他跟他一起生活过。
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
马丁的手机响了。
他查看来电显示:萨莉·米切尔。
他歉意地向菲洛梅娜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保持安静,然后接电话——马丁:嗨——对不起,我待会儿给你回过去好吗……是的,我给你打回去。
好的。
(挂电话,回身对着菲洛梅娜)人们需要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这是不义之举,应该大白于天下。
她直视他的双眼,察觉到他的权衡取舍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
她的声音低下来。
菲洛梅娜:你最好给你的朋友回个电话……她上车。
镜头对准进退两难的马丁。
(切至)内景,长途飞行,夜(录像资料片)1993年。
迈克尔旅行的另一段行程。
摄像机拍摄迈克尔,他试图打个盹,看起来已是病体难支。
他发现皮特在拍他。
皮特(画外):你感觉如何?
迈克尔(竭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哦……不太精神。
皮特(画外):激动吗?
迈克尔:是的。
(稍顿)是充满希望……(切至)内景,酒店走廊,黄昏马丁和菲洛梅娜默然走向他们的房间。
她先到,但是搞不定她的门卡了。
他插入他的门卡,直接打开了他的房间门。
他看着她费劲地折腾。
马丁:你往里插的时候得让箭头指示朝下。
菲洛梅娜(冷淡地——她依然在生他的气):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抽出门卡,翻转过来,重新插进去,开了门。
她进房间,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关上。
镜头在马丁身上停留片刻,他意识到了自己跟菲洛梅娜之间的鸿沟。
然后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切至)外景,华盛顿酒店,黄昏缺席几天之后,马丁又在慢跑。
他一边跑,一边打手机。
马丁:喂,是的,我想跟皮特·奥尔森安排一次会面……(听)是的,我打了几次电话,但是没人回电话。
我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是撞到墙上了……(听)好的,但是,如果我能拿到一个私人号码——他们已经挂了他的电话。
他泄气地收线。
一个倒退着跑步的运动员模样的黑人从他身旁经过。
黑人:你应该试试这样跑……这样会容易得多!
马丁“好脾气地”“笑了笑”。
他慢下来,变成走路,他已经受够健身了。
(切至)内景,华盛顿酒店,走廊,夜马丁大汗淋漓、筋疲力尽地敲了敲房门。
他等待。
无人应答。
马丁:菲尔?
他把耳朵凑到门上。
没有动静。
马丁:菲洛梅娜?
我把笔记本电脑落在你房间里了……他再次敲门。
无人应答。
没有声息。
他现出忧虑的神色。
(切至)内景,华盛顿酒店,前台,夜马丁折回前台,跟前台服务员在一起,后者正在给房间打电话。
前台服务员(挂断电话):无人接听。
马丁(困惑地):呃……她自己一个人哪儿都去不了啊……(切至)内景,走廊/房间,华盛顿酒店,夜马丁和酒店服务生沿着走廊走来。
马丁:……也许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她很老了……又是爱尔兰人。
(自责)我不该留她自己……酒店服务生:她是你的亲属吗?
如果她不是你的亲属,我不能让你进去。
马丁:是的,她是一名亲属。
酒店服务生:什么亲属?
马丁:她是……我母亲。
酒店服务生:好的……他们来至门口,酒店服务生把他的万能钥匙插进去。
(切至)内景,华盛顿酒店,菲洛梅娜的房间,夜酒店服务生(进门时喊了一声):是服务生!
马丁看到房间空无一人,立刻冲向浴室门口——敲门,然后推开。
里面是空的。
马丁:菲尔?
(意识到服务生在观察自己)妈妈?
马丁折回房间,陷入恐慌。
马丁:她走了……酒店服务生:去阳台找找。
马丁拉开门……(切至)外景,华盛顿酒店,阳台,夜马丁走上阳台——菲洛梅娜在这里,握着扶手,眺望都市夜景,眼眶红肿,含着泪水。
马丁:你在这里!
菲洛梅娜:怎么了?
马丁:我一直在找你。
酒店服务生(从房间里说):你妈妈没事吧?
马丁:没事,谢谢。
酒店服务生:那就好,先生。
服务生离开。
马丁尴尬地瞟了菲洛梅娜一眼。
马丁:我……不得不这么说,否则他不让我进来。
(狼狈不堪,迅速转移话题)你不该关着阳台门,这样你就听不见敲门声了。
菲洛梅娜:我只是在这儿哭一小会儿,没别的。
她很平静——如果说有人很苦恼的话,那个人是马丁。
马丁:没错。
他点点头,尴尬的停顿。
菲洛梅娜: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想从阳台跳下去?
她的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想到马丁很可能正有此想法。
马丁:当然不是,我能不能,呃……给你拿点儿什么吃的喝的?
菲洛梅娜:不用,谢谢你。
我只是想有点儿……(那个词蹦到她的脑海里)——安静的时间。
马丁:是的,当然,对,嗯,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马丁转身离开,心情极为郁结,并且骤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切至)内景,酒店的吧台,夜马丁在吧台,他已经洗澡更衣,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
马丁:一品脱吉尼斯黑啤酒。
酒吧侍者给他倒酒,马丁在头脑中反复琢磨这件事。
(切至)马丁坐在笔记本电脑旁边,但是他心不在焉,无法集中精力。
他盯着面前的黑啤酒,啜了一口,把酒杯放下。
他漫不经心让手指沿着杯身一侧滑下,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眼神:杯身上有吉尼斯凯尔特竖琴商标。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它。
想起了什么。
突然,豁然开朗——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菲洛梅娜:马丁,有件事,我得对你说——他抬头看,愕然发现她也来到了酒吧。
菲洛梅娜: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想好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主意。
(稍顿)我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对我的耐性,我享受酒店、食物和一切,但是这与我的期望并不相符。
所以,我认为明天我们应该乘飞机返回英国。
就这样了,应该到此为止。
(稍顿)不要再说什么聪明话,不要因为我没像你那样上过“牛桥”就来蒙我,别想让我改主意——马丁的手机响起,打断了谈话。
他看看来电显示:萨莉·米切尔,立即挂断,没有接听。
他看着她——马丁:牛津。
我上的是牛津——“牛桥”是把牛津和剑桥混在一起了,这是两个词——菲洛梅娜:我才不会在乎这些玩意呢——对我来说都一样!
