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镜头一点都不沉闷,一点都没有不知所云的文艺片的迷之节奏。
它节拍和调度控制的相当好,一开始我以为会比较慢,没想到马上就进入情节里了。
导演根本没想故作高深往艺术电影上靠拢。
整体感觉很舒适,有欧洲或者日本电影里的那份天然感。
这种天然感反正大陆电影是几乎看不到的,我也无法用语言形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看得出来导演这几年一直在进步,对镜头语言和空间的把控力越来越好了。
能导出这种电影实属需要功力,我真的很羡慕他的语言上的这份游刃有余。
第二,导演没有把延吉和长白山往美了去拍,镜头语言没有任何观光成分在里面。
如果是想借景的光去使巧力,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做到。
根本不会是现在的呈现。
第三,我喜欢这个电影,它说的东西和我现在的id很类似,就是一种偶然,一种想象。
小小的雪城,走来走去的人们。
时间已经停滞,人却一直穿梭。
他们谁对谁产生爱,他们谁和谁发生关系,对话早就一目了然了。
另外,小偷的线非常好,小孩的线也非常好。
不多不少,刚刚好。
第四,熊的戏不好,突然破坏了原来点到为止的分寸感,变成了好莱坞九十年代励志片的感觉。
虽然我知道熊的出现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不太喜欢这个段落。
后面《阿里郎》也出现有点突兀。
电影里两三段音乐都用得太主观了,对我来说都是有点破坏情景的。
第五,演员没啥问题,他仨融合的很好很好。
其实没有说谁比谁出挑。
屈楚萧确实在精确度上高一点,但是他们也没有到参差不齐的程度。
网友说的太夸张了。
周冬雨意外的很好,其实她演的青春角色我都没有很get的,但是她年纪上来一点的表演状态我却喜欢。
脸上终于看到了一些疲惫和沧桑感,很真实,很让我相信。
就是刘昊然哭戏太差了,再多感受一下生活去吧。
over。
新加坡长大、学习电影,接着又到英国进修,并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导演陈哲艺的身上兼具东方的克制和西方的自由。
2013年,他凭借首部长片[爸妈不在家],一鸣惊人,成为国际电影界最受瞩目的华人青年导演。
家庭成为他的电影最为人称道的核心。
但他接下来的两部电影[漂流人生]和[燃冬],却不仅背离了家庭主题,还脱离了他熟悉的创作语境,在欧洲和中国完成。
他试着用更快速但更自由的方式创作,走出新加坡,但仍以个人化的视角拍自己想拍的电影。
焦虑一直都有你在酒店隔离14天时,只写出了[燃冬]的剧本两页大纲,写的特别的焦虑,具体因为哪些事情焦虑?
陈哲艺:我觉得每次创作都是焦虑的,对,我的一些创作上的想法还没有理清楚,所以就会焦虑。
就好像我这周也非常焦虑,很快要回新加坡,年底拍的一部(电影的)剧本,现在还没完全修好。
我觉得这个东西是跟创作完全结合在一块的。
我有时候会读其他一些年轻导演的访问,大家会说:“这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工作”。
我就还挺疑惑的,因为我每次创作都有很多痛苦。
那你有做什么事情来对抗这种焦虑?
陈哲艺:我通常会给朋友打电话。
我还记得开始创作[燃冬 ]的时候,我打给我制片人说,“啊,要不就放弃了,别拍了”。
我觉得跟我的星座有关,因为我是白羊座,从小到大可能很不懂得面对挫 败。
我 通常不会拍一个我不能掌舵或者风险太大的题材或故事。
这次也是,我觉得整个项目都很特别。
我还记得我打给制片人,说我想拍一部跟我之前创作的方式完全不一样的电影。
但是我在尝试做这个改变的时候,又很怕,有点恐惧。
对,所以我每天都必须要 打电话跟 朋友聊天。
我 就 说不如我们放 弃吧,不如我们怎样怎样。
但是聊来聊去,就说那你已经决定要去做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完成挑战?
有些朋友还会说他们也很期待最后会碰撞出怎样的东西。
因为那时正是疫情期,出行不方便,拍电影的机会很难得,如果是平时,你会不会真的放弃这次改变的尝试?
陈哲艺:我觉得我不会,其实我是一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大家来挑战我,我就会迎接挑战。
我为什么会发起这样的冲动,也是因为有人跟我说:“导演,你的影像非常的精准,剪辑、剧本也非常精准,感觉你控制欲非常强”。
我在(拍摄)现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大家很好奇,更自由的陈哲艺是什么样子?
我也很好奇,如果你不去控制所有的东西,它会是什么样子。
疫情的时候,在家里关了很久,我就一直在重复思考这个。
我要看到更自由的自己是怎样的,突破自己之前的创作。
我只要迎接一个挑战就不会放弃,通常是这个样子。
诗意地捕捉情感我看到一篇采访里,你说想把[燃冬]拍成中国版的[祖与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陈哲艺:我其实不确定我有没有说过这个。
我说过我想要拍三个年轻人,想到的经典电影就是[祖与占 ]。
我之前的两部片子都算家庭片,大家都会觉得你看起来挺活泼、挺阳光的,但怎么拍东西都很老成。
所以我就想说要挑战自己,拍自己不常拍的东西。
好,我要拍年轻人。
疫情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这样的文章、视频,关于当代年轻人的焦虑。
中国、英国、日本、韩国都有很多类似的文章。
那我要拍年轻人,拍什么?
我第一想到就是 [祖与占]。
我也很喜欢特吕弗,可能最喜欢的前十名的电影就包括他的[四百击]。
[祖与占]里是三个人的短暂时光,好,那我要写一个两男一女的故事。
三个主角在书店偷书后奔跑那场戏,很容易让人想到[法外之徒]里三个年轻人在卢浮宫里的奔跑。
陈哲艺:我是在还原[法外之徒]里卢浮宫的那场戏。
我还截了那个视频,发给所有主创。
你仔细看那场戏,他们跑的那个镜头,后面还有两个人在搬一幅画。
基本上他们怎么站、怎么跑、怎么抓,我是直接把[法外之徒]里的那段抄过来。
因为太容易让人想到[祖与占]或[法外之徒],你有没有想过影迷会拿它们进行比较?
陈哲艺:我没有去想这个东西,我直接说是致敬这部电影。
我本来没有这个(致敬)想法,剧本上没有。
我因为堪景找到了这个书店,应该是全世界最长的书店,从来没有看过那么长的。
正好我写了偷书这场戏,他们要跑嘛,我立马就想到了[法外之徒]那场戏。
好,那我们就去致敬。
他们跑出书门口后又返回来付钱,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更放肆一点,跑走呢?
陈哲艺:我觉得这就是亚洲人跟西方人的不同,我们永远都有一种约束在。
这个片子其实是挺东方、挺儒家的。
我永远都是在传统中,寻找自己的一种自由或叛逆。
片中有不少骑摩托车的戏,这在中国台湾、东南亚电影中比较常见,内地导演很少拍骑摩托车,你对骑摩托车戏有什么情结吗?
陈哲艺:我不确定。
我觉得在中国台湾会,但我是新加坡人。
在新加坡,摩托车也没有那么多。
太热了,开汽车的人比较多,我也从来没有拍过摩托车的戏。
我是选好演员后,专门去看了一些他们的资料,然后为他们写(剧本)。
我去看屈楚萧的访问谈到他周末很喜欢骑摩托车,十岁就开始学吉他,所以我就在戏里面给他骑摩托车、弹吉他。
这跟你以前创作的方式有什么区别?
陈哲艺:我这次创作的方式是更加自由的。
它来自环境、来自我看到的、观察的,也来自演员。
以前我的方式是硬要把演员套在我的想法里面。
对,他就去演所有我已经设定好的东西。
但是我现在想通过他们去建立这个角色。
比如说周冬雨的角色以前是运动员,因为她小时候练过体操,我跟她说娜娜的背景,她可以理解。
你如何看待三个主角跟当下的联系,以及你怎么看待他们在故事中各自的一个作用?
陈哲艺:我在讲这三个人物的时候,想到的是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地方,各自被不同的东西打败的。
一个是被梦想,就是周冬雨那个角色,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东西上,不懂得怎么面对挫败、面对家人,所以她就离开了。
第二个是被整个机制打败,在华人社会,哪怕是在新加坡,从小我们就被灌输一种理念,就是你要学习好,升到好的学校,找份好工作,但是最后你得到的又是什么?
第三个是根本没有被打败就放弃了,从小可能觉得自己没有很优秀,不爱读书,有点躺平的状态。
我是以这样的出发点去想这些人物。
我觉得我是以一个更诗意的方式去捕捉他们的焦虑。
整部电影像一场梦,三个人在三四天的时间里,培养出很特别的默契、很深厚的情感,但它是短暂的。
[燃冬]你在创作这部电影的过程中,你觉得你跟他们距离是近还是远?