马丁开始操作他的笔记本电脑。
马丁: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去拜访一下皮特·奥尔森。
菲洛梅娜:你自个儿去吧!
我才不会专门跑一趟,就为了听另一个人说安东尼压根儿不在乎我,我抛弃了他这一类的鬼话……马丁指了指啤酒杯身一侧的竖琴图案。
马丁:这是什么?
菲洛梅娜:我只想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在电视上看看戴维·爱登堡,这样我会很开心。
马丁:看这儿。
杯子旁边。
这是什么?
他着意指着那个图案。
菲洛梅娜:是凯尔特竖琴。
马丁:没错……他找到了他在电脑上搜索的东西(只不过我们看不到他在瞧什么)。
他现在把电脑转向她,让她看安东尼和里根总统的合影,这帧照片我们以前见过。
他放大安东尼的影像,直到占满整个画面,我们看出安东尼外套上有一个金色的凯尔特竖琴徽章。
马丁:那是什么?
菲洛梅娜(稍顿):凯尔特竖琴。
马丁:如果他压根儿不在意自己的故乡,他干吗用这么爱尔兰的装饰?
她思忖,此中的含义让她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菲洛梅娜:也许他弹竖琴?
他是同性恋……马丁:他不弹竖琴。
(切至)外景,爱尔兰,路旁停车带,日(录像资料片)1993年。
旅行已近尾声。
我们看到一处修道院的废墟。
摄像机镜头摇到迈克尔身上,病骨支离的他拄着拐杖,站在一辆租来的车旁,凝视着废墟,然后眺望海湾;他眼前是波浪般起伏的山丘和田野,空气中悬着薄薄的雾霭。
(注:我们还不知道这是哪里。
)随后摄像机转回来拍摄凝目眺望的迈克尔。
皮特:你怎么想?
迈克尔朝摄像机投来一瞥,然后又去欣赏景色,虽然是强支病体,但这景色给了他安慰。
迈克尔:太惊人了。
这么美……(切至)外景,高速公路/道路,日音乐响起:蒙太奇段落显示出,那辆租来的小车驶向华盛顿郊区,开往迈克尔在波多马克村的旧居。
他们行驶在修剪过的树木下,进入了一个规整的村庄。
我们饱览了变化万千的景色;我们沿途饱览了人们与地标的种种镜头。
我们透过开着的车窗看到了菲洛梅娜,她身旁的马丁正在开车。
她正在啧啧有声地啜饮大量加奶加糖的星冰乐,享受拂面的清风。
(切至)外景,波多马克村舍,日广角摄影:午后,迈克尔在波多马克村的房屋,此前曾在闪回的录像中出现。
租来的汽车等在遮蔽着房屋的几棵树阴下。
音乐结束。
(切至)内景,租来的汽车,波多马克村舍,日租来的汽车驶入车道,尽量远离房屋。
菲洛梅娜和马丁打量这房子。
马丁:就是这里。
菲洛梅娜:我觉得他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一定很快乐,你觉得呢,马丁?
马丁:我肯定没什么可抱怨的。
菲洛梅娜(稍顿):我没法给他这样的生活。
她凝视着房子,每个细节都赏心悦目。
菲洛梅娜(紧张地):那么我们现在做什么?
汽车前行。
马丁扫了一眼空车道。
马丁:我们去堵门。
菲洛梅娜:什么意思,堵门?
马丁:这是讨厌的记者们干的事,当他们想采访不愿搭理他们的人时。
她深思着点了点头,随即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什么。
菲洛梅娜:哦,瞧,马丁——一辆红色马自达小车。
一辆红色的马自达敞篷跑车驶来,转入车道。
(切至)外景,波多马克村舍,日马自达驶到房前停下。
马丁把车倒至一个能够看到马自达却不被发现的地方。
一个年近50的男人下车(这是皮特——他也老了一些,但是我们见过他在几处录像中的惊鸿一瞥,能够认出他来)。
(切至)内景,租来的汽车,波多马克村舍,日透过挡风玻璃,他们看到马丁俯身跟那位开车的年轻些的男人亲吻告别。
我们看到菲洛梅娜默不作声地观察。
马丁举起一张迈克尔和皮特的合影,进行核对。
马丁:是他——正是皮特·奥尔森。
菲洛梅娜:马丁,不管他怎么想……我的确深爱我的儿子。
马丁:我们不知道他怎么想。
菲洛梅娜(稍顿):我们现在怎么做?
马丁:我们去堵门。
皮特的身影消失在房子里,马自达驶走。
(切至)外景,波多马克村舍,日少顷,租来的汽车驶近房子。
(切至)内景,租来的汽车,波多马克村舍,日马丁起身下车。
马丁:用不了太长时间……菲洛梅娜(突然恐慌起来):但是他不想理我——他会当着你的面把门关上。
他给了她一个自信的微笑,下车。
(切至)外景,波多马克村舍,日我们跟随马丁走向前门,他毫不迟疑地揿响门铃。
片刻后,皮特来应门。
马丁:你好,是皮特·奥尔森吗?
皮特:有事吗?
马丁:我是马丁·西克史密斯,我是跟菲洛梅娜·李一起来的,她是你已故的伴侣迈克尔·海斯的母亲……的确,皮特的第一反应是把他关在门外,但是马丁已经把一只脚塞进门里。
他和皮特对视。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马丁:我能问个问题吗?
皮特:如果你把脚挪出去的话。
马丁把脚挪出来——皮特闪电般关了门。
马特被耍了。
(切至)内景,租来的汽车,波多马克村舍,日菲洛梅娜在车里。
她看着马丁沮丧地转身回返。
她对他生出几分同情,同时怒气也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马丁垂头丧气地上车。
沉默少许。
马丁(百感交集):我不太……有用,是不是?
菲洛梅娜:没关系,至少你尝试过了。
稍顿,然后菲洛梅娜下车。
马丁(一惊):你去哪里?
菲洛梅娜:在这儿等着。
门是当着马丁的面关上的——但也是当着她的面关上的。
她要把这事跟皮特掰扯明白,然后永不再见。
马丁不情愿地待在车里。
(切至)外景,波多马克村舍,日我们现在跟随着菲洛梅娜走向门口。
她揿铃,还是皮特应门。
皮特本以为还是马丁,他盯着菲洛梅娜,站在台阶上的这个小老太太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菲洛梅娜:我只是想跟我儿子谈谈。
他被从我身边夺走了。
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找他。
镜头转向皮特:他对此毫无准备。
但是他注视着她,看到了发自肺腑的诚实。
他知道自己不会把她拒之门外。
(切至)内景,波多马克村舍,客厅,日特写:等离子显示屏。
配乐响起,我们此前看过的超8毫米资料片,小安东尼在机场跑道上,紧紧捏着他的玩具飞机,穿着他的漂亮外套。
资料片转为小安东尼的特写。
在这一影像上,我们看到菲洛梅娜的面容显现,半透明的,叠印在她儿子的面庞之上。
(切至)菲洛梅娜观看屏幕上的资料片,摇曳跳动的蓝色光线穿透了她的眼镜,她眼里饱含泪水。
皮特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
马丁站在她身后,也在观看。
菲洛梅娜在补看我们此前看过的安东尼/迈克尔生命中的那些时刻(跑道上的小男孩;生日聚会;跟伦纳德·里根的合影;纽约的俱乐部;跟皮特在一起,等等)。
我们此前观看的两个故事最终对接了,镜头在菲洛梅娜的面庞和屏幕之间来回交切,每一次都离她更近。
我们看到了影像中那处倾圮的修道院。
最终我们放弃了屏幕,镜头固定在菲洛梅娜脸上,并且越推越近,而她在观看浓缩的生命,借助这些神奇的幽灵一般的影像来弥补50年错失的岁月。
最终,她转向马丁。
菲洛梅娜:他是不是很帅,马丁?
镜头拍摄马丁,他正盯着屏幕(我们看不到屏幕)。
他没有回应菲洛梅娜,他的眼神仿佛被某个神秘的事物给拴住了。
目睹他的表情,她困惑地回过头来看着屏幕——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菲洛梅娜:不……皮特:怎么了?
现在我们切到屏幕上,看到迈克尔……在罗斯克雷外面。
(现在已然年迈的)希尔德加德修女热情地欢迎他(注:克莱尔修女没有出现在镜头中)。
这是旅行的终点——迈克尔是要回返罗斯克雷。
马丁:他去了爱尔兰?
他去了……罗斯克雷?
皮特:我带他去的。
他是去找你,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盯着屏幕):他来找过我?
马丁(指着希尔德加德):那个修女……我们上次去罗斯克雷时,我见过她。
菲洛梅娜:希尔德加德修女。
马丁:她现在很老了,但肯定是她,千真万确。
菲洛梅娜:他们一直对我说不知道安东尼在哪儿。
皮特大惑不解。
皮特:但是他们对我说找不到你。
他们说,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你就抛弃了她。
菲洛梅娜(低语,深情地):我没有抛弃我的孩子。
马丁站起身,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马丁:她一直在找他!
她用了一生的时间在寻找。
皮特:他在那里。
马丁:此话怎讲?
皮特:我跟他父亲相持不下。
他父亲想让他葬在美国,但这是你儿子的临终遗愿。
他说过他想回家。
稍顿。
沉默。
皮特:他葬在了罗斯克雷。
在谈话期间,镜头慢慢推向菲洛梅娜的脸;现在她闭上了眼睛,手握住胸口,叹息。
(切至)内景,租来的雷诺车/爱尔兰乡野,日我们开车赶往修道院。
镜头与此前场景颇为近似。
马丁驾驶。
菲洛梅娜在她身旁。
他们把车停在修道院门外,半晌无言,揣度将要发生的一切。
菲洛梅娜:我们足足兜了一大圈。
马丁:“我们所有探索的终点,都将抵达我们启程的地方,去首次认识这个所在。
”菲洛梅娜:哦,马丁,说得真好,是你刚刚想出来的?
马丁:不,是T.S.艾略特的名言。
菲洛梅娜:哦,没关系,这话依然说得很好。
马丁:我们进去吗?
菲洛梅娜(稍顿):你没打算去那里大闹一场吧?
马丁: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下车时,他的火气又蹿了上来)我不想喝什么茶,也不想吃什么蛋糕。
(切至)外景,罗斯克雷,日他们一起默默无言地走向修道院建筑,菲洛梅娜表情凝固,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马丁怒形于色。
在楼门外,菲洛梅娜按响门铃,跟上次一样,还是那位年轻修女来开门。
年轻修女:啊,请进,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和马丁进门。
(切至)内景,罗斯克雷,接见室,日年轻修女引着他们进门。
年轻修女:克莱尔修女问你们是否可以在这里等她。
马丁冲菲洛梅娜做了一个大发雷霆的表情:“发生了这一切之后,她们居然还想让你等?