陈哲艺:我很难说近或远。
我花很多时间去看很多文章,在b站上面看了很多视频,在公众号上看了很多年轻人写的东西,甚至在豆瓣上面看一些发自内心的个人生活记录等。
我觉得我是试着去靠近,但我毕竟不是年轻人。
组里有一些年轻人对刘昊然演的角色有很深的感触。
他们都有过自杀的念头,走过那种黑暗。
我会跟他们聊,我说你看起来非常乐观、阳光,有说有笑。
我感觉真的是因为我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虽然我觉得我的灵魂还算年轻。
影片给人的感觉是由人物的状态带动故事,而不是情节,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呈现他们?
陈哲艺:我是一个外国人,第一次在中国拍电影。
上班族每天的拼搏、每天的煎熬、每天都要面对的压力,我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处理清楚。
我在拍的时候,我需要把一种灵魂、精神拍出来,而不是一种写实感。
它的真实是一种灵魂的真实,情感的真实,有点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为什么会想到用冰块?
因为我一直在捕捉的是这样的东西:他们三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如水结成冰,但是你把它拿出来,稍微有一些温度,它就开始溶解。
我希望捕捉是这三个人的关系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和消失。
为什么会选择延吉作为故事的发生地?
陈哲艺:我是先选了长白山才选的延吉。
为什么选长白山?
那时我已经写了整个故事的架构,它前面是发生在城市,结尾的部分要去到大自然,我需要他们三个人感受到大自然的一种力量。
我希望是白雪一片。
我的制片朋友就跟我推荐北方的自然景区,看了很多长白山照片,我对它有一种遐想,也去搜了它的一些故事。
有一个长白山的传说,我也把它写入电影里了。
去了那里看景,到底拍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是大概知道我要的那些景是什么。
好,那我们需要找一个城市离长白山不太远,就找到了延吉,然后在小红书里面刷了很多视频。
哇,这个城市怎么那么特别,我就立马就跟制片、助理开车去延吉,找了一个导游,带我们去看一些景点,感受一下这个城市,玩了三天。
我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写进这部电影里了。
逼着自己成长你的第一部电影[爸妈不在家]里,有你以前积累了很久的东西,所以拍完这部片后,有没有突然觉得不知道接下来要拍什么?
陈哲艺:是有一度会是这样的,为什么?
因为那个片子非常成功,世界各地拿了40个奖,然后金马奖拿了4个大奖,包括最佳影片,也在戛纳拿了奖,卖到全球各地。
那时候,我又签给了美国经纪公司,有英国的经纪人,美国的经纪人。
他们会发各种各样的好莱坞剧本给你,大家都会跟你说接下来要去好莱坞拍怎样怎样。
所以最后还是回归我只想拍我要拍的东西,回归到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去做这样一个东西。
很多年轻导演拍完第一部片子之后,特别是第一部片子就很成功时,肯定会面临一种(不知道)接下来第二部要拍什么(的感觉)。
你怎么看待你最近的两部([漂流人生]和[燃冬])脱离你的个人生活语境的电影?
陈哲艺:我每个作品都很个人,[漂流人生 ]也是。
我拍那部片子还挺痛的,有时候是一边拍一边哭,因为我花了那几年去发展这样一个剧本,我跟里面的人物走得那么近,我能感受到她所有的情绪跟煎熬。
[燃冬]也很个人。
虽然说感觉很自由,但是可能又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即兴,因为我觉得它还是回归到我拍戏的一个方式。
那个情绪的表达如果没有出来,我会很焦虑,感到很挫败。
我拍的每场戏、每个人物感受,我自己是演的出来的。
我自己演不出来的东西,我是写不出来的。
你的前两部电影有很大成分是来自于你个人的生活经验,接下来的两部又完全超出了你熟悉的语境。
那么,在这些电影里,你创作的冲动主要来自于什么?
陈哲艺:我所有的创作都离不开一种人文关怀。
甚至有一天我拍科幻片,它也是一个情感上的软科幻。
但我很怕重复自己,也很怕遇到瓶颈不再成长。
我不可能每部电影都回到新加坡拍家庭片,我需要一直逼着自己成长。
我从小在新加坡长大,新加坡是一个双语社会,看你是什么种族,你是马来人,你学的是英语跟马来语,你是华人就学华语跟英语。
它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就500万人。
来自那么小的地方,你要成长、进步,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出去,接触更多新东西,跟国际接轨。
我在英国生活了15年,在新加坡学的电影,后来又去英国的电影学院。
虽然我的技巧很西方,但我的灵魂非常的东方,甚至有些人说我之前的电影比中国导演更中国,很儒家。
[爸妈不在家]幕后电影永远存在从2013年的[爸妈不在家]开始到今年,已有十年,前面几年你的创作速度特别慢,反而从疫情开始变得特别快。
这种节奏的变化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陈哲艺:真的是因为疫情导致的。
我在那段时间有很大的存在危机,非常焦虑,全球的电影院关闭了很久。
我的第二部片子[热带雨 ]在疫情的时候在很多国家发行,在法国发了大概一两周后,整个欧洲就被封了,电影院关门。
4月(2020年),我要去香港国际电影节,已经定复活节周末发片,然后电影节停办了,后面好像是年底才发行。
我也去不了(香港),本来是要跑一些路演。
我那时焦虑的是作为一个电影人,我非常确定电影是永存的,电影院还会开门,大家还需要大银幕。
但现在很多观影的习惯改变之后,大家都喜欢用手机、用iPad、用电脑看视频,我不确定大家还有那样的耐性去电影院看我这样的导演的电影。
这种危机感让你迸发出强烈的创作欲?
陈哲艺:我那个时候极度需要创作,极度需要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我觉得我在疫情那两年,有很多憋在里面的创作冲动,这个东西我需要抒发出来。
远程拍的那个短片([隔爱])拯救了我,它让我看到了拍片有另外一个方式。
对,我以前可能是花三年去打磨一个剧本,把所有节拍、细节都写的非常细。
我拍了[燃冬]这样的电影后,更加有勇气去挑战很多东西。
现在很多的基本功,我都已经扎实了。
到了现场,我懂这个戏,懂要捕捉的情感。
我很清楚摄影机要摆在哪儿。
现在。
我的创作更加自由。
我的创作节奏更快了,也是因为我已经不年轻了。
我拍完第一部电影后去了戛纳,那时我29岁。
大家都觉得你是年轻导演。
现在我马上就要40了,我想在还有很多冲动的时候,去完成更多的电影。
以后你可能考虑的东西越来越多,就回归不到现在很赤裸、很自由的创作方式。
在整个拍片的过程中,你最容易感到快乐的时刻是什么?
陈哲艺:场面调度或者镜头真的感化我,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每次拍片都很辛苦,但最终你说:“哎,这场戏有了”,(我)会有一种无比的满足感。
我觉得片子太容易拍坏了,导演永远处在确定与不确定当中。
你感觉你很清楚这些东西,但是在很多时候你是凭直觉去抓、去想的,你又不确定你完全执行到心里想象的层面,这个让我很焦虑。
所以你完成之后,光影、摄影,演员的动线、表演等,都对的时候,你就会有无比的满足感。
这个非常感人。
就你个人来说,当下的电影如果还有魅力,你觉得它是什么?
陈哲艺:我觉得电影是不朽的,一群陌生人来到黑暗的空间,在那么大的银幕前,在同一个时刻有情感的交流,这是什么媒介都不可能取代的,是自己在家里看iPad不会感受到的。
电影是大家共享的东西。
在短短的那一瞬间,你感觉所有人都跟你感受了那一刻,给你很大的震撼。
我在电影院看[晒后假日],全片没什么戏剧冲突,但就连一个背影,它都会有浓浓的情绪,你能够感受到电影院里观众的气息。
大家在电影院观影时感受的力量是不可能被取代的。
(原载《看电影》杂志2023年8月刊)
以下有剧透,全是剧透,我忍了一个半小时看完并总结的。
热乎乎的剧透。
娜娜曾经是一个花样滑冰运动员,大概因为训练受伤了,在大腿和小腿跟腱处留下了伤疤,因伤退役后,去做延吉做了三年导游,也没有和家里人联系。
李浩丰有着严重的心理障碍,每周都要去做心理治疗,甚至有自杀的倾向,所以表现得很颓丧,留小胡子,镜头给了好几次他站在高台上就有一种想要往下跳的冲动。
这一次他去延吉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的,本来很丧很丧,却被朝鲜族热情的婚礼现场感染,他决定在自己生命最后的几天去报一个团,就正好到了这个娜娜这个团。
娜娜在当地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叫韩萧,娜娜经常拉着旅游团成员,去韩萧小姨家的饭馆儿吃饭。
韩萧喜欢娜娜,但娜娜态度暧昧。
这就是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李浩丰的手机突然丢了,娜娜和他一见如故,为了让他不去投诉自己,避免麻烦,娜娜不仅借给他一些零钱,还邀请他跟自己的朋友韩萧一起吃饭,他们吃完饭继续喝酒,接着还去娜娜家里,三个人闹了一晚上,什么唱歌啊,弹吉他等等。
第二天一早,李浩丰本来是飞机要回上海,结果因为他们喝得太嗨了,他误了飞机,韩萧就说那你再多留几天,多玩一玩,李浩丰就同意了。
他们去开摩托,去踩冰冻的河面,去边境线冲着那头呼喊。
这里面有一条副线,有一个偷窃的贼,一直在这个延吉出现,当地新闻也请大家关注这个窃贼。
超市啊,高速路都有通缉他的通告。
我以为这个人会让主角团碰上,结果这个人就是一个毫无用处,很无聊的副线,一会儿再说。
然后呢,第二天晚上,娜娜和这个李浩丰两个独自回来。
娜娜直接躺在李浩丰的大腿上,问他洗澡吗?