”但是等年轻修女离开房间,他们面向窗口坐到椅子上之后,菲洛梅娜向他探身,悄声说道——菲洛梅娜:记着,马丁,这不是她的错。
她也不知道安东尼换了个名字。
诚然,她这样说也是为了排解自己。
他懊丧地靠到座椅后背上,忿然不语,继而起身,在屋里踱步。
他停下来,观看墙上耶稣经典的“圣心”形象,这个在爱尔兰家喻户晓的形象:耶稣双手向外张开,露出伤痕,在长袍下可以看到他的心脏,他戴着荆棘冠冕,光芒四射。
马丁转身,看到菲洛梅娜坐在椅子边沿,包放在腿上,恭顺地等候,他被她激怒了。
他看看手表——这种拖延接待的行为简直罪不可赦。
他再也无法等在房间里,便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切至)内景,礼品售卖区,日他来到礼品柜台前,四顾无人,立即——他已是怒火中烧——横穿走廊,溜到对开门前,他上次来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了希尔德加德修女。
他知道门后就是修女们的生活区域。
他蹑手蹑脚地闪身进去。
(切至)内景,罗斯克雷,走廊,日马丁向前走,试着轻推前几扇门——都锁上了。
他继续前行,轻推另一扇门——门开了。
他溜进去。
(切至)内景,罗斯克雷,厨房,日一个小小的厨房。
里面空无一人,但是边上有刚烧开的电水壶——刚才还有人在这儿。
厨房远端另有一扇门:他大步流星地过去,打开门,进了另一个房间。
(切至)内景,电视间/修女生活区,日他进入了公共起居区域。
两位年长的修女在那里,她们转头看他——都不是希尔德加德修女。
此时,从他左侧的一扇门,走出了克莱尔修女和一位神父。
他们关门的一刹那,他看到,在他们身后的房间里,轮椅上坐着希尔德加德修女。
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克莱尔修女:我冒昧问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马丁:我有事想问希尔德加德修女。
年轻修女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电视间,她是追着他过来的。
年轻修女(对克莱尔修女):他刚才直接就闯进来了。
屋里的人暂时被她分了心,马丁借机从他们身边蹿过去,来到希尔德加德门前。
神父:这种行为很不得体!
马丁不理他,径自进房,把门关上了。
(切至)内景,希尔德加德的房间,日马丁一瞥之下,发现门上有把钥匙,他转动钥匙,把自己反锁在屋里。
他转身面对希尔德加德。
希尔德加德坐在桌旁的轮椅上,骇然抬头看他。
从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克莱尔修女:开门!
她是个老人!
马丁:我到这儿来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来问你一个问题。
我是菲洛梅娜·李的朋友……希尔德加德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绝不会跟这个男人说话。
特别是关于“她”的话题。
他把一张椅子拉到她近旁,坐下来,让自己与她高度相当,免得显露威胁感。
马丁:你为什么这样做?
(稍顿,看到没有回应)母亲和孩子在寻找彼此,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团圆?
希尔德加德瞅着他,表情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但是她仍旧一言不发。
此时,房间另一侧的一扇门——此门开向走廊,原本是锁着的——突然开启。
克莱尔修女——她有一把万能钥匙——和神父绕过来,冲进房间。
马丁站起来,面对他们。
神父:如果你不马上离开,我们就报警。
马丁:在没有得到回复之前,我不会离开。
神父:很抱歉,但是我觉得你的举止,像这样冲进神圣的场所,还有你的行为,令人发指。
马丁转身面向希尔德加德,再次坐下来,小心地避免形成压迫,他的语气依然是理智的。
马丁(压低声音,态度冷静):让我来告诉你什么行为才是令人发指,就是对一个濒死的人说谎。
(对希尔德加德直言不讳)你原本可以给他们宝贵的时刻,让他在死前见到母亲——但是你选择了说谎。
这才令人发指。
克莱尔修女:好了,希尔德加德修女,你不必听这些。
克莱尔修女要把她的轮椅推开。
希尔德加德修女:这可不像基督徒——这位老修女受不了了——她抓住轮椅的双轮,阻止轮椅离开。
最终,希尔德加德开口了,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指着马丁。
希尔德加德修女:我告诉你——我终生恪守保持贞洁的誓言,对肉欲的克制与弃绝,会使我们更加接近上帝。
克莱尔修女:希尔德加德修女——她想制止希尔德加德——显然觉得后者会坏事。
希尔德加德不理她。
希尔德加德修女:那些姑娘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她们自己,她们自己的淫荡。
克莱尔修女:希尔德加德修女——请不要说了!
马丁:你是说她们有性行为?
希尔德加德:做了就是做了——你指望我们现在怎么样?
菲洛梅娜:什么都不指望。
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已经找到了我儿子,这就是我来这儿的目的。
房间霎时鸦雀无声。
马丁看到菲洛梅娜站在克莱尔修女和神父进来的门旁。
菲洛梅娜(准备离开):马丁。
马丁:等等。
他转身面对希尔德加德。
他开始失去控制了。
马丁:你能做的是说一声对不起!
这样行不行?
道个歉。
然后你可以去那些死在这里的母亲和孩子的墓地上拔拔草,扫扫墓。
别再掩盖事实了。
希尔德加德:他们遭受的痛苦是对于她们罪孽的救赎。
马丁:有一位死者年龄才14岁!
菲洛梅娜(厉声):够了,马丁!
希尔德加德:我主耶稣才是我的法官——你们这些凡人不是。
马丁:真的吗?
我倒是觉得如果耶稣在此,他会把你从该死的轮椅里拖出来——哪怕你没法起来走路。
菲洛梅娜:住口!
住口!
(对克莱尔和神父)对不起,我没想让他进来闹这一场的。
马丁跳起来,走向菲洛梅娜。
我们看到希尔德加德脸上闪过阴森的笑意。
马丁(难以置信):你为什么向他们道歉?
安东尼得了艾滋病,临死前,她依然不肯把你的下落告诉他。
菲洛梅娜:我知道!
但这事是发生在我身上,不是发生在你身上。
让我来决定怎么办。
这是我的选择。
马丁:所以你打算什么都不做?
菲洛梅娜:不做。
(稍顿)我决定原谅。
(转向希尔德加德修女)希尔德加德修女,我想让你知道我原谅你了。
希尔德加德的脸沉了下来,恼怒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她宁可听马丁的斥责,也不愿接受菲洛梅娜的宽恕。
马丁看着菲洛梅娜,感觉自己彻底被打败了。
马丁:什么?
这就完了?
菲洛梅娜:不是“这就完了”!
这样做很不容易。
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
(泪水涌进眼眶)我不想恨别人。
瞧瞧你的样子。
我不想像你这样。
马丁(又气恼又沮丧,也快哭了):我很愤怒!
菲洛梅娜:我知道。
这事让人筋疲力尽。
菲洛梅娜笑了笑。
她现在觉得好多了。
菲洛梅娜:克莱尔修女,麻烦你带我去看看我儿子的坟墓好吗?
寂然无声。
克莱尔修女站起身。
克莱尔:当然。
克莱尔修女领着菲洛梅娜出门,进入走廊。
有片刻时间,马丁被单独留下和神父与希尔德加德在一起,后者对他怒目而视。
他转身欲走,又收住脚步。
马丁:嗯……她胜过我们太多。
他走了出去。
(切至)外景,罗斯克雷修道院的墓园,日广角摄影:细雨霏微,克莱尔修女引着菲洛梅娜来到目的地,修道院的一个小角落,在废弃的建筑旁,有一座墓碑。
(切至)菲洛梅娜低头凝视儿子的坟墓。
墓碑上刻着:迈克尔·A.海斯。
他有两个祖国,多才多艺。
1952年7月5日生于罗斯克雷的西恩罗斯修道院,1995年8月15日卒于美国华盛顿特区。
她远渡重洋,答案却在她的故事开始的地方。
菲洛梅娜微笑。
克莱尔修女走开,留下菲洛梅娜自己。
(切至)内景,罗斯克雷,礼品售卖区,黄昏年轻修女站在礼品柜台旁,她抬起头,愕然发现马丁站在面前。
她有些惊慌,但是他对她笑了笑。
他在思忖所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马丁:没事了,我只是想买些东西……(切至)外景,罗斯克雷修道院,黄昏菲洛梅娜跪下,用手拂拭墓石上的灰尘。
散焦画面:在后景,我们看到马丁走向前来。
他径直走到她身旁。
她站起来看着他。
菲洛梅娜:我知道我会在这里找到他。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握,仿佛在无声地祈祷。
此时……(切至)内景,罗斯克雷育儿室,日年轻的菲洛梅娜一把将小安东尼搂进怀里,亲吻他。
内景,西弗吉尼亚家中,晚上(录像资料片)1984年,迈克尔的大特写,他35岁上下,尚未生病。
他低头阅读(在镜头外是一本书)。
他抬头微笑;他可能是对菲洛梅娜微笑。
(化入)外景,利默里克,游乐市集,夜1951年。
同样景别的镜头拍摄安东尼的父亲约翰,他在集市上对菲洛梅娜微笑。
(化入)同样景别的镜头拍摄集市上的菲洛梅娜,她也报以微笑。
(化入)外景,墓园,黄昏同样景别的镜头:今日的菲洛梅娜。
她伫立于此。
含笑向马丁转过身去。
马丁:我不会发表这个故事。
她困惑地看着他。
马丁:让这事成为你我之间的秘密。
她被深深地感动了,微笑。
马丁:瞧,这是我送给你的。
马丁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耶稣像,是他刚从礼品店买来的;耶稣像双手张开,透过外袍,他的心脏清晰可见。
他把耶稣像递给菲洛梅娜。
菲洛梅娜:哦,马丁……她从马丁手中接过礼物,感激地微笑。
她跪下,把耶稣像放在安东尼的坟墓上。
菲洛梅娜:谢谢你。
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她看着耶稣像——菲洛梅娜:你知道,我刚刚做了个决定,我希望你把我的故事讲出来……她从墓前走开。
他跟在她身后。
现在我们……(切至)外景,罗斯克雷,日马丁和菲洛梅娜挽着手臂,走向停放在修道院门口的那辆租来的汽车。
经历这一切之后,他们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近;马丁扶她上车,然后绕到自己那一侧车门。
菲洛梅娜:哦,马丁,我刚刚看完一本书,《马鞍和织布机》——你想看吗?
马丁上车,关门,发动汽车。
马丁:你干吗不给我讲讲?
汽车驶走,从车里传来——菲洛梅娜:唔,有一个女织工,很朴素,漂亮但是朴素,她被告知,她得连夜干活,用最细的丝给主人织一件漂亮的披风,领主是个贵族,披风是他要在婚礼上穿的……(切至)外景,爱尔兰乡野,日租来的汽车穿越美得令人屏息的风景。
车内的菲洛梅娜继续讲她的故事……菲洛梅娜(画外):……所以她赶工忙了一整夜,把披风拿给他看,问他,您觉得怎样,亲爱的先生?
他说:“美极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东西。
”但是,你猜怎么着,他其实根本没看那件披风一眼。
他看的是她,马丁!