李浩丰说哈?
娜娜说:你喜欢男人?
然后李浩丰这才get到了娜娜的邀请。
两个人激情拥吻,李浩丰摸到了娜娜的疤痕。
激情暂停。
娜娜解释说这个是18岁那年伤的。
之后问李浩丰要不要继续?
然后这里影院大家发出了各种笑声。
两人亲吻,床戏,娜娜的脚幸福地扣着床单。
韩萧一大早过来敲门,什么都不知道。
继续还陪着他们一起去长白山天池去玩儿,李浩丰在那个天池边,觉得那里风景特别美,就决定在那儿终结自己的一生。
正当他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一头熊出现了。
(是的我没想到这种疼痛青春片里会出现这么大的真家伙,我知道有热心观众要说这个是导演的隐喻,比喻每个人心中最痛苦最过不去的东西,放心我看懂了)三个人都吓得不要不要的,最后娜娜走上前,在那头熊面前流了泪,熊就嗅了嗅,它就走了。
这里响起了突兀的OST——阿里郎阿里郎阿呀里郎……下一个转景就是一个女高音在唱歌,三人在热乎乎的饮料氤氲的暖气里看演出。
喝酒,熬夜到通宵。
娜娜回家的时候,有一个她以前花滑队友来找她,把她以前获的奖牌给娜娜。
还说你很久不跟家里联系了,你妈妈很想你,我是想起来通过很多人的关系来找到你的。
你有空也给你妈打个电话。
娜娜很不客气把她赶走了。
这边韩萧带着李浩丰回他的酒店收拾东西,李浩丰就说我不想一个人,韩萧就陪着他一起去酒店。
我以为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男男事件,结果只是韩萧在窗台上抽烟。
而李浩丰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在梦境里呢,他,韩萧和娜娜三个人在冰雪制造的迷宫里一直在走,每个人都是单独的,每个人都是在游走,找不见放向。
(这个隐喻姐也看明白了不用解释哈)同样是在这个梦里,就是被通缉的那个人,终于被警察抓住了。
我最不理解的就是这条副线,到底有啥用???表示三人行里有个游走于故事之外的小偷,而且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的影响?
还是说李浩丰的手机就是他偷的,三个人有这个交集都是因为他,而他被抓住意味着三人的关系也走到了终点?
(然后是大结局,这个时候我旁边的保洁阿姨已经拿着垃圾桶进来准备收垃圾了,我就知道终于熬到头了,快结束了。
)接着他们三个人又一起吃饭,一起听歌,然后又睡到娜娜的家里。
这次李浩丰和娜娜就睡到一张床上,韩萧睡到沙发上。
韩起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俩的睡姿,就明白了一切。
他还当着小外甥的面哭了。
他收拾行李,骑摩托准备离开延吉这个城市,甚至路上想去撞一辆车,在关键时刻,他拐了弯,还是活下去了。
与此同时娜娜和李浩丰在做什么呢?
娜娜在浴帘里面洗澡,李浩丰在浴帘外面隔着浴帘亲她,摸她,最后有个摘了手表的动作,大概一起洗了吧。
要不要这么隐喻分手炮啊。
然后李浩丰就坐火车回上海了,身上还披着韩萧给他的外套,他好像也打消了那个自杀的念头。
娜娜梦里梦见自己又重新站到花滑的这个舞台上,然后妈妈正好打来电话,问他,你今年回不回去过年?
娜娜说我回去。
全剧终。
灯亮起的时候,我们这个厅发出异口同声的:“挖槽啥玩意”的呼喊。
顺便看了下隔壁5星的好评,电影上映才2小时你们173篇五星好评是怎么来的傻子都明白。
还扯什么主义,扯什么情感,扯什么90后00后的爱情相处模式,别扯了,先讲一个好故事吧。
(修改版载于虹膜公众号。
一篇综述,《燃冬》为压轴案例。
)这几年电影真正的热,在这个暑假档有了大暑的特征,低压,躁动,郁结难舒,火力全开。
票房飘红的电影不在少数,17亿以上的就已经有五部,《消失的她》更是拿下35亿。
国民级别的买账是一回事,基于电影的话题热议,更显闹热。
《消失的她》甚或可以这么说,能激起广大民众情绪的社会议题电影,更能得天下,尤其是在这个档期前段。
而这跟电影本身的艺术水准没有太必然的关联,最重要的,是主题,是事件,是某一句台词,能够突然联动民心,炸出共振后急不可耐的表达、讨论甚至争辩。
比如《消失的她》,就是一个话题的集装箱,拥塞富家女与凤凰男、恋爱脑、赌博男、杀妻、girls help girls……表面叙述里,从婚姻中的不诚实,到病态依恋,再到丧心病狂的杀害,通过精心踩点的反转一步步展现两性关系不对等的危机,辅以冷漠世间「女孩帮助女孩」的决绝与机敏,乍看是赢得人心的。
但是包装毕竟容易撕破,勉强撑到彩蛋,女性认为男性会因为失去后代而哀悼女性,就开始大面积暴露出男性的自以为是来。
直至复盘过后,能够看到这所谓的女性电影里,男性主创其实让「她」「消失」了。
《消失的她》这电影的票房表现如此亮眼,相当典型地代表了议题电影从流量中吸金的能耐。
也就是说,赞也好,弹也好,在大乱斗中先拔头筹的《消失的她》竖立了一条等式。
对应等式,《芭比》是最值得言说的一部,也是对「在场的她」最为坚定的捍卫。
为刻板印象所绞杀的经典玩具,在当代语境下,被贯通正确的、鲜明的、温柔的女性主义和女权主义。
如此有趣且深邃的电影引发了很多讨论,也从首映当天极低的排片中逆跌,攻下两亿多票房。
有意思的点是,它一面是正确旗号下的集体狂欢,另一面却是「破防」带来的抵制动作。
我们看到了《消失的她》作为更精明的国产商品,递进式收割了不同人群的票钱,而《芭比》很难在这里复现西方的票房神话,道理也毋庸赘言。
《芭比》我们很快也会发现,后续上映的很多电影,都在讲述婚姻困局,或者说女性困境,但是票房号召力开始随着话题度一起回落。
《我经过风暴》是在一段难以清爽中断的婚姻中,书写恶劣的家暴问题,而悲哀的是,片中其他女性,包括帮忙打官司的律师,以及母亲,都没法真正理解受害者的恐惧与崩溃。
《我经过风暴》《意外人生》也有生发出许多坏事的家暴问题,而《最后的真相》体现出另一种形式的家庭暴力,指向背负按摩女刻板印象的中年女人,在母亲、情人、罪人等身份中的无可奈何。
要是剔除暴力方向,审视内在,《野蛮人入侵》用非常微妙的手法,表现了女性成为人母之后的变化,如何重新找回自我,而自我在虚实之间又是什么,很值得深究。
不过比起导演陈翠梅的「失言」,电影紧随《芭比》立场上映也未能得到足够热度,只能惨淡收场。
虽然诉求不一,但是假若把这些电影笼统地归到女性困境范畴,不难发现在这个火热的档期,份额划分也还是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
《野蛮人入侵》好比说同在民生范畴里,质问穷人出路、体育精神的《八角笼中》和展现诈骗现状、赌徒心理的《孤注一掷》,就在中前段高歌猛进,当然,二者也是在不同跑道上,发酵不同的问题探讨,彼此不造成交集竞争。
相比之下,《热烈》票房不差,但确实没在大范围内热烈起来。
才上映的《学爸》更惨,尽管也有政策扶持,但哪怕诉说教育资源不公,直面学区房、就读名额等家长痛点,还是未能在爆炸的议题池中收获本该与明星阵容对应的成绩。
关乎整个世道倾斜乃至昏黑的电影,《长安三万里》为追光争了口气,《暗杀风暴》则没有办法再造邱礼涛《拆弹专家2》的传奇,而品相差但上映早的《扫毒3:人在天涯》却可以在票房上令人咋舌。
《暗杀风暴》踉踉跄跄的《封神第一部》,在古装、玄幻、奇幻甚或大片等赛道上几乎都是别无敌手,趁着好莱坞光环减弱,《碟中谍7:致命清算(上)》构不成威胁,哪怕宣发几度偏歪,乃至在《芭比》映衬下,显得爹味浓厚,也还是朝着既定目标稳步前行,为续集顺利上映做好铺垫。
整个暑期的大战,出手快,声浪大,就是制胜关键。
投机的成分当然有,或者客观点说,影市的萎靡,给了投机许多正当呼声,那么影市有救起来吗?