嗯,我从没见过这种事。
马丁:一万年都没见过……片尾曲响起,是《塑料耶稣》(保罗·纽曼在《铁窗喋血》中演唱的歌曲)。
《塑料耶稣》的歌词:我不在乎是下雨还是冻霜我早有一个塑料耶稣放在我的汽车仪表盘上颜色粉嫩又可爱在暗处静静闪光远行时我要带上它再给自己买一个甜蜜的圣母像装饰着莱茵石,站在贝壳底座上直到90岁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我得到一个圣母马利亚来保佑我不把地狱下。
片尾曲继续。
字幕解说:《菲洛梅娜·李失去的孩子》出版于2009年。
成千上万名被收养的爱尔兰儿童和他们“伤风败俗的”母亲依然在苦苦地彼此寻找。
菲洛梅娜·李与儿孙生活在英格兰南部。
她依然会去探望她儿子在罗斯克雷的坟墓。
马丁·西克史密斯现在从事撰述与播音工作。
他已经出版了数本讲述俄罗斯历史的著作。
(全剧终)注释注1:一种加工制成的甜食,苹果外包裹一层太妃糖糖稀。
注2:热那亚的一种传统甜点。
自从《社交网络》输给《国王的演讲》后,对奥斯卡颁奖结果这事儿就无大所谓,你指望一帮白人老头替你肯定自己的观影品味,纯属缘木求鱼。
事实上,任何单一标准去评判电影的优劣都有失公平,只有一个准则别人很难左右——你自己内心的好恶。
今年奥斯卡季的影片看了七七八八,偏爱《Her》不用多说,另一部则是《菲洛梅娜》,准确地说,是大爱女主演朱迪丹奇,《蓝色茉莉》里的凯特布兰切特和她比起来的差距,就是人生阅历多少的差距。
专业的事儿说不好,从光影效果上来讲,英式小品电影大多给我一种画面清冷,摄影不够讲究的电视电影感,但演员细腻沉着的表演,又总能把它们挽回到莎士比亚戏剧的经典水准。
电影《菲洛梅娜》改编自 BBC 记者马丁·斯克斯史密斯的纪实作品《菲诺梅娜遗失的孩子》,影片片名进香港院线时被翻做了《千里伴我寻》,这对普通观众来说就清楚明白得多。
故事讲的是名叫菲洛梅娜的老太太年轻时未婚先孕,接受惩罚被关进修道院,与幼子天各一方。
时隔五十年后,她将这一秘密告诉了失意的前BBC记者马丁,在马丁的陪伴下开始了万里寻子之路。
对欧美电影来说,挑战性、嘲讽政治,都不算什么大事儿,唯有宗教题材绝对敏感而难以驾驭。
这些年来,宗教对世俗社会的约束力日渐靡淡,不断被揭发的娈童丑闻加深了人们对教会制度的否定和怀疑。
和《不良教育》等片一样,《菲洛梅娜》在揭露修道院保守、腐朽和残忍上毫不留情,片中那些寡欲的老修女,和她们背后阴森的修道院一样,带着腐败的尸气。
但《菲洛梅娜》杰出的地方在于,它不止于控诉和鞭笞,它借菲洛梅娜本人,传递了信仰本身的宽厚和仁慈。
影片的故事主线是马丁和菲洛梅娜的寻子之旅,在真相大白之际,我想观众中的大多数都耿耿于怀为何菲洛梅娜不选择马丁那样愤怒和抗争,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原谅了你”。
其实,这一切在此前车中的马丁和菲洛梅娜的车中对话,已给出答案:菲洛梅娜委婉地点明马丁帮她的条件本来就是“追逐新闻效应”,媒体倡导公平与公正,出发点是眼球经济的最大化,“消费隐私”和“剥夺母爱”,在道德上的优劣之分又有多少呢?
以公理和正义自居裁决修女,与修女们以上帝之名惩罚少女妈妈,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当你凝视深渊,会被深渊吞噬,当你棒打猛虎,会成为比猛虎更凶猛的野兽。
复仇的快感消解于复仇成功的刹那,复仇的意义也在同时化为乌有。
对这样一个艰涩主题,真实事件提供了情感基础,剧本强化了人物性格,而朱迪丹奇的表演则饱蘸浓情充满层次,她追问马丁回忆与自己儿子见面那一段,真是教科书级别的表演。
影片最让人动容的部分,是菲洛梅娜在告诫室放弃告诫,摒弃宗教仪式走出教堂之时。
她并没有放弃信仰,她对上帝的虔诚、对善的维护并未改变,而是不再假借他人评判自己,不再依靠教会的“规矩”来束缚自己,菲洛梅娜在不断自省的过程中,不断修正对自己的评定,她甚至敢于敞开心扉去回忆性的美好,打破了折磨她一生的精神枷锁。
“我原谅了你”。
这是菲洛梅娜和她的信仰里最光辉的部分无比接近的时刻,让人心潮澎湃。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或多或少因为最近在看一本书——《人的宗教》。
在几乎所有宗教中,制度和宗教组织都是规范行为,而顿悟超脱则有赖信者自察。
宗教和宗教组织本身是两个概念,但我们常常把内容和形式混为一谈,好比谈论平等,就会等同“少数服从多数”,可“少数服从多数”对“少数”的那些就是真正的平等?
人们对于内容其实少有异议,分歧多在形式,为了消除分歧,于是人们就开始了互相评判与裁决,仰仗的并非真理,而是权力。
人能被征服,但哪里会被外力改变呢?
我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我相信人一生积极的使命,是追求更完美的人格,追求人格实现的过程绝不靠他人的评判——谁也不能评判你,除了你自己。
不管在哪套价值体系里,他律者皆沦为奴隶,唯自察者虽然困惑纠结,但让我们与猛虎和深渊区别开来。
微信公众账号:mydunhe
是从豆瓣推荐上看的,看了不得不说是非常有意思的一部电影。
整个故事其实是一个沉重的故事,是老太太背负了50年的一个心结。
而记者本人页正处于一个人生的低谷需要看心理医生跑步来调节。
但是老太太豁达的人生观以及对宗教的认同感让观众能够以略微轻松的心态来看整件事。
影片三分之一处发现儿子已经死了,我还以为是找错了,后来才发现故事的反转在之后,儿子的同性恋身份,儿子的人生轨迹,和记者巧妙的人生重合点以及儿子从未忘记自己来自于爱尔兰甚至回修道院寻根。
虽然最终老太未能与儿子生时重逢,但是终归知道儿子并未忘记过生身母亲并且选择死后回到故土也算是一种欣慰吧。
从记者的角度,是对宗教对人欲的控制不解对修道院强行把儿子和母亲分离甚至变卖表示愤怒。
但是从母亲的角度,修道院帮助了她们这些未婚并且被家人抛弃的女子,还将小孩送入条件很好的家庭,给予了他们很好的发展平台,因此她并不抱怨,对于修女她都始终强调有很好的修女,救过她也给过她照片。
印象最深的一幕是,当记者先生得知修道院明知安东尼在找妈妈,而老太也在找安东尼却想方设法的不让双方相见。
说实话,一方面老修女从宗教层面认为这是她们为自己的罪应得的惩罚,而另一方面肯定也有对修道院声誉上的考虑而抛弃了对人性的理解。
因此,记者很愤怒,我其实也很愤怒,老太太却不愤怒,只说这又不是你的事。
记者不理解,他说我很生气,老太太只是平静的说,你肯定是累极了吧。
我是个爱生气的人,我认为这个地方老太太不可能不气,可是生气有意义吗?
在修道院大吵有意义吗?