表象是有一点,但内在恐怕还在游魂。
《封神第一部》要问的问题是,这些票房是否可持续。
毕竟我们已经提前看到了最多个把月,对于议题电影的消费,就已经到了疲软阶段,或者说,观众对这种需要消耗心力的电影,大概更加容易疲倦一些,因为有些电影,除了议题乃至议论点,再无他物。
那么更要问的问题是,观众是在给电影还是在给议题买单,或者更进一步,是否在给短视频、快销思维买单?
再回头看,能够出圈的这些电影,尤其是巧言令色的个别烂片,实际上很容易被三言两语概括,但很多时候,就凭短短几个字,就能拿下比电影更多的关注,譬如杀妻、女性互助、离婚难、带娃难,在一个普遍寻求共鸣乃至发泄的大环境里,不难批量钓到目标观众。
《学爸》短视频要做的就是通过所谓「有效」提炼,让最能吸引眼球的字眼,频密出现在目标视野范围内。
微信、小红书之上,是定位更清晰的抖音、快手,既下沉,又重复。
在私人时间被切割,情绪更求短平快的当下,短视频早就跨过互联网的博客、微博时代,成为最金贵的宣传手法。
再复杂的电影,也可以被切分出不同的方向。
最终事件、情绪甚至台词、造型,都能够纳入短视频的宣传范畴,尤其是与情绪相关的内容,能在反复提及中加深观众对电影的印象乃至好奇心、购买力。
到头来,那电影是否截然相反,没有那么重要。
甚至电影是不是电影,也不重要。
像是《封神第一部》,大卖不再仅仅因为故事、特效、表演、幕后,也要仰赖质子团、大胸、殷语、硅胶鼠标垫等等出圈话题。
《封神第一部》所以在感谢短视频制造了影院一时繁华的时候,难免也要想到,这种接纳过程的不可逆,撑大的是电影的什么空间,而留给电影的位置又有多少。
这是个博大的话题,也是个浅显的问题。
在这有限的篇幅里,还是姑且继续往小的方向看。
精准的营销手段集中拱火了几部电影,也让人感知到议题电影的兴盛,与当下大众情绪的密切相交。
经过了前三年的艰难,本该好转的今年其实翻盘有限,新老问题轮番浮现,纠缠不清,人的精神状貌也在起伏中失去一些笃定的坐标。
《孤注一掷》刚才提及的这些议题电影,不乏老生常谈,也不乏积压多年的陈情,奈何许多内容,放得再晚,也还是鲜活如初。
于是情绪被勾出来,被炸开去,有前尘往事的积淀,也有对现在未来的隐忧。
这时候要提七夕公映的《燃冬》,它固然是个爱情故事,但更是当下人的某种写照。
不管是停滞不前的小镇生活,抑或是恒久不变的异乡心态,都体现着人的焦虑与彷徨,娜娜说这几年不好过,浩丰想要求死,还会觉得奇怪吗?
其实不会。
共性的艰难甚至挤兑了青春疼痛的成分。
《燃冬》火不火得起来,不好说。
在议题电影不那么好使的暑假档末端,电影宣发已经盯着七夕,效仿自《地球最后的夜晚》开始火爆的所谓浪漫营销,譬如在32分16秒时对身边人说「撒浪嘿哟」,不知道被骗进来腻歪的情侣们买不买这「文艺」的账。
《燃冬》对我来说,假如议题被遮蔽了,是有些可惜的。
毕竟在这个短暂的议题电影升温期,呈现了很不一样的兴趣集中点。
前些年,国内最大的红利集中在爱国、振兴等大层面,属于集体主义的胜利。
而主旋律狂轰滥炸那么多年,该有的威望都有了,多少也会在市场规律和人的本性面前碰上一些挫败。
现在其实很多人更想看到当下,看到个体,看到自己。
我们早年也有过这样的阶段,但是很久没那么密切而闹热了,或者放在近年,只能从《姜子牙》《你好,李焕英》《这个杀手不太冷静》等电影先后的虎口夺食中,稍微体会到私人需求的乍现。
《你好,李焕英》花期相对较短,花香也相对较淡,但在亚洲多少也算有所接轨。
全面放开的韩国,借着「冒犯」宣泄了不少沉积的情绪,印度则在娱乐至上的大环境里,不断更新议题的表达。
这两个国家的影人制造了这类电影的繁华和出圈,反过来,这些电影也在重塑两国在当下影坛的突出名片。
《寄生虫》而相对恬淡的日本,相对温厚的台湾地区,相对冷冽的香港地区,也不乏相关的零星佳作,我们在境外的电影镜头里,看到了这样一股潮流,在衔接历史或西方对人本身的关切,其实也在呼唤本土相关电影能挣脱形象和算计,完完整整地出现。
特别是,很多观众已经见过世面了。
在写这篇评论前,我特地去看了导演的《隔爱》,一部我本以为会和这部长片一样空洞的短片。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导演了解中国社会普通工薪阶层的生存境遇。
《隔爱》,在我看来,至少与我们彼时彼刻的现实不冲突,因此我不会有一种错位的割裂感。
我相信影片描绘的夫妻状态是真实可信的,即便这是一个现实主义的虚构影片,而非一个纪录片段。
为什么《隔爱》会让我信服,而《燃冬》却不行呢?
是因为夫妻属于华语电影中常见的银幕形象,而两男一女的三人关系却鲜有吗?
不然。
在《隔爱》中大量另我信服的细节和桥段,在《燃冬》中几乎消失殆尽。
男人要借八千块钱给自己的好哥们,因为哥们刚生了孩子,而他自己卖车的提成都没了,因为大多数人在那个月纷纷取消了之前的汽车订单,有头有尾,合乎逻辑,和彼刻的现实紧密关联,这是好的设计。
然而《燃冬》里,我不明白为什么主角就抑郁了,正当我对他emo的理由好奇时,导演却对人物前史浮皮潦草地一笔带过,对其他角色同理。
我只看到了冰刀和脚上的伤疤,却看不见人物的内心,作者总不能指望每个观众都要正正好好对人物感同身受,电影才成立吧?
同理,我不明白四川厨子,一个去进菜还要记账的厨子看起来毫无负担,这为什么和现实中这群人的生存境遇完全不符呢?
(顺便吐槽下那场的光效,一般饭店进菜时间是几点钟,以东北冬天的昼长,天该亮吗?
)至于那块被反复cue到的手表,因为电影只看过一遍,不太记得电影里是否有明确的情节交代这块表是假表,所以我姑且认为这块酷似百达翡丽的手表是真表。
我不确定延边的一个导游和小饭店厨子一年具体能挣多少,只能通过网络上的信息来推算。
按百达翡丽的公发价来计算(不考虑搭售或二手加价购入),主角一块手表大概率相当于另外两个人一年半,甚至两年的收入。
阶级差距如此大的两种人,他们在互动的时候对彼此的阶级竟然没有更多的好奇,这真的太失真了。
经常逛豆瓣的小布尔乔亚们,你们从一线城市回到老家的时候就没遇见过以前的朋友好奇你一年挣多少吗?
北/上/广/深究竟如何如何?
在《燃冬》中这样的细节寥寥无几。
就连《戏梦巴黎》都用了一场家庭晚餐,父亲和母亲会好奇美国留学生的家庭背景,从美国哪里来,但在《燃冬》的结尾处时,我才知道了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无产者导游,如果厨师算个体户也可被称作贫穷小布尔乔亚,这两个人和恍惚的精英布尔乔亚在大雪纷飞的延边完成了一次跨越阶级的旅行,然而他们的阶级差距却被简单的符号抹平了。
可我们都知道,在这个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共存的土地上(北京就是很好的例子),两个不同阶级的人,如果没有特别的机缘,他们这辈子可能不会产生什么真正的深度交流,甚至一次都不会有。
电影里几个演员的扮相并不能熨平财富差异带来的褶皱,既然现实这么残酷,为什么导演又想当然地无视它呢?
这样的人物和人物关系太空洞了。
这种现实只存在于另一个平行宇宙里,在那里阶级可以被寒夜里的温存轻松跨越,因为这个平行世界距离我所看到的真实太远,因此,我不接受。
《燃冬》马上要和中国观众见面了。
从完成《爸妈不在家》,正式成为一个长片电影导演,到今年《燃冬》,刚好有十年了。
其中,我花了六年时间才在新加坡完成第二部《热带雨》。
疫情之中,又再完成了两部片。
一个电影导演,一辈子能做完的片子是很有限的。
我很幸运,在过去十年里,得到很多观众,尤其是中国大陆观众的关注和支持。
我的电影里放了很多情感,出于日常生活,是平凡的也是细腻的,可能没办法轰轰烈烈地砸到观众脸上,而常是慢慢流淌下去的。
战战兢兢地自己和自己卷了十年,拍《燃冬》让我有一种回到原点的感觉——这可能是人在新阶段的起点时常有的感受——我放下了一些刻意的自我要求,只想用电影的眼光去看世界,再用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
因为疫情让很多电影院都关闭了,我对不被看到的电影、不被看到的自己,都产生了存在焦虑。
是真的,这种焦虑催促我去用实践证明,我还会拍,电影还需要在那里,还会有人进影院看电影。
《燃冬》是一场冒险。
这次创作的目的不是寻求或达成一种完美,但在过程中发现,伴随和电影的新型关系,这部作品获得了一种驳杂的生命力,来自于路上遇见的一切。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把放大镜,在北方的雪地里,找到了一个关于冰的隐喻。
随着日光汇聚,从冰里融化出来、解放出来的,并不只是属于我,而是原本就冻在那里的东西。
这不是一部单纯、甜美的爱情电影。
《燃冬》是一个三人故事,他们是三个独立的、年轻的、也渺小的个体,在心灵边境上寻找出路。
他们不曾拥有足够的关注,也始终对打开自己心怀怯意。
直到三角形搭建起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他们得以互相看到。
正如他们的长白山之旅——从现实步入山水画留白的艺术虚构——对外界社会噪音的限时屏蔽,放大了心灵的细微悸动。
但它也确实是关于爱的。
这个故事里,有人在爱,有人相爱,有人等待爱,有人拥抱爱。
将创伤疗愈的,是由爱激发的动作。
爱自自然然流转出现,成为一条将人们联结起来的纽带。
娜娜、浩丰、韩萧由此得以从雪地里走出来,向人生的未来而去。
电影只描述了一个短暂的过程,没让大家看见他们后续的生活,但故事发生这几天的电信号,我想已经满载了。
希望也能和大家人生中爱的体验,交流出火花。
爱的概念之大,不只有亲密关系,它是人类生活在这个时而荒唐的世界上所能拥抱、拥有的最大可能性。
人和人之间的关怀共处,是贯彻我创作的始终。
我很感恩在创作《燃冬》过程里收到的很多很多爱的能量。
要感谢所有的伙伴,所有和我、和这部电影一起走到今天的人,我爱你们。
感谢在东北极寒天气里共同战斗的工作人员,他们每一个对这部电影都至关重要。
感谢真的有把自己投入进电影的三位杰出的演员,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
他们在这场冒险之前,出于对电影的热爱,给予我无限的信任;在冒险中,配合我的任性;冒险之后,电影走上院线的今天,我们仍然互相陪伴。
我很荣幸和这么优秀的三位演员一起创作。
我们都爱电影,在这样一种信仰里,银幕就是爱恰恰可能之处。
我和他们,也包括即将入座的你们,目光终将交汇于银幕之上,那里会发生无限折射,映照出所有人的人生。
我相信,爱只要发生过,痕迹永远在那里的。
陈哲艺
#北京首映,个人观影感受,有剧透#备受期待的“三人行”,这片子主要品人物关系,是陈哲艺导演很擅长的细腻捕捉(据说拍之前都没剧本)。
三人关系的起始点挺孤立,每个人都在各自日常的困局中寻找自己的位置,而每个人的困局又没那么极端,周冬雨的角色是想回到往昔,刘昊然的角色是已经在逃避,而屈楚萧的角色是无处可去。
直到后半截三人出游,醉后刘用嘴含着冰块给周,周又含在嘴里给屈,才终于连成了一个圈儿。
对刘昊然这个抑郁症患者的展现是很精确的,他是最疏离的,他一直在拒绝(拒绝也很被动很无力)进入任何与任何人的交流,除了和周、屈之外,和陌生人几乎毫无互动,唯一一次他试图建立关系——付款买东西,也以手机莫名丢失而失败;他的第一次哭泣是在和周一夜情之后,众所周知性行为是生命力的唤回,是求生欲的外化,是复活的仪式,然后他才能在人群中哭出来;但之后他还是有求死欲,被屈送回酒店(他俩倒没发生啥),他睡过去了,释放了所有的疲惫和紧绷,这是复活的第二步,最终,他在和周隔着浴帘拥抱后,才完全找到想要和别人建立关系的欲望,这从背后的拥抱更有意味。
周冬雨这个角色创伤比较简单,甚至有点老套,滑冰运动员因伤陨落,但最后的和解不来源于男人,而来源于自然(那只熊对她脚踝悲悯的嗅闻),这一点才是精髓所在,也是我最喜欢和佩服这位男导演的点。
周在三人关系中的摇摆,体现在母性和妻性之间,她都没找到能立住脚的锚点,因为她本来就不在此处此时。
而屈,实在是无处发力,虽然也是漂泊在此地,但已融入地很好,对周的长久暧昧是一种想要彻底扎根在此的期望,却无法被满足,他全程存在感都比较弱,面对刘这个外来者的“入侵”都没有敌意,忍不住令人怀疑他有些“习得性无助”了。
最终他骑上摩托飞速离开,但我们看不到目的地,都知道他真的无处可去。
这片子不是经典的《祖与占》,虽然少不了三人打赌、奔跑这种致敬桥段;也不是像《你的鸟儿会唱歌》(个人认为是近几年来表达最好的三人关系)那种极端暧昧,不过这种纯粹对人物关系的细致探讨在大银幕上实属罕见了。
迷茫不到撕裂的程度,痛苦又不够钻心,也许这就是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现状?