这个细节到时像极了微博上的热心网友们,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却义愤填膺的唯恐天下不乱,可是谁又真正关心过当事人的感受。
另外在日常生活中,容易生气如我的人倒是可以平静的想一想,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一定要气到自己才高兴呢,对于老太太,没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子和他好好说话这将是一辈子的遗憾,可是,一辈子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无法去承受呢,儿子对自己根的认同也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总体来讲我喜欢整个故事的调子,轻快而且明朗,没有过多的谴责谁,同时为那个年代那些未婚妈妈们还一个清白:她们没有抛弃自己的子女,她们在倍受唾弃的情况下努力的工作,努力的为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条件,哪怕知道可能永远见不到小孩。
所以老太太强调说,没有人强迫她们签署放弃小孩抚养权的文件,她们是自愿的。
但是对于一位母亲而言,这样的放弃是多么心痛。
影片中也有关于宗教的讨论,在西方基督教和天主教世界,很多禁令被认为理所当然,然而记者对宗教产生的怀疑以及老太太虽然被宗教掠夺过仍旧坚守信仰,两者有碰撞,却更多的是和谐。
世间的事情有很多角度,不同的角度得出的不同结果。
喜欢这两个年过半百/年近半百的人在一起擦出的火花,也喜欢这样的角度,不是一味的悲剧化故事才会有感染力的,这部电影是个很好的例子,类似的还有《美丽人生》,中国的南京大屠杀等题材真心可以去借鉴一下。
忧郁状态的记者、保守但善良的奶奶一起踏上寻人的旅程。
在新闻界打滚多年,著名的记者却遭到现实打击,想不明白为什么失去了工作,所以对每个人都很愤怒,产生了忧郁的情绪。
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个英格兰小镇的老奶奶,在她的身上,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50年前,那个保守的年代,她未婚先孕,然后被送去修道院生下孩子,一天只可以见孩子一个小时。
她们被教育,性是值得羞耻的事,尤其是婚前性事,旁边有个年长的修女,看到一对对被拆散的母子一面冷漠的表情,可以想象,这些长期禁欲的修女,内心是怎样的扭曲。
把这些孩子卖去遥远的美国,还面不改容地说这是上帝对这些不洁的女孩的惩罚。
这是怎样僵化的教条,才会令这些修女以上帝为名,去做这些人间悲剧呢?
古今中外,女孩守贞都是已经很严肃的事。
女孩不得诱惑男孩,就算是被迫,也是有罪的,这些道德的高墙高耸在年轻男女之间,阻挡他们最求最原始的快乐,就只是为了方便统治阶级维持社会的秩序。
影片里面,记者问:如果上帝觉得性是罪恶,那他为什么要创造性?
这个也是导演的疑问,在现在世界范围内,那种保守的禁欲已经渐渐瓦解,每个人都越来越开放和独立,自我意识增强,教会的教条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
奶奶在性的罪恶感中保守秘密50年,但是她终于想通了,她对儿子的爱已经大于对那些修女的恨,她说:如果恨的话,我会过不下去的。
她令自己解脱了,所以别人看起来很大的事情也可以坦然接受,例如她儿子是同性恋,在她心中是不是同性恋根本不重要,就好像你喜欢和橙汁他喜欢柠檬汁一样自然。
她只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与否,这好像是全世界的母亲对孩子的最基本的关注。
可惜万恶的修女(我跟记者一样愤怒,但其实她们也是无情的教条受害者)始终没有给她们母子最后见面的机会,但是奶奶还是宽恕了这一切,回归到平凡的生活当中,继续唠唠叨叨爱情小说中的情节。
宽恕。
影片除了说亲情外,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宽恕。
忧郁的记者,带这对事业的各种不满开始了旅程,希望这次报道可以令他的事业回升。
对比奶奶的轻松坦然,记者显然神经紧张,直到最后面对修女,还喊了一句:我很愤怒。
这也正是他的整部剧的心情写照。
对于事业不顺他很愤怒,对于奶奶的唠叨他很愤怒,对于修女的麻木不仁他还是很愤怒。
但是最后他看到一堆耶稣的小玩偶之后,他却平静下来(这个转变有点快,我不是很明白),买了之后送奶奶,大家都得到升华。。。
总的来说影片很流畅,后半部分泪点很给力,原来儿子一直在身边(万恶的修女啊),55555.
这是一部以一位母亲名字命名的电影——《菲洛梅娜》,她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人到晚年思念了50年却又不曾见面的儿子,突然想看看他还活的好吗?
儿子是否寻找过自己的母亲?
......或许这个“突然”已经酝酿了50年,她每时每刻都在想起,但那以上帝名义的束缚却一直无法违背挣脱,可母子之情终于还是在菲洛梅娜暮年之时,战胜了信仰!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菲洛梅娜因年少无知,当了未婚妈妈,家人遂把她送进来修道院便断绝了关系,而每天她只有1个小时的时间和儿子共处。
可是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可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菲洛梅娜的儿子被一对美国夫妇领养,至此她与儿子之间只剩下那一张小小的照片!
时间来到2012年,在女儿的牵线搭桥下,菲洛梅娜遇到了正无所事事的马丁,马丁正处于尴尬的空窗期,需要一份差事来缓解他被解雇的压抑。
这两位各自心事重重的人便踏上了寻子之路。
本来很顺畅的流程走到了当年的修道院,就被戛然而止了!
Why?
院长说,当年修道院发生了一场火灾,所有的档案被付之一炬。
一盆凉水被泼的透透的,不过还好有马丁,新闻人的直觉让他从酒吧老板那里得知,这只是一个托词,传说中的火灾只是修女们集中在后院烧掉了档案而已,而那领养孩子却是以上帝的名义赤裸裸的被金钱交易给了有钱人!
彼时屏幕外的我们,除了震惊还有愤怒!
是的,她们以上帝的名义去诓骗善良的信徒,却做着上帝禁止的肮脏交易!
毕竟刚刚院长慈祥的面容,温柔的话语还在眼前,坏人不再是那个把坏人二字写在脸上能让我们辨认的,而是天使的面孔,恶魔的心!