好像总是缺点什么,所以无精打采,所以疲乏不堪,也不是不想要刺激,但没做过、也不敢做什么真正出格的事。
就在日常里耗着,干耗。
一些夜店的片段个人觉得导演可以拍得更好,氛围不如《你的鸟儿会唱歌》里那么戳人。
注:摘抄微博只为记录,不为抄袭,如有觉得被侵权我会删除的。
zhiqi:#电影燃冬# 七夕这天一个人去看了《燃冬》,意外地很喜欢。
影厅里的情侣被冷气吹得坐立难安,屏幕内外的冷、不安和错愕相映成趣,也算是很有意思的观影体验了。
陈哲艺镜头下的东北,和这几年频繁在大小屏幕上看到的东北完全不同,那是一个作为“异乡”的东北,而不是作为“故乡”的东北。
作为“故乡”的东北是不容置喙的,书写它需要亮出某种创伤印记作为合法性,它也是男性的、父辈的,被地理边界和历史叙述紧紧框定的。
而作为“异乡”的东北则是年轻人的、移民的和游客的,因而也是流动的,虚构的。
很喜欢刘昊然在书店随手翻起一本水墨画册,镜头摇过画中的长白山,平移的视点还原了卷轴横向展开的方式,那是中国式的风景,是流动的,既是空间,也是时间。
而三位主角代表了三种不同的时间,刘昊然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是高考大省的好学生,是陆家嘴的金融民工,他身上的时间是线性向前的,从读书到工作,从小地方到大城市,从家到远方,直到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向前,现代性的承诺即将在他身上破产。
于是他先是丢了手机,后来象征身份的昂贵手表也不走了,时间暂停了,他像是永不停歇的传送带上一个不合格的部件,掉进了时间的夹缝里。
屈楚萧是刘昊然的镜像,他从一个小镇到另一个小镇,在家里的餐馆帮忙,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在他身上时间一直是缓慢的、重复的;而时间对于周冬雨来说则是断裂的,她曾是天赋过人的花滑选手,伤病让她的运动生涯戛然而止,她的过去和现在被切成两半。
于是我们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时间真的静止了。
你会发现很多电影真正的主题是静止的时间,但有趣的是,在那些电影里,让时间静止的,往往是夏天,漫长的暑假,让空气凝固的高温,人和人的关系也是炙热的,但同时是黏腻、暧昧、难以界定的,在友谊和爱情之间,在即将逝去和尚未发生之间。
就像《故园风雨后》里塞巴斯蒂安说的:Always summer. Always alone. The fruits always ripe. 但陈哲艺拍出了冬天里时间的静止,雪平等地涂白一切,寒冷让人局促,加重了悬置的紧张感,偷时间和偷东西一样,窃贼总是要落网。
我觉得电影不是关于痛苦的,也不是关于年轻人的困顿,奋斗或躺平、走出去或留下来的选择。
它是一个偷时间的故事,在偷来的时间里,最珍贵的是自然和友谊。
自然和友谊,对我来说,也是这几年最珍贵的东西。
宣和一人:如导演说言,冰块代表了痛苦,电影开场刘昊然独自吞冰块,蹦迪戏里也在独自吞冰块,直到三个人借着酒劲互相喂冰块,分担了这份痛苦。
第一场情欲戏,周完全主动位,刘被动。
周问刘是不是喜欢男人,刘还是欲迎还羞,磕磕绊绊完成了第一场。
第二场电梯里互相调情傻笑的戏,因为电梯太挤,周无意间掏了鸟窝,这里刘还是被动位。
这场戏俩人真情自然又放松的表演……让人不禁……无图,请去影院感受。
第三场情欲戏很美,隔着浴帘把爱欲传递,这里刘成了主动位,而周更享受其中。
这是一场非常有动能的情欲戏,根本不像Yxh说的多么露骨,刘和周在这里完成了真正的灵魂上的交融,而不是只身体上的触碰。
既然能公映说明肯定合规,在有限规则里完成全片最高潮情欲展现,导演功力在。
两个男人在酒店的这场戏并不是深柜碰撞,应该是刘两次想要自杀,如果身边没人他一定要自杀,所以刘想让屈陪着他而已。
反倒是两个男人交换着抽一根烟这里,很难讲是基情情欲,我觉得两个人在这里是互相交换因果和痛苦,刘因为读书太多,想远离原生家庭,痛苦。
屈因为读书太少,年纪轻轻就来打工,也痛苦。
二人互为因果,二人在这里交换了因果。
电影中途有个女人来找周,看打扮恐怕是T,俩人在滑冰队时应该有过交往,这种来头和互相熟悉却要彼此伤害的对话,她俩很难是一般队友,大概率是曾经的情人。
周应该是年少狂笔一番后,自己弄坏了脚踝退出了滑冰队,退出了这段关系。
电影结尾很正向,周给母亲打了电话并拿起了滑冰鞋仔细端详,刘安然躺在高铁一等座上安然返回老家。
屈一开始抵触读书蔑视文化,结尾他带着三人在书店拿来打赌而被迫买下的书,带着书踏出去寻找新生活。
最后,三个人彼此都放下了对自己的怨恨,各自找到了新出路。
推荐给所有人观看,但这部电影私以为是青春文艺片,并非单纯爱情电影或者只用于七夕节前半场拿来助兴的工具片。
陈哲艺把周冬雨拍的太美了。
突然Get到周冬雨那种不可细琢磨但越琢磨越有味道的美。
就连是枝裕和对周冬雨印象深刻。
她就是石家庄的詹妮弗劳伦斯,绝对褒义词,以前我这么认为,现在依然。
曼仔:看了#电影燃冬# ,非常喜欢。
更确切地讲,是近期国产院线片里最喜欢的一部。
虽然故事发生的场景一点也不都市,又是延边又是长白山的,像在远离尘嚣的冰雪乐园,但整个电影的气质、里面人物的情感状态、心灵处境、彼此之间那种又远又近、亦浓亦淡的连接、难以简单定义的关系,都太都市人了。
非常现代,人与人之间彼此各怀着重重心事相遇,都有着沉郁的、难以言说的、无法和解的、极为私人的痛苦,但又并不真的指望出现一个爱人、一段爱情来“拯救”或者“照亮”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讲,《燃冬》确有非常冷峻的一面,明明是三个年轻人之间的暧昧、相处、互动,明明有那样年轻的身体、情愫、欲望在流动和缠绕,但没有一个人真的指望另一个人来解决自己的痛苦。
看电影的时候脑海中又会想到那句歌词,不是所有残缺,都能用爱解决。
电影里是有爱的时刻的,也有明亮轻盈的时刻。
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三个人一起坐上摩托车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祖与占》,又想到《纵横四海》,三个美丽的少年人,彼此惺惺相惜,在一起的氛围是一种泛性的快乐。
而仨人在书店嬉戏狂奔的那一幕,又分明是在致敬影史经典《法外之徒》。
——这快乐的瞬间那样真切,又那样稍纵即逝。
周冬雨在电影里非常迷人!
耐得住长久的注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灵气少女悄然变成了一个有故事的年轻女人。
很喜欢看她笑起来的表情,眼睛眯成弯月,鼻子笑得皱起来,一派天真不设防的少女神态,但不笑的时候,又分明是个成年女人了,瘦瘦小小的身躯,却盛放着那么厚的愁绪,那么重的伤心。
娜娜和浩丰在电影里的相处很有意思,是两个破碎的人互相取暖,都贪恋一点温存,又都不想再期待更多,知道自己给不了,也知道自己接不住,知道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面对,但也知道我们仍然拥有这以身为火的此刻。
……但世事的吊诡处和温柔处也在于,明明已不再对人与人的相遇有太多寄望,明明已不再看重来自他人的爱,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独身一人与之凛然相对,可“相遇”本身,依然会带来改变。
电影里的三个人,在相遇之前,各有自己的私人历史,各有需要自己解决的人生问题,在相遇相伴的那些时刻,也并没有人真的去谈论这些问题,没有人在期待别人的帮助,但在这一场相遇过后,却又分明看到了每一个人都在发生变化。
让人觉得,这份相遇、这份情绪的流动与彼此看见,确实是有力量的。
在我们看见彼此之前,我们各自是孤岛;在我们看见彼此之后,我们也并不融合在一起,但“看见”本身,或许就在带来力量与安慰。
感谢你的孤独照见了我的孤独。
2013年金马庆功宴,围炉吃火锅的李安对年方29的陈哲艺说:你起步这么高,接下来蛮难的。
这番过来人的提示,让人惊觉到二人之间的相像,同样是十年一觉电影梦,从小背叛家庭的期待学电影、海外留学、早早结婚,妻子在公司上班养家糊口,老公就在家里蜗居写剧本。
最后,在金马奖正名,得偿所愿,苦尽甘来。
陈哲艺是新加坡人,但前有戛纳认证,后成金马嫡系,前途不可限量。
到56届金马奖,他再次以《热带雨》入围各大奖项的时候,其成长速度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台湾电影人,包括昔日大名鼎鼎的“太超过世代”,也就是钮承泽、魏德胜、杨雅喆、陈怀恩、苏照彬、林书宇这批人。