菲洛梅娜差一点就止步了,但还好她坚持下去了,和马丁来到了美国,一路上还津津有味地分享了《马鞍与织女》的故事。
就在我们大家坐等母子跨越重洋再次重逢的happy ending时,马丁的神通广大为我们带了坏消息,原来菲洛梅娜的儿子在1995年已去世,生前是里根政府的高级法律顾问,且还是一名同性恋。
不过菲洛梅娜还是再一次坚定了立场,虽然儿子已去,但他生前是否也和她一样寻找过自己,她太需要答案了,或许只有这样真正感触到儿子!
然而在我们陷入感动,菲洛梅娜追忆儿子的点滴时,又一次,真的,又一次被残酷无情的现实打击!
儿子安东尼(迈克尔)原来曾经在生前去过修道院寻找自己,而还是那些慈眉善目的修女们,是的,还是她们欺骗了他!
原来兜兜转转,跨越重洋去追寻的儿子,就在眼前,就在那座修道院杂草丛生的墓地里,却没有人告诉她!
相信观众和马丁一样,都是怒火中烧的不能再旺!
——————————————————————(这里是愤怒的切割线!!!
)
镜头转到了修道院,还是熟悉的敲门声,还是熟悉的接待室,还是那么温暖,以至于恍惚间温暖到忘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bad things!
这一次的马丁搞不犹豫,冲到了那位修道院前院长面前,却换来了这位卫道士“义正言辞”毫无人性的驳斥。
是的,打着教义的旗号,以上帝的名义,为自己所行之事遮掩!
突然想起《霍比特人》里甘道夫的那句话:“千万别轻易断定别人的生死,就连智者都无法决定命运!
”是的,千万别轻易断定别人是否有罪,真正的智者,不是夺取别人的权力,而是去宽恕!
没有谁可以代替孩子去决定他的一生,虽然迈克尔的领养家庭带给他的不是菲洛梅娜所能给的,但这并不能作为从他母亲身边剥夺孩子的理由!
其实故事发展到这里,再去追究当年谁是罪大恶极,以及如何去惩罚,已经显得毫无意义,因为菲洛梅娜知道,时间是不会放过她们,这比肉体上的惩罚来得更持久、更煎熬!
而那些做错过的,就像烙印一样,怎么回忆都是一道裂缝,怎么补都无济于事!
她的宽恕既是对自己曾经“罪孽”的放下,也是对他人的救赎!
1、这部片子里没有大起大落,但朱迪丹奇一个人的演技撑起了整部片子,当然史蒂夫·库根的配合相当默契。
2、这部片,既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无论如何都要一个结果,反而留下了让人深思的空间。
3、本片的原型母亲
可能是部好片,but不喜欢。
啊?
看完就忘记了
母爱是伟大的
诸般精妙,诸般无感,还好库根给人以惊喜
这么出色的一个剧本用英式文艺片的手法来拍大概是最稳妥也最平庸的做法,除了朱迪丹奇的表演几乎没有什么能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故事带来的思考也被片尾“由真实事件改编”几个字完全冲散
看了30分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感觉是母亲千里寻子的故事,为什么会打上同性的标签呢?感觉宗教这个标签更适合?我还以为是百合片,虽然海报上出现男的确实让我疑惑了几秒,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了标签。(强迫症还是让我看完了,只有竖琴胸针让我touch了几秒)
太平淡了,跟写的作文一样
史蒂夫·库根和朱迪·丹奇充满魅力和说服力的表演以及精致而稳重冷静的摄影是本片的最大看点。看影片的同时就如看生活,世事无常人情冷暖,几分无奈,几分唏嘘,都在朱迪·丹奇所扮演的菲洛梅娜的博爱和胸怀中晕染开来。
这次来欧洲走过大小不下上百座教堂,不论是新教天主教,恢宏震撼的哥特式还是富丽的洛可可设计的教堂,都反复给我更好的角度来看待“信仰”的力量。菲洛蜜娜从未婚先孕到做苦工还债,最后还是被出卖被欺骗,搁别人早就怀疑人生了,她依然选择宽容和原谅——内心的宁静才是上帝的救赎啊!2014.5.30
闷
不知道原著如何,本剧没看出老太太的独特之处,除了刻意表现的客观和宽容。名字起的有点大,盖不住人物。
在五十年后抵达另一片大陆收集她所缺席的那个人生留下的痕迹,哪怕对一句问候或一次握手的描述都能让她幸福雀跃,爱尔兰的雪也终于不再那么冰冷。『在所有旅程的终点,我们都会回到启程之地,并第一次认识那里』。让人感动的并非面对恶之源时的『我原谅你』,而是至爱者藏匿的秘密从未逃过你的感应。
1.有些人憎恨天主教不是没有道理的 2.新闻报道通常冰冷生硬不近人情 3.电影在中段之后在人物情感探索方面确实有些浅薄,全靠演员演技撑起全片 4.最后大高潮记者的诘问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对这种人就应该大喊fuck away bitch! 5.就算化成了灰,老妈也还认得我们!
好深沉的电影主题哈,奥斯卡的娇子,耐心看完了,感觉一般吧
相当喜欢的英国电影,温情感人,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 (q&a环节时Steve Coogan说预想到“philomena 宽恕那些修女”这个情节观众是感情上是不能接受的,于是他的角色特意加了一句“i wont forgive you”的台词,太贴心了<33333)
这种拍法怎么看起来这么做作
寻子之旅,感觉实在比较普通!不推荐观看!
一个大爱的女人,年长却天真,在寻子途中带给我们满满的感动与小小的欢乐。她用自己的方式净化了所谓圣洁实则伪善的教堂,用自己的方式与天堂的儿子心心相映。两位主演不遗余力的为我们送上了年度最感人的一次电影旅程,他们塑造的两个人物让我们在悲伤的故事里看到了欢乐,也在欢乐里体会了温情脉脉
日常以及微妙的情感往往比一些宏大的主题更能吸引人。老丹齐演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