仅以前两部作品而论,上述诸人当中,似乎只有杨德昌的昔日弟子魏德胜能在声名上与之并论,但从《海角七号》到《赛德克·巴莱》的成功更像是建立在某种民族性思潮的风涌上,而非作者电影的艺术考量之上。
再向前追溯历史,能够赶得上,乃至全面胜过陈哲艺同步业绩的,也就只有马来西亚裔的蔡明亮,他的第二部《爱情万岁》问鼎金狮奖,是陈哲艺目前看似遥不可及且仍需努力追赶的艺术距离。
遗憾的是,这一距离正在最近十年的检验中被逐渐放大。
回想十年前,陈哲艺一飞冲天,先是从他“最崇拜的新浪潮奶奶”阿涅斯·瓦尔达手中接过金摄影机奖;回身再战金马,又成为当届的最大黑马。
要知道那一年正逢金马50,群雄毕集的大年,入围最佳剧情片的都是一等一的杰作:王家卫的《一代宗师》、蔡明亮的《郊游》、贾樟柯的《天注定》以及杜琪峰的《毒战》。
陈哲艺是看着这些导演的作品长大的,并不会因此而膨胀,他知悉这次成功更多的是运气使然,也明白如此登顶会让他的职业生涯戴上某种“紧箍咒”,当然他也相信自己的热情、天赋和能力。
因此,《爸妈不在家》在陈哲艺的职业生涯或金马奖的历史上,与其说是一种“圆满的表彰”,不如说是一种“缺憾的创造”。
即牺牲了公允的艺术评价,赌一把未来作者的自我超越,从当时的局面来看,这一选择没有什么毛病。
关键在于陈哲艺能不能拿出后续连贯的超越性作品,以证明当年的押注是对的。
检验这一押注的,是陈哲艺的创作时间线,也就是最近十年相继拍出来的《爸妈不在家》《热带雨》和《燃冬》(这里暂不讨论未曾正式上映的《漂流人生》)之间的相继性和优劣关系。
随着《燃冬》在豆瓣开分,陈哲艺目前三部作品的评分是8.0、7.5和6.2,基本上是持续地走低,除去某些额外的话题性影响之外,说这是下坡路并无过分。
对陈哲艺来说,这种“下行”他自己并非没有预料,他一早就认为自己的第二部长片会无比艰难,因为这既不会再有“处女作”的光环,也会被放在更严格的审视之下。
为求稳妥而不失台面,这部电影做了整整六年。
但拿时间换质量并未阻止陈哲艺的下行,除了上述因素外,更关键的问题在于《热带雨》并没有实现任何意义上的突破,这非常悖谬于普通导演第二部长片强于第一部的传统。
而这种对比从根本上又取决于两个具体参数:(1)技术、调度和叙述上的纯熟度;(2)美学上的自觉以及自我风格的烙印。
就第一点来说,从《爸妈不在家》到《热带雨》基本还在原地踏步,具体原因或许是陈哲艺在第一部长片中已经完成了这一工作,而常见的处女作技艺短板,他已经通过之前十年的短片填补完成。
这就是为何《爸妈不在家》从一开始就获得某种相对一致的肯定,它果真就如李安说的那样:我可以挑出几个毛病,不怎么伤及大局的毛病,但它各种限度的经营跟布局和发展都非常地健全。
这确实算是厚积薄发的产物了,《爸妈不在家》的灵感来源广泛,既吸收了台湾新电影的某种精华,也注入了英国学院派调度上的严谨,影片隐含性地纳入了复杂的时代格局,同时在表面织就华人家庭的日常伦理。
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上,他身上都有着清晰的台湾电影脉络,其锐利、成熟和克制,足以让他成为一个优秀且富有潜力的继承人。
但你很难说,《爸妈不在家》是陈哲艺的真实水平还是超常发挥,从技术层面看他确实是一位人才,从最初开始,他就奠基了自己基于手持的调度思路。
通过将不同叙述人物赋予不同的调度(如大人只用手持的左右摇动,而小孩和女佣则使用手持跟镜头),他将这种技术同步观念化了。
从灵活游移的横向手持到依赖门框的(心理)空间纵深,细心的观众也不难发现他从杨德昌那里抄了多少作业,这些策略技巧都能落实到细节,做的可谓不赖。
考虑到陈哲艺本科期间主攻的是灯光设计和场面调度(尤其是分镜),这些技术活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如果复盘他过往的短片,也足以看出他拿到这些方面的单项A+都是比较轻松的。
《回家过年》(2011)但美学上的自觉和自我风格,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也是艺术家或者作者导演的正本清源之物。
侯孝贤、杨德昌、蔡明亮、王家卫无一不是以自己的“诗性”著称,而艺术感就是画面能够直观之物,有没有一目了然。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特例,比如李安就有点“大象无形”,达内兄弟等人则是在手持基础上发展出一种绝对的视觉伦理体系。
在这方面,即使复盘那部口碑最好的《爸妈不在家》,你也会觉得差口气,这部影片除了可以追溯的台湾新电影痕迹之外,导演自我创造的诗性极为寡淡,它只有灵巧和完整,但缺乏艺术直觉。
因此抛开具体的剧情环境脉络不谈,《爸妈不在家》可能是任何一个超水平发挥的华人导演拍出来的。
如果这种灵巧和完整能够用在类型上,那么我们完全不会否认其潜力。
但问题是,陈哲艺自《爸妈不在家》开始被贴上“作者导演”的名号,那么一位作者导演倘若没有自己的艺术自觉和艺术风格,就不会有什么“作者性”,谈论他的作品便如谈论一位水准不俗的唱跳偶像的“作品”。
技术上是A+,艺术上是B-乃至是C,这就是陈哲艺的真实状况。
《爸妈不在家》的成功或许是因为影片的问题意识掩盖了艺术上的不明确,这些问题意识,在于陈哲艺调配了自身成长的、时代的以及新加坡上世纪末生存格局的切实变化,这种精神自传的导入,有助于影片的共情,也证明了陈哲艺是一位高度“方法派”(即便这个词更多用来形容演员)的导演,他依赖经验的真实和细化。
到第二部《热带雨》,陈哲艺的技术绝对谈不上退步,但也没有继续进步的空间,除非他打破调度模式,接入不同的创作脉络和轨迹(这里可以参照娄烨的技术性变化)。
在这方面,他是一位“唯美派”,而非一位“现实派”,这种精致的调度很快就撞上了天花板,同时也会让他离个人风格越来越远。
如果说《爸妈不在家》的美学问题能被个体、文化经验导致的共情所掩盖,那么《热带雨》很明显出现了感官上的分叉。
围绕这段禁忌的师生恋情,一旦将故事导向道德维度,那么感知上的差异就会导致观众审视其美学问题。
但美学并不等同于技巧,不等同于场面调度(虽然后者也确实是前者的一部分),陈哲艺并没有什么个人的风格,大家感受到的仅仅只有一种源于视觉和情绪的优美感,要么来自光影,要么来自人物活动,要么来自场景。
但《热带雨》能带给观众震撼吗?
当然能,但这种震撼只是议题性的,而非审美上的。
最典型的就是杨雁雁扮演的林淑玲去打催产针,这是一种身体、性别、伦理上的痛苦,而进一步的震撼就是将一箩筐的灾难都降落到这位生不出孩子的女性身上。
因为欠缺诗性和风格,美学与议题无从统合,《热带雨》就成为了议题先行的知音体,而无法成为一种新现实主义。
《风烛泪》(1952)林淑玲在日常中突然的哭泣,很容易想起德西卡《风烛泪》中女仆的哭泣,但它们全然不在一种美学脉络当中。
差别在于,陈哲艺塑造的“声光情境”并非后者所谓的“纯声光情境”,没有做到将其纯粹化、现实化、极端化。
陈哲艺的情境,始终包裹着一层精致的糖衣,你可以说这是心思细腻、内心柔软,向往那种大团圆的道德自洽——他是传统中的孝子,心绪上的暖男。
这类性格单纯、情感细腻的导演,通常会有一种幻觉,就是将可植入的、可量化的意象/符号当成了美学本身。
将自己的雨视为安哲罗普洛斯式的雾,这种误解让他耽于填充各种能够对应雨的符号:多汁的榴莲、红色的鼻血、医院的催产针、湿漉漉的国旗。
同时,他也会将“抄作业”视为某种美学的延伸,将胡金铨武侠片、杨德昌的铜管乐队以及蔡明亮的小康(或者特吕弗的安托万)成长史都抄到自己的作品中来。
就这种先天不足,专注自怜的“作者导演”来说,陈哲艺与同样80后且获得过金马奖剧情片的张大磊有某种共性。
概括一下,就是技术出众,但没有艺术感,也欠缺类型天赋,骨子里是过于强烈的文艺青年;他们都是读过专业留过学的学院派,但从未跳出过学生作业的境界,这让其作品的风格不过是将行活往精细里做。
因为年少成名,登顶重要奖项,他们被赋予作者之名,但没什么作者性,他们已经很难接受一种工匠精神,这一点他们不如踏踏实实的李睿珺。
同时,他们将目光和未来押注在各大影展,但从现实来看又有点不够变通,这一点则不如头脑灵活的魏书钧。
艺术感从何而来,有人说是土壤。
新加坡作为现代城市国家和弹丸之地,似乎并不具备生产阿彼察邦、拉夫·迪亚兹、曼多萨这类风格派作者的可能性。
拉夫·迪亚兹但这也很难自圆其说,新加坡既然拥有何子彦这样贯通南洋历史的一流艺术家,又谈何产生不了风格化的艺术家?
如果说,《热带雨》的下坡验证了陈哲艺目前的上限以及他本质上的“体虚”,那么从《热带雨》到《燃冬》的下行,是否更进一步指明了未来的走向?
《热带雨》的不足仅仅是暴露了陈哲艺美学系统和作者性的贫乏,他的符号植入最终充当了一种议题填充性的权宜之计,但尚还有新加坡地域的陌生感以及他实际生活经验的些许支撑。
但《燃冬》的问题就显然不再是粉黛遮瑕乃至妆太浓的问题,而是现实被全然架空、经验维度被全然抛弃,脸不再是一张脸,而是一张拿来反复油漆的面具。
陈哲艺之前吃了时间成本的亏,决意速战速决,他的方式是挑一个城市,写一封给90后的情书。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拍摄地是用小红书刷出来的,这番“与时俱进”,证明他的电影和小红书具备某种默契——小红书主打精致,而且是当代最重要的攻略利器,如果将陈哲艺做电影的精致化比较一下,最近接他方向思路的就是小红书的博主们。
陈哲艺做电影过程是满满攻略,已经是先行的小红书思维。
这并非贬义,毕竟这也是精益求精,但问题是一旦思路被限定,艺术自律的可能性就魂飞魄散。
陈哲艺的技术,在不断的攻略中也会为观众所熟知,细心的观众在看到《燃冬》的时候,已然八九不离十能猜出他下个分镜的画面,证明这种A+技艺也不过是当代行活的细密化,并且会贬值。
《燃冬》和《热带雨》一样在标题植入了相应的意像,但是更加饱和激烈,证明它的堆砌物要比《热带雨》多出至少一倍。
从延吉到长白山的距离,比环绕新加坡一圈的距离更长,陈哲艺塞入了过多的符号,成为了一种强制性的情绪导航机制,会让观众“感觉”这是对的,然而一旦从这种迷惑效果中醒来,就会发现故事的发展和人物的情感过渡都完全莫名其妙。
《燃冬》最接近的文本,是张律的《漫长的告白》,这也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三人行故事。
不可置否的是《燃冬》仍然从《祖与占》《法外之徒》和《梦想家》这些经典中抄了作业,但和这些存在主义的作品相比,《燃冬》显然是一个堪称空虚的架空式作品,它甚至称不上“虚无”,毕竟虚无也是艺术的某种存在或呈递手段,需要强烈的反讽和幽默,陈哲艺却无一具备。
《燃冬》只能是空虚,一如《漫长的告白》中柳川的空虚,这种空虚最后成为冰刀鞋这种刻意隐藏的玫瑰花蕾。
《漫长的告白》(2021)但影片本身的最形象写照,则是身为主角的刘昊然,他是一位非常秀气但又极度空虚的演员,但他最无法演绎的,却是虚无。
屈楚萧多少能够驾驭这种虚无,周冬雨介于尚可尚不可之间,刘昊然则是全然无能,这导致人物角色之间存在着一种深度的割裂。
空空哲艺,虚虚昊然他们在书店、夜店的游戏中重复着某种相对幼稚的举动——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对照一下那些作业的原本《祖与占》《法外之徒》和《梦想家》中设计了怎样的举动。
《燃冬》的继续下行,是陈哲艺下坡路的第二阶段,它证明的是陈哲艺如何在放弃经验问题的基础上建立时尚空中楼阁的——如果说之前还与艺术有点关系,如今也面临着告别艺术的危险。
《燃冬》在本质上是用暧昧湮没一切的伪艺术片,它的骨子里是精致宣传片的短平快,即便抖音用户并不买他的帐。
这番持续的下坡,或许会让陈哲艺进入一个难解的困境——是继续做先天不足的作者导演,还是突破壁障重塑自我,这必须由他在危急关头做出关键的选择。
【虹膜】
“还有吉他呢?
弹一个。
”“我不会,这是合租的人留下的,她去韩国打工了。
”这个对话一结束,屈楚萧饰演的韩萧立刻取过吉他,弹唱了一首朴树的《苏珊的舞鞋》。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了动作,听他弹唱。
这时候陈哲艺的镜头随着音乐的流动,也开始在三个年轻人之间流动——这是电影中主角们第一次一起玩耍。
镜头扫过周冬雨饰演的娜娜,她落下了一滴泪。
扫过刘昊然饰演的浩丰,他一直盯着娜娜。
陈哲艺非常会拍情绪,会拍情感的流淌,微妙的变化,在彼此间的撕扯。
娜娜因为韩萧的弹唱落了泪,但关注和捕捉到这一滴眼泪的却又是浩丰。
有意思的是,后来,他们去嘈杂的酒吧玩,浩丰一个人独坐突然哭起来。
他的这一哭,却是被韩萧看见的。
在爱情故事中,有一类是遭遇 “闯入者”。
一个全然不同于周围的外来人,突然闯入,搅动一池春水。
从“这个妹妹我好像是见过的”到很多公路电影都是讲这样的爱情。
对于娜娜来说,浩丰就是这样的一个闯入者。
这样的人自然是有新鲜魅力的,随着他的到来,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当然爱情故事中也会有另一类的“守候者”,他们一直默默守候,甚至作为两小无猜的关系陪伴成长,熟稔而贴心。
韩萧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原本,他和娜娜的生活可能就这样一成不变了,直到“闯入者”的出现。
于是原先天平的平衡就被打破了,彼此之间暗流涌动。
守候者会对闯入者有天然的敌意,闯入者对守候者也有,还伴有一丝歉意。
但更深层的,守候者也会对闯入者有一点好奇甚至羡慕——为什么他的到来可以让她变得好像与以往不同?
而闯入者也是会对守候者嫉妒的,因为他们之间由于时日长久所形成的默契是自己一时之间不能比的。
这便是爱的复杂之处,也是人性的矛盾和复杂。
我嫉恨你有我所没有的才学产生的魅力,你嫉恨我有会弹唱、会做饭的才华产生的魅力,但这份嫉恨因为同时想要吸引她,于是我们竟然彼此也好奇起了对方,我们也产生了羁绊……我们之间也彼此吸引起来。
看《燃冬》时,我会忍不住想起法国电影《戏梦巴黎》《巴黎小情歌》《祖与占》……但陈哲艺又将这份情感的流动拍得深沉而隐秘,只用微小的一点表情和动作来传递,是年轻的躁动,但也还是东方式的表达。
而且这种爱的嫉恨与吸引,不光是爱情,也可能是友情、亲情。
是一种情感的复杂流动。
就好比娜娜和前队友之间的关系。
电影中只用几场虚虚实实的戏来表达娜娜沉痛的过往,给我们留下很多可以展开的空间。
比如,娜娜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和前队友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
她们是队友,同时也会是赛场上的对手?
她的伤和她有没有关系?
……而队友仅有的一场戏,将两人之间这种爱恨交织表达得欲说还休,却也矛盾复杂。
她或者恨娜娜的离开,但依然表现出对她的想念。
娜娜冷漠于她的到来掀开伤疤,但还是忍不住去看当年一起比赛的合影……人啊,就是会这般复杂,难解,却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娜娜,离开冰面之后,干脆找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搭界的导游工作干起来,每天说着一样的台词,喊着“姐”“大哥”……但,都走得那么远了,还是来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城市。
“怎么会突然醒来——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还有那些一下子变得不相干的城市噪音?
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不相干,一切,没有任何存在是属于我的,没有一个可以让这个伤口愈合的地方。
我在这里做什么,那些举动、那些笑容的用意何在?
我并不在这里——也不在别处。
而这个世界不过是一片陌生的风景,我的心在里面再也找不到支点。
异乡人,谁能够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这是加缪为写小说《局外人》做的札记,小说又译作《异乡人》。
我在看《燃冬》时会忍不住想到这部小说,忍不住想到加缪。
娜娜和韩萧总是对浩丰说:“留下来再玩两天。
”但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这个城市的异乡人。
看上去大家来的原因各不相同,有人是来给小姨饭店帮忙,有人是换个工作来当导游,有人是来参加朋友婚礼,但内里的原因却是一样的,那就是逃避。
逃避几乎是每个异乡人的终极缘由。
有人逃避家乡,有人逃避原生家庭,有人逃避循规蹈矩的生活……三个逃避者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异乡游来荡去,走走停停……看似无所事事,波澜不惊,但因为彼此相似的内核,变化和影响还是在他们之间产生了。
电影最高潮处显然是在皑皑白雪里去爬长白山,去看天池。
结果雾大看不成了。
有心理问题的浩丰还是决定要葬生在这里。
却偏偏这个时候,韩萧喊了一声:“娜娜!
”这一声喊,救了浩丰(他喊她的名字,却救了他的命)。
因为从电影开场就离群索居的他有了牵绊了。
这时候出现了电影中又一个虚实夹杂的情节(结合前面浩丰讲娜娜是“熊女”),一只大熊出场,然后闻了闻娜娜就离开了,并没有攻击他们。
娜娜流下了泪水。
这之后,如泣如诉的《阿里郎》歌声唱起……这之后,娜娜终于给母亲打了电话,并且表示“过年,回来。
”这纷扰糟心的现实生活也是令人恨的,却也自有它红尘的吸引处。
不过我最爱还是韩萧最后的选择,他选择独自潇洒离去。
不记得是谁说的:你以为会一直等在那里的人,他也是会离开的。
(当然,留下的也不见得就一直留下了,因为,人也是流动的。
)
最后,我想说,《燃冬》这部电影敢于上院线也是一种勇气,这电影注定有人会很喜欢,有人会很不喜欢。
和我一起去看的朋友就不喜欢。
因为在我们这个已经习惯于给人给事贴标签的时代,习惯于用一些刻板印象就以偏概全的时代……我们可能已经无法正视情感的复杂与流动了。
哪怕是自己的。
我们习惯了轻轻松松就放过了自己,而忙着用标签和刻板印象来批判他人。
而偏偏,这也正是人性的复杂之处啊
這裡的影片中是記錄下一個二千年前後時期的歌手怎麽以一首歌紅遍全球在講她的生平因為歌首首歌聲動人,感人心弦,像是在講大家的